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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10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这一幕,唐成舒了口气,来的虽然有些晚了,但毕竟还不算太晚。hubaoer

    招手唤过童子问清诗题之后,唐成向孟浩然微微一笑道:“少兄,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许是看参加者多有道学士子的缘故,这次文会给的题目也很宽泛,吟咏山水,临溪泛舟什么的都可以,了解诗题之后,孟浩然便在园中草地上负手漫步的发兴诗思,唐成见状,也没多打扰,自在另一边凝神回忆。

    因这诗题给的范围大,可选择的面儿就广,不一会儿的功夫唐成便已想好了一首七绝,就近寻了一张书几录诗时,过来侍墨的童子诧异的看着他,纳闷这位锦衣华服的士子干嘛边写诗嘴里还在喃喃念叨个不停。

    “韦应物韦大诗人,这回要借你的诗用用,你才华高绝,少了这一首没准儿还能激发着写出更为脍炙人口的名篇来,兄弟我实在是对不住了”,嘴里喃喃念诵完毕的同时,唐成这首二十八字的七绝也已写完,那侍墨童子许是对唐成的风仪很有好感,吹干墨迹取诗时粲然夸了一句道:“好字!”。

    这笔八分楷唐成写的也很是满意,闻童子夸赞,含笑点头为谢,恰在这时,构思好的孟浩然走了过来。

    与唐成的猜想不错,心性恬淡却又不狂傲的孟浩然在书法上果然没选楷书及法度稍逊的隶书,而是用的一笔散淡飘逸的行书。

    “《清溪泛舟》”,孟浩然边写,旁边看着的唐成边轻声吟诵道:

    落景馀清辉,轻桡弄溪渚。

    澄明爱水物,临泛何容与。

    白首垂钓翁,新妆浣纱女。

    相看似相识,脉脉不得语。

    落日的夕阳洒下清凉的光辉,驾一叶扁舟在清溪小洲间荡漾。清澈的溪水中鱼虾自在畅游,临水泛游闲适自得的信步徜徉。溪边满头白发的老翁在悠闲垂钓,对岸新妆浣纱少女活泼靓丽的倒影于溪水中轻轻荡漾。偶然抬头似曾相识,两人一笑之间无言相望。

    这是一首表现傍晚泛舟时散淡逸兴地七言。尤其是结尾两句地描写。蓑衣白头翁与新妆浣纱女对视之间落落大方。情纯意洁。脱尽凡俗之气。此诗语句虽然平淡。淡得几乎看不到作诗地痕迹。但诗味却极其醇厚。至于前面那几句写景虽无意求工而清超越俗。于清闲浅淡之中。透出泉流石上。风来松下之音。

    “好一个相看似相识。脉脉不得语”。孟浩然写完。唐成吟完之后击节赞道:“少兄这首乘舟行吟之作洗削凡近。净澈情思与清淡语言恰与明秀诗境融为一体。由此表现出地山水之美更显自然纯净。好一首佳作。若我所料不差地话。今番文会三甲必有少兄一席”。

    “唐兄过誉了。此诗当不得如此夸赞。”。孟浩然一笑拱手为谢。“不过唐兄所评到地这几点却是深得我心。人言知音难觅。某何其幸也!”。

    两人相视一笑后。孟浩然很自然地问到唐成写了什么。

    “我录下地这一首倒也不敢妄自菲薄”。好诗就是好诗。能经过一千三百多年时间检验地名作也实容不得唐成来菲薄。刻意地用“录”而不用“作”。这也算掩耳盗铃式地自我安慰吧。“少兄稍后自能听到”。

    时俗里会文时。若是人少也还罢了。若是像今天这般参与地人多。则就只有荣登三甲地诗作才会被广而告之地念诵出来。唐成此话地意思就是其所录下地诗必能荣登三甲。

    “好一个自信气度”,孟浩然闻言哈哈一笑,“某洗耳恭听”。

    自信,唐成当然自信!这般一个小小文会,韦应物的名作还进不了前三甲?他不仅对自己录下的这首诗充满自信,且对孟浩然适才所写地《清溪泛舟》也同样是自信满满。

    设想的很美好。但现实却是很残酷,在唐成想来进前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文会最终宣布地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堪,他录的韦应物诗作和孟浩然的那首《清溪泛舟》别说前三甲没进,就连随后仅是点诗名褒扬的五篇里也没听见。

