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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王之夕阳下的单行道第7部分阅读

      网王之夕阳下的单行道 作者:肉色屋

    掏出烟盒,想了想,又将拿出半截的烟塞了回去,

    “有能力解决吗?”他只是看着手里的烟盒,没有抬眼看幸村。

    能吗?他也问自己。。。他有在球场上胜对手的把握,现在确第一次感到了,给纱树幸福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父亲并没有放弃让自己跟她了断的想法。

    “爸爸。”纱树适时地出来化解幸村的难堪。。。“不要给精市压力。。。”

    她再次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自私。。。对爱情的自私,对爱的人的自私。。。与其说是不允许,更不如说是她害怕,害怕别人对她跟幸村的怀疑,对幸村对她的爱情的怀疑,害怕对他们在一起的质疑,对他们预想的幸福的不确定。。。

    即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又或是是幸村的父母。。。

    “这样好吗?!”比留川润一看穿女儿的想法,不温不火地问,看着纱树闪烁的目光。

    “您把他逼得太紧了。。。”纵然她明白他父亲爱这件事上,已经出乎意外的很是宽容,甚至可以说开明地有点超出旁人的理解。。。可她还是倔强地如是回到。

    因为她不想看见幸村难过的神情。。。想到他这样是为了她,她就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后果就是他们必须分开。。。

    所以,她有必要原谅自己,给自己一个借口,留在他身边的借口。。。所以,他不能让他难过。。。

    果然。。。相当的自私呐。。。她认清了自己。。。

    其实,做父亲的又何尝觉得自己不自私?!自私到把这样的女儿放手给幸村,不去承担一个做父亲的应尽的责任。。。自私到永远把工作排在家人的前面,手术台上的胜利,比取得女儿的理解更甚。。。

    “。。。。。。”他又一次沉默。。。不是在思考纱树的话,而是在想他自己。。。

    “纱树,”幸村站起身,走道她身旁,“伯父也是为我们好。”他的承诺没办法做到,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纱树开口。。。他内疚痛苦,安慰别人可无法安慰自己。。。

    。。。。。。

    三人共进的午餐,吃来都没有什么滋味。。。

    可比留川看到女儿的眼睛尚能坚持,觉得还算宽慰。他一直留意着国外的类似病例,希望能找到治疗的方法,现在看来只能是奢望,但他心里仍然期望那即使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治愈希望。。。

    在女儿的房间,两人单独谈话的时候,比留川润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纱树:“拿着吧。”

    “爸爸,上次给的已经够了。”纱树推理回去,不想父亲给她太过充裕的生活费,那会让她有种负罪感。

    “会有需要吧。”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用钱在取代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不用的。下个月的也已经够了。”同时纱树感觉自己,似乎潜意识里是想父亲拿回这些钱,好让她心理上觉得是在弥补她无法陪在他身边给他造成的孤独感。。。

    做父亲的没有再多说,把信封留在了桌子上,

    “我差不多走了,晚上医院还有个会议。”

    “嗯。。。”看了一眼信封,送父亲下楼。。。

    “伯父要走了吗?”

    幸村跟纱树一起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坐上车。。。然后驶离。。。

    昨日的雨停,早晨的多云过后,天已经放晴,午后的阳光实在耀眼。。。

    纱树用手挡了下,却半晌睁不开眼睛。。。

    “怎么了?”幸村扶上她的背。

    刚才,她的眼睛强烈的一记刺痛。。。“好像。。。又恶化了呐。。。”她呢喃地轻声说,嘴角一丝苦笑。。。

    努力睁开眼,她觉得这太阳的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

    第三十一章

    纱树把桌上的信封放进抽屉,然后盘腿坐在床上,拿这吹风机吹着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她又想到了昨天的那束花,接着想到了今天父亲听到伊与田加奈离开后的惊愕表情,还有,父亲跟幸村的对话,最后。。。是她看周围的一切已经灰暗很多。。。是开始失去色彩感了吗。。。

    放下吹风机,她想摆脱有点混乱的思维跟令她害怕心烦的事情。走到楼下,从卫生间传来的流水声让她有安心感。。。

    打开电视,她发现已经看不太清上面在演什么,只有很模糊的影像在晃动。。。

    她只能闭上眼把它当电台来听。。。可她还是无法阻止强烈涌来的丧气感。。。她原以为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可当那病魔真正接近的时候,她才觉自己是何等无力与脆弱。。。

