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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95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也好,因就想找一位知音琴棋歌舞以渡长夜……”。

    因七织是以清倌身份挑的头牌,是以鸨姐也只说琴棋歌舞,简而言之就是卖歌卖舞不卖身,陪聊陪唱不陪宿。

    清倌人地规矩大家都知道,不等那鸨姐儿把话说完,便有一人中气十足的起身喊道:“我出十贯为七织姑娘添妆”。

    唐成随着众人应声看去,见说话的正是刚才七织侍女打过招呼的乌玛尔。

    “二十贯”,这回叫价的是一个扬州人。看他脸上地神色。显然不满一个波斯胡大出风头。

    只是他这边话音刚落,已有人“啪”的一拍桌子。“五十贯”。

    薛东发话了!

    五十贯哪,合算下来就是后世硬铮铮的一万五,这个薛东还真是够败家地,唐成看着拍案而起,不可一世的薛东,脸上出了舒心的笑容。

    乌玛尔看了看魁台侧站着地银瓶,又看了看台上的妖艳绝伦的七织,稍一犹豫后沉声道:“六十贯”。

    这两人都是快活楼中的常客,下面的寻欢客们见他们杠上了,也就没人再加价,在这样的安静里,薛东咬牙喊出的“八十贯”就显得异常清晰。

    乌玛尔看了看薛东,又环视了厅中一周后,最终把眼神落在了七织身上,看的出来,他很犹豫。

    唐成见状心中一紧,不好!肯定是都拉赫那个老狐狸跟儿子提到过薛东的戍,要不然单是论钱地话,乌玛尔还真不把薛东放在眼里。眼瞅着都拉赫就要萎了,便见台上地七织向前迈了一步,“今日正是妾身十六生辰,只愿尊客们莫因妾身失了和气才好”。

    便是这短短的一句劝解话,却使得厅中人声如沸,吴玉军瞬间就如同霜打了地茄子一样,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真是见者流泪。

    心下正紧张的唐成不明白七织这句话的意思,猛扯了一把吴玉军,“怎么了?”。

    “完了,完了,花儿要被人采了”,自打认识吴玉军以来,唐成还真没见他如此沮丧过,“快活楼连着三届花魁都是十四岁清倌儿出道,二八好年华的十六岁生辰当晚碧玉破瓜……”。

    狠,这个七织真是狠!长出一口气的唐成彻底放下心来。

    连这个都抛出来了,现在别说只是一句嘱咐,就是都拉赫老哥哥亲临,乌玛尔也得疯。

    果不其然,七织此话刚罢,脸上窜起一股血色的乌玛尔高声喊道:“一百二十贯”。

    一下子涨四十贯起来,彰显的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百五十贯”,薛东的眼神儿都能杀人了。

    “二百……”,不等乌玛尔把“贯”字喊完,唐成就见薛东手里攥着的酒觞“刷”的飞出直往乌玛尔头上掼去,“二百你祖宗,一个亡国贱种也敢给老子抢女人,来呀,给爷爷打着贱种”。

    这一刻,热血冲头的薛东把羽林亲卫在长安两市上的威风全数泼洒了出来,嘴里骂着,手上顺势抄起酒瓯的他已一马当先向乌玛尔冲去。

    打起来了!唐成转身招手,坐在他不远处的郑五凑了过来。

    “去把那小子叫来,趁乱把乌玛尔给我拉到隔壁祆祠里面去”,郑五答应一声正要走时,又被唐成给叫住了,又低声吩咐了一句后,郑五脚步匆匆的去了。

    薛东刚才那出其不意的一酒觞正砸在乌玛尔额头上,满心都在寻思怎么把七织压在身下的乌玛尔猝不及防之腺时就破了头,鲜血合着淋漓的酒水往下流。

    还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薛东就已经冲到,若非几个随身家人挡着,乌玛尔还得再吃一酒瓯。

    乌玛尔有家人,从长安下来更讲究排场的薛东随身家人更多,噼里桄榔,两伙子十几个人就打到了一起。

    当此之时,整厅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伙子人身上,唐成跟郑五低声耳语的景象连吴玉军都无暇关注。