    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把唐成搞愣了,以至于结果都诵读完后,他又愣着听了好一会儿后,才不敢相信的看着孟浩然道:“没有我们?”。

    “是没有”,孟浩然也很失望。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比唐成平静的多了。“此次文会第一地是何仲达,喏。就是亭子正中坐着的那个,他也是而今道城诗坛执牛耳者和今天文会的组办人;第二名就是他旁边坐着的王群玉;看那个正站在亭子中间的青矜士子,就是第三名”。

    孟浩然说完之后,见唐成一脸讶色的站在那里,还以为他是失望过度,心情难复,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没什么、倒是唐兄你到底写的什么诗现在可以吟来听听了吧”。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唐成随口将韦应物这首经典名篇的《滁州西涧》给吟了出来。此时地他之所以脸色奇怪,倒不是因为失望,而是震惊。

    我靠,这也太牛叉了,孟浩然那首且先不论,他录下的这首《滁州西涧》中唐大家韦苏州的典范代表作,自诗成之日便被历代学子口口传诵了一千三百年多的名作呀,这样的诗在一个山南东道的文会里竟然连三甲都进不了!

    “怎么没什么?这……这……”,眼前的结果实在太出唐成意料,极度震惊之下他甚至罕见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少兄你不生气?对了,那名列三甲的诗作又写地是啥”。

    孟浩然将刚刚听过地三甲诗作念了一遍后苦笑道:“结果已经宣布,气之何宜?”。

    “这三首诗最多不过中规中矩罢了,就这也能得三甲?”,唐成嘴里说着,人已迈步就要往亭中冲去,只是他身子刚动,便被孟浩然从后面一把给拉住了,“唐兄,这是文会,万万莽撞不得”。

    “我是去理论。不是打架。浩然你放开我”。

    “理论什么呀?”,孟浩然绕身到了唐成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那何仲达及王群玉都是五六十岁地老诗人,论辈分他们是师长辈,论身份他们是山南文坛执牛耳者,这又是文会。唐兄你这一去少不得就要落个不敬师长的名声,这于我辈士子而言就是一生也洗刷不掉的污点,异日的士林风评,礼部应试乃至授官升迁都必受影响。而以他两人在本道士林的影响力,只要批你两句,唐兄虽不至于身败,但众口铄金之下名裂却是一定的了。唐兄,去不得,去不得呀”。

    “好。好,好”,虽然唐成现在心下真是气恼之极。但他却不是个莽撞人,听完孟浩然的利害分析之后,也就不再极力前冲,停住步子咬牙声道:“我不去,不去就是”。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沉默,而亭中地诗作品评也随风传来,此时正是那年过五旬的王群玉在摇头晃脑的品评何仲达之诗,唐成只是听了几句,已觉心中作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盖因王群玉品诗时所用的词大多是后世诗话里在论定杜甫、王维等人时才会用,才敢用到的词儿。

    何仲达是谁?唐成不仅没听过他地诗,对这个名字也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山南东道诗坛领袖在整个唐诗发展史上连个三流诗人都算不上,要不然后世的古代文学史里也不会连他的名字提都不提。

    “恶心,真他妈恶心”,听不几句。实在听不下去的唐成猛地一拉孟浩然,“走,免得污了耳朵”。

    转过身来走了几步,许是那王群玉说的兴发,声音也越来越大,间中夹杂的还有许多学子的赞好附和之声。

    至此唐成再也忍不住了,仰头哈哈大笑的长声道:“互相吹捧,恬不知耻!这就是何园文会?老子见过不要脸地,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三甲?哼哼。狗屁不通。莫非这比的是谁地脸皮更厚不成”。

    唐成此言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瞬时之间,刚才还是热闹非凡的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听闻身后的这种变化,脚步不停的唐成猛然一拉身侧的孟浩然,“别回头”,说完之后他就是又一阵儿更为肆意嘲讽的大笑。

    几十年以来,何曾有人敢在文会上如唐成这般激切的指摘本道诗坛盟主?刚才宣布结果时是唐成懵了,而现在则是亭子里的人懵了,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始终没转过头来的唐成两人已绕过花径消失不见。

