惟有相思似春色第14部分阅读
惟有相思似春色 作者:zyushuwu
是因为自己想冷静一段时间,这么做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更好的理由离开a城,离开那栋房子。
所以罗妈妈对她那么好,又怎么好开口拒绝。
她走的很慢,可是就算是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踩着自己的后脚跟,也还是到了目的地。
侍者领着她进了提前就预定好的餐厅包间里,身形稍稍一动,自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子便哗哗作响。
人还没有到。
她百无聊赖的撑着脸,靠在柔软的靠垫上,那柔软就像是温暖的云朵,整个人顿时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了下来。她闭目养神,渐渐的就有了睡意,昨天晚上小原半夜做了恶梦,折腾的她后半夜都没有睡着过,所以此时越发的困了起来。
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包间的门口。
她顿时惊醒了,还剩下的一丝睡意在看见黎程的身影后也渐渐的烟消云散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休闲装扮,却被这个男人穿出了某种说不出的英挺俊美感,气宇轩昂,长身玉立,气喘吁吁的脸上在看到包间里就她一个人以后,似乎有什么破灭了一般,神色渐渐的就黯淡了起来。他一只手正轻轻的撩起了眼前垂下来的一排水晶帘子,顿时间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悦耳声便响了起来。
不过黎程反映倒是很迅速,放下帘子,收敛了脸上所有的不愉快,边走进来边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有一个手术,所以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她起身,有些局促的扫了一眼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刚来。”
黎程也没有说破,他进来的时候自然看见了她正靠在沙发上假寐,若不是因为等的时间太长,又怎么会无聊的快要睡着。
这家西餐厅的氛围很好,其实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包间,因为原本是墙壁的地方,正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长排水晶珠串,珠子晶莹剔透,闪闪耀眼。而珠帘的外面则整整齐齐的栽种了一排半人高的芭蕉树,绿绿的芭蕉叶紧密连接,形成了一道绿色的环保树墙,透过芭蕉叶的缝隙间望出去,大厅里侍者正来回走动着,间或还会听见低吟婉转的缠绵意大利歌曲。
那水晶珠串因为刚刚黎程的动作,还在左右摇摆着,她看的有些久了,只觉得眼花缭乱,眼前一片全是亮晶晶的光芒,忍不住就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眨巴了几下。
因为低下头的缘故,她自然没有看见黎程嘴角的浅笑,云淡风轻的笑意,但是却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他的脸上,短暂却很明朗。
真真是剑眉星目,英气挺拔。
黎程番外(上)
我宁愿你能将我微笑地忘记,
也远远胜似你把我悲伤地记起。
克里斯蒂那·罗赛蒂
“起床了,小懒虫。”温柔的声音不断的打扰着她的美梦,穆韵夕皱了皱眉,伸出手想挥开那个扰人清梦的声音。
手却一把被人握住,温暖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嘴角的笑意已经抑制不住的漏了出来,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张清俊儒雅的面孔正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她小嘴一咧,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眼睛也挤在一起,弯弯的像是挂在天空中的月牙儿。
“真是佩服你啊,我不过出去买了两杯奶茶,你都能睡着,啧啧……”说话的男生尽管是一副责怪的口吻,可是谁都听得出来那话里蕴含的宠溺和爱意,是满满的,几乎就快要溢出来。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这么完美的睡觉场地怎么能浪费呢?”韵夕趴在黎程的耳边小声说。黎程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女生呵气如兰,有一种悸动自心底缓缓上升,温暖的让他忍不住贪恋。
黎程吻了吻她光洁的额,鼻翼下是清清浅浅的茉莉花香,整齐的刘海服服帖帖的挨着额头,柔软的像是新生婴儿的皮肤。
“好香。”他忍不住呢喃。
韵夕脸颊上飞出两抹红晕,“快坐好,有人看着呢!”