    乌玛尔这边的人本来就少些,而薛东带的下人不仅多,而且还都是在长安街头跟着主子“久经沙场”磨炼出来的,这样两造里打起来,薛东一方当真是气势如虹,三两下之间便将护卫着乌玛尔的那些下人放倒在地。

    薛东发作的太突然,这打起来也着实快,快活楼里虽有三两个距离近、反应快的护院儿凑过来调解,但人数太少之下,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

    眼瞅着最后一个家人也被放倒,脸上青筋暴起的薛东已冲近时,乌玛尔就觉有一只手猛的抓住了他,“快走,祆祠就在隔壁,先躲进去再说”。

    乌玛尔商贾出身,打架着实不在行,这时节已经吓的傻了,见拉他的那人也是深目高鼻,当下跟着就往外跑,祆祠,对!祆祠,那里多的是族人。

    “兔相公,没钱就别来溜勾栏,穷措大装大爷,丢你八辈儿血先人”,拉着乌玛尔的那个波斯胡当真是输人不输阵,边脚下跑的飞快,嘴里还高声用着不标准的官话叫骂不停,“有本事你个兔子别走,等爷爷们稍后来剥你的兔子皮”。

    “这个郑五还真会办戍”,唐成听得直笑,脚下已随着逼过来的人潮站起身来。

    今晚这戍本就是薛东理亏,但羽林都尉薛大人何时认过理儿?那人越骂他越是怒火蹭蹭的冒,一把推开拦着的护院儿后,拔脚直追。

    “不用等,爷爷现在就来剥你个贱种的皮”。

    转眼之间,两拨人已一先一后跑出了快活楼,留下一地狼藉。

    唐成拔脚就要跟上去时,却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扭过头却觉眼前一炸,依旧是一身盛装的七织不知什么时候也趁乱到了他身边。

    “晚上”,七织没有说出声,用唇形已将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说完,留下一个妖艳无比的笑容后,便在护院儿的护持下往一边走去。

    唐成现在那儿有心思理会这些,外面的叫骂声可是越来越远了,七织刚一转身,他拔脚就向外跑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了,就紧紧抓住!

    在唐朝由太宗皇帝引领着走向贞观初盛的时候,西边只隔着一个葱岭的邻居大食国也走到了其历史上最为强盛的时期,继默罕默德之后的四大哈里发精明强干,国势蒸蒸日上的大食也在这时张开了血盆大口贪婪的向四方扩张。

    一度非常强大的波斯终于没能顶住大食扩张的步伐,就在唐成穿越来唐的五六十年前亡了国,这就是薛东骂乌玛尔“亡国贱种”的由来,也是唐朝波斯胡人多的一个客观原因。

    对于流落大唐的波斯胡人们来说,在这个他人的国度里,信仰对于他们而言已经超越了宗教的范畴,变成了身份认同上最为重要的精神纽带,而进行教事活动的祆祠更成了他们寄托故国之思的圣地,虽然是两个不同的国度,但祆祠本身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几乎就跟故乡里拜火教的祭堂毫无二致。

    走进祆祠,仿佛就又回到了梦中的故乡!

    虔诚的宗教信仰和沉浸于血骨中的故国之思在祆祠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对于流落唐朝的波斯胡来说,这就使得祆祠这样一个本就庄严肃穆的宗教场所愈发显得神圣。

    根据祆教教义,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分为五个时辰,这五个时辰里都有一次特定的祷告仪式,也因是为方便信徒,祆祠闭门的时间就很晚。

    这一晚,往日神圣庄严地扬州祆祠却不同寻常的热闹起来。祆祠门内正在洒扫的波斯胡们突然见到两个族人风一般的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头上还在冒血,而拉着他的那个边跑边还骂骂咧咧的不停。