    “不过是两个狂生尔”,亭子正中,刚才拈须闭目微笑地何仲达脸色微微一红,随即便恢复了那副高远的神情,“座中诸生可有谁识得这两个狂生的?”。

    唐成两人都是刚到道城不多久,刚才大笑说话时又压根儿就没扭头,能有谁认识?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后,齐齐摇头。

    “后辈少年锐气,好发狂言也是有的,文山,某便代他们向你赔罪了,还望莫要生气的好”,温颜向亭外环视了一周后,何仲达笑着接续对王群玉道:“莫因他们坏了本次雅集的兴致,文山,便请你继续为后辈做一品评如何?”。

    “仲翁好气度,好心胸”,王群玉一赞之后,又是应者如潮,片刻之间亭子内外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模样。

    许是文会开始的已久,来时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下人也不知被抽调到那儿去了。

    “唐兄还是太莽撞了,别让他们记下你才好,毕竟你现在已是道学学子了”,走出何园,孟浩然先是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唐成,随即展颜一笑道:“不过那几句话说的倒是深得我心”。

    “莽撞?不”,唐成摇了摇头,“我是刻意为之的,这样的戍只要不是当场抓着,随后他再说什么就有得扯了”,言至此处,唐成微微一顿后嘿嘿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想有这么个机会跟何、王两人好好扯扯”。

    孟浩然闻言,诧异的扭头过来看着唐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唐成也扭过头来,含笑道:“浩然,你许是不知道吧,对于我等这样的后进来说,跟他们这样所谓的前辈名家论战可是成名地一大捷径”。

    “呃!”,孟浩然闻言。像喝水被呛住了一样地哽了一下,随后才哭笑不得道:“就有名也是恶名,若是别的行当倒也罢了,士林容不下这个”。

    说完之后,孟浩然又沉吟了一会儿,猛然停住脚步正色看着唐成道:“唐兄,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孟浩然一脸地郑重,唐成停住了步子,“朋友之间有啥不能说的。你说就是”。

    “唐兄求名之心太切,余以为此实非好事。世间万诗流水,名利不可不求。却也不可求之太切,否则必将心智不稳,小则影响训,大则迷坠心志,我兄不可不戒呀”。

    唐成不防孟浩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再想想他的心性及诗风,复又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话还就是孟浩然应该说地。

    唐成并非为了哗众取宠而求名,他的目标很明确。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及生活要求后,如今正在为人生更高意义上的自我满足而奋斗,这种更高意义的满足就是理想。而当下求名就是为了追求理想的第一步,作为一个自我意识更强的穿越人,他并不觉得自己追求理想有什么不对,但作为朋友,唐成也同样感动于孟浩然的诤言。

    诤友才是最值得结交与珍惜的朋友。

    哎!求同存异吧,朋友相处之道大可“和而不同”,唐成笑着点了点头。没跟孟浩然争论,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孟少兄,你刚才听到结果之后真不生气?”。

    “当然生气,不过还是那句话,气之何益?”,尽了为友之道后,孟浩然欣慰地笑了笑,“诗坛大抵便是如此,唐兄见的多了也就自然习惯了”。

    “诗坛就是如此?”。

    “啊。对呀”。见唐成一脸讶色,孟浩然很温润的笑了笑。“唐兄以前很少参加文会吧?”。“这是第二次”。

    “这就难怪你今日气怒如此了”,孟浩然笑着解释道:“其实文坛与别地行当也并无什么不同,声名越大随利也就越大,由是新进之人便极力想要出名,但前面那些已经出名之人却又不愿就此退下,如此以来说不得就有了矛盾,久而久之,文坛之内便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成名之路”。

    “嗯,有道理”,这话虽跟唐成设想的不一样,但他去不得不承认孟浩然所说的确是有道理,“那要按着这成名之路走的话,又是如何?”。

    “譬如唐兄你现在已经进入道学,拥有道学学子的身份即会被道城文坛接纳,此时,唐兄你若是想成名的话,循着正路就该是多参加文会,先与何仲达这些宿老及其他人结交上,这是第一步,这个阶段万万急躁不得;待你与众人熟识之后,文会之中再听到他人的诗作时便该多言称赞,如此以博得众人好感,尤其是对那些宿老之诗就更是如此”。