黎程起身坐直,又看了她一眼,女生一直低着头,细白如凝脂的皮肤上晕开了淡淡的粉红,让他想起了家乡满山遍野的粉红色的桃花,每到春天就开的很繁盛,仿佛全世界都变成了花的海洋,入眼处均是浅浅的红,就像她此刻脸上洇开的红晕。
“哎,我下午请你吃饭吧!”
“为什么?”一直低着头的女生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拿到奖学金了啊,说好了要请你去吃火锅的,那家的火锅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的吗?今天刚好可以满足你的心愿了。”
天知道,其实她不过是想跟他一起去。
她高兴的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边留下一个浅浅的吻,温柔的就像是最轻柔的羽毛,缓缓的拂过他的脸颊,待他反应过来,始作俑者已经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的书本,他忍不住又想笑了。
明明还是个孩子,天真的像是初涉世事的样子,可是只要他一说她像小孩子,她便会跳起来为自己辩解,委屈的就像是被恶婆婆训了的小媳妇儿,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的,忍不住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他其实真的很想看到她白发苍苍时候的样子,会不会也像自己的奶奶那样难看:有着深深地犹如沟壑一般的皱纹,只要张嘴一笑,就会露出已经脱落的门牙,黑幽幽的,看不清楚。
脑海中只是轻轻的闪过这一念头,便被他迅速地否决了。不会的,她这么漂亮,皮肤又好,身材也很棒,还有小脑袋瓜子很灵活,又怎么会变成奶奶那种样子呢?她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干。她的皮肤保养得那么好,又白又嫩,光洁柔软,每一次的亲吻,都让他忍不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娇小柔软犹如蜜糖一般香甜的粉唇,总是会让他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
真真是应了那一句:自古以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自然是称不上英雄的,但是也是一个男人,更何况这个美人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等结婚以后,所有的家务活他都可以包揽下来,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她的笑容,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只是如此微小的愿望,老天爷一定会满足的吧。
他还记得,刚进大学的那一年,学费都是家里的亲戚零零碎碎凑出来的。当时是母亲含着泪,一步一步的送他去了火车站,身上除了要交的学费,只剩下几十块钱,那已经是家里可以拿得出来的最后一点积蓄。
他没有哭,只是握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他没有遇到韵夕之前,一直都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寝室——图书馆——食堂,在旁人的眼里,他的人生,单调而又乏味。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痛,比起家里的劳作的父母,根本算不了什么。
遇到她以后,他才渐渐的开始改变,偶尔也会去球场打球,他一直都觉得女生是一种脑细胞比较简单的生物。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白衬衣,也会穿出不一样的味道,翩翩君子,玉树临风,或许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吧。再加之那个时侯,他在一帮五大三粗的男生里,算得上是很清秀的那种,于是渐渐的就有了女生暧昧的目光追随。打球的时候,围观的总是女生,欢呼声,尖叫声……
他却从未在意过,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她。
初见她时,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一双眼睛生的很好看,黑黑沉沉的颜色,漆亮如昔,仿佛不谙世事一般,望得久了就带了魔力,不知不觉的让他沉溺在其中,可是明明清晰透彻的像是最珍贵的琥珀,没有一丝杂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他觉得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转动,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她,相看两不厌。
后来的接触中,他渐渐的了解了她的家世,她是高干家庭的孩子,母亲还是大学教授。最初知道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再也没有了光明,前途黑沉沉的一片,压抑的他呼吸无法顺畅,只能按着心口,恨恨的对自己说:放弃吧,那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只是再后来,他终究还是没有经受住自己那颗已经很久没有跳动过的心。尤其是在知道她和他有着相同的心思之后,他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告知全世界。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天爷还是这么的不开眼……
