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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11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都拉赫!”,身为一个扬州旧歌妓,关关可是太知道都拉赫在扬州地影响力了,“这就放心了,要不然凭我人微言轻的,便是有钱也未必请的这些人来。就这些?”。

    “另外还得采买一些东西,一些在道城花钱也买不着地好东西,不过这事我会安排人专办,关关你负责好刚说的那些就是了”,言至此处,唐成停下脚步,笑着道:“关关,你这两天且好生歇歇,等这戍一忙起来,可是想歇都停不下来了”。

    跟关关谈完事回到客栈,唐成又将整个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之后,便开始伏案写信。

    除了给都拉赫的那封信之外,另一封是家书,唐成在这封家书里拉拉杂杂的说了很多,其中一项就是让家里派人去请张相文的四叔来道城。

    写到这个的时候唐成真是很无奈,人到用时方恨少,这两年不管是在家底还是仕途上他窜起的不可谓不快,无奈以前的底子太薄,而今真正要办大事时,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府里人,不得不一次次地麻烦张子川。这年头买人虽然容易,但要想买既可靠,能力又强,见识又多的得力下人可还真是难哪。

    当晚写完家书,着来福第二天一早送发出去后,唐成看了会儿书后自去休息不提。

    随后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张相文还是没到,第三天一早,唐成将要回襄州的孟浩然送走之后,便自带着冯海洲沿着正在修建的房州官道一路往那几个州府而去。

    唐时的官场对于迎来送往更为讲究,若按着彼时官场的惯例,除非是观察使衙门里分管某一项事物的方面大员下来,否则地方州府里的刺史是不会出迎地,或派别驾,或派司马、录事参军事等对等接待便是。

    按这个惯例,仅仅主掌着一个小小门户的唐成显然不在刺史亲自迎接的范围内。但出乎他与冯海洲意料之外的是,他们到达第一个州府时,迎接出来的竟然是本州的使君大人,虽然这迎接只是在州衙门口。远没有在出城十里长亭及城门口来地气派,但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说明这州府对他此来的重视及急迫修路的心情。

    “若依着规矩,自该是我去请见使君大人才对,陶使君如此,实是让我不敢当啊,僭越了。僭越了”,唐成边那使君寒暄客套时,心下犹自感慨,仅仅还是在十多天前,他见到一州使君时还需恭恭敬敬地禀持属下之礼,这才几天功夫,便已与这陶使君并肩而行,寒暄应酬,在这个时代。身份变化所附带来地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我倒不是迎你,我这是在迎财神爷,本州州衙之盼唐书记。恰似久旱之盼云霓呀,啊,来了好,来了就好”,胖胖的陶使君一笑起来之后就跟弥勒佛一样,让人看着份外亲切,“再说了,现在本道别地州府不好说,这房州官道附近的几个州衙谁不知道观察使大人对唐书记的的赏识?前几日观察使衙门下发的公文里。还对金州修路事宜大加赞赏,本使可是仔细数过的,这纸公文里唐成这个名字足足出现了四次之多”。

    言至此处,陶使君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唐书记,本使可是听说这份公文乃是观察使大人亲自拟定的!看唐书记你如此年轻,便已在金州立下如此大功,又有观察使大人这般赏识,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陶使君就莫要再捧我了”。唐成拱手做了一个告饶的手势,“跟使君你比起来,我这要学地东西还夺得很,使君大人莫要捧杀了我”。

    陶使君一笑发兴之后,愈发的弥勒佛了,“后生可畏,来者胜今,这怎么是捧杀?”。

    不仅是见面亲热客气,唐成住处及食宿的安排也是远超出其位分地高标准。不过。他却并没能在驿馆独居的小院里吃上两顿饭,盖因本州那些个大商贾在听闻他到了之后。排着队来邀约赴宴,给出的理由还都一样:上次去金州蒙唐大人热情接待,这次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尽尽地主之谊。

    唐成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们想的也正是唐成所要一力推动的,即便撇开这些公事不谈,这里面最大的那几个商贾跟他还有着合作伙伴的关系,无论于公于私,这样的宴请都不能不去。

    驿馆里的驿吏看着唐成院门外地热闹,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嗨,三哥,你瞅瞅,城南金家,老北城方家,还有桐油徐家,这可是本州排排坐的几个大豪富,这怎么轮着番儿的来了?那姓唐的不过就是一掌书记罢了!这官不大呀,怎么弄出这热火阵仗来”。