    他骂的那些话是如此难听,以至于那几个负责奉祭火神地波斯胡只听了一句,便都忍不住要向胡天大神祷告。

    虽然已经进了祆祠,但冲进来的两人一边骂着,脚下却半点没停的向祠内正中供奉圣火的大殿跑去。

    神圣的祆祠内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实在太小了。以至于那几个波斯胡都有些愕然,正在这时,就见门口又冲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见冲进来的这群人神色狰狞,来势鲁莽,又非族人,那几个波斯胡下意识地就要去拦阻劝问。

    不等他们劝问的话说出口,铙钹大的拳头便已砸上了面门,紧随其后地就是乱拳乱脚。当此之时,被人骂的气恼攻心的薛东当真是勇如出兕之猛虎,势不可挡。实不负羽林亲卫的“赫赫”威名。

    见主子如此,跟着的那些“久经沙场”的下人们更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片刻之间便将眼前的波斯胡打到在地后,继续跟着薛东向乌玛尔两人追去。

    唐成随着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路跑来时,那几个波斯胡正躺在地上哎呦连声,脸上地表情除了愤怒之外就是茫然,他们显然是被打懵了。还没搞清楚状况。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人群里的唐成大声提醒了一句后,不再管这几个刚刚清醒过来地波斯胡,继续往里跑。

    唐成刚到供奉圣坛圣火的大殿门口时,便听一声如丧考妣般的哀呼声破空传出,“圣火……灭了!”,哀呼刚起,随即就淹没在一片拳脚声中。

    郑五找来的这小子果然是好样的,把自己安排的事项完成了十足十。

    听到这声哀呼,唐成长长舒了一口气。行了。总算搞定了!放慢步子的他一把拉住旁边的郑五,低声嘱咐道:“趁乱把那小子弄走。直接送上船,要亲眼看到船走之后你们再回来”。

    郑五点点头,人已抢在唐成前面挤进了大殿。

    等唐成进了大殿,看到里面那叫一个乱哪,地上四处抛洒的凌乱法器间,躺在三四个身穿洁白长袍地波斯胡,其中一个年纪最大地正匍匐在圣坛下,虽然身上正在挨打,但他却浑然感觉不到疼一样,呆滞的看着冒出缕缕青烟地圣坛。

    拜火教是波斯国教,只听名字就知道这圣坛里的供奉的圣火有多重要,那是胡天大神的儿子,是神创造的最高、最有力量的物,圣火的清静、光辉、活力、锐敏、纯洁就是神绝对和至善的象征,那是人间的“正义之眼”,对圣火的守护和礼赞就是教徒最大的光荣和义务。

    圣火象征着胡天大神的威能与正义,胡天大神的威能与正义亘古长存,其象征物的圣火一经点燃则永不可熄灭,这是教典里明确写着的,普通信众家中供奉的“常火”已是如此,遑论祆祠里供奉着的“圣火”?

    乌玛尔似乎也被圣火的熄灭给震撼了,头上还流着鲜血的他竟然吓得忘了躲避,正被好容易追上他的薛东踹到在地挥拳胖揍,倒是郑五找来的那波斯小子贼滑贼溜,借着圣坛和大殿内广大的空间跟家丁们周旋。

    唐成刚在大殿内站定,便听后面一阵喧哗,但因那些人情急之下叫的是波斯语,是以他也听不明白到底说的是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觉身子被前面的人逼着往两边退让,大殿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一些同样身穿洁白长袍的波斯胡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来之后,甚至都没心思理会还在持续的打斗,目光直接投向了圣坛,随后他们几乎是无一例外的陷入了呆滞状态。

    自建祠以来已日夜不灭燃烧了三十九年的圣火……熄了?!

    打击实在是太大!