    “在想什么?”幸村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手从沙发后搂上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啄了下。刚才幸村走出卫生间她都没有发现。

    不忍看她沮丧,他收起刚才在她身后看到她呆坐的伤感表情。

    “精市。。。”她微微转过头,刚好对上他温暖的唇。。。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她想告诉他,她很痛苦,看不清楚的感觉带来的刺痛让她已经快要丧失了信心。。。但她又不忍开口。。。她不想做个只会对着他不停撒娇甚至抱怨发脾气的人。。。那样,他也会觉得累吧。。。

    纱树拿过幸村手里的毛巾,帮他吸干发丝上的滴水。他弯腰手扶在沙发背上,她则跪站在沙发上,凑近他幽兰的头发,嗅着上面的香气。。。

    “不跟伯父说要紧吗?”那束花仍然是他们心头的结。

    “说了只会让他担心吧。”母亲去世后,纱树就学会了自己的事情保持沉默,不主动跟父亲开口的习惯。。。现在,她虽然仍然这样的感觉,心底,还是切实多了份父亲不要为她担心的希望的。。。“而且,可能真的是送错了呐?”她笑笑。

    幸村没再说什么,尽管每天都看到彼此,但他觉得她确实瘦了。。。

    他自己的事情,他又不知如何跟她开口。。。他真的没能力照顾她吗?。。。

    每颗星星,都是思念的人的身影。。。对比留川润一来说就是这样吧。。。虽然他自诩并不有情调的人,但抓开百叶窗看向满天的星空,那曾经与挚爱的画面又不免历历在目。。。

    会议结束,整理了东西,他准备离去,电话铃却又响了起来,办公室的白炽灯亮着,但在此刻夜晚的寂静,多少有点感觉刺耳。

    “我是比留川,请讲。”

    “。。。。。。”无言。但他分明更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呼吸。。。

    “请问您哪位?”他很不舒服,想起来上次那个匿名的同样无言的电话。

    “。。。。。。”

    比留川反倒不急于像上次那样挂了电话,他握着听筒,也选择了缄默,等着对方开口。

    听筒里彼此的沉默,有点死寂的意味。。。

    “嘟嘟嘟。。。”对方还是没有先沉住气,挂了。比留川润一看了看手里的听筒,轻蔑地笑了下,拿起包,跨出了办公室。。。

    他一直都没有想到,有个人就在办公室楼下,夜色掩护的树后,观察他。。。看着他的车驶进医院,看着他在办公室百叶窗的缝隙里依稀透出的光亮,然后,又目送他,看着他离去。。。

    那双眼睛,即使在夜色里,仍能感觉到里面透出的仇恨。。。那是种积怨――在不得不将自己的敌意收藏起来的若干年后,终于机会来临时的即将可以宣泄的快感。。。没有炽热的冲动,而是冷静下隐藏的复仇之火。。。

    “精市好像有心事。”纱树蜷在他怀里。

    即使幸村什么都未说,但女人的直觉相当灵敏,她感觉到他心里起伏的不安。

    “纱树担心了拉。”她的鼻尖又轻蹭着他□的胸前,弄得他有点痒,但他无意推开她,那肌肤轻触的亲密感,是他想要的。。。

    纱树感受他的心跳。。。:“是不是爸爸他。。。给精市太大压力了?。。。”她有点怯怯地问。

    “不是。”这样的她,他如何能不怜爱?。。。幸村觉得之于纱树的父亲,来自自己父母的阻力才是最大的障碍。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承认纱树?