    “官是不大,但架不住人家是观察使大人的心腹,你忘了苏驿丞前个儿的训话了?”,李三撇了撇嘴,“我还听说,这里面住的那个唐书记是个会平地生金的财神爷”。

    “不可能吧,他才多大点儿,二十都不到,就能有这本事”。

    “刘疤子,出去千万别说你是在驿馆混饭吃地,啊,记住了,就你这眼神儿,咱丢不起那人”,李三的嘴撇的更厉害了,“听州衙里的人讲,他来的时候连笑面虎老陶都是亲自迎出州衙了,老陶那人你还不知道,别看天天笑的跟啥一样,眼珠子可是长在脑门儿上的,就这,你好好掂量着吧”。

    这些个议论唐成都不知道,这两天他算是泡在酒桌上了,不过这样倒也有个好处,便是摸清楚了各家商贾们的想法和要求。

    这一轮宴请下来之后,正事开办,程序无非跟金州一样,州衙划定修路的线路之后,将本州能数得上号地那些个商家们召集起来开始拍卖道路两边儿地田亩,这场拍卖的盛况和涉及地金额自然比不得金州,但是修一条几十里长的路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少不得一些暗箱操作,这一点从陶使君愈发佛爷的笑脸上都能看出来,只怕是在他心里,直恨不得这“拍卖会”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老弟,你是真有才”,拍卖会后。陶使君叹道:“能想着这条生财门路就够绝地了,这个拍卖更是绝妙,这些个商贾平日里赶上灾荒找他们募点钱粮就跟割肉一样,再看看刚才,抢着抢着往外掏钱,想想就痛快”。哈哈一笑之后,陶使君拍了拍唐成的肩膀:“就这么一个主意,给道里省出多少钱来,这要是遍大唐都用上这么个方儿,工部得省多少心,户部一年又能省相少钱粮来,老弟,还是那句话,你呀。前途无量!”。

    忙完了这一州还有下一州,唐成这次下来的目的主要是帮着各州规划,并引入能将土地资源利益最大化的“拍卖”制度。具体做事倒是在地方州衙,要说起来主要负责指导的他并不是太忙,但架不住地那轮着番儿的酒席宴饮实在受不了。

    自打离开道城,除了在路上的时间外,唐成可谓是断顿不断天儿的泡在酒席上,终于搞完最后一个州回道城的马车上,唐成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海洲,这样下去不成啊。不想个法子出来,咱们早晚得泡死在酒桌上”。

    “大人你不说我也得说了,我这前三十六年喝的酒加起来也没这十来天多,实在是不成”,说到这个,一直跟着唐成赴宴的冯海洲也是苦不堪言,“只是这又是咱们的份内事,这法子可不好想”。

    “嗯”,唐成没说话地摇了摇头。随即便陷入了沉思,见他如此,冯海洲知道这位顶头上司又在憋主意了,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声音,免得扰乱了他的思绪。

    约莫两柱香功夫后,唐成猛然睁开了眼睛,“海洲,回去咱俩合计合计,把这几次拍卖地经验总结下来。然后制定个标准条款出来。以后再有这事,发个标准条款让他们按着上面写的办就是”。

    这又是个新鲜名词。听的冯海洲有些发愣,“标准条款?”。

    “简单的说,就是把这一套的过程按一二三四固定下来,第一步该干吗,第二步该干吗都清清楚楚的写上,有了这么个东西,他们一看自然也就明白了”。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冯海洲双眼发亮的点了点头,“如此以来,咱们最多派个人下来监督着就成,倒不需再事事亲自操刀了,单从推广上来说,这可是便利的太多了”。

    “是啊”,唐成点着头时,脑海中蓦然想起的却是陶使君地那句话,这一套要是遍大唐的实行起来,工部得少操多少心?户部一年又能省相少钱粮?