    这时节,郑五找来的那小子趁势从一个柱子后冲了过来,嘴里大叫着“他们灭了圣火。就是这群暴徒灭地圣火!”,嘴里喊着,他的人已如泥鳅一般向这群波斯人身后钻去。

    及至薛东的那些下人再想去抓那小子时,已经是不可能了。

    看着那小子趁乱溜出了殿门,看着郑五紧跟着他身后走进了殿外的黑暗之后,唐成彻底放下心来。

    今晚,由他亲手策划的这一切至此已完美落幕。

    且不说那圣火到底是不是薛东等人无意间弄熄的。就算他们清楚的知道不是自己干地,现在也别想辩说清楚了。

    唐成并没有跟着郑五就走,而是又在殿中呆了一会儿,随着外面进来的波斯胡越来越多,他跟其他看热闹的唐人也被清出了殿门。

    当殿门缓缓关上时,唐成听到的是薛东已然带着惊恐的声音,“我是羽林亲卫,你们谁敢动我?”。

    噼里啪啦。丁零桄榔……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殿门,薛东及手下家丁们的惨叫声依然清晰可闻。

    这厮叫的实在是太响了……

    “阿成,你跑地太快了”。人群里找到唐成的吴玉军招呼了一句后,边探头探脑的往已经关上地殿门里使劲瞅,嘴里犹自碎碎念道:“打,往死里打,老子让你拽,让你张嘴就要五成……”,嘴里碎碎念着,他手上还来回比划个不停。仿佛他也身临其境的正在猛踹薛东。

    “任务终于完成了!”,回客栈的路上。唐成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都拉赫是个老狐狸,商人的心性是最不好度量的,如果仅仅是青楼争风后儿子被打,都拉赫极有可能会为了长远利益服软妥协。但在经过刚才的祆祠圣火之事后,双方之间已是互为死仇,到了这一步,就是都拉赫本人想退也已经不可能了。

    去年年初第一次从张县令口中听到李隆基的名字时,唐成还只是个连县学都没进地乡下小子。将近两年了,尤其是经过这数月以来的忍耐。等待和布置。终于在今晚完成了张亮开出地价码和考验,完成的过程近乎完美。至此,他总算是抓住了李三郎的影子。

    原本唐成最初的想法和目的只是希望能在这铺巨大的桐油生意中分一杯羹,当时最大胆的想法也不过是携手孙使君垄断金州的桐油生意,直到他第一次跟吴玉军一起来扬州的路上,依旧还是这样地想法。

    但是谁又能想到事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地变化?在这里他认识了具有典型两面性的郑凌意,并由此获得了对海商整个地桐油供货权及部分定价权当手中资本极度膨胀时,当掌握了这样的支点时,唐成在这铺生意中所追逐的东西也悄然发生了改变,利润和钱财已经变得不是最重要,而被利润吸引来的人转而成了主要目标。

    来扬州的目的本是为了桐油生意,最终,桐油生意成为了表象,真正的大生意变成了对人的追逐,他是如此,张亮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他追逐的是李隆基,而张亮追逐的则是掌握着巨大财富的胡人海商。

    而就在刚才祆祠圣坛里的圣火熄灭的那一刻,这铺生意中的生意,真正的大生意也已尘埃落定,张亮及其代表的李隆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而唐成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是一铺双赢的生意,作为穿越人,在后世公司里干过的唐成很明白一点:双赢的生意才是真正能做得长久的生意。

    而更妙的是在这铺生意里,唐成和张亮一样,都认为自己才是获得利益最大的一方,区别就在于张亮的收获是显性的,而唐成的收益则是隐形的。

    这些隐形收益的获益人不仅有他,还有他的家人和郑凌意。

    细细回顾这铺桐油生意,从小到大的转变,直到最后超越生意本身,唐成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后世学过的马哲里的一句话:“世界是运动的,世界是联系的”。

    水无常势,时移而事移,对于唐成而言,从这铺桐油生意中亲身感受到的最重要地经验就是:机遇不是绝对的有或者无。它总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事情的变化而出现,抑或消失。哀叹没有机遇毫无意义,真正的意义在于怎样凭借已有的东西去创造,乃至于引发机遇,并最终牢牢的抓住它!