即使是他那么微薄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原来,幸运真的从来都没有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过。他前面经历过的所有幸福,都不过是为了映衬这一刻的痛苦,痛到就快要死掉……
原来真的是爬的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痛。
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
有些人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有结局;
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也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他接到邻居的电话就买了火车票匆匆忙忙赶回家去。
虽然在和火车上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你是男人,你一定要坚强。
可是当他面对着那三具已经分不清面目的尸体时,内心所有的坚持都消散到九霄云外去了,泪水顺着眼角,转眼之间就滑落到了嘴里,苦涩的就像是此刻他那颗苍白千疮百孔的心。
邻居在一旁呜咽着告诉他,是因为家里的电路突然无故着火,而且还是在半夜时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
火灾发生的太过于迅猛,屋里睡着的三个人完全不知情,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早已经置身火海之中,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还没有听完,就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慢慢的垂下头,仿佛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也没有一点点的力气。
手指无意识的插进蓬乱的头发里,原本白净清秀的脸上,在晌午灼人的光芒下渐渐的就生出了犹如死灰一般让人窒息的绝望,胸口因为极度的悲伤而起伏不平。泪水也紧跟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尘土四扬的地上,然后滋——就被吸进了干涸的土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三天后,他回到学校,立刻就填了去美国耶鲁大学留学的的申请书,他一向都是学院里的佼佼者,成绩优良,每学期的奖学金都会榜上有名。院长还曾经专门找过他谈话,就是为了出国留学这件事。
所以他去拿表格的时候,院长倒是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他有了回复,自然满心眼里替他高兴。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必须要尽快的离开,否则只怕会疯掉。他是胆小鬼,无法面对眼前的所有事实,只有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解决——那就是逃避。
父母和奶奶的逝世,仿佛是晴空里突如其来的一个霹雳,已经将他完全打败,无尽的愧疚和自责像是漫漫的海水,一点一点的将他从头至尾淹没,有一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向他袭来……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明白,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他也终于明白,像韵夕那样的家庭,真的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起的,这个世上并不是只要有了感情就能万事无忧,有时候,感情廉价的像是街边的地摊货,只是看着精致美丽,可是当你走近的时候,才会发现,那里面却是低廉丑陋的实质。
就因为这破感情,他渐渐的迷失了自己,而且还越来越痴迷,就像是娇艳诱人的罂粟花,那芬芳缠绵的香味就是最大的毒药,让他失了从小就培养出来的自制力,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陌生的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所以他不能再待下去,因为只要一看见韵夕,他就会想起从前他们之间的那段无忧时光,美好的就像是幻觉,隐隐带了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开始变得不敢再面对她了,他不敢看她的脸,不敢与她的清透的眼眸对视,那里面蕴含的是足以让他毁灭的深情,他已经无法在承受起那样专注的深情,原来自己曾经真的错的一塌糊涂,竟会幼稚的以为,只要有感情在,什么都不怕。却不料,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而是那强大到无人能敌的命运,翻云覆雨,一手遮天。
等通知书的那段时间,对于他而言,是最难熬的,他不得不强装欢颜,即使心中已经泛滥着层层的悲伤,他依旧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以一贯的温和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以免引起她的怀疑。其实他从来都知道,她那么单纯,又怎么会知道那时他心中所想的。
拖得越久,只会越发的舍不得。