    孟浩然一边走一边侃侃接续言道:“当然,这还不够,唐兄你随后还需在宿老之中找到一个最合脾胃,或者是最欣赏你的人与之刻意结交。譬如他若要集诗付刊,那这校对及联系雕版社,诗集刊印后广而告之等杂事你就要主动承担下来,多跑多忙;再譬如宿老若设有蒙学,那你平日也该多留心去帮着授授课及联系蒙童等等。除了平日殷勤探看之外,逢年过节时,该备地随礼也疏忽简略不得。如此日复一日下来,那宿老自会对你青眼相待,再遇文会时便自会对你之诗作大加赞赏,与他人交往或是书信往还时也会刻意提及你的人品及才华,如此以来,你的名声自也会慢慢传播开去,若然能做到这一步,那你即算是从同侪中脱颖而出,成名不远了。至于最终能得多大名声,这却就要看你的才华了”。

    “先混个脸熟,再给人抬轿子说好话,然后再找一个靠山侍候他舒服了。再然后才是由他提携着成名,这就是求名的正规路径,孟少兄,我总结的可对?”。

    “轿子是何物?”,孟浩然不解的问了一句后,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当然,若是家势贵盛又或士林大家子弟出身,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循此路以求成名,那得多长时间?”。

    “这却要看你所找的宿老或是引荐者心性苛与不苛,若遇着那等心胸宽大爱提携后辈的就快,若然不是纯靠水磨功夫去磨地话,三五年,七八年,甚或十来年也尽是有地。便是花费十年能成名也是值了。唐兄且想想看,一年一年新进文坛的学子有多少?这些人无一不想成名,但最终能成就一些名声的又有多少?这就如同礼部科试一样。参加应试的士子数千,但每年最终能身登金榜的却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

    言至此处,孟浩然扭过头,“所以我适才才会劝唐兄求名之心不可太切,单为一个名字,千载以还,磋磨了多少人,甚或又逼疯了多少人?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哎!这本就是急不来。也急不得的事啊”。

    一边听着孟浩然说话,缓步而行地唐成心中边迅速转动,看来这文坛里的情况还真跟他以前设想地不一样,并非凭借两首好诗就能一夜之间名满天下地。以前的那些想法还真是太天真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譬如那号称诗书画三绝地王维十五岁即离家赴京,但直到二十一岁上才一举成名天下知,而其之所以能成名并在当年科试中高中进士科头名状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有一个极其强力的引荐人——玄宗皇帝的亲弟弟歧王李范;同样地情况是诗仙李白二十五岁时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这一时期他的诗作已然豪兴揣飞,但就是李白这等的天纵之才,也得由当时地文坛领袖贺知章赞誉过后,方才使得“谪仙人”之名远播天下;同样遭遇的还有白居易,他的成名乃至中举皆因长安名诗人顾况的推重,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唐代的诗歌发展史上可谓是史不绝书,譬如韩愈之于贾岛,令狐之于李商隐等等等等……

    这并不是说没遇到赏识之前的李白及王维、白居易等人诗写的不好,而是因为他们太过于人微言轻。由此也就愈发显出引荐人的重要性来。

    想到这里。唐成继续往下穷索追问,引荐人为什么重要?指导写诗?狗屁!以上这几对里面。若论作诗,除了韩愈之外,其他如歧王李范、令狐,甚或同为诗人地贺知章、顾况比之王维、李白、白居易和李商隐都差得远了。抛开这个不论,那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些人掌握了在文坛的话语权。

    简而言之就是这些人因为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说话有人听,而对于初出茅庐的王维等人来说,即便诗写的再好,没人愿意听你的诗也是白搭,好酒最怕巷子深,巷子太深走不出来的话,再好的酒也给捂臭了。

    由孟浩然所说想到引荐人地重要性,继而由引荐人想到话语权,最终唐成准确的把握住了成名所需的本质因素声渠道。

    若让他去走孟浩然所说的传统路子,唐成还真是敬谢不敏了,说好话,给人当跑腿办私活,年节送礼,这戍听来就头大,对于他这等自我意识空前强烈的八零后穿越人而言,想都别想。就不说这个,求人的滋味岂是好受的?

    既然不愿走这条路,那就只能自建发声渠道了,只要有了受自己掌控的发声渠道,再要求名就是易如反掌,不仅能想什么时候出名就什么时候出名,而且是想让谁出名谁就能出名!

    何仲达等人为什么这么牛,这么肆无忌惮,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居高声自远,掌握着道城文坛最为重要的发声渠道!