    这是后世老生常谈地道理,但这些老生常谈的道理却总是需要在亲身经历过后,才能真正的明白它。信服它,进而将之运用于生活中,并最终改变个人的命运。

    当唐成完成这一段带有浓郁书生气的总结与反思时,他也已回到了客栈。推开门的那刻,他才猛然想起七织曾与他约过晚上要见面的。

    扭头看看天色,唐成径直推开了门,“她能有什么事!”,嘴里嘀咕了一句后。这两天跑来跑去也着实累了的他梳洗过后早早睡了。

    心头大事已去,这一觉睡地就格外酣畅,直到日上三竿时才起来。正当唐成吃早饭时。一脸疲色的郑五回来了,禀说那波斯小子坐的船已经出发。

    看来唐成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安然了,郑五刚走,笑地眼睛都眯缝在一起的吴玉军几乎是脚跟脚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惨哪,啧啧,真惨哪!”,吴玉军坐下之后,伸手将唐成面前的那个胡饼抓过来就啃。边啃边道:“可怜咱们薛都尉活活被打断了两条腿,右胳膊也残了。听衙门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都尉大人现在连个人形都没了!就这还是昨晚去的及时,要不然……啧啧,惨哪,那帮波斯胡下手可真够狠的”。

    对于吴玉军的猫哭耗子,唐成只说了一句:“装,你继续装”。

    就这一句,吴玉军顿时笑喷了出来,嘴里刚塞进去地胡饼甚至喷到了唐成碗里。

    这碗稀粥是没法再喝了。

    看了看碗里还剩的一少半稀粥。唐成皱了皱眉头。等吴玉军幸灾乐祸地笑完后才开口问道:“这戍衙门里有啥说法?”。

    “能有啥说法?刺史大人现在麻头的很!这边儿得愁着怎么跟公主府交代,那边儿波斯胡们还不依不饶的。这满天下除了长安就数扬州波斯胡多,一个闹的不好就得激起民变”,言至此处,吴玉军还难得的拽了拽文儿:“自古皆贵中华而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这可是太宗皇帝诏书里明告过天下的,真要激起胡变,他这刺史也就算干到头了”。

    “衙门里没找快活楼里人问话?”,唐成刻意没提七织的名字。

    “昨晚就是快活楼急报的扬州府衙,要不然三个薛东也给打死了!青楼勾栏,尤其是像快活楼这样的场子,那天没有争风吃醋地戍?何况昨晚那么多人看着,还有啥好问地?”,吴玉军嘿嘿一笑,“也活该这刺史倒霉,要是换了别的场子他还能借机发作,好歹找个替罪羊出来。但快活楼根子硬啊,那王胖子可是淮南道观察使地大舅哥儿,七织又是快活楼的头牌摇钱树,给扬州刺史借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顶头上司的脑袋上动土,这回呀,他这关口算是难过喽!”。

    扬州刺史现如今的日子的确是难过,但唐成这几天的日子却着实过的松爽。

    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做了,既然郑凌意放出的话里指明的供货商是吴玉军,那怕有能力参与定价的几方都知道吴玉军只是个傀儡,但为了以后考虑,唐成也没必要非得留在明面儿上。

    快活楼之事后的第三天,由郑凌意出面召集,各方在都拉赫的康乐园里举行了桐油定价会议。

    除郑凌意及吴玉军之外,参加这次会议的还有唐人海商代表王汉祥老爷子,胡人海商代表都拉赫以及安国相王府张亮,本该也参加这次会议的镇国太平公主府薛东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未能出席。

    这次会议上插曲很多,王汉祥老爷子既不想桐油价格过高影响到自己利益,又因靠山薛东缺席不敢强抗来头硬扎的张亮,是以提前就存着心思要憋着让都拉赫出面压价,孰知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都拉赫对于吴玉军的提议价竟然连一文钱都没往下驳!

    这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更让老爷子看的目瞪口呆的是,本该是跟吴玉军站在一起,桐油价格越好越好的张亮竟然跟脑子糊住了一样,居然主动开言压价!

    卖桐油的站到了买桐油的立场上,竟然还怕价高!饶是王老爷子见多识广,这样的戍还真是第一遭儿碰上,这话……这话本该是都拉赫来说才对的呀!

    日怪,真是日怪!

