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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娃是国之大事 作者:宣蓝田
还有这么多事?
她自己都没想通透,怕话里带出情绪来,更不敢劝女儿了。只见宛宛面朝墙根躺着,一动不动的,唐夫人探过身瞧了一眼,见她闭着眼睛,只当是睡着了。
今日起了个大早,唐夫人没一会儿就有了睡意,轻手轻脚下了床去把烛灯熄了。刚合上眼,又被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给惊醒了。
“娘。”
唐宛宛瘪着嘴扑到她怀里,泪花在眼里打着旋儿,委屈得要命:“我不高兴!”
听得这么一声,唐夫人刚酝酿好的睡意立马散了个干净,一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先前不是不在意,而是这会儿才回过味来啊。
她把女儿搂紧一些,放柔了声音问她:“宛宛怎么想的?你跟娘说说。”
“钟宜芬三年前就见过陛下了,我三个月前才头回见……”
唐夫人忙顺毛摸:“陛下不喜欢她,就喜欢咱家宛宛!”
“她还比我会说话……”
唐夫人言之凿凿:“她说的都是胡话!心眼比蜂窝还多,咱宛宛不跟她学啊!”
唐宛宛抽噎了好一会儿,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连自己心里的难过究竟是从何而来都想不明白。于是越想越偏,一瘪嘴彻底哭了:“陛下写过三本书,钟宜芬能倒背如流,我一本都没看过!”
“看看看!”唐夫人都快跟着自己的心肝一齐掉眼泪了:“咱明天就去书舍把书买回来,一本一本接着看!”
唐夫人哄了半个时辰才把人哄住,母女俩又聊了一整晚,等到宛宛睡着已经是后半宿了,真是受了大委屈。
等到清晨天初初亮了,唐夫人轻手轻脚下了床,交待自家大儿子出门买书去了。
*
钟大人心中也是愁肠百结。
昨晚上回了家将媳妇女儿都训了一通,发完了火又被自己亲娘训了一通,亲娘跟他又被亲爹训了一通……一整宿气得肝疼,辗转反侧不得安眠,早上起来那气色难看的都把更衣的奴仆给吓着了。
这还不算完。钟大人今早掐着点到了太和殿,本以为来得晚些便能避开众大臣的嘲讽,却不想今日陛下也迟了一刻钟。许多大臣都逮着这么一刻钟上前来跟他搭话,各个笑吟吟地夸他家闺女胆色过人。
钟宜芬打从及笄前几年开始,家中便不断有媒人上门。钟大人听过夸女儿“沉鱼落雁”的,也有夸“冰雪聪明”的,更有夸“玲珑心肝”的。可他将这“胆色过人”在心头细细揣摩了一圈,想明白了:这他娘的委实不是个好词儿!跟厚脸皮不是一个意思嘛!
钟大人暗暗咬牙,偏偏又反驳不得,因为敢出声揶揄他的大臣官位都比他高。只能挤出个笑脸来生生受着,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一句:“您过奖了。”
凑过来看笑话的众臣瞧他这般反应,都没了兴致,各自散开了。钟大人偷悄悄抹了一把冷汗。
朝中党派林立,议事时往往各执一词——同一件事情立场不同,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容易把立场整一致了,该用什么解决方法又是众口不一;等到方法也鼓捣得相同了,该派谁去做又得吵吵好几天,最后陛下火气大的时候就直接拍板定案了。
所以这“容后再议”,是陛下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短则十日,多则三月,早已是惯例。
钟大人便是这么想的,他寻思着昨晚陛下说“容后再议”,明显是想避而不谈,这“容后再议”起码得到半个月以后了。
女儿被他拘在家里禁了足,这事他不提,朝中再不会有人提。等到过了风头,陛下把这事给忘了,也就不那么丢人了。钟大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谁曾想,殿前监“有事启奏——”的唱腔刚落下,便有人提起这茬了。钟大人顿时觉得脸肿,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钟大人站在太和殿右边第五排,这声音是从前边传来的,声音十分陌生,似乎是不常在朝堂上出声的一位。钟大人眼睛带火伸长了脖子,就想看看是哪个浑人这么多事?
瞧清启奏人的下一瞬,钟大人就闭紧了嘴巴,黑着脸再不想吭声了。一时暗恼:他今日就该告病在家啊!这当口告病退朝还来得及吗?
“昨日有钟家次女向陛下表明心迹一事。”说话的正是钦天监监正,他垂着眼睑,声音听不出半点人气:“臣将其生辰八字以紫微斗数之法细细掐算一整宿,终于算得了结果。”
垂首敛目的众大臣都偷悄悄瞄了一眼过去。
说起这钦天监监正,算得上是当朝一位奇人。天生额心生有一道疤,仿佛是一只竖着的眼睛,不知何时会睁开,看得怪渗人的。
其幼时不过是个弃婴,有幸被上一任的监正捡回了家,起了个名叫天敛,无姓。上一任监正见他在术数和掐算之上极有天分,便带着他入了门,待监正年老后自请致仕,便将天敛推举了上来。
历来这钦天监都是朝中一个十分微妙的部门,明面上其职责是观察天象、制定历法的,可实际上什么奇诡之事都能算得出来,十之八九都是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