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阅读_第 107 章
人抚琴了。”
方伯夷平袖深躬以示相送。我带着嬿好出来,只觉身后有两道炙热的视线一直紧随着我,像是亘古便长在那里一样。厢房门后摆了一面铜镜,我将要出门的时候从铜镜里看到一直修身玉立的身影,站得笔直地目送我离开,给人一直执拗的感觉。
一时有种错觉,好像六年前的东宫院前,怀淑哄劝着我快些回府,等宫里的风波过去了他就派人去接我。我走时他也是一身青色襕袍,衫袖磊落翩然垂下,被风吹起了衣角,他兀自现在那里,纹丝不动地目送我离开。
我突然有些说不明的恐惧,想回过身抓住他,问他是不是怀淑,因为生怕此去别后再提起他时,所有会像六年前那样改换了面目,万一只是一场梦,醒来时大家都说哪有方伯夷这个人,孝钰你梦魇了吧。
但我怎会是六年前的孝钰,怎会再因为心底的一丝不安去行逾越规矩的事。
——回到前堂时喜宴已至尾声,一片杯盘狼藉中弥漫着深浓的酒气,许多人离席相谈,不时有欢欣笑声传出。萧衍微微后仰了靠在椅垫上,脸颊漫开两抹红晕,落入堂下的目光都显得涣散无神。
我轻轻坐在他身侧,斟了一杯茶推到他跟前,试了试他的手心,滚烫得像块烙铁,不免有些责怪:“这么一会功夫,你是喝了多少?”
萧衍两根手指松耷耷地搭在额前,眼睛澄净如净潭,甚是无辜地看向我,不答反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这里太热,我在内室休息了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没再问我什么,只是略微蹙了蹙眉,好像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萧衍的酒量浅,任是自小周旋于大宴小宴之间也没有练出来。我从袖间寻了一方丝帕,吩咐嬿好拿出去沾着冷水回来。
刚转过身来又碰上了谢道蕴的视线,他被宾客围绕着相谈甚欢,却还是于间隙中不住地抬眸看孤零零的端坐在上座的萧衍。也许今夜喝了许多酒,胆子也大了起来,那视线既炙热又专注,像是剥落了往日伪装的外壳,全然没有一丝掩饰。
我的心沉了下去。
萧衍也注意到了谢道蕴对他异样的态度,将茶瓯重重地掼到桌上,冷声道:“在自己的婚宴上,谢道蕴这是想干什么,他要不是芳蔼的夫君,孤非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魏春秋亦在他身侧捏了手指,尖声细气地说:“真真太不像话了,再看下去非让旁的人都察觉出了不可。”
他是谢氏宗族前途鼎盛的后起之秀,素日温雅沉稳,就算有什么诡异行径,不明就里的人又怎能立马猜到。
我怎么就没早看出来,早猜到,负疚又沮丧地歪头看萧衍,叹道:“这可怎么办,芳蔼可怎么办,真该听你的话,不要急着让她嫁给谢道蕴。”
萧衍冷峻盛怒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近乎是叹息地说:“芳蔼的婚事,又岂是我和你能做了主。”他抬头瞅了一眼谢道蕴,似是颇为糟心,又有些许难堪地说:“我早该看出来得,一昧觉得这不可能,又偏爱自欺欺人。也不知母后和舅舅如何查的,竟被他蒙混了过去。还有这谢家,这样的人也敢来求娶公主,荒唐至极,胆大至极。”
我见席间散落着筷著,碗碟,侍女穿梭在案桌绣榻间收拢。姜弥微微摁住了掐丝银酒壶,那不怒自威的脸上敛去了一整夜不曾淡过的笑意,冷如苍颠冰雪般地看向谢道蕴。
他看了不多会儿,连带着怒瞪了一眼谢廷昝,后者垂眉丧气,几乎要将家门不幸四字刻在脸上。
姜弥起身走到谢道蕴跟前,抬袖揽过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将他与拥簇在周围的旁人隔开,立于他之前,阻隔断了他看向萧衍的视线。
两人低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姜弥松开他甩袖回了绣榻坐下,谢道蕴的脸色像是刚被雷劈过般难看,站在堂前呆愣了半天。
后面的时候谢道蕴老实了不少,没再僭越大逆不道地亵视萧衍,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似得,几乎要将头耷拉进自个怀里。
宴席结束,我与萧衍临上车辇前,谢廷昝战战兢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