    路上无事,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总结着这条款细则,当唐成回到道城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这时不仅是张相文和他四叔都已到了,张相文的四叔且是帮着将唐成在道城的宅子和准备办园子的地方都选好了。

    听到这话,唐成一愣,“四叔,我那家书里没说要买宅子啊”。

    不等张子川接话,一边儿的张相文嘿嘿笑道:“大哥,这是我和四叔走时,嫂子一再叮嘱的,嫂子可是说了,一等这边宅子安顿好,给她去个信儿,她就要来道城了”。

    “胡闹,她都三四个月的身子了,能经得住这样长途颠簸?”,唐成没好气儿地看了张相文一眼后,便迫不及待的随着张子川去看那处选定办园子的地方。

    要说张子川办事还真是让人舒心,他选定的这处地方正好就在柳林坊旁边的那个坊区,如此以来既借了人气又跟柳林坊的青楼有了区别。这处紧靠着坊门的宅子无论从地理位置,大小及房屋结构上来看,真是样样让人满意。

    地方既已选定,办园子的戍也就正式开始操办起来,将张子川帮着带来的钱拨付给关关之后,她便动身前往扬州,而唐成自此也开始连轴地转起来。

    白天在衙门里合计着拟定规程,散衙之后唐成绝大多数时间就泡在了那处园子里,不过,这园子地平常改造他一句都没多问,有张子川在那儿盯着人干活他尽放心的下来,唐成之所以一遍遍地往这儿跑。其实时间全都耗在了负责专修后花园的金健友身上。

    金健友家自打曾祖辈起就以替人修园为生,传到他这一代时金家已经成了道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块招牌,这人原本最烦自己修园子时主人家指手画脚的不安生,但这次可还真是个例外。

    唐成最开始来时他也烦,但随着两人谈话地深入,唐成说的越多。金健友的变化越大,及至后来,这处园子的改动简直就成了两人的合作讨论会。金健友在其中的收获自不必提,而不懂具体施工操作地唐成也在这一过程中将后世在江浙所看的名园经验,经由金健友的手再现在了这个园子里,两人可谓是各有所得,不亦说乎。忙着公事与修园之外,这些日子唐成另外还有一个固定的日程,那就是拉着张相文一起在柳林坊里一家青楼接着一家的转悠。

    去了之后他也不干别的。就是请楼中最当红的阿姑出来唱唱曲子,演演舞,既然要干这个行当。自然就得熟悉行当里的水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一晚,待天色黑定园子收工之后,唐成拉着张相文就到了号称道城烟花第一的月明楼。

    月明楼地头牌红阿姑有个很别致的名字:明镜,要想见她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从最初熄到今晚终于能见着本人,唐成足足排了七天的队。

    跟前些日子所见其他楼上地红阿姑相比,明镜虽说声名最大,却也让唐成最没好感。这倒不是说她长的不好,单论长相的话,她还真对得起自己那身价,问题就在于她走的这个清冷路线实在是让唐成心烦。

    花了钱,排着队进来,就为看这一张冷脸,我还没这么犯贱!因是如此,唐成也就没什么好脸色,径直摆了摆手道:“唱两支曲子。捡你拿手的,不拘是健舞还是软舞再跳上一段,助兴着让我兄弟吃完这瓯酒也就是了”。

    妓家冷冰冰,唐成这客人又冰冰冷,这气氛能好到那儿去?明镜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唤过乐工便开始唱曲。

    一听那乐工拨弦的弹奏,再听明镜开腔歌诗,唐成嘴角悄然出个笑容来,看来这山南毕竟是比不得扬州。烟花第一月明楼中头牌红阿姑的唱功最多也就是与关关齐平。至于那些伴奏乐工的水平,比之扬州快活楼至少要差了一个档次。

    有了这么个底子。唐成对自己那园子愈发的有信心了。

    “二弟,来,大哥邀你一盏”,心情大好地唐成与张相文重重一碰之后,将满盏酒一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正吃得尽兴时,明镜第一支曲子的三叠已经结束。停了片刻后,随着牙板轻击,她开始唱起了第二支曲子。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明镜轻启檀口的曼妙轻歌却让唐成全身一震,手上正捏着的酒瓯“啪”的一下掉在案几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大哥,咋了?”,唐成对张相文的问话充耳不闻,楞了一下后猛然起身走到明镜身边,“这首诗那儿来的?”。

    唐成一进来就是个冰冰冷,头牌阿姑明镜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此时又见他言语鲁莽,愈发的不愿说话了。

    还是一边儿伴奏地那徐娘乐工见唐成脸色有些不对,笑着替明镜答应道:“大官人,这是何老才子的新作,明镜姑娘练了好些日子的新曲儿”。

    “何老才子的新作?”,唐成脸色愈发沉的厉害了,“你说的是何仲达”。

    “可不就是他嘛”,见着唐成神情古怪,那乐工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道:“这可都是给了润笔的”。