还不如一狠心,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从前的他,明明知道有些事是错误的,比如他和韵夕的开始,可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想要去坚持。他以为只要坚持下来,就一定会看见幸福的大门。
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以这样惨淡的结局结束……
有些人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只是因为没有结局,他已经看到了他们之间惨淡的未来,暗无天日的未来,所以除了离开他还能做什么。
他的力量太过于单薄,又怎么能够和强大的命运抗衡。就是因为他的任性,老天才会惩罚他,给了他当头一棒,失去了家人的痛苦,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所以这一刻,心才会这般的疼痛,更多的却是来自于对自己的怨恨。
于是傻傻的韵夕,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爱着的男生已经在着手准备离开她的诸多事宜,她每天还是笑的那么欢快明亮,她一向都很爱笑,嘴角一弯,原本大大的双瞳,就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左眼下的泪痣也几乎被掩藏起来,看不见了。
可是,它毕竟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已经注定了她的不幸福。
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黎程的时候,事情早已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去问了他的朋友,苦苦相逼,才得知真相,那一刻,世界在她的眼里,已经缺少了往日的甜美和色彩,只剩下灰蒙蒙的天空,沉沉暗涌的颜色,她无法承受,眼泪终于无止尽的流出,浇灭了她所有的幻想和美梦……
黎程离开的那天早晨,他还记得,天空中有群群白鸽飞过,扑棱棱的一阵响声,是翅膀与翅膀之间的碰撞,抬头看,夏日的阳光正藏在那厚厚的云层里,金色的流光几乎已经环绕了整个东方,即将呼之欲出。他知道他的不辞而别一定会对她造成极大的伤害,可是她还有疼爱的自己的家人,还有关心自己的朋友,所以总会过去的。
他别无出路,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在康乃狄格州纽黑文市的日子是紧凑而又忙碌的,他的导师是一个年过六旬的美国老太太,人很和蔼,但是对待学生却是出了名的严厉,他因为是靠全额奖学金才来到这里,所以只有更加拼命的学习,拼命的打工挣钱来养活自己,其实这样忙碌的生活也是好的,至少他很少会想起那个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的女孩。
可是,只要一空闲下来,深入到骨髓的思念就会纠缠着他,那一夜他忍不住喝了点酒,终于失去了一贯清明的理智,过度的疲惫不堪让他几乎承受不住,当点下电脑桌面上的发送键以后,他那颗原本慌乱如麻的心顷刻间竟平复了下来。他的话,她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她应该会等自己的吧。
耶鲁大学的校训是truth and light——真理和光明。他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寻找到自己的光明,努力让自己离她更近。时间一天一天的从他身边溜了过去,他读完研究生,又接着读博,导师在师兄师姐们面前连连称赞他。可是这个英俊而又年轻的中国男子,依旧淡然的面对所有的鲜花和赞扬,依旧匆匆行走在校园里诸多的哥特式风格的建筑里。
一恍然,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他无意中再一次的打开了那个邮箱,竟然看见了她的来信,却是告诉他马上就要结婚的喜讯,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其实天知道,他根本就不想为她高兴,所以他沉默了,没有回复。
他好想马上就飞回去,飞到她的身边,然后向全世界的人宣告,她是他的,没有人能抢走。可是那段时间偏偏是他毕业的最关键时刻,博士论文还有答辩,他已经料想到,就算自己请假,导师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一毕业,他就赶了回来,可是还是错过了。
也终于知道了那些被她苦苦隐瞒的事情,只恨不得打死自己,原来在已经有的伤痛之后,他还是再一次的给她带来了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痛楚。更恐惧的是他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他急需要得到她的谅解。
没想到,她早已释然,言笑晏晏的对着曾经害得自己失去幸福的男人说:我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只此一句,便将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置身于这样温情的西餐厅里,似乎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已经破灭,他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沉寂落寞的女子,回想起刚才接到罗莉华电话时的情形。那一词一句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你和我女儿已经再无可能,为什么不放手让自己好过呢?
