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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作歹(月上梅梢)第29部分阅读

      为妃作歹(月上梅梢) 作者:欲望社

    起来,抹着头上的汗水在心中腹诽道:我的娘娘哎,您还知道奴才是大内总管啊?消遣人也不带这么个消遣法儿吧?皇上啊皇上,看看看看,这就是您夫纲不振的恶果啊,先皇们的贴身太监,那是何等风光,哪个妃子不争着巴结送钱?轮到我可好,您老不去别的宫殿,又敬爱容妃娘娘,连带着我在容妃娘娘面前都成老鼠了。

    “皇上又去和方仙师一起打坐了?”西风一边看着那些票据,一边还不忘利用时间问小于子的话。

    “是,方仙师一大早就过来了一趟,让皇上支走了,如今又过来,皇上实在推脱不过去,何况这两天为了木犁的事儿,皇上可没少上火,因此打坐一下静静心。”小于子陪着笑道,却见西风点点头:“你不用急着为皇上分辩,他修炼打坐静心我不管,你只替本宫看好皇上,不许他服用丹药就行。”

    西风说到这里,就抬起头来,瞪着小于子语气森森道:“记着,若是让本宫发现皇上服用了半颗丹药,你小子就别想在皇上面前当差了。”

    “是是是,奴才晓得,皇上至今也没服过丹药呢。”小于子连忙回答,心想听听,这是一个嫔妃该说的话吗?合着我这大内总管竟是她说捧就捧说免就免的,皇上倒没话语权了。这边说不管修炼,那边又不许服丹,不服丹还修炼个屁啊?这么自相矛盾的事儿,亏着皇上怎么就对娘娘这么言听计从。

    只要皇上不服丹药,那群方士,等我空闲了慢慢收拾也不迟。西风心里想着,一边就将手中的票据拢好,然后款款站起身,面上满含着肃杀冷冽之意,对香桔道:“去把各宫嫔妃召集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同她们说。小于子,你退下吧,午膳之前,别让皇上来明漪殿。“

    “是。“小于子连忙退下,心想又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但凡容妃娘娘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是要从人身上生生咬下一块肉的。太后不就是被她激的去了佛寺吗?结果前脚刚走,这后宫就是风云色变江山易主了。

    第 91 章

    得到西风相召,许多嫔妃们本是不愿意来的,却又惧怕西风的权势和手段,只好暗暗和自己咬牙道:去就去,且看她能兴起什么大浪,这些日子我们委屈的还不够吗?就不信她能抓到什么小辫子。哼,这后宫如今是这样的天翻地覆,就看太后回来怎么收拾她。

    因这样想着,便一个个刻意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前来,人人心中自然还是有一丝念想的,知道江晚现在长居明漪殿,一旦遇到皇上,也许就能看见自己的美貌……想到此处,不禁是心摇神荡。所以说,人一旦有了贪心和,很多事情也就看不清了,众多嫔妃中,也只有那个晚上去勾引江晚未果的林贵妃没有抱这种期待,她已是深深的得了教训,知道江晚是再不可能将眼光放在西风以外的人身上了。

    来到明漪殿,西风已经安排人在偏殿里摆满了椅子,请众人落座,然后奉上香茗点心,待到那些议论声渐渐小下去,最后人人都看着她不说话之后,她这才慢慢将风鸣鹤送来的那个锦盒打开,也不起身,只是端坐在那里沉声道:“姐姐们最近过得如何?妹妹听说,时常有人抱怨辛苦,也是,比起过去你们的日子,骤然减了这许多定例,能不辛苦吗?”

    众人一愣之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说兴师问罪,看起来却又不像。正惴惴不安间,就见西风这才站起身来,手里捧着那个锦盒,慢慢道:“内廷的账面上只剩下一千两银子,当真是捉襟见肘了,本宫这些日子翻了以往的账册,心里就一直奇怪着。二百顷的皇庄土地,竟然只能卖十万的银子,这可不是笑话一样呢?就是民间百姓卖的,也比咱们高啊,何况那些土地都是最肥沃的。还有,一套宫中上好的官窑瓷器,却只能卖两千银子。的确,瓷器这个东西不甚值钱,然而那是说普通的瓷器,官窑,又是从皇家流传出去的,这瓷器上面便是镀了一层金,我在家的时候,倒也曾经买过两套送礼,哪一套也不会低于五千银子,要不然,皇家连这点价钱都不值,岂不是成了笑话呢?”