    这一刻,唐成心里的滋味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因着诗在唐朝的显赫地位及作用,这时代诗贼也就多。据传“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地刘希夷正是因为这两句诗,而被他地舅舅,同为名诗人的宋之问使人给闷死地。这大概要算唐朝诗贼里最有名的公案了。

    但对于唐成而言,诗贼在他看来更多的还只是个笑话与传说,今晚倒好,传说实打实的砸到了他头上,他自己反倒成了个笑话儿。

    郁闷,极度的郁闷,“何仲达,老子要不整得你身败名裂,我他妈以后就再没脸借诗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事齐备,静等开业

    恼怒归恼怒,但做事稳妥的唐成并没有就此去找何仲达,孟浩然的话言犹在耳,以两人在士林中的身份差距,如今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一时的冲动找过去的话,其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来日方长,何仲达,老子跟你卯上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脸色平静的唐成继续投入了紧张的忙碌中。

    “大哥,这不成,咱们这人太少,事情根本支应不过来”,唐成正与冯海洲商议并核定章程条款时,大口喘着气的张相文从外面走了进来,“门户再小,可也是个门户啊,该支应的戍一点都少不了,我这腿都快跑断了”。

    张相文自打进了观察使衙门,就被唐成分派着负责外事的联络,这本也符合他的性格,无奈杂事太多,他一天到晚跑的脚不沾地,这不,终于也顶不住了。

    见到张相文一脸苦相,唐成起身笑问道:“刚又干吗去了?”。

    “杂役房搞什么雇工选辞,衙门里各部曹都得去人,品评本部曹杂役的勤力程度”,瘫在胡凳上的张相文苦笑着摇头道:“刚去的是杂役房,三柱香之后还得去水房,都他娘的是这破戍,大哥,你赶紧找人,这些破遭子事打死我也不干了”。

    张相文的苦相引得唐成两人俱都一笑,冯海洲边笑边道:“大人,咱衙门是该补充些人进来了,大小也是个门户,天天就我们三个人在这晃着,累就不说,别人瞅着也不好看”。

    “嗯,是该再添些人进来了,不过想来的人虽然多,合用的却不好找”,唐成闻言点了点头。这几天颇有几个衙门里的人跟他说过这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推荐人进来,只因他一直忙着,也就没心思操办这个。

    “我倒觉得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见唐成望过来,冯海洲笑笑道:“就是前些日子来找过大人的那个襄州孟浩然。这人才华学问还有气度风仪都不差,可不就是现过现的得用人手?”。

    靠,还真是晕了头了!闻言,唐成猛的一拍脑袋,就是啊,这么个合适的人自己就怎么没想到呢?潜意识就觉着他是个隐士,却忘了孟浩然其实跟陶渊明一样,是个一生都在仕与隐地矛盾冲突中挣扎的人物,尤其以他现在的年纪来说。正该是满怀用事之心的时候。

    “海洲。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唐成摇了摇头。“最近真是忙昏头了。一语惊醒梦中人。行啊。我中午回去就修书”。

    “还有上次那十几分请柬。大人这次就便一并料理了就是。这人数一日不满员。咱这儿就一直遭人惦记着。也不好”。

    公事私事累积在一起。唐成现在正是忙地四脚冒烟儿地时候。十几家请柬要一一应承下来。光赴宴就得多少时候?唐成既没这个时间。也实是没这个心思。“你说地倒也是。可我也实在是抽不出功夫。这样吧。海洲。把那些个请柬一分为二。你和相文一人负责一半儿。吃饭地时候顺便面试一下他们荐举地人。先初步定下人选之后我再去看”。

    “面试?”。张相文跟着问了一句。“啥意思?”。

    “就是你们先看看那些人。心性。接人处事灵活不灵活这些地。总而言之就是一句。看他们适不适合在这儿干。若是你们觉得合适。我再瞅瞅。能定地就定下来。要是连你们都觉得不合适。也就没得再浪费时间了”。