好吧,既然这些是她们所期盼的,那么他就照办,就当是放自己一条生路。他会尝试着去和对面的女子认认真真恋爱,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会跟她结婚生子,就此过一辈子……
第四十六章
沈微回a城临走之前的那一晚,送给韵夕了一个玉佛,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那穿着的红绳衬得它通体雪白,胖胖的半月牙状,不大的样子,上面的弥勒佛笑的合不拢嘴,真真是应了那一句:温润如玉,触手生温。十指暖暖,连带着心脏也似乎跟着热了起来。
她握着玉佛细细的观摩着,沈微在一旁解释道:“是去了寺庙祈福的时候为你求的,不外乎就是保佑平安,那主持告诉我,只要心诚,佛祖就一定会显灵,所以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只希望它能保佑你以后都平平安安,不要再有这么多的灾难。”沈微坐在离床不远的软榻上,看着对面拿着玉佛的女子,只是微微一笑,却分外的明媚清丽。
顿一顿,又接着说道:“你这一次身体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一定要好好保养,不要等到以后老了的时候才后悔。”
韵夕放下玉佛,起身拿起床上陆良生的衣物,刚刚干洗完送回来的手工定制西装,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架上,然后拿进了衣帽间挂好,边走边说:“真的谢谢你,我很感动,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怎么说呢——应该算是我的荣幸。”声音从里间屋子里传了出来,有些闷闷的。等她走出来,沈微便看见那清凌凌的眼眸里恍惚闪过一瞬间的光芒,亮得刺眼。
“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也说了啊,我们是好朋友的,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你也是我儿子的干妈,你对他那么好,我也很感激的。”沈微走上前,抱着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以后好好和陆良生过日子吧,女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这么爱自己的男人不容易,更何况,你也这么爱他,所以,要好好珍惜,你也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等身子再养好一点,就要了吧,年龄越大,生孩子越有风险。”
韵夕已经泣不成声,她笑了笑,“呵呵,你哭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韵夕抬起头来,似水的眸光定定的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是,你说的很对。”顿了一顿,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你和黎程……”
沈微回想着,其实那天一回来就被罗妈妈追着问过具体情况,怎么说呢,应该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她对黎程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吃饭时彬彬有礼,总是会在最适当的时候说上一句两句,不会让气氛冷场,人也很幽默风趣,虽然在国外呆过几年,但是却不像江隅那般西式化,完全就是谦谦君子的作风,所以和他吃饭其实很开心。
她当然没有隐瞒自己已经有一个四岁儿子的事情,其实她一开始就声明了,但是黎程并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意,自己太过于热情岂不是很丢脸?
想想也就罢了。
临走时交换了联系方式,她还记得黎程送她回来时说的那一句:“我会试试看。”暧昧的话语,扩充了她所有的想象力,试什么,试着爱上她吗?可是答案却偏偏不得而知。
回忆被强行终止,她笑的云淡风轻:“这就要看缘分了,呵呵,不是我说行就能行的。”
她回到a城后,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每天早晨起床做好早餐,叫醒儿子起床,然后送他去幼儿园,自己再去上班,下午六点准时去接儿子回来,路过超市的时候买菜,回家做饭。如此平淡的生活,她却依然过的很滋润,很开心。最起码,比起没有和江隅离婚以前的日子来说已经好了很多,整个人像是突然放松了下来。
所以黎程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禁不住挑了挑眉,笑道:“怎么看着这么高兴?”脸颊上多了一些红润,粉扑扑的,看起来倒是蛮可爱的。
她接到他的电话时真的吓了一跳,竟然突然之间就来了a城,这么出人意料,而且也没有提前说一声,最起码她可以去机场接他的。
谁知道见到他以后才知道,原来他是要来a城工作了,这几天没有联系她主要是因为太忙了,再加之想给她惊喜。
她有些无法接受这么突然的消息,嘴唇还是微张着,两只眼睛瞪得很大,黎程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她无辜的笑了笑,眨巴着眼睛说道:“沈微,我把车子卖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只有麻烦你了,我可能会经常蹭你的车。”
幸好她还没有傻,赶紧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辞职?b城的工作不是做的好好地吗?”