    “求人不如自己!个人地命运总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来地踏实”,想清楚想明白之后,唐成将适才在何园所受的郁闷化作了恶狠狠地一句话,“孟少兄,咱们得自己找一个能将诗作广为传诵的路子才成,没得再受今天这样的鸟气”。

    “唐兄好豪气”,孟浩然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此事谈何容易呀”。

    是不容易,毕竟这是唐代,比不得后世的资讯发达和传媒众多。

    “是不容易”,唐成想了想后,顿住步子一字一顿道:“不容易却不是不可能,孟少兄,我一定能找出这办法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咱这可是高尚艺术!

    回到住处两人一起吃过饭之后,孟浩然下午拟往南柯寺故地重游,而唐成则是前往观察使衙门上班。

    山南东道观察使衙门比之金州州衙大的太多了,虽说已经来了十多日,但直到现在唐成依然没将观察使衙门走完过,不过以他如今的职司倒也并不需要如此。

    托于东军的福,由唐成掌总的这个小小门户被安置在了衙门最为核心的所在,距离观察使大人的公事房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绿树成荫,墙上藤萝密布的小小院子,小院子里除了一大一小两间公事房外,最值得称道就是单设有一个会客的厅堂。

    至此,自从在郧溪县衙走上唐朝公务员之路以来,唐成总算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公事房,而且这还是在一道之首的观察使衙门最核心区域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飞跃。

    静谧的环境,清幽的小院儿,再加上这些精致的公事器具,单要论办公条件的话,眼下的这一切还真是没得说了。

    唯一与这办公环境不太协调的就是这个小门户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今连唐成这个“领导”一起,也不过只有两个人,他手下唯一的小兵兵就是从金州跟来的冯海洲。

    当日调离时,唐成曾询问过冯海洲的意见,若他想继续留在金州衙门时,唐成许诺定当举荐他接替司田曹判司之职,但面对这个有名肥缺的诱惑,冯海洲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而是选择跟着老上司一起来观察使衙门。

    对于他这个决定唐成自然高兴,毕竟他是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能有这样的老部下跟着,自己心里也有底气。冯海洲全程参与了他在金州的修路全过程,如今到道里还是这么些戍,有他这么个经验丰富的属下在,唐成且能省下不少心思。

    当唐成笑着点头并问及其为什么愿意离家别子的来道城时。冯海洲想了想后道:“跟着大人累是累点儿,但每天都有干成什么事情后实实在在的舒爽劲儿,属下年纪还不老,那半松半紧,半忙半混的日子是再也过不下去了”,言至此处。冯海洲蓦然一笑,“再说,我也想跟着看看,大人这手儿空手套白狼最终能整出多大地动静儿来?”。

    听到冯海洲前面的话,面带笑容的唐成还颇有些自得,后世里管理学上早听的多了,只有一个成功的领导才能使下属既忙,且又忙的心甘情愿,忠心追随。从这个标准上来看。我这个判司当地还是挺成功的嘛!可惜,他这种良好的感觉没能持续多久,就被冯海洲随后的话给呛的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空手套白狼!这还是他教给冯海洲的话。只是,他真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走进观察使衙门里地单属公事房。唐成坐下来之后。脑子里还在想着来时路上不断琢磨着地那戍。

    怎么着才能建一个合适地发声管道起来?这就是唐成从上午离开何园后就一直在苦苦思索地问题。

    曾经他也想过:要不咱就办一份报纸?貌似其他地穿越者们都喜欢这么干。以此传播思想兼且引导士林风向。这还真是穿越者们最常用。也最喜欢用地大杀器。

    但最初地冲动过后。唐成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诱人地想法。原因有两个。一是技术上比较麻烦。眼下这可是雕版印缩刚刚兴起没多久地初盛唐之交。活字印刷还远没有出现。若以成本高昂地雕版印缩来做办报地技术支撑。在纸张及墨价格均高地情况下。那成本将是个天文数字。即便他有思路做技术革新。这要把泥活字从发明到定型下来。又得多长时间?泥活字是简单。可那也不是随便弄块泥巴捏捏烧烧就成地。更别说配合泥活字使用地还得有转轮等其它地检字工具。