    她这样一说,下面的嫔妃立刻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西风待她们议论了一会儿,才又道:“想来大家也知道,我入宫之前是商户人家的女儿,家中一切买卖都是我打理的,或许你们可以质疑我别的方面能力有限,然而这买卖,却恰是我的长处,是怎么也不能弄错的。”说完见众人都点头称是,附和道:“那是自然,妹妹若没有这点手段,哪里就能掌了家里的权。”她微微一笑,点头道:“所以我看了这些账目,心中十分疑惑,就想着不是那些主使这个买卖的人贪了银子,就是他没有经验不知道行情,只是这关系到宫中的经济,何等大事,太后娘娘怎么也不可能找一个半点经验没有的人来办这件事吧?”

    话音一落,下面的嫔妃们立刻都不做声了,她们在宫中时日已久,心里都明白这桩肥的流油的差事无一不是太后的亲戚经手的。例如这个掌管宫中买卖大权的,就是太后的亲弟弟,因此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她们虽知道西风向来不惧太后,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想拿太后的人开刀。

    西风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却也不点破,仍自顾自的说道:“因为这疑惑,我便告知了皇上,皇上立刻令风老侯爷帮我查了一查,想来你们也该清楚,达天卫已经重新运作起来,虽然这短时间内还不能恢复到先帝爷在时的元气,但是查这么一点子小事,倒是绰绰有余了。姐姐们请看,这便是达天卫送给我的证据,真真是触目惊心,一百顷的皇庄土地,他们便可以从中贪墨近十万银子。一件宫中珍宝,他们从中牟利将近五千两,就用着这些钱,他们在外面买房子买小妾,一家子养了十七八个老婆,穿的戴的,竟和宫里一般无二。如今我们因为没钱,不得不俭省着过,他们一个个纸醉金迷的,拿着本该我们使用的银钱大把花费,倒比我们还自在。”

    这话的煽动性太强了,嫔妃们当中立刻就炸了锅,众人这些日子委实过得清苦,早已对西风一肚子怨气,却怎么也没料到,源头竟然是在那些买办的人手里。一百顷地就能贪墨十万银子,皇庄土地一年卖出去的,总有一二千顷之多,宫中珍宝更是不计其数,可见让这些混蛋吞了多少银两,如今却要连累的自己等人受穷。便连仪妃也顾不上别的,转脸问林贵妃道:“姐姐向来是太后跟前得力的人,可知道这些情况吗?”

    林贵妃也呆了,她是知道那些人有贪墨,想着一年也不过就贪个万儿八千银子罢了。在河边走的哪能不湿鞋呢?却怎么也没料到是这样触目惊心的数字,只怕连太后也未必知情。因没好气的对仪妃道:“胡说什么?这些我怎么可能知情?怕连太后她老人家都被蒙在鼓里呢。且往下听,看看容妃妹妹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听见她这么说,嫔妃们又冷静下来,纷纷拿眼看着西风,却见她叹气道:“虽然那些人着实可恶该杀,但他们偏偏都是和太后娘娘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尤其我听说这件事的负责人便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你们说,这事儿可是不是难死妹妹了?办吧,在太后面前如何交代?可是不办吧,内廷已经没有银子了,这眼瞅着又要过年,皇庄土地原本有三万顷,这些年卖了将近一半,是万万不可能再卖了,难道堂堂皇家,竟连一点土地都没有了?这成什么话?宫中宝库我也去看了,那天子库中寥寥几件宝贝,实在禁不起糟蹋。姐姐们,你说现成这样一个难题,我可怎么办?现在才知道,即使我有心振兴,奈何这潭水太深,且冰冷刺骨,真真是没法立足啊。”

    她这样说着,不由得掉下眼泪,看上去的确是为难之极。但是那些嫔妃哪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只是明知西风是惺惺作态,却也因为这件事着实可气而义愤填膺,纷纷大声道:“办,如何不办?他们大鱼大肉绫罗绸缎的养着老婆,却让我们这些皇上的女人受穷,这还有天理吗?自然是要狠狠办的。”

    西风等的就是她们一句话,闻言立刻站起身道:“好,有姐妹们的话,妹妹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必然把这件事办了。”她知道这件事众人只是喊得欢,事实上不可能出头,但是这件事情只要一捅开来,势必会得到后宫中人的支持。就连太后,这一次也被自己阴了一下,有这件事垫底,只怕她再回来,也没有很多妃子还会和她同心同德了,平心而论,谁愿意让人欺骗呢?尤其是这种贪了银子自己过好日子,却让皇妃们受穷的恶劣事件,就算太后真的不知情,宫妃们也未必会这样认为,到那时,太后在后宫中的威望下降,再想对付自己,只怕是有心无力。