黎程抬起头看了一眼餐厅外面的街道,除了多增加出来的那些高楼大厦,街道还是那些街道,梧桐也还是那些梧桐,风吹过,便会哗哗的直响。一切似乎还是那个样子,仿佛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可是实质却早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我喜欢a城,一直就想来这里工作生活的,回国以后之所以回了b城,是因为那里还有让我牵挂的某些东西,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所以我就来了这里,让自己许久以来的愿望可以实现。”这一周里,他一直都在着手准备,先是卖了他的奥迪q7,幸好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是租的房子,所以只用交了租金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还有,也是因为你在这里。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说过的,我会试试看。很抱歉的说一句,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并没有再一次走进感情这个漩涡里的信心,但是我想了很久,人总是要前进,也是要改变的,不能因为曾经受到的那些挫折和打击就一蹶不振,斯嘉丽不也说了么,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所以,我决定说服自己,若是没有试过,等到以后错过了才后悔莫及,那样的感觉——这辈子有一次已经足够了。”
一席话听的沈微感慨万千,对面坐着的男子,有着挺拔的身姿,清俊儒雅的面容,或许他真的是自己的缘分也说不定呢。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爱和恨可以象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爱和恨也可能只需要一缕阳光就可以消融。这一刻,她突然发觉,自己对江隅似乎也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恨了。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人才是幸福的,泰戈尔有一句诗:如果错过太阳时你流泪了,那么你也将错过星星了。历尽沧桑,你要学会的是忽略过去,因为——toorrow is another day。
转眼就到了白蕙葉结婚的日子。
一大早,罗莉华就着急的催着穆建国做准备,搞得韵夕很纳闷,真不知道自己当年结婚的时候老妈有没有这么积极。
结果罗莉华瞪了她一眼:“小蕙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玩性太大,好不容易肯嫁人了,我们当长辈的自然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了。”
好吧,就当她什么也没有说过。
婚礼是中式的,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以为是要在教堂里举行的。
虽然已经从白蕙葉的口中得知她和池畑的婚礼会很简单,但是到了地方以后,她还是吓了一跳,好家伙,也未免太过于简单点了吧。虽然包下了整整一层楼,但是人少的可怜,最终也只坐满了三桌,其中有一桌还是她酒吧的老员工。
酒店倒是一如既往的奢华,一看就是五星级的阵势,这个她可以理解,挑剔如白蕙葉,怎么也不会太便宜了池畑的。
白蕙葉的出场比较有喜感,专门定做的婚纱,式样宽松,就像孕妇装一般,只不过镶了细细密密的小钻,在酒店天花板上流泻下来的银白色灯光照耀下,璀璨亮目,裙子的褶皱处散发出灼人的光芒,真真是奢华到了极点。因怀孕的缘故腰身处微微鼓起,这段时间,她倒是胖了不少,肯定每天都被池畑喂得饱饱的。越发衬得一旁的池畑清瘦起来,原本个子就很高,这下看起来更像是竹竿一般瘦高瘦高的。
她想起了刚才老妈刚见着池畑时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高啊,害得我还得仰起头来看他,不过这模样倒是能配得上我们蕙葉。”
邀请的司仪是b城某个著名节目的主持人,韵夕总觉得真人没有电视上的好看,看来还真是距离产生美,不过声音还是一贯的好听,谈笑风生,虽然客人很少,但是气氛却依旧热闹而又喜庆。
她也终于见到了池畑的妈妈,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太太,握着白蕙葉的手不放,甚至到了后来,眼角还闪烁着泪光,看的韵夕也忍不住感到鼻子发酸,这么好的婆婆,白蕙葉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只要能幸福,就好。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察觉到手上一阵紧,往旁边看了看,才发觉陆良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正握着她的手,黑眸里闪过依稀的担忧,她安慰的笑了笑,嘴角弯弯扬起。
“没事的。”说着也握紧了他的手。
仿佛眼前所有的一切已经成了背景,热闹和喧哗都与他们无关,两人十指相扣,像是最坚定的无声誓言,向彼此宣告了对方的所有权……
临到拍全家福的时候,白蕙葉死活也要让他们上台,无奈之下,陆良生只好牵着她上去,穆建国笑咪咪的指了指身边,“来,你们站这儿。”于是,她旁边是陆良生,而白蕙葉旁边则站着池畑,后来,徐阿姨曾在她面前说,那一刻,看着她们身边都有了自己的良人,终于可以放心。
咔嚓——一切都已定格,镜头里的每个人都笑靥如花,世界在这一瞬间,似乎真的成就了每个人的幸福。而那隐藏潜伏在幸福背后的点点伤痛,几乎已经被韵夕所遗忘……
遗忘并不代表不存在。
是的,就像是毒瘤一般,它还是长在身体里的某个地方,若是不去触碰,便会很容易被忽略。
白蕙葉的婚礼以后,韵夕他们一家人抽空一块儿出去吃了顿饭。
这个一家人自然也包括了齐欣芮。
再一次见到齐欣芮,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难堪。许是因为有爸爸妈妈在场的缘故,她不好说什么,韵夕猜想着。
在旁人眼里,他们看上去,似乎真的是一组幸福的家庭,英俊潇洒的儿子,温婉秀丽的媳妇,两边的老人看上去也很不错,和蔼可亲的样子,不知情的人怕是要羡慕上好一阵子的。
再一次见到齐欣芮,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难堪。她很容易很自然的就朝她笑了笑,齐欣芮先是一愣,随即也扯了扯嘴角,略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怎么样?身子好些吧?”