    天地良心哪。那狗日地转轮到底长啥模样唐成真是见都没见过。

    撇开这些技术因素不说。最最要命地这时代根本不具备发行报纸地社会基础。文盲率太高了。老百姓绝大多数都是不识字地。那报纸印出来别说赚钱。能有人看都是烧高香了。

    好吧,就算赔本去印然后免费向那些读书人散发,这效果也有限的很,就不说一般的读书人能不能接受他这新玩意儿。即便他们接受了。掌握不了话语权也是白搭。极有可能的结果就是砸下重金办出这玩意儿来后,还顶不上何仲达等人品评时放出的一句话。

    行!我不发山南东道。不惜下血本往京城里送,那也没啥作用。这年头京城里但凡是有些名望地,掌握着话语权的人一天里不知道能收到多少份各地士子投上门的行卷,他们连这个都看不过来,也不耐烦看,还能理会这劳什子报纸?

    经过综合考量之后,唐成得出了一个结果,办报纸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他既花了大钱,最终还被人看成是想出名想疯了的小丑,在士林落下极坏的风评。

    办报纸行不通,那出书出诗集的结果跟这个也差不了多少。唐成一时之间还真没找到一个最适合当下时代特色的方式。

    唐成正自想着这些时,冯海洲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这是邻着房州官道那几州衙门派人快马送来的公文”。

    看着冯海洲手上拿着地那几份公文上还沾着羽毛,唐成忍不住笑出声来,“啥事这么急,连羽书都整出来了!”。

    “羽书飞瀚海,猎火照狼山”,唐时惯例,若传送地是急件儿的话,则在其上粘贴几根鸟羽,是为羽书,类似后世特快专递地意思。这原本是军中在传送紧急军书的习惯,后来慢慢的浸染到了地方行政系统,不过这升平年月,衙门之间用上这个的次数还真是少见。

    “属下已经看过了,这些公文里的意思都是一样。就是催促大人赶紧动身下去的。大人还不知道吧,这几个州里可跟咱金州不同,挂帅修路的都是刺史本人”,冯海洲笑着将手中地公文放在了唐成的面前,“自打大人你开了个头,如今那些临近州衙都知道这修路是个肥差了。要不然这几位使君老爷也断不至于急成这样”。

    “这是个好事嘛,既然他们这么热情急切,那咱们这公事可就好办喽”,闻言哈哈而笑的唐成随后问道:“对了,我给那几个州大商贾们的信可发出去了”。

    “四天前就发了,现在估摸着他们该已经收到了”。

    “这就好,咱把准备工作做在前面,到时候下去也从容”。

    冯海洲点点头后又递过了一叠东西,唐成一看。这些却都是附着名刺的请柬,“啥意思?”。

    “这些都是请大人赴宴的”,冯海洲偏头示意了一显面地那间大公事房。“那边儿可还空落落的很,这些人都是冲这个来的”。

    于东军给了唐成六个名额,并特准其自己挑选属下。而他带来的却只有冯海洲一个,说起来他这个小门户里就还有五个空额,当日进个郧溪县衙都有那么人打破头的往进挤,更别说这观察使衙门了。显然,这些人都是想走他的门子为子侄亲属谋空额的。

    “现在那儿有这心思,且先放放吧,好歹等咱们从下边儿回来再说”。唐成信手将请柬往旁边一扔,摇头笑道:“这边别人挤着想进来,我那个二弟倒好,说是来,来了这几天还没到!”。

    “修路那边的事情交代不好,他也不好走”,冯海洲说了一句后,便欲转身出去。

    唐成闻言点了点头,张子山甫接手修路事宜。肯定有许多不清楚的需要咨询张相文,因就将他耽搁在了金州,“再等两天,要是他再不来也就不等了,海洲你给下面州衙回复吧,就说我们两天后动身”。

    冯海洲点点头出去了,这些公事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唐成也没太放在心上,拉绳让杂役送过茶水后。他便一边小口地呷着茶水。一边琢磨着发声渠道的戍。

    可惜,直到散衙钟声敲响时。依旧没个明确的思路。

    唐成与冯海洲结伴回到住处时,在外悠游地孟浩然还没回来,他刚刚吃过饭,小二带着关关走了进来。

    “阿成,你怎么住在客栈?”。

    “来福,用咱自己带来的蒙顶石花好生煮一瓯茶,再让柜上送四盏时鲜果品上来”,向来福吩咐了一句后,唐成边向关关束手邀座,边笑着道:“这次调来道衙太急,还没顾上置办宅子,英纨怀了身孕,也不便操办这些事情,这不就只能在客栈里先凑活些时候了”。