    他以为他的离家能唤起他们同样为人父母的爱,可现在看来非但没有让他们有接受纱树的希望,更是让父亲做出了如此近乎绝情的举动――断了他的生活费。。。

    他怎么跟纱树说得出口。。。

    心乱。。。手揉进她的头发。。。

    “精市睡不着吗?”纱树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幸村抽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歉意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纱树的手勾上他的脖子:“我也睡不着呐。”

    幸村微微抬身,看到了桌上的那两本书,

    “那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他们,不是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完吗。。。

    “好。”

    他直起身,拿过了那本她的最爱――《夜色温柔》。。。背靠在身后的床栏,接着她做了记号的上次看到的地方读了起来,

    “他走到她身边,她扭头过去,但那自嘲的,缥缈的笑容仍从她脸上闪过。。。。”

    。。。。。。

    纱树依旧躺在床上,手臂搁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腰侧,享受地听着他柔柔的声音。。。

    她以后,都将会依赖他的这样的声音吧――只为她而读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伯母?!。。。”感受到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却待对方走到近乎面前,纱树才看清楚。。。她没想到会在超市里遇到幸村的母亲,有点窘。

    幸村美开点了点头,她也多少有些尴尬。。。刚才就看到纱树,看她的样子是眼睛又恶化了吧。。。

    想走开,但又不觉得一直注视着她。。。

    “精市喜欢吃烤鱼。。。。所以。。。”纱树不太敢直视幸村美开,只是低头看着挎在手臂上的购物篮。

    对方还是没有开口,但看到她买的几乎全部都是她儿子喜欢吃的。。。抬眼看向纱树的眼神不禁透出怜爱与内疚,可惜纱树却没有看到。。。在幸村的母亲面前,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想来在幸村的父母看来,她无疑就是个怂恿他们儿子离家的罪人一样。。。

    幸村坐在教室却无心听讲,单手托腮看向窗外,映在眼里的是蓝得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的天空,但他的思考已经有些疲惫。。。

    今天,该不该跟纱树说。。。不说的话,她也会迟早知道的吧。。。不能在瞒下去了。。。

    又或,要回家一次?。。。父亲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肯定不会再答应,除非他愿意妥协――放弃纱树。。。

    可他做不到。。。

    闭上眼,感受到吹拂在脸上的夏天的热风。。。

    爱上纱树,若给他带来的会是日后绵长的痛苦,他也不忍放弃,他愿意用自己去交换她的幸福。。。可是,为什么,在爱情的途中,会有那么多的阻力。。。

    他开始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天真,自己的无力。。。是不是上帝总是给他偏爱的人以考验?。。。

    “我来吧。”幸村美开对收银员示意。

    “不用的,伯母。”纱树还是执意自己来付账,这样让她心里好受点。

    “不用跟我客气的。”按住了她拿出钱包的手。语气多了份柔和,幸村美开一直不忍对眼前的纱树说出残酷的话,她努力说服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谢谢。”但纱树知道她还没有原谅自己,也无意承认她,这只是因为对儿子的关爱,才让她显出慈爱的一面。。。

    走出店,两人都撑开了遮阳伞。强烈的阳光让纱树觉得有点晕眩,想戴上幸村为她买的太阳镜,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从包里拿出来。在幸村的母亲面前,会让她有负罪感。。。

    “精市他。。。还好吗?。。。”两人并排走,却因为各自撑伞的原因,隔开一个半人的距离。幸村美开侧头看了看纱树,又转回头看向前面,问到。

    “嗯。。。”纱树把伞放低了些,近中午的阳光,灼痛她的眼睛,看向前面,模糊。。。但还好,至少,还有光感吧。。。“就是精市最近的训练很紧,下个星期比赛就开始了。”

    “哦。。。”

    接着,沉默。。。

    “生活上。。。还好吧?。。。”幸村美开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幸村的父亲断了他的生活费,有点旁敲侧击地问。

    “嗯。”

    没有从纱树的表情跟回答里找到答案。这让她更有点不安。。。

    回到家,纱树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幸村的母亲没有说要儿子回家的话,但不说比说,更让她觉得压抑。。。

    她的痛苦,带来这么多人的痛苦。。。她仍然倔强地不愿放开精市。。。

    她究竟该怎么做。。。

    她想到了父亲的话,他说得一直都对吧。。。

    她脑中又浮现出那树诅咒的诡异花束,

    如果不可预知的爱情,给她的仅仅是短暂的欢愉,其后是无尽的互相折磨;那如果是不可预知的死亡,突然降临在她身上,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解脱。。。

    蜷坐在沙发上,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下。。。埋首哭泣,是她现在唯一的无用的解决方式。。。

    “淳,我前面出去碰巧遇到纱树了。”幸村美开还是不放心地给在公司的丈夫通了电话。

    幸村淳觉得有点意外:“她有说什么吗?”