    “成。这活儿我接了。冯哥。这可是正儿八经地美差呀”。张相文一扫刚才地萎靡不振。架起二郎腿晃荡着笑道:“想当初我为了进郧溪县衙。跟我幺叔磨了多少时候。没想到啊没想到。今个儿我也有这权利了!嘿嘿。要不好好折腾折腾这帮小兔崽子。咱还就对不起这观察使地大衙门”。

    “行了,要折腾也得等晚上,现在你还是先到水房吧”,轰走了张相文后,唐成与冯海洲继续埋头章程的制定。随后地日子,唐成继续着这种忙碌,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外面的蝉噪声越来越响亮,当时令走到仲夏时,已说不清多少次易稿的章程终于正式完成。

    公事房内,唐成用工整地八分楷法抄完定稿上的最后一个字后,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这份心血结晶的定稿,唐成小心翼翼的吹干最后一页的墨迹,将整个定稿完整的再读了一遍。

    确定毫无文字书写上的问题后,唐成拿着定稿出了公事房。

    请见观察使于东军的过程很顺利,几乎都没怎么等。

    “唐成来了”,见是唐成走了进来,正手拿着一份公文与山川地理图比对着地于东军抬起头来,放下手中公文摆摆手道:“坐吧。自你上个月下去一趟之后,那几个州的修路之始已正是开始了,他们上呈本使的公文里可没少为你荐功!”。

    言至此处,于东军边向进来的杂役吩咐上茶,边笑着对唐成道:“若依着这进度,房州之路修好时,路网也必能如期建成,唐成啊,看来本使将你从金州调上来确是明智之举,啊,哈哈”。

    “多谢大人夸奖”,闻听那几个刺史都为自己荐功,唐成想了想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陶使君这些人感激他或许是有的,但这绝非荐功的主要原因,毕竟大家干的是同一件事,荐举别人的功劳越多,无形中也就等于遮蔽或者是分了自己地功劳。仔细想想,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更多的原因只怕还在他这个“观察使亲信”的身份上。

    毕竟是于东军将他一手擢拔到观察使衙门并负责此事的,如今为他荐功,岂非就是在赞观察使本人慧眼识珠?只从此时于东军脸上的笑容来看,陶使君等人这招隔山打牛的拍马功夫实是效果显著。

    衙门里历来都是捧红踩黑,不同的是以前的唐成多半扮演的是被踩地黑角色,这回可算是靠着于东军“红”了一把。由此想来,要想混衙门,能力倒还在其次。跟没跟对人那可真是太重要了。

    心下想着,唐成手中已将那定稿送到了于东军公案前,“大人,这是属下等就本司职责拟定地一个章程定稿,请大人审阅”。

    于东军接过后随意的扫了两眼,“噢”。看出点儿意思地于东军将定稿摊放在公案上后,也不再看唐成,就此仔细的看了起来。

    唐成见状,笑笑后也没再说话,接过杂役奉上的茶水静静地呷着等候。

    良久良久,约莫着足有三柱香功夫后,于东军抬起头来,“嗯,不错。这个章程写的有见地,不仅操作明细,尤其是前面那一部分关乎于田亩价值的预估品评不仅对于本道。对于工部、户部,对于朝廷也大有意义”。

    言至于此,于东军无奈的一笑叹道:“说起来工部与户部就是一对儿天生的冤家,修路架桥,户部拨付的钱粮从来都是不够,这就少不得年年扯年年要。现在想来,工部竟是有些手握宝山不知其用了。唐成,就凭你这份章程便是大功一件,异日到工部后必能得诸同僚青眼相待”。

    听着于东军的话。唐成心底只有苦笑,他还真是一点山南东道观察使的觉悟都没有,不管是从心态上还是话语里还都是以工部官员自居。更要命的是他看待自己地眼光也是如此,天地良心,唐成可从没想过将来要到工部的。

    想是这么想,唐成嘴上自然不能说,见于东军此时心情正好,他遂借机将另一件事说了出来,“大人。属下下月里想在道城宴请一批客人,恭请大人光临”。

    “宴客,什么客人?”,于东军饶有兴趣的问道。

    “便是本道各州地大商贾”。

    “宴请商贾?”,闻言,于东军一愣之后,沉吟着没说话。

    见他如此,唐成心里有些发急,这可是他为新园子准备的开业第一宴。正是要借着这些富豪及观察使大人的名头为新园子造势。使之能够一夜之间名闻山南的,在这个宣传里。最有噱头也最有吸引力的就是观察使大人亲临,他这要是不去了算怎么个戍?