    从西风掌权后宫以来,这全都是她计划好的,按照计划慢慢的一步一步来,如今一月在即,她终于要挥出这最重的一拳,等到太后回来,已是无力回天的局面。林贵妃在心中将西风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慢慢捋了一遍,想起她接手时,内廷银子已经是捉襟见肘,但她竟愣是按兵不动,直到让宫妃们因为裁减吃尽了苦头,正是肝火旺盛的时候,才将那些采买的人推出来,一方面显示她实在是被逼无奈才行此举动,博取众人同情,将大家的怨愤一下子就转移了矛头;另一方面,又给即将回宫的太后一个沉重的打击。

    果然还是太小看她了,此女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实在是翻云覆雨玩弄手段的高手。林贵妃在心里长叹,暗道经此一事,西风在后宫的地位必然稳固,太后还有什么理由重新夺取她的权力?只怕江晚那里也根本不会答应。一念及此,只觉心灰意冷,周围那些嫔妃们的咒骂议论,竟是一句都没听到耳里去。

    当下,西风便找到江晚,恰逢江晚正和王全方紫华等人在论道,西风便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将那些采买之人贪污证据一一列举,顿时惹得皇上龙颜震怒,咬牙切齿的吼道:“朕与爱妃宫人们过的如此清苦,却养肥了这些蛀虫。”一边就要降罪抄家,却听西风道:“皇上,不能将这些人的官职一撸到底,也要给太后几分面子,就将家产抄没,给他们安排一个闲散的官职吧。”

    说完却听江晚笑道:“爱妃这话真是矛盾之极,可见你什么都不懂。既然查明了他们犯的罪行,又抄了家,如何还能另行安排闲散官职?大顺的律法威严何在?难道太后的面子大的过我大顺的律法吗?爱妃休要在这里妇人之仁,这事自然由朕做主,便是太后问起来,朕一力承担,必不让爱妃难做。”

    西风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心想小丸子虽然朝政方面不行,但这闻弦歌知雅意的本领还是不错,我只说了一句,他便知道我的目的了,这便是心有灵犀吗?因连忙惶恐陪笑道:“是,皇上,是臣妾愚蠢,考虑不周。只是皇上,臣妾想着,贪污的人如此之多,其他官员是不是就可以信任呢?左右这些证据都是达天卫呈上来的,俗语说,一客不烦二主,倒不如把这抄家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另外,臣妾也有下情回禀,想这些贪污的首恶,固然可恨之极,抄家理所应当,但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跟着混的喽啰,又能有什么?不如网开一面,只罚些银子了事,抄家嘛,倒是不必了吧?”

    江晚沉吟点头道:“爱妃这个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也罢,就按照你说的办。”他心里其实是不想让风鸣鹤办这件事,但是也知道西风现在正大力扶持这个自己不喜的机构,而风鸣鹤从复职以来,有功无过,所以想了想,还是按照西风的意思办了。

    西风欣喜退出,这里方紫华和王全等人都愣了,方紫华心急如焚的想要去给太后报信,却不料江晚心情舒畅,拉着他继续论道,这家伙怕惹人怀疑,也不敢托词出去,只好在这里和皇上周旋,差点儿憋的要吐血。

    西风离了道德殿,便回到明漪殿,只见风鸣鹤已在那里等候了。她便微笑道:“侯爷,刚刚本宫从皇上那里得的旨意,可以对那些蛀虫动手了。抄家这事儿,想来达天卫已经是轻车熟路,那本宫就全权交给侯爷了。”

    风鸣鹤早就看太后和她那些贪得无厌仗势横行的亲戚不顺眼了,闻言喜道:“是,老臣必不负皇上娘娘所托,那些蛀虫一个子儿也别想留下来。娘娘真是手段高明,老臣搜集了证据后,只是着急,想着您怎么沉得住气,再过些日子,太后就回来了。却没料到您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佩服,老臣佩服。’

    说完,却见西风先是微笑,然后笑容一收,便转为满脸肃杀,冷冷道:“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侯爷等着看,本宫必定帮皇上将那些吸取了我大顺朝元气,刮满了民脂民膏的蛀虫除去,还我大顺一个太平盛世锦绣河山。到那时,那些贪官巨恶,说不定还要请侯爷监斩呢。“