    “她没说什么。”幸村美开顿了顿,“她。。。可能还不知道精市被断了生活费的事情。”

    “你问了?”

    “试探地问了下,但她都没有多说。”

    “。。。。。”幸村淳的语气依然强硬,“她的父亲可以照顾她,我们只要精市能回来。”

    “精市他。。。”幸村美开想到儿子现在可能就在烦恼,心疼得厉害。

    “美开,你也想他回来吧?!”幸村淳也觉得自己在儿子心里第一次如此充当了个恶父形象,但他愿意堵一堵,即使让儿子暂时的痛苦,他也要儿子的前途。。。“他年纪还小,有的事情他不懂而已。。。以后,他就会明白的。。。”

    下午的训练,幸村让纱树坐在了树下阴凉点的地方,网球社因为要专注备战,也谢绝了大家的围观,再加上这炎热的天气,球场周围的人潮只剩零星的几个看客。

    他心疼纱树被晒得已经发红的脸庞。“要是觉得太热,就不用特地来了。在家等我吧”体贴地把裹在冰的饮料上的毛巾,敷上她的脸颊。

    “可我喜欢看精市打球。”其实,她已经看不清楚了。。。

    幸村没有多说什么,他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轻吸了下,强忍住眼眶里快要漫溢的液体,怜爱地对她笑了笑,“可是晒伤就不好罗。”轻刮下她的鼻子。

    纱树的手覆上他的;“只要精市不讨厌就好。” 她还在想着该不该告诉她今天遇到他母亲的事情。。。又觉得他还是有心事的都感觉。。。

    幸村看她在他面前甜甜地笑着,仿若她忘了自己的病痛,还要努力让他安心下来。。。

    互相安慰,互相隐瞒心中的痛。。。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回到球场上,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

    “糟糕。”看着手里球拍断了的拍线。这已经是这几天的第二支了,因为加紧训练的缘故吧。。。上次的那支拍线也还未去换。。。他蹙了蹙眉头,走回场边。

    “幸村,”柳莲二也跟着走了过来。

    “莲二?”幸村看他似乎有话要说。

    “你一直没有说吧?”柳轻声说,“纱树的眼睛似乎有问题?”

    “。。。。。。。”幸村从包里拿出支更换的球拍,柳看人确实敏锐,尽管他跟纱树谁都没有说,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很严重吗?”他担心地问,不止因为纱树,还因为幸村是他们的部长。

    “嗯。。。”幸村看向纱树坐的地方,“视神经萎缩。。。”

    柳莲二没有回答。。。治愈率百分之零。。。

    “没有可能治愈。”幸村代他说了出来,无奈地垂下了眼帘,又抬头,目光依旧看着纱树,她喝了口水,正在看着球场,可似乎找不到焦点。。。

    “抱歉。。。”柳随他的目光一起看去。

    好一会儿,纱树大概才发觉是他们在看自己,对幸村招了招手。

    “所以,比赛,一定要赢。。。”

    幸村对她笑了笑,尽管他知道纱树肯定看不到。。。

    第三十三章

    “精市,明天训练完了,我们一起到外面吃晚饭好不好?”幸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纱树接着说,“我怕精市一直吃我做的会吃腻。”

    虽然她每天努力变换花样,但她的眼睛已经不允许她做太过复杂的东西,最近切菜也很容易伤手,上次的小伤口刚好,就又添了一道。

    “纱树做的我怎么会腻?”他无害的笑,是一直以来对她最大的鼓励。

    “呐,精市?”纱树停下筷子,看着他。

    “什么?”

    “。。。。。。。”纱树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菜,还是把问题咽了回去,“没什么。。。”她笑着摇摇头。。。

    “担心眼睛吗?”