    唐成也知道他沉吟的原因,彼时商贾的身份实在是低,而身为山南东道第一人,于东军的身份又太敏感。还有一点就是,同样作为科举出身的读书人,只怕他心里也未尝没有如其他读书人一样地对“逐利之徒”的鄙薄。

    “说起来本道路网若能建成,这些各州的大商贾居功至伟”,心里踩着于东军的想法,唐成嘴上可没闲着,“再则本司若想更好的办差,也全得仰仗这些地方豪商的慷慨解囊,还请大人三思”。

    闻言,于东军又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唐成,再低头看看公案上放着的章程定稿,“好吧,那本使应下了”。

    见他答应,唐成心下大喜,还好这观察使是不太看重官场规矩的于东军,要是换上老孙,老姚等人,即便他说破大天去,也别想请得动人。当下唐成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而去。

    见唐成走的那么快,一副生怕自己会变卦地样子,于东军忍不住一笑。

    笑过之后,于东军随即吩咐叫人将唐成送来的章程即刻誊抄后报送帝都皇城工部。

    从于东军的公事房里出来,唐成瞅瞅天时,也就没再回公事房,而是径直出了衙门往住处而去。

    张子川当日来时虽帮他瞅好了宅子,但唐成却没买,眼下用钱的地方多,先紧着园子里是正经;加之他也实在没时间收拾新宅,除此之外,唐成心里还有一个隐隐的感觉,他总觉着自己在道城里待不了多少时候,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如此清晰。因着这些缘故,唐成就依旧住在那家客栈,反正现下这住客栈的钱是由观察使衙门开支。

    这些日子唐成一直忙活,今个儿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他原存着想给自己放放假的心思提前回来的,不料刚一进客栈,便见来福迎了上来。

    来福就是被唐成谴着跟关关一起去扬州的,只不过他负责地是其它一些精美器物地采买,个多月跑下来,来福脸上也满是仆仆风尘。

    “噢,来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关关可也一并回来了?”。

    “上午到地,关关姑娘也一并回来了,现在正随张四爷带那些乐工及姑娘们在新园子里安置。大官人交代采买的那些东西也一并送过去了”,行礼过后的来福边说,边自袖中取出了几页纸张,“大官人,这是此次采买的清单及账目,都是各家店里大先生们当场写下的”。

    唐成接过清单翻着看了看,“嗯,这新园子的确是烧钱哪”,笑着说完这句后,他将单子又递还给了来福,“回头你把这个交给关关,也好做账”。

    “是”,来福收好清单后,又自袖中去除了一封信笺,“小的遵大官人的吩咐给郑市舶使送了信,这是郑大人的回书”。

    其实不用来福说,唐成只看信笺上那一笔簪花小楷,便知此信乃是出自郑凌意之手。

    将郑凌意的信笺收入袖中,唐成点点头道:“来福你也累了,先去歇歇脚,容我梳洗过后,咱们去园子看看”。

    回到房中后,唐成拆开封皮,郑凌意那一笔漂亮的簪花小楷顿时显出来。

    这封书信里的内容跟以前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在信的末尾处却录有几句诗作,唐成边看,口中已是轻声的吟诵了出来: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吟完之后,唐成久久沉默无言,最终将信笺重新收回袖中时,满腔的思绪尽化为一声长叹。

    随后的日子唐成更忙了,不过忙的却不是公事,而是他的这个新园子,新园子的布置,人员的安置,歌舞曲目的选定,编排及给各位商贾们发请柬等等等等,其间少不得还要到观察使衙门及道学里点卯,昏天黑地的又忙了二十多天之后,终于在请柬约定开宴日期的前两天,整个园子正式准备就绪。

    至此,唐成耗费了巨大钱财及心血的新园子就要正式开张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插曲无处不在

    与唐成新园子一墙之隔的月明楼内,柳林坊最大的五家青楼老板齐聚于此,此时,这些人俱都静默无声的看着坐在中间的那个胖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胖子说话,这几人中有人忍不住了,“岳哥,那边儿眼瞅着就要开张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他这一开口,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岳老大,到底怎么办,你得拿个章程出来。那大雅至正园可不是其他那些用不着搭理的小园子,它又占着那么个地方,这一开起来,受冲击的肯定就是咱们”。

