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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琥珀 作者:云住
杜永春忽然膝盖一软,在林电工面前硬生生跪下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杜永春一下一下的,膝行到了病床边。他伸手要去握儿子杜尚的手,杜尚却更往床里坐,躲一个瘟神一样躲开他,把自己的妈妈保护在背后。
病房里格外寂静。
林其乐的手紧揪住妈妈的外套。她悄悄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又看向眼前,这一幕着实令她疑惑不解。
等天亮了,到第二日早晨,群山工地又是一副热闹气象。林其乐走在街上,看到秦叔叔在小卖铺门口练气功,看到不少叔叔阿姨说说笑笑,去工地食堂吃早点。根本没有人知道昨天半夜工地上曾发生过什么。
林电工说,今天他没事,正好带孩子们去市里玩。林其乐翻开她桌头那本薄薄的《圣斗士星矢》,从里面拿出一张一百元钱。是大红色的新一百,特好看。
“杜尚,”林其乐走在人堆里,主动握住了杜尚的手,“我们去群山百货大楼吃那个新开的肯德基吧!”
杜尚两只眼睛还是红肿的,他今天原本想跟着妈妈去市人民医院检查身体,可余叔叔不让他去,林叔叔硬拉着他出门玩儿。
“肯德基?”杜尚声音里还有哭腔,他实在是很爱哭,“就那个肯德基?很贵的那个肯德基?”
余樵穿着羽绒服,从旁边打量来来往往的车辆。余樵不爱做些腻腻歪歪的举动,但这会儿他也从旁边搂住了杜尚的脖子,像个“好哥们儿”“好兄弟”。他说:“你还不知道林樱桃发了?”
群山市这家肯德基是元旦时候开的。刚开那一阵儿,感觉全城的人都在议论它。还有人跑去肯德基举行婚礼。
林其乐三个小孩,加林电工一个大人,坐在群百大楼肯德基店一个角落里吃午餐。三个孩子一人抱着一个汉堡狂啃,林电工在旁边看着他们仨这吃相,他光笑,也不吃,连连感慨:“这就是美国人开的西餐厅啊。”
“爸爸,”林其乐嘴上都是酱汁了,她举起自己手上的汉堡,“你尝尝!”
林电工连忙摆手:“我吃不惯,吃不惯,你吃吧。”还拿纸巾给林其乐把嘴角擦了擦。
回工地以后,林妈妈一听说他们几个吃了顿什么饭,哭笑不得:“在食堂五块钱就吃得好着呢,你们真阔气,四个人吃了一百块啊?”
放寒假没别的事,杜尚一连几天都住在余樵家,白天就合伙儿来林其乐这里玩。他坐在林其乐的小床边,说:“我那天想点他的穴,怎么就点不到啊?”
林其乐在旁边吃一块烤红薯,她烫得直吐舌头,掰开一小半给杜尚吃。
杜尚捧着那块烤红薯,可能是还在思考为什么点穴不顶用的问题。
林其乐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杜尚脸上的眼泪簌簌往下淌,都掉到冒着热气的烤红薯上了。
林其乐突然觉得,杜尚每天在想的,可能也是和她,和他们这些同龄人,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杜尚,”林其乐轻声道,“我们去看小白兔好不好?”
杜尚一下子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了。
大冬天的,兔笼被林其乐放在了厨房一角,比院子里头暖和多了。
杜尚蹲在了兔笼前,他用还包着纱布的手颤巍巍地接住了林其乐抱给他的,柔软温热的一只小兔子。
“樱桃。”
“嗯?”
“是不是只要我哭了,你就让我看小兔子啊……”杜尚又哭得抽抽起来。
林樱桃点头。
杜尚不甘心道:“那为什么……为什么蒋峤西转学过来第一天,你就让他抱你的小兔子?”
林樱桃愣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回忆几个月前,和蒋峤西的第一次见面。
“他那天,”林樱桃不知道如何描述,“那天也不太高兴……有点像是……像也要哭了。”
*
新学期开学之前,林电工去市少年宫给林其乐报了舞蹈特长班。
林妈妈边给林其乐收拾小书包边数落她:“一年级学画画,二年级学书法,三年级又学电子琴,四年级了开始学舞蹈。你看看你,是不是很没长性啊?”
林其乐感觉自己马上要成为小舞蹈家。她在床上蹦,然后问:“爸爸!蒋峤西什么时候回来?”
林电工收拾着饭桌,说:“应该今天下午到吧。”
林其乐跑下了床,到自己书桌前。她从一板花花绿绿的发卡中抽出一支黑色的来,别到了自己头发上。
妈妈说:“你下午乖乖去上舞蹈课!上完了再去找他玩……怎么不戴别的颜色啊?黑色这么老气。”
林其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撅着嘴:“我就要黑色。”
自从蒋峤西转学到群山来,林其乐每天与他待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舞蹈课又累又疼,林其乐上着课,还把腿给扭了,下了课她还一直哭。
余樵和杜尚在隔壁上国画课。余樵看她这样,只好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杜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