    “嗯。。。”纱树尽量若无其事地继续手里的动作,微笑点头,在幸村眼里的苦痛却更多一分。

    “。。。。。。”他该说什么。。。鼓励吗?却不能阻止那天的到来。。。

    “纱。。。”“精。。。”两人同时开口。

    “纱树先说吧。”他放下了筷子。

    “精市不用为我担心拉,”她像下了决心,“我想我可能还是去盲人学习班会比较好。”

    “纱树。。。”

    “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她太依赖他了,原本没有他,她大概会选择躲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她的角落,只是一个人哭泣来迎接黑暗吧。但现在有了他,她既然选择了坚强下去,那她变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纱树。。。要是觉得勉强的话,不学也可以的。。。”

    “不学的话,精市不在家我就会很无聊呐。”她尽量说地轻松,“学了盲文的话,精市不念书给我听,我自己也能读。”

    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看着她为了不让他难过,自顾自地像在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他心里的划痕就多一道。。。

    “精市会给我加油吧?”她看到他有点走神。

    “嗯!”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纱树显然很高兴,虽然知道他不会说不。

    习惯倚靠在厨房门框上,看她在厨房的身影,以前在幸村觉得是种幸福,现在却伴着酸涩。。。看到她还是会偶尔不经意地像以前那样揉眼睛,他偷偷转头过去,忍住心头的阵痛。。。

    “纱树。。。”他看见她眼睛下面沾上了洗洁精的泡沫,轻柔地帮她拭去,“再揉的话,泡沫都揉到眼睛里去了。”

    “哦。”她想起以前他就指出她这个坏习惯呢。

    “还是我来吧。”他拿起盘子在水下冲洗起来。

    “不用。”纱树站在原地, 把他往旁边轻推了推。

    “我来吧。”

    纱树仍然没有要让的意思:“精市的手是要握网球拍的哦。”她冲他笑笑,“洗碗的话也会有影响吧。”

    “胡说。”他的眉头即使皱起来也还是那么漂亮,不理会纱树,一边想着虽然两人用不到多少餐具,但是不是应该买一台小型的洗碗机会比较好。。。

    “精。。。”

    “纱树的手变粗了也不好看拉。”他堵她的嘴,“以后握起来感觉就不舒服了。”

    “讨厌。”她有点嗔怪地轻捶了下他的背。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撒娇是难以想象的,她给他的感觉只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一个人思考一个人生活。。。

    现在的她,算不算因为他而改变?。。。

    无论怎样。。。只要,看见她的笑颜,就好。。。

    因为,我最喜欢你灿烂的笑容。。。

    静静的夜空。。。两人还是近乎失眠。。。

    “纱树。。。”

    “精市有话想跟我说吧?”纱树放在他胸口的的手环上他的腰。

    “嗯。。。”他还是有所保留,“明天。。。训练结束,我有事要回家一次。”

    “嗯。。。”她没有反对,但听得出多少有些落寞的。。。

    他心虚地抱紧了她:“只是拿些东西,很快就回来的。”

    “嗯!”她感觉到自己的语气让他不安。。。“没关系的,伯父跟伯母也一定很想看到精市吧。”她抬头,对他笑笑。幸村现在的烦恼,都是因为她吧。。。她应该相信他。

    “今天。。。”纱树重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超市里遇到伯母了。。。”

    “妈妈她说什么了吗?”母亲也一定知道父亲断了自己生活费的事情吧。

    “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精市不用担心。”

    抚上她披落的头发,拨开额前的几缕细碎的发丝,幸村温热的唇贴在上面舍不得离开。。。他答应过的,要让她幸福。。。

    自己的双手,一定要保护她。。。

    “精市。。。”纱树的声音,此刻竟带些暧昧,她的鼻尖还是蹭着他的胸口,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有所增加。。。

    “上次。。。”纱树的脸已经发烫,还好没有开灯,但她脸颊的滚热,已经烙在他敞开的胸膛。。。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她总算说完了,轻吐了口气。

    “什么事?”幸村问。

    “就是。。。”纱树想他到底是反应迟钝还是故意装傻,又窘又有点气地说“就是把你推开拉。。。”

    幸村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有点好笑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又不是纱树的错。。。”

    黑暗中想象她此刻必定是羞怯万分的表情。

    过一会,

    “那今天,纱树还会不会再把我推开?”他的语气比她刚才更始暧昧加倍,他的气息轻佛在她的脸庞。。。一手环上她的肩,一手环上她的腰,这样的姿势力度恰好。。。身体,已经向她倾去。。。

    “不会了。。。”她在他耳边轻轻回答。期待中的。。。。。

    。。。。。。

    虽然拉上了窗帘,但他们知道,此刻的夜色。。。一定分外温柔。。。。。

    第三十四章

    “这两支球拍不带去换拍线吗?”沙树看见幸村出门前把断了拍线的两支球拍留在了家里,随口问到。

    “还有的用,下次再去换吧。”

    沙树看了看,那两只拍子是他经常用的拍子,看见他对她笑了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如既往地送他出门,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在街口重复上演的画面,却永远无法让彼此生厌。

    “呐,精市,”纱树看向路旁,“我们会像他们那样吧?”