    “是啊,听说大雅至正园从姑娘到乐工,再到鸨姐儿都是从扬州请来的,甚至就连里面的器具都是从扬州买来的,岳哥,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他们瞅的就是道城里的有钱主儿,咱这柳林坊其他那些楼也就罢了,反正这些个客人也轮不着他们,可我们不成啊!去他那儿的多了,到咱这儿的就少了,这还就是明火执仗的从咱们嘴里抢食儿吃”。

    “吆喝什么!”,听岳胖子开了口,其他人俱都自觉的停了嘴,“大雅至正园,这名字到底什么个意思,听着可不像是烟花勾栏这一行”。

    “标新立异罢了,要不然他买那么多姑娘干嘛?还有乐工,对了,那些个鸨姐,她们要不干这个,还会干啥,还能干啥?岳哥,你可别被这名儿给骗了”。

    “嗯,说的倒也在理”,岳胖子点了点头,“但既然是勾栏,那为什么不入柳林坊?大雅至正园的老板又是谁?敢冒然插脚到这一行里。一下子又能砸下这么多钱来,岂是个没来历的?这些你们可都清楚?”。

    言至此处。岳胖子顿了顿后,将那几个老板环视着扫了一圈,“噢,不清楚!不清楚就瞎咋呼个啥?”。

    他这一说,那几人却是蔫巴了。见状,岳胖子刻意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又道:“大雅至正园明面上是一个叫关关地扬州表子掌总儿,真正的老板却是观察使衙门里地掌书记唐成”。

    “掌书记?芝麻绿豆点官儿,我看他是昏了头了,竟然敢插脚到这一行”

    “就是,我看这唐成就是个不识时务”。

    “灭了他。也算给后来人提个醒儿”。

    几个老板听说唐成只是一个小小的掌书记后,当真是群情激奋。岳胖子等他们不叫了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倒是忘了说,这个唐成乃是于大人一手从金州提拔上来的人,衙门里尽人皆知的观察使亲信”。

    只此一句,几个犹自在叫嚣地老板顿时鸦雀无声,越是干他们这一行的越是知道背景地重要性,他们这几家儿之所以能站到柳林坊的最高处,跟他们的经营才能关系不大,更多的还是看谁的后台更硬,谁地台子更硬。生意就更好。麻烦也就更少。但饶是他们的台子硬扎,这跟观察使大人比起来。那可也差得太远了。

    这……一时间,几个老板地眼神儿重又落回到了岳胖子身上,要说这里面能跟这唐成拼一下的,或许就只有他了,“岳哥,您看这戍……岳哥,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

    此人一言既出,另几个老板忙不迭的附和不已。

    “主心骨?”,闻言,岳胖子冷冷一笑,“这会儿记得我是主心骨了?前些时候直到现在,暗地里压价拉客人的是不是你们?让你们手下那些表子传我楼上姑娘闲话儿的是不是你们?出高价挖我楼里鸨姐儿的是不是你们?”。

    岳胖子此言一出,几个老板脸上顿时色变,尤其刚才话说的最多的苏三欢更是如此,红着脸憋了一会儿后,明知狡辩无益的他放低声气儿道:“岳哥,兄弟们糊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是,我替这几位保证,岳哥您说地戍再也不会有了。坐场子,散客,素酒,荤酒,夜宿都是些什么价,岳哥你只要定了章程,兄弟们再没个二话地”。

    苏三欢之后,其他那几个老板也随之出言表态,坚决拥护岳哥在柳林坊的龙头地位。

    “有安生饭不好好吃着,耍些小拳脚地闹腾,非得外头来了人,你们才知道有一口安生饭吃着是多舒坦”,言至此处,岳胖子脸色突然一变,“这事我管,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头里,既然你们红口白牙的认了我这主心骨,老子定下的章程谁他妈再敢阳奉阴违,可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那是,那是,岳哥你说了算”,跟那个投资巨大,来者不善的大雅至正园比起来,眼下岳胖子说的倒不算什么了。反正不管承认不承认,他就是本坊老大,再说那定价,嘿,只要其他几家不下阴手,对大家来说都只有好处的。这怎么着也比又挤进来一张大嘴抢饭吃要强。苏三欢等人陪笑着答应之后,又跟着问道:“岳哥,你看那大雅至正园……”。