    风鸣鹤心中打了个突,暗道这女人说出这样狠话,竟是面不改色。真是奇了,闻说她为了一个怀着皇上骨肉的小宫女,尚且奋不顾身的搭救,我只道她是菩萨心肠,然菩萨心肠能行出这些事来吗?能说出这样狠话吗?不过整治贪官巨恶,倒正该这个态度,她自己也知是帮皇上办事,那暂时本侯和她一条心倒也没什么。容妃啊容妃,你千万莫要因为权势而昏了头,若有一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就莫怪本候率达天卫拼死反抗了,我这达天卫大卫官的影响,可不是你卸了我的官职就能够消失的。

    西风见他脸上复杂神色,心中知他在想什么,却也不以为意。暗道你不就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吗?这是好事儿,我欢喜还来不及呢。风老侯爷,你就尽管忠心下去吧,只要你一天不和皇上离心离德,你就注定要做本宫手中的一把利剑,为本宫披荆斩棘,很好,这真的是很好。

    因送走了风鸣鹤,便转到含烟的偏殿里,见她肚子隆如大鼓,躺在床上喘气都有些费力,掀开衣服查看,只见小腿和脚面都肿起来,不由得叹气道:“我们身为女人,可真是遭罪,每月一次的痛苦就不用提了,这十月怀胎,真真是要折磨死个人了。所以说儿女的生日,便是母亲的受难日,这话真一点也不错。“

    含烟笑道:“虽是这样,妹妹心里只有欢喜。说来不怕姐姐笑话,许是我知道皇上对您一往情深,因此竟一点儿也生不出妄想,对皇上的感情就是对皇上,只有敬畏,倒没什么爱慕。但是对这个孩子,我却是从心里爱着,只盼他出世,美丑都没关系,能平平安安陪我到老就好。“

    西风笑道:“那是自然,可怜天下父母心,不都是对儿女的拳拳之爱么?你放心,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定然会平安陪你到老的。”一边说着,又问碧草道:“如今御医是天天来看么?都怎么说?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生产?”

    碧草和含烟就都笑了,碧草道:“娘娘这些日子又忙的不堪,如今一脸轻松来探我们娘娘,想是又办成了什么大事。您放心,有奴婢和海棠姐姐一起,哪里能不周全?御医天天来看着,实在是这浮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说生产后自然回复,至于生产的时间,到了这个时候儿,自然是随时都可能了,因此我们这些日子也着实小心呢。’

    西风点头笑道:“最后等太后回来再生产,让她老人家也欢喜欢喜。”说完见含烟和碧草都有些诧异,她知道这主仆两个是明白自己恨太后的心思的,却也不说破,只是目光望向大殿外,轻声道:“太后回宫在即,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大礼相送,若是再有你这份大礼,自然更加圆满了。她老人家在佛寺里清心寡欲了一个月,如今一回后宫,就经历这些热闹,岂不是好?呵呵,本宫觉得真的很好呢,含烟你以为呢?”

    第 92 章

    到第三天上,江晚刚下朝,便见西风在御书房中等着了,对他笑道:“昨儿我看了下,好像有几个地方官有空缺,我有心让初章慧和廖仁义出去锻炼一下,皇上觉得如何?”

    江晚笑道:“这些自然你做主。”说完小于子将奏章都放在桌上,含烟便坐过来,一边感叹道:“那初章慧我尤其看好他,希望他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说完将奏折都批复完了,又特意在吏部的奏折上批了初章慧和廖仁义做一方县令的指示。忽听小于子报说风老侯爷求见,他便命请进来。不一会儿,便见风鸣鹤穿戴整齐,进来大礼参拜后,这老侯爷见西风站在江晚身边,龙案上两摞奏折泾渭分明,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然后才恭恭敬敬递上手中清单,沉声道:“此乃老臣遵皇上旨意,对内务府大总管及其他管事抄家没收财产所得的清单,请皇上过目,着实是触目惊心。”

    江晚点了点头,帝王风范尽显,风老侯爷欣慰的叹了口气,暗道算了,不管如何,皇上还是具有为人君的沉稳风范……刚想到这里,就见他才赞叹具有为人君的沉稳风范的天子便“啊”的一声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拍案大叫道:“反了反了,这些混账东西,真是该死,西风你看,他们……他们竟然贪了这么多……”

    谢西风凑过去,只见长长的一串名单,第一行自然就是太后那个弟弟的,她只看见上写着:“金砖两千块,金条五千根,金叶子金豆子数以万计,共计黄金一百万两。白银三百八十万两,前朝名画三百五十幅……”之后是种种珠宝,房产,店铺等,以及其他人的家产珠宝等,的确如风鸣鹤所说,触目惊心。