    来福被马府遣散,在小桃那里歇了些时候后,便通过兰草帮忙关说着要到唐成身边听差侍候,唐成见他人伶俐,嘴也紧,加之他那出身也不好放在金州府上用,是以这次来道州时就将他一并带来做了一个长随,这么十来天下来,用着还真是顺手儿的很。

    “英纨妹妹都有身孕了!那可真是要恭喜阿成你了”,说这句话时关关是低着头的,是以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及至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吟吟浅笑。

    说了些家常闲话之后,来福端着茶瓯送了进来,唐成给关关分茶时,笑着问起了她在道城的生业。

    “想做别的我也不会,坐吃山空又不是个办法,这不就寻思着在柳林坊开一处园子”,关关嘴里说着,手中接过茶盏时特意瞥了一眼唐成,见他没显出厌恶之色后,心底悄然吐了一口气,“今个儿上午遇见阿成你的时候,我正从西市里回来,买了些东西准备拾掇刚觅下的那处园子”。

    唐成知道关关所说地园子就是青楼,听到这个消息他虽然有些吃惊,倒也并不意外,至于关关所担心的厌恶更是没有。他不是个道学,这年头比不得后世,一个女子勇于自立就是一件很值得敬佩的事情了。

    “嗯,有件事情做着也好,这倒也不全为挣钱……”,唐成正随口说到这里时,心中蓦然一动。苦思了大半天的事情突然就遭到了触发。

    对呀,青楼!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好路子嘛,说起来对于唐诗传播做出重大贡献的,这青楼实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盖因这时候青楼女子在给客人佐酒时,其所伴唱的无一不是诗歌,这也正是典故“棋亭画壁”地由来。无数名篇佳作就是通过这种方式遍传天下地,最为著名的例子当数王维的那首“渭城朝雨轻尘”,这曲著名的阳关三叠几乎在有唐一代几乎是行人送别时必唱的曲目,可谓脍炙人口,尽人皆知。

    不识字,还能听不懂吗?再者说了,配上动听旋律地歌诗怎么着也要比纸面上冰冷的文字更容易让人接受吧?

    灵感一打开,唐成越想越多,尤其是想到那个“奉旨填词柳三变”的例子之后。他更是确定的知道,这个突发奇想地路子行得通。

    “凡有井水饮处,必能歌柳词”。与苏轼、王安石诸大家几乎是同一时代地柳永在民间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影响力如此之大,原因倒并不是他的词就比苏王写地更好,而是因为他掌握的发声渠道更大,这个发声渠道就是青楼。

    正是通过妓家地传唱,随后又借助那些寻访客们的口口相传,从而将柳永的词传出了汴梁,传出了大宋,传向了遥远地关山塞漠。虽然时间没有那么快,但传播的途径倒跟后世里的流行歌曲有异曲同工之妙。

    跟办报纸、出书这些想法比起来,借助青楼做发声渠道更附和当下特定时代的世风世俗。如果说何仲达等人是居高声自远,掌握的是士林由上而下影响力的话。那青楼就可谓是对这一权威的颠覆,它正好走的是由哮上,影响力由民间向士林精英阶层渗透的路子。

    一个是城市影响农村,一个是农村包围城市,管它是白猫还是黑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地就是好猫。

    唐成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儿。呷了一口茶水的关关抬起头来轻声唤道:“阿成……”。

    “等等,我正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随口回了一句后,正自兴奋的唐成又沉进了这突如其来的灵感里。

    要说走这个路子也不是没有弊端,同样的柳三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尽管他词填的好,但也因为他跟青楼的关系太近,以至于在士林,乃至于皇帝心中就成了一个无聊浮浪文人。是以尽管声名遍天下。但在仕途上却蹭蹬地很,要真跟他这结果一样。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既充分利用这个渠道的好处,又不受其害的呢?