    一对老年的夫妇携手漫步在街道,走得有一点蹒跚,妻子还不时地拿起手绢帮已经有些驼背的丈夫擦掉嘴角留下的一丝液体。他们从纱树面前走过的时候,纱树感染到了那种幸福的感觉。。。

    她扭过头注视着他们,虽然很快,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影。。。。

    “会的!一定会的!”

    “那个时候。。。”纱树笑得有点心酸,“要麻烦精市照顾我了呐。”

    “嗯!”他肯定的语气不容质疑,“不管纱树变得怎样,我都会照顾你。”

    “即使我老了,满脸皱纹?”

    “那个时候我也老了。”

    “我变胖了?精市抱不动我了?”

    “说不定我会变得比你还要胖,”他的嘴角扬起,“比纱树胖两倍。”他还双手比了比。

    她听了不禁笑出声。

    再次抚平了下他胸前的领带,“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是训练也要加油哦!”

    他又握了握她的微凉的手,“今天在家等我。。。”

    “嗯。。。”

    “爸爸妈妈那边。。。有什么事耽搁的话,我一定会打电话回来的。”

    “精市不用担心我。”纱树把装着便当的袋子交带他手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轻刮一下她的鼻梁,这是她独享的宠溺。

    看者他转身,她回味刚才与他的对话,忽然想到,她的即将失明,或许也是件好事情——这样,她就不会看见他变老的样子了,他在她的心里,永远会是现在那么漂亮。。。

    然后,看到穿着白衬衫的他,身影成了一团模糊。。。

    “还在研究纱树的病症吗?”忍足修吾问。

    比留川润一有点讽刺地笑笑:“只能等待奇迹吧。。。”

    “还是怀抱着希望吗?”

    “原本就没有什么期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比留川揉了揉太阳|岤,苦笑。

    真的是不抱期望吗?。。。。他问自己。。。。

    即使能够面对病人家属,面无同情地说出“没有救治的希望,请准备后事吧”这样的话,他的心里,现在却像有东西在融化。。。

    幸村回到只离开几天却感觉离开很久的家,注视了下那感觉突然有点陌生的黑色的门,然后按响了门铃。。。

    纱树依旧做了两人份的晚饭,虽然肚子有点饿了,却无心下咽,担心幸村,其实,也在担心他们的爱情。。。

    放下筷子,她趴在了餐桌上,

    想到昨晚。。。她的脸又滚热起来。。。咬了下食指,羞怯地笑了笑,把头埋进了手臂。。。

    但。。。只是她的多心吗?总觉得他这几天有点怪怪的。。。纱树觉得幸村似乎几次有话要跟她说又未开口的样子。。。

    眼睛瞥到已经看上去模糊的书架,上面挂的两个黑色网球袋里,分别装着那两只已经断了拍线的网球拍,纱树走过去拿了下来。。。

    “精市,不进来吗?”幸村美开紧张地看这站在玄关无意进客厅的儿子。

    “还是回来了?!”意料之中的语气来自父亲。

    幸村抬头看了看母亲,又看向放下报纸,向他走来的父亲,

    “爸爸,妈妈,”他还是尽到一个儿子的礼节,“你们应该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美开歉疚地垂下了眼睛,又转头看向一边的丈夫。

    “过不下去了?”做父亲的没有给他留什么情面,“再下去只能用纱树的钱了。对吗?!”

    幸村没有反驳,盯着父亲的眼神,是以前没有过的,不是愤怒,而是对自己无能为力却来依附他们,那种失去自尊的自惭与悲哀,华彩的紫眸在父母眼里却是失色。。。

    “想说什么?”父亲有一瞬回避了他的目光,“想通了?”