    说来也是太后的悲哀,她经营朝政多少年,只是因为资质平庸,虽然也是党羽众多,可如同一盘散沙也似。如今江晚西风不去考虑利害得失,不去想着平衡各方关系,来一个大棒通杀,竟然就连她的亲弟弟也不能幸免,不但被抄没家产,人也削职为民,连带着掌握皇家买卖的其他官员也都跟着受了牵连,全部落马。

    “难怪那时候抄没和珅,民间都说和珅跌倒嘉庆吃饱。这些贪官们将一个原本富饶的大顺朝都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却让山河失色百姓流离,真真是该杀啊。”西风感叹着,她也不耐烦看那些名单上东西,直接拉到下面看最后的统计,只见上写着:总计白银一千二百三十万两,黄金二百一十万两,珠宝古玩字画三万余件,地契两千顷,房产一百六十处,大小店铺一百二十八间……林林总总,真是不计其数。

    “皇上无需动怒,这些个贪官巨恶,咱们慢慢收拾就是了。”西风安抚着皇帝,一边对风鸣鹤道:“侯爷,这些珠宝古玩字画等,原属于宫中和那些上等品,都归入天字库中,房产变卖成现银以充国库,大小店铺选三十间地段买卖最好的留下,就由侯爷安排人去经营,其他的也都变卖,房契原属于皇庄土地的,仍交回宫中……”

    因一样样分派妥了,又看了一眼江晚,见他还只顾着生气,咳了两声他都无所觉,只好叹了口气,自己亲自来到风鸣鹤面前,一字一字道:“本宫敬佩侯爷耿直不阿,方将那三十间店铺交由侯爷派人经营,望侯爷切记这些前车之鉴,收敛锋芒,勿要贪赃枉法,勿要仗势欺人。否则本宫知晓,处罚只有更严厉,绝不姑息。”

    “是,老臣谨记娘娘吩咐,必不辜负皇上娘娘拳拳之心。”风鸣鹤连忙答应了,却又听西风充满感情的道:“侯爷的人品风骨,便连干爹也是时常称赞的。本宫自然放心,只是有一条,达天卫如今重新运作,难保下面人良莠不齐,侯爷切莫只顾着自己的名誉,却对下面人一味放纵,不然出了事情,那些下人攀咬诬陷,即便事后能够清浊分明,侯爷难免元气大伤,何况民间百姓知道什么?流言蜚语一日千里,侯爷的一世清名,若被下人连累,莫要说侯爷不甘心,就连本宫,也替侯爷心酸难过。更怕朝臣中有心人落井下石不依不饶,那真真是将皇上推上了一个两难处境。老侯爷,您虽年老,睿智不减当年,万万要时时自省,时时防范啊。”

    西风一席话,听的风鸣鹤肃然动容。忽然一揖到地,沉声道:“娘娘肺腑忠言,一片爱护老臣之心,老臣感激不尽。自此后当时时以娘娘之言自省,他日若老臣年迈昏庸,还请皇上娘娘不要顾念,尽管处置。只要我大顺朝河山锦绣,老臣个人生死清名算得了什么?老臣亦会严加防范,务必令达天卫一扫前朝那些无法无天之霸道,忠心为朝廷,为皇上办事。”

    西风点头笑道:“侯爷能这样说,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明白,清水衙门,如何能养得住人心?侯爷也请放心,但凡我大顺朝慢慢起复,皇上必不会亏待你们。所以尽管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言罢,风鸣鹤再三称谢,方告退而出。及至走出了大殿,仍忍不住回头张望,心中暗叹道:难怪柳明枫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都认了她做干女儿。这份手腕心机,沉稳才智,果然不凡。最难得她赤子之心,肺腑之言,无不真诚关怀,便连老夫自己的儿女,又何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唉!若此女一心辅佐皇上,真乃我大顺朝之福啊。

    不说风老侯爷满怀感慨的离去,只说江晚,待风鸣鹤走后,不由得一下子从御座上跳下来,抱着西风就转了一圈,大声笑道:“爱妃,我的好西风,你莫不是神仙下凡的吧?天啊,那么多的黄金白银啊,这一下子内廷便充盈起来了,何况还有变卖了那些东西的银钱,朕……朕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是那些蛀虫委实该杀,竟贪了这么多……”

    西风微笑不语,但等他高兴完了,这才笑道:“皇上莫要高兴的太早,这些银两,内廷里只留三成,余下七成,都要拨给外廷的。”话音一落,便见江晚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郁郁问道:“为什么?这是抄了那些负责内廷买卖的贪官的钱,为什么倒要给外廷七成?朕知道户部无钱,只是再办几个贪官大臣,把钱给他们不就完了吗?为什么倒要用朕的钱?那些可全都是变卖了宫中宝物和皇庄土地的钱啊。”