韵夕清清浅浅的笑着回答:“谢谢妈妈的关心,已经好很多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必要再去追究当初究竟是谁的错。
罗莉华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种场面。
看来初步的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很好,就是要抓住齐欣芮的愧疚心理,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她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化解不了的恩怨。
韵夕在妈妈的示意下,又夹了几筷子蟹肉给齐欣芮,“妈,你多吃点,最近让你操心了。”
齐欣芮眼眸闪了闪,半晌才闷闷的说道:“你也让你妈多吃一点。”不待韵夕动手,陆良生早已经眼明手快的往罗莉华和穆建国面前的碗里夹菜,很快就堆成了小山,直看得罗莉华心花怒放。
这女婿可真配合啊。
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被罗莉华引到了韵夕的工作上,“小夕,你看看,这段时间,你总是请假,你们老板会不会不满意啊?”
“不用担心,我们老板人很好的,我再过几天就去上班了。”她不明白老妈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工作来了,有些疑惑的等着罗莉华的下文。
果然,她老妈又接着问道:“我记得你不是说接了沈微,呃,就是黎程的女朋友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答应人家的可要好好给人家做,你们关系这么好,可千万别出了差错啊,不然多对不起黎程啊,人家好歹也是你的师兄。”眼风扫过一旁的齐欣芮,还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不过可以看出,她也很在意韵夕接下来的回答。
韵夕看了一眼罗莉华,再瞅瞅齐欣芮,穆建国正在和陆良生讨论着什么问题,谈得很起劲,对她们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她只好眼观鼻鼻观心,配合自己的老妈继续演戏道:“你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沈微临走之前的那几句话还在耳边隐隐回荡着,一切都要看缘分的,不是她说行就能行的……阿弥陀佛,此刻,她只惟愿上苍不要再那么残忍,能够成全一次世间这些卑微的人类的一点点愿望,譬如沈微和黎程,她和陆良生。
所以她也想快点化解她和婆婆之间的恩恩怨怨,又回想起上一次在陆家的时候,齐欣芮说过的那些话,句句灼人,字字诛心,好在原本就不是事实。她在心底默默的安慰自己,现在迫不得已这样做,只是为了她和陆良生的未来,就算是骗人,也请上苍念在她是为了追求自己幸福的份上,不要责难。
她自然不会知道,黎程早已经去了a城,罗莉华竟然还真的当了一回媒婆,促成了一桩姻缘。
饭局结束,齐欣芮拉着陆良生悄悄的走到大厅的一隅,旁边有几棵室内植物正长的郁郁葱葱,繁盛的枝叶伸展出来,正好遮掩住这个方向。
齐欣芮盯着儿子的脸,摸了摸鼻子,这才开口道:“抽空还是搬回来吧,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太空了。”
陆良生迟疑了一下,眼光不由自主地就飘到不远处正陪着自己爸妈聊天的女子身上,“妈,你怎么又提起来了?”顿一顿,收回目光,便看见齐欣芮有些悲戚的面容,只好握着她的胳膊,口气也跟着软了下来:“我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罢了,你们一起回来吧。”此刻,再回过头去看,似乎也并不是多么滔天的罪行,也有些责怪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了她,若是没有这一出,说不定胖孙子就不会掉,经了这一劫,她总算是看明白了,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让这些不愉快都消散吧。
最重要的是看到儿子快乐就好了。
“真的?”陆良生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个分贝,喜悦的情愫表露无疑,引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
齐欣芮禁不住的笑骂道:“你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忘了,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我不是就答应过你了么?”