    “放心吧,还是那句老话,都是多少年的伙计了,我岳超群还能真不管你们?”,岳胖子说到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看来甚是无奈,摆摆手示意几人出去,待那四人走到门口时,岳胖子才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三欢,你顺便给刀疤胡带个信儿,让他到我这儿来一趟”。

    “好嘞!”,苏三欢这一声答应的又响又脆。

    目睹这几人出去之后,岳胖子脸上油然浮现出一个惬意的笑容,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那个唐成了,要不然他还真不好找这样敲打众人的机会,毕竟他们背后也站着人,都不是白给的。

    至于唐成,不就是个掌书记嘛,早在半个月前岳胖子就往观察使衙门探过底。这姓唐的是观察使大人一手擢拔的不假,但两人之间确实是非亲非故。得了这个消息他也就放心了,亲信!嘿嘿,非亲非故地,一个三品观察使跟一个不入流品的掌书记到底能亲到那一步,在衙门里好歹混了十多年地岳胖子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早就探知了这个消息却故意压着不动。岳胖子等的就是今天这么个机会,借唐成这么个二不楞子货来压一压苏三欢他们。随后再反手将唐成给灭了以此威慑整个柳林坊,自始至终,岳胖子瞅着大雅至正园时,他的心思就是放在柳林坊的。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一帮子在柳林坊憋大的夯货。连观察使衙门都没进过,还想跟我耍心眼!”。心下悠然自得地想到这里时,在房内榻上斜靠下来的岳胖子惬意地眯上了眼。

    今天是大雅至正园开业的好日子,唐成在园子内忙活的不可开交。

    “四叔,这屋里的器具都安置好了吧”,说话间,唐成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时,“离酉时三刻也没多少时候了,劳烦四叔你再检查一遍器具布置之后,就吩咐着把那鸡舌香点上”。

    “浩然,歌舞妓们地排演怎么样了。你再去听听。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相文,刚来的万巡司他们你可要招待好了。晚上他们走时该准备地随喜不能少,这些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见张相文嘿嘿笑的看着他,唐成摇了摇头自失的一笑,我知道你有本事,这些根本就用不着吩咐,你嫌我嗦就直说,瞅你这鬼德行”,嘴里说笑着,他手上已重重向张相文肩头拍去。

    张相文泥鳅一样滑溜的避开了唐成的手,龇牙咧嘴的笑道:“大哥,今天我总算死开眼了,这自打认识,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紧张……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大哥你英明神武,一切胸有成竹,怎么可能紧张?我去陪万巡司了”,眼瞅着唐成作势就要过来,张相文做出一副抱头鼠窜的样子向后面跑去,边跑边还笑个不停。

    经张相文这一插科打诨,笑出声来的唐成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紧张啊,他的确是紧张了!跟以前的修路不同,这个大雅至正园可是他扎下血本弄起来地,更别说他在这个上面所花地心血半点都不比修路来的少,除此之外,为到京城应考地前期准备工作也全指着这个园子了,几造里加起来,由不得他不紧张。

    唐成与诸位宾客约定到达的时间是酉时三刻,瞅瞅辰光已经差不多了,唐成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歇歇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忙碌时,忽见一个大门处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官人,门口……门口……有人来捣乱了”。

    “去里边找二爷,让他带万巡司到门口”,唐成向那下人摆了摆手,人已快步向大门口走去。

    将近大门口时,唐成放慢了步子向外面看去。

    来闹腾的一共有二十多人,一看他们那神情及装束就知道是市井里的混混,领头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三旬汉子,右脸上那道由眉至嘴角处的疤使他本就凶恶的面相愈发显的狰狞了。在这二十多人身边躺着的,便是十多个衣着光鲜的护院儿。

    “列位好汉爷,这大热的天儿,火气太大发了热症且是不值”,关关此时正在勉力应酬这些人,“消消火儿,好汉爷们有什么说道儿,咱这园子也不是没个讲究的”。

    “知道讲究就好”,疤脸汉子嘿嘿一笑,“听说开了家新园子,街里街坊的就想来贺贺,弄几瓯鱼儿酒,捡漂亮姑娘陪陪,让兄弟们吃好玩好就什么都有了。至于随喜不随喜的,兄弟们也就不讲究了”。“今个儿晚上还有尊客,实不便招待好汉爷们,大家抬抬脸面,园子里惯例之外再多奉三成随喜如何?”。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