    西风哭笑不得,拉着江晚坐下,娓娓劝他道:“皇上啊,您如今亲政了,就是一国之君,天下都该在你的心里,再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把内廷外廷分的这样清楚了。子民是您的子民,大臣也都是您的大臣。内廷不过是一个皇宫,外廷却是整个天下。天下若不在了,皇宫安能完好?我也知道后宫这个月来大家都很辛苦,可是那些清廉的官员和老臣们,比我们更加辛苦,今日户部尚书又递了折子,说这个月户部没钱,还是只能发给群臣们三成的俸禄,咱们大顺朝的官员俸禄本就不高,只有三成,如今又是入冬了,你可让他们怎么过呢?若传出去说某某官员活活冻死,我们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江晚冷哼一声道:“西风未免把他们想的太过良善了,哪里就冻得死他们?大顺朝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先前那些财富都去了哪里?还不是都被这些蛀虫吸去了?这会儿朕倒要管他们的死活?”说完却听西风笑道:“皇上此言差矣,眼下吏治败坏,贪官污吏层出不穷这是真的。然唯有京官,其中虽也有大贪巨恶,然更多的是那些在清水衙门中的小吏小官居多,何况老臣中廉明奉公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太后的亲弟弟都被咱们办了,内廷外廷这个样子,还可以说是皇上无奈不得不办。可你要接着去动那些太后党,难保他们不狗急跳墙,即使动摇不了国本,但狠狠咬你一口也是难受的。更何况,你非太后所生,这固然能令你放开手脚,然而却也容易产生流言,一旦让人说皇上狠毒,对太后及其族人严苛无比,是为不孝,你怎么说?所以,咱们宁可徐徐图之,也不可操之过急,不然即便一时间国库丰盈,也有无穷后患,臣妾所言,皇上可能理解?”

    江晚叹了口气,点头道:“果然爱妃一席话,胜过朕读十年圣贤书。你天生便是治理天下的大才,只可惜生做了女儿身。”说完却听西风扑哧笑道:“皇上,你该感谢臣妾生为女儿身,不然我要是男人,难道你要学先帝一样把我掳来宫里?那咱们岂不是要搞了?”

    江晚也笑了,又好奇道:“何谓?”

    西风自知失言,忙答道:“就是龙阳之好。好了皇上,既然您不反对,那臣妾就这样安排了,只等老侯爷将其他物品变卖,把金银充盈了国库之后,今秋的税银也收上来,若是干爹和沈大人能在扬州再缴一笔盐税,便更是锦上添花了,臣妾盼着有这些银子,能一直给京中大小官员发放足月的俸禄,让大家都过一个丰足的好年,也算是皇上亲政的一个好兆头。不但如此,还要预备下一些本钱,只待来年开年,一旦有那遭灾的地方,才不至于事急抓瞎。”

    江晚笑道:“这些都是要你操心了,朕只管把爱妃要的木犁赶制出来就行。”一边说着,又听旁边的小于子凑趣笑道:“也亏得万岁爷对这些事情都不上心,奴才在这里听容妃娘娘讲的一团锦簇欣欣向荣的,这心里便如同好几个爪子挠着,只盼着看那群臣欢腾的场面,难为咱们皇上竟一点都不动心。”一句话说的江晚和西风都笑起来,江晚便笑骂道:“好奴才,这真是要做墙头草了,听西风说得好,便要弃了朕,倒向容妃娘娘的墙头了是吧?你给朕仔细着,在朕面前你还是个大内总管,若是去了西风那儿,最多也就是和小墩子一个级别,倒是能和他称兄道弟了,怎么?你愿意的话朕就放了你过去。”话音落见小于子忙跪地磕头,大叫奴才知罪,一时间,三人笑作一团。

    消息传开去,后宫嫔妃个个喜不自禁,只道这一个月的苦日子是捱到头了,及至听说西风只留在内廷里三成银子,希望落空,不由得又暗自埋怨。只不过西风岂会理睬她们?因此明知众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怨言,她也假装不知。倒是江晚在朝堂上一宣布了这个决定,登时就令众大臣们感激涕零,着实收获了不少威望人心。