    “不,”幸村低下头,右手已经不觉地轻颤地紧握成拳,“我没有想通。”声音有点些抖,但回答地却没有怯懦。

    父亲挑了挑眉毛,

    “很好,你很有男子气概。我低估你了。”嘲讽地说。

    父子之间,又一次鸿沟。

    “那你是来拿钱吗?”他有点轻蔑地看着儿子,“如果你没有想通的话,你应该知道那不会给你。”

    “爸爸,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幸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就这么不能接受纱树吗?她有什么错?!要说错的话,就是上帝的错,让她那么不幸。。。”

    “错在你,”父亲打断他,“以为你爱上了她。”

    “我是爱她,您再问我几次都是这个答案。甚至。。。即使你再打我一巴掌。”

    父亲有些疲惫,挥了挥手:“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个。”

    “精市,先进来,再跟父亲好好谈谈。”美开害怕看到儿子与丈夫间比上次更激烈的冲突。

    母亲永远是那么温驯善良,可她也不能站在自己这边。。。

    “你既然选择离家,就应该有自力更生的准备。”父亲见幸村还是没有要进来谈的意思,态度还是没有软下来,“当然,如果你愿意放弃你的前途,那就另当别论了。”

    “前途。。。”幸村失望地看着父亲,在他眼里后者才更值得同情,“你念念不忘的。。。就是我的前途?!”

    “没错!”

    幸村不知道该去埋怨父亲,还是埋怨彼此对爱的理解不同。。。

    他觉得悲哀。。。

    还是,埋怨的,应该是自己。。。

    第三十五章

    周围的热闹,牵手的情侣,嬉笑的人群仿佛都与自己无关。。。幸村背着网球袋,拿着书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所能做的只是再次从家里夺门而出而已,赌气也好任性也好,抛下背后母亲心碎的神情,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的心情,还有,在等他的纱树。。。

    他该去怎么面对她。。。

    把手机关了,他怕接母亲跟纱树的电话。。。

    挤入夜晚的人潮里,店里涌出的快节奏的音乐,也没有挑起他的神经。

    橱窗里的戒指让他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一枚枚闪耀着,被别出心裁地嵌入白玫瑰摆放的情侣间的定情信物,戴在纱树的手上一定会很漂亮吧。

    可现在的他却没有能力为她戴上,只能怔怔地看着那在灯光映衬下,更透出贵气的代表爱情的光芒。。。

    幸村从橱窗的玻璃上,看见了自己,身后是来往的人群,他显得特别的孤寂。。。

    听到幸村的手机关机了,纱树留了言后,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无心听音乐,那两支没有换线的球拍已经让她猜到了幸村回家的原因——他回家要拿的东西。。。

    抱膝坐沙发上有点焦躁地等。想到幸村会不会一去不回,立即甩甩头,告诉自己他不会这样一走了之。。。

    又翻了翻皮夹,里面最后倒出来一枚100円的硬币,幸村深切体味到了为钱发愁的滋味。100円甚至连小店里的塑料戒指,他都买不起。攒着硬币,失望地把它放进裤兜里。

    走到一条稍显清净的小路,花的香起传入鼻间。。。

    看见快要关门的花店,他想起给纱树的玫瑰也应该换了,又掏出硬币,碰碰运气吧。。。

    “比留川教授,电话。”护士每次把电话递给他,都会止不住对依然俊郎的他多看一眼,他增加的年龄在她们看来,也是更添成熟气息。

    “您好。”程式化的语气。

    “。。。。。。”

    沉默,但隔着听筒却熟悉的气息。。。

    这是最近的第几次了?!。。。

    忙与手头的事情,不再做纠缠,果断地挂了电话。

    “又是匿名电话吗?”护士体贴地问,“要不要报警?”

    “恶作剧罢了。”轻描淡写地说到。

    做医生以来,他曾接到的恐吓从未让他有所让步,这个男人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当然离不开他有时对自己的绝对自信——这一次也一样,他的傲气,让他很不屑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所干的龌龊事情,他也从未想过,有天,他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最终失去所有。。。

    电话亭里的男人,冷笑地放下听筒,押低了帽子,走了出来。。。

    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呢。。。

    “精市!”纱树等到他回来,环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印下微凉的浅吻。心中的担忧,此刻全部放下。。。