“妈,你干嘛不当着大家的面说?”
齐欣芮面色有些不自在起来,“我这不是不好意思么。”
陆良生笑了笑,其实都一样,他要的就是母亲的这个承诺,不管她是在这么样的情况下说出口的,只要她能答应,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很开心,想到这里,他快步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韵夕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原本站在远处和婆婆说话的陆良生,正一步一步缓缓的向她走了过来,步子迈得很稳,长身玉立的男子,离她越来越近,温温的桃花眼,薄唇微微勾起,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起来,他笑的有些漫不经心,可是眼眸里却是没有尽头的柔情,温润的眉目,少了一丝往日里贯有的凌厉,凭添了几分慵懒散漫,是记忆中最深刻的样子。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鼓声,欢快而又明朗,甚至震得她胸腔发疼,似乎还带了隐隐约约的酸涩感楚。
她盼这一刻,盼了多久,一年,三年,还是一辈子?
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是已经向她走来了吗?这样就足够了啊。她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等待着,能看见他眼里的她,那个小小的她,巧笑嫣然的她,这辈子就足矣……
韵夕趁着还在休假期间,和陆良生一起去了一趟西藏,那是她一直以来就向往的地方。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看着窗外的云朵,浮云辽阔,看上离得是那么的近,一朵朵,就像是小时候最爱吃的棉花糖,软软的白色,舔上一口,那甜甜的蜜意便自唇舌间滑下胃里,直到离心脏越来越近。神色不禁又恍惚起来,西藏一直都是这么多年以来,她最想去的地方,年少时就曾经有过无数的幻想与憧憬,后来工作了,越发的繁忙起来,哪里还抽的出时间去。
如今总算能够如愿以偿了,而且身边还坐着自己的爱人,这辈子都将会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幸福不是没有的,可更多的却是恍恍惚惚,耳边响起嗡嗡声,连带着这种幸福也似乎变得不真实了。她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陆良生,眼眸微闭,下巴上似乎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须,有着犹如冰雕一般深刻的棱角,看着她的时候,细长深邃的眼眸就会微微眯起,但是那里面却蕴藏着摄人心魂的光芒,她甚至闭上眼睛都可以勾勒出他的轮廓来,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清晰地印在她的胸腔里的某个地方,刻骨铭心。
睁开眼的时候,身上搭着一条毛毯,估计是贴心的空姐给她送来的,陆良生见她醒了,凑过来顺了顺她侧耳处的碎发,温和地问道:“睡够了没?”
她先是摇摇头,睡得太熟以至于还没有缓过神来,紧接着又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睡了多久了?”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差不多快一个小时,肚子饿不饿?”
眼神渐渐的恢复了清明,她继续摇头,“不饿。”早上走之前被罗莉华喂得太饱,以至于到现在胃还是鼓鼓的。
“那等到了地方再吃吧,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陆良生细心地询问她。
“不想睡了。”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陆良生的肩上,“我想和你说说话。”
“说什么?”他还在翻着手中的报纸,说话的语气温和而又宠溺。
“随便,说什么都好,只要这样靠着,一辈子都是幸福的。”她像小猫一般的又往他脖颈深处蹭了蹭,温温的气息吐露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些痒痒的,还有浅浅的香味直往鼻子里窜来,真真是呵气如兰。
“恩,为什么这么想来西藏?”
“不知道,大学的时候就一直有这个想法,想去看看拉萨,想去布达拉宫,还想去帕廓街上的‘未嫁娘’里面坐一坐,想亲眼目睹一下传说中的仓央嘉措邂逅玛吉阿米的地方,那个他们爱情的见证地,也想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