    转眼间又是匆匆数天,不觉间便满了一月期限。这一日几个嫔妃大早上便过来寻西风,问她要如何迎接太后回宫。彼时西风刚刚梳洗完毕,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方拍着脑门道:“是是是,今日可不是太后娘娘回宫之日呢?亏我日日夜夜念着,临到头还是忘了,真真该死。”话音落,一旁的香桔便笑道:“娘娘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连月嫔娘娘生产的日子还不知道记不记得呢,奴婢们前天还在笑,说明年的生日可千万要替娘娘想着,不然的话怕就那么过去了。”

    丽妃便笑道:“这话说的,容妃妹妹圣眷正隆,便是自己记不得生日,横竖还有皇上想着呢,怕的什么?”说完就听香桔道:“可不是,皇上对我们娘娘,那真是……”不等说完,便听西风断喝一声道:“越说越没规矩了,谁准你和娘娘们这样说话?”言罢又转向众嫔妃道:“让姐姐们见笑了,我是个散漫惯了的人,平日里她们几个对我也好,我也就放纵了些,如今逞的越发没大没小了。皇上那个糊涂记性,除了惦记着他的修道和木头,哪里还会去管别的事?姐姐们还是随我一起往林贵妃那里去,大家商量商量怎么迎接太后吧。”

    众人连忙答应,这里西风也不用早饭,只去偏殿看了看含烟,便和众嫔妃一起往林贵妃处而来,不一会儿,西风派人去请江晚,待他也到了之后,果然就有太监来报说,太后的凤辇已经到了金水桥前。于是江晚立刻率领众妃嫔前往迎接。

    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宫,太后的心中虽然是八股邪火乱窜,表面上却还不得不稳如泰山,先和江晚皇后等人寒暄了一阵,就拿眼狠狠盯了西风几眼,胸腹间起伏了几次,终于是将火气压下去,一甩袍袖便往自己寝宫而去。

    江晚担心的看了西风一眼,却见她微笑摇头,然后和众嫔妃也跟随太后脚步往慈宁宫走,他心里叹了口气,暗道罢了,不管母后有什么火气要往西风身上撒,朕替她一力承担就是。更何况本来就是国舅等人贪赃枉法在前,哼,有理走遍天下,朕就不信,仅凭此一条,还保不住西风?

    谁知到了慈宁宫中,太后却对这些事只字未提,只和众嫔妃们说笑,说自己这一个月来在佛寺中的清净心得,末了又命人大排筵席,要和皇上妃嫔们同乐。于是一眨眼间,所有嫔妃的视线都集中在西风身上,等着看她怎么做,是不是连太后这样的宴席也要驳斥?“

    却见西风只是微笑,并不发言,众人心中纳闷,暗道莫非容妃终于怕了太后?也不应该啊,以前她就没怕过,不可能如今都执掌后宫权力了,反而添了畏惧。也有一些嫔妃暗赞西风这是暗隐锋芒,以退为进,都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一行人用了宴席,有几个嫔妃性格老实谨慎,就想告辞,皇后也不愿意多呆,她如今是越发不管事儿了,皇上也鲜少过去泰和殿。因此对这种热闹场面更不习惯。然而刚刚要告退,就听太后笑着挽留道:“急什么?哀家刚刚回宫,还没和你们好好亲热亲热,倒是着的什么急?可是如今厌恶了我这老太婆?”

    众嫔妃一听太后如此说,谁还敢坚持离去?一个个只好重新坐下来。皇后看西风也不说话,只好打圆场笑道:“母后说哪里话?您从佛寺回来,皇上和儿臣以及嫔妃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有一条,母后才回来,未免车马劳顿,皇上和儿臣唯恐您身体困乏,何况佛寺清净,怕您重新回来,不习惯这热闹。”

    太后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哀家误会了你们的孝心。”她一句话说的皇上皇后都不做声了,两人都偷偷看了西风一眼,却见她坐在嫔妃当中,竟是出奇的柔顺安静,看来并不打算发言了。

    只不过她不发言,太后却哪里肯放过她,目光箭一般射过去,冷冷道:“容妃,最近月嫔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快要生产了吧?”