    “对不起,回来晚了。”他抱住她。。。

    “没关系。”纱树体谅地给了他一个微笑,没有问他手机关机的原因,没有问他回家跟父母谈了什么。

    “精市想说的话,会主动告诉我吧。精市不想说的话,一定有精市的原因,纱树问了只会让精市为难的。”她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以前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这是他们对彼此的信任。。。

    “店里的。。。都卖完了。。。只剩下一朵了。。。”他把手里的单支粉色玫瑰交给她。他撒了个小小的谎,并不是玫瑰卖完了,而是他用这个仅剩的一个硬币所能做的。

    “谢谢。”她欣喜地接过,丝毫不介意——不管是一大束,还是一小朵,只要是他的心意,就够了。。。

    纱树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玻璃杯,把这支玫瑰放了进去,透明包装纸上淡淡的白色细条,跟娇嫩的粉玫瑰很衬,

    “很漂亮,不是吗?”她凑近看,嗅了嗅它的香气,然后转头满足地问他。

    “可惜不是一束。”他有点伤感地说。

    纱树圈住他:“一束的话固然很漂亮,但看多了的话,还是觉得单支来得更有味道。”侧头看着他,询问的表情,等待他的回应。

    “纱树喜欢就好。”接下来,他该怎样做,才能一直看见她对他的笑颜。。。

    “精市累了吧。”纱树放下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先去洗澡吧。”

    “好。”他是有点累了,他还要好好想想。。。

    “精市。。。”把换洗的衣服放到他手里,纱树问,“回家想拿的东西。。。”听不出什么特别的语气。。。

    “嗯。。。”他接过衣服,回避了她的眼睛,“纱树不用担心。。。”

    她看了看他,随后点了点头,替他关上了浴室的门。。。

    听见浴室里传来了水流声,纱树犹豫着,打开了幸村的书包,摸到了他的皮夹。。。然后从茶几上放着的杂志里拿出一个已经准备好的信封,放进了他的包里。。。

    纱树的眼睛看稍稍离开一点距离的东西就很模糊了,幸村担心她,也怕灼人的阳光晒痛她,而让她留在了家里等他训练完回家。

    “精市,今天带去换拍线吧。”她把他放家里的那两支球拍递给他。

    “下次吧。”幸村没有接,有点尴尬的表情收在纱树眼里。

    “不行哦,”她学她无害的笑。

    拍子被塞到他手里。幸村无奈地看了看,把它们放进了网球袋,想着回家时再找个借口原样带回。

    晨训结束,回到教室拿出课本的时候,幸村看到了纱树放在他包里的信封,里面的钱够他两个月十足充裕的生活费。回想她昨晚的不露痕迹,还有出门时叫他去换拍线,他才明白纱树的用意。

    手心透出感动的温热,可望着窗外随风迎动的舒心的梧桐绿波,他的心也一阵波动。。。

    捏紧了那个信封,拿着手机出了教室。

    靠在清净的通往天台的楼梯拐角,电话那头传来了纱树的声音。。。

    “真的有希望吗?”比留川润一难抑激动地直起靠在落地窗上的疲惫的身体,掐灭剩下的半截烟,一宿未怎么合眼的灰暗神情一扫而光。

    “昨晚跟亚特兰大大学附属医院的汉斯教授通了电话,顺便跟他提到了纱树的病情,他说他们曾治疗过类似的病例。虽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但至少能 保留部分视力。”忍足修吾早早来到医院,看见深夜长时间手术后闷头抽烟的比留川,给他带来了振奋的消息,“后天他会带人来做交流,你可以带纱树过来检 查。”

    比留川的脸上,难得的兴奋表情,纵然是出色完成高难度的手术,他也未如此难掩惊喜的神色。对自己的医术,他有足够的自信,对突然而来的不幸,他也能出乎人理解的平静面对,但惟独现在听到这个让他意外的消息,他真正袒露出了一个做父亲的一直以来在女儿面前掩藏的爱。

    “纱树的眼睛,恶化得不算快吧?”忍足修吾再次确认地问。

    “的确,”他定了定神,回给对方一个感激的笑容,“她现在还能自理。”

    忍足修吾欣慰得点了点头,看向落地窗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挂上嘴角。

    比留川也转过身,随着忍足的视线落在喷泉旁的一对母女,那女孩留着齐齐的刘海,不断地随着母亲按下的快门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