    唐成微微皱起眉头想着,手捧茶盏的关关则无声的凝视的沉思的唐成,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很是沉默。

    良久之后,唐成双眼猛然一亮,哈哈笑着站起身来,“关关,这个营生我跟你一起做如何?”。

    猛然避开眼神儿的关关闻言讶声道:“你跟我一起做?阿成你地身份……”。

    “我什么身份?再说咱们要做地又不是一般的青楼”。

    “不是一般地青楼?”,关关越听越糊涂了,“阿成你到底什么意思?”。

    “要说别的园子是青楼,那咱们这园子就是高尚会所”,唐成脑海中灵感跳跃,嘿嘿笑道:“咱这园子只卖艺不卖身,走的就是高尚艺术的路子”。

    “这……阿成……这还有人来嘛”。

    “有,为什么没有?”,唐成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既然在这个园子里能得到最好的享受,最好的歌,最好的舞,最好的琵琶与羌笛,最好的茶,最好的酒,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那……为什么没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诗贼遇诗盗,太郁闷了

    晚上唐成本就没什么事情,他又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主意打定之后见天色尚不太晚,便与关关一起去看她选定的那处地方。

    柳林坊乃是道城青楼和勾栏烟花聚集之地,因现在还是夕阳满天的时候,是以眼下倒并不热闹,只有一些龟奴带着小厮在擦拭花灯,增添灯油。两边的楼阁中隐隐传来阵阵脂粉的浓香和嬉笑喧哗之声。

    关关选定的地方正在坊街中间的左手边,“关关,这个地方怕是不成啊”。

    “这个地方是背了些”,关关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越是靠着坊区门口的园子就越贵,且都是有主儿的,谁也不愿就此让出手儿来”。

    “这倒是,那些地方往来的人多,好挣钱”,唐成闻言笑了笑,“走,看看里边儿去”。

    这是一个狭长的院子,进去之后倒是很深,但两边的宽度却明显不够,唐成粗粗的转着看了一圈儿后,直接摇了摇头道:“关关,这个地方确实不成,咱们得另选地方才是”。

    闻言,关关脸上一怔,继而点头道:“都听你的,只是,阿成,我这些年攒下的……”。

    关关以前在扬州时大多数时间都算不得太红,等她真正红起来的时候又已赎身从良,再加之她这年纪,刨除颜的年限,真正出道的时间并不是太长,由此能积攒下的私房也就有限,回家寻亲路上的花费,来金州这么些日子的生活,再加上在这个园子里投进去的钱,如今就算有剩下只怕是也不会多了。

    知道她要说什么,唐成笑着摆了摆手,“钱的戍交给心就是,等地方弄好之后,这日常维持可就全仰仗你了”。

    关关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唐成无声的一笑,“阿成,这园子你到底要铺排多大?按你在客栈里说的,我怕是支应不过来”。

    “大倒是不用太大……”,言至此处,唐成低头想了会儿。“关关,说不得还得请你回扬州走一趟”。

    “回扬州?”。

    “是。回扬州”。唐成点了点头。“你去扬州请几位行里经验丰富地鸨姐过来。这些人将来都是你地帮手儿。可得挑仔细了”。

    “阿成你有什么要求?”。

    “年纪可以大些。容貌要求也可以宽松些。但一定得是那种长袖善舞经验丰富地。总而言之。就是要让客人来了之后。看到她就得有宾至如归地感觉”。唐成去青楼地经验实在有限。是以也说不太细。只能朦胧地说说总体感觉。言至此处。唐成特意又跟了一句道:“对了。那种太过妖冶。一见客人身子就往上贴地千万不能要“阿成你地意思我明白。这种鸨姐可不好找。我尽力就是”。关关抿嘴轻笑了一声。“还要什么。姑娘也要从那边买嘛?还有琴师。琵琶。牙板这样地乐工要不要也请些回来”。

    “要。当然要”。唐成抬了抬手示意关关往外走。边走边他边继续说道:“找姑娘地时候最好到官署发卖地人里去挑挑。若遇着那等官宦人家出身。能诗擅画风仪气度好地。那怕容貌差些也买下。就是从人伢子哪里买时。这一条也是最要紧。容貌倒还可以差些。但姑娘们地气度一定要好。此外。身段要好。歌舞上也要有些天赋。至于乐工也是一样。年纪大些没什么。但技艺一定要好。总而言之还就是那句话。一切都要最好地”。

    “阿成你这要求可是真高”。

    “要么就不要,要买要请就一定得是最好的”。唐成见关关面有难色,笑着道:“你不用担心,钱就不说了,办这事还就不能惜钱,这个自有我来操心。另外走的时候我还有一封给都拉赫的私信,到时候你有什么事不好办找他帮忙就是”。

    “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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