    嫔妃们的目光“刷”一下又集中到西风身上,不由得让她感叹这些娘娘们的眼睛比探照灯还好使呢。因款款站起身来,垂首笑道:“月嫔妹妹的身子实在是太沉重起不来了,却也让臣妾替她带了贺礼迎太后娘娘回宫。太医说左右就是这几天,因此臣妾日夜小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样啊。”太后脸上泛出了一丝得意笑容:“也是,你们是好姐妹,这个时候自然要你操点心,既如此,哀家看你这些日子就全力看顾着月嫔吧,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说完,她不等江晚和西风说话,便转过头看着江晚,冷冷道:“皇上,难道你都没发现,哀家身边似乎少了什么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忙的翻天了,嘤嘤嘤嘤,不能回复留言,大家见谅,等忙过这一阵子再和大家聊,虽然如此,但是留言我每天都会看的,感谢大家了。

    第 93 章

    江晚愣了一下,然后在太后左右望了望,疑惑道:“少了什么人?谁?母后,容妃的事情朕有话说,这后宫……”

    “皇上。”猛然听太后大喝一声,然后愤怒道:“皇上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为何只心心念念记住一个容妃?难道这后宫里就没有其他嫔妃了吗?哀家听说你自从纳了那容妃以来,夜夜宿在明漪殿,浑然忘了祖宗的制度规矩。这后宫中,是让哪个嫔妃专宠的地方吗?皇上身为天子,就该雨露均洒,让众多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可是你呢?都胡闹到什么地步了?哀家本不想管你,可你也实在太过不像话,让哀家不得不管。皇后,从今日起,这后宫中的嫔妃必须严守祖制,什么样的等级,隔多长时间得皇上临幸一次,必须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遵行。”

    “母后。”

    江晚也火了,这要是真的按照祖制来进行,西风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怕是一个月也轮不到,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一样?因此铁青着脸站起身,正要据理力争,却见西风忽的从人群中站起来,惶急道:“皇上息怒,臣妾觉得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臣妾只是一介普通嫔妃,蒙皇上青眼宠爱多日,却是至今也未有身孕,不能为皇家增添子嗣,实在有负皇恩。请皇上切勿以臣妾为念,如若不然,只怕后宫姐妹们也容不下臣妾了。”说完已是泫然欲泣,一边就以衣袖掩面,盈盈拜了下去。

    这一手以退为进果然高明,眼见西风这样高傲的性子,却当众下跪泪流满面,江晚心中的怒火不由得“蹭蹭蹭”更烧的旺了些。回过头对着太后道:“母后,这是朕自己的事情,不劳母后操心。更何况现在月嫔已经怀有身孕,不日生产,若是皇子,皇家血脉有继,母后更可宽心。”

    “皇上。”太后如何能不知道西风是惺惺作态,只气的一口牙差点儿咬碎了,声调更高了八度,却没料到不等说完,江晚便冷笑一声打断,接着森森道:“说是祖制,从来又有几位先皇遵从?太宗时期花贵妃宠冠后宫,三千佳丽如同摆设,这是祖制吗?景帝时期皇后受宠,甚至专权,后宫十几年未添一个妃嫔,这也是祖制?即便是父皇,儿臣也记得他后来长居柳先生的宫殿内……”

    “皇上,你太过分了。”太后猛然站起,身子都气的哆嗦了,先皇宠幸柳明枫,甚至可以说是宠冠后宫,然而却因为有愧于他和对他的那份爱惜尊重,一直没有强迫他,导致宫中传言先帝爱柳先生到极点,虽然害了他,却终其一生,也未真正得到对方的身体,更不用说是灵魂

    这简直就是一把钢刺,一生都刺在太后的心头上。先帝在时,她斗不过柳明枫,竟险些被打入冷宫,后来韬光隐晦失宠多年,终于等到先帝驾崩,她一朝成为太后,以为终于可以除掉这颗心头长钉眼中锐刺,却没料到先帝料事如神,竟赐了那柳明枫免死金牌,并将他贬到冷宫避祸。好,这样的结局她也忍了,只要不让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可谁知造化弄人,小皇帝与自己毫无亲情,先前迫于政事总算还听话。可是自从喜欢上了这个冷宫的谢西风,搅出多少事情来?最后更是连那个祸害都跟着出了冷宫。太后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站也站不住,旁边的彩凤嬷嬷早已上前扶住她,一边对皇上道:“皇上你何苦这样伤害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为您着想啊,盼着你为皇家开枝散叶……”

    江晚见太后气的不住颤抖,心中也知自己说的话过分了,但是要想让他和西风分开,那是万万不能。因此他也不肯低头,只是缓和了口气,淡淡道:“母后不要再为儿臣操心了,皇家子嗣众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古往今来,多少皇家兄弟残杀,难道不闻那句话‘天家无骨肉’吗?总之,别的事情都好说,要朕遵照什么祖制轮流宠幸嫔妃,万万不能。朕是人,不是你们养的种马。”说完最后一句,语气更重了些,然后他弯腰行了一礼道:“母后车马劳顿,且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事,先告退了。”言罢也不等太后点头,径直扬长而去。

    “你们……你们看看,他眼中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吗?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