    卖方既然如此能为买方考虑,加之张亮背后的安国相王府又是如此显赫,这生意就好谈了!最终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由郑凌意出面定案,挤挤吴玉军价格里的虚头儿,再在乘风而上的王老爷子价格上稍做增添,最终定在了一个让双方都能满意的价格上。

    而这个价格比唐成预先告知郑凌意的仅仅少了四文钱,高于去年市场价一成七的价位虽然算不上太高,但毕竟量大,吴玉军等卖家少赚不了;而考虑到今年供应紧张的形势,富可敌国的海商们也觉得这个价位在可接受范围内,要知道前些日子来势汹汹的周利容可是放过话要上涨三成到三成五的。

    最重要的油价一定,至于此后的定金给付比例等就不再是问题了,最终整个会议在祥和中开始,在“相互体谅”中结束,足可当得上圆满二字。

    能有这样的结果,对于凭借表姐上官婉儿的缘故才得以出任此职的郑凌意来说,也实实在在是一桩拿得出手的政绩,毕竟这事涉及的利益团体太复杂,且涉及的利益也大,任谁坐到这个位子上都不会好过,且还不说郑凌意的年纪和资历了。

    这边忙活的时候,心事已去的唐成将关关赎身之事一并交托给郑凌意之后,便又过起了类似前次来扬州最后几天的生活,每天早晨起来之后便雇一叶扁舟在运河水道里悠游。

    篙子点入水中带起一晕晕微微荡荡的涟漪,唐成闲坐在柳叶舟头,细看两岸十里繁华,间或还能听到几声隐约传来的琵琶,而这隐约的琵琶又为扬州增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古韵风情。

    入目皆是画,人在画中游!

    悠悠的桨声里,闲坐着的唐成偶尔也会陷入迷思,自己究竟是一个后世来的穿越人?抑或他本就是唐人,却在那段忘掉的记忆里穿越到了后世,在领略了另一种迥然不同的繁华后重新又回来了?

    庄周梦蝶,到底是蝴蝶化为了庄周?还是庄周化为了蝴蝶?

    像这样文人伤春悲秋似的迷思毕竟很短,从迷思中走出来时,唐成自由纷飞的思绪总是难免又会飘到另一个地方——那个同样在这条运河上生出的想法——若是给我一县一州,我是否能将之建成眼前扬州的如斯繁华……

    当吴玉军和郑凌意那边一切事情都已办好的时候,唐成悠游扬州的日子也正式结束,而他,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在乎,老子谁都不在乎!

    唐时几乎每一城外都设有专供送行之用的“离亭”,五里为短,十里为长。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回去吧,难不成你要把我送到金州?”,看了看窗外正陪着张亮说话的吴玉军,唐成笑着向郑凌意道。

    “真想啊!”,郑凌意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低头看了看两人紧紧握着的手,喃喃声道:“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这诗听着虽好,但想想却使人心寒,三年!”。

    “何至于此,我得便儿的时候就会来的”,眼见着郑凌意眼圈儿都红了,唐成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他实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看你,怎么跟小孩儿一样了”。

    郑凌意任唐成揩拭着她的眼角,“阿成,你也调来扬州吧,市舶司衙门难倒还比不上金州州衙?”。

    “凌意,这话我都说过三四回了,市舶司衙门是好,但这是宫里管着的,我来能干吗?”,这两天里这个话题说的次数太多了,但唐成一直不为所动,来市舶司跟着郑凌意干?且不说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实在别扭,那他如此费心周折的勾搭李隆基还有什么意义?

    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发动的政变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唐成记不清了,但他知道这不会太远。他也同样知道就是在这次宫变里韦后被废,上官婉儿被杀。

    “我得便儿就来”,唐成脸上正肃起来,“凌意,你要记着我嘱咐你的话,这两年且就留在扬州千万别回宫,相王府上,尤其是李三郎若有什么事情时,能行方便就行方便”。

    “嗯”,郑凌意点了点头。眼见着唐成就要下车时,她手中蓦然一紧,“阿成,我要你几句好听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拍了拍郑凌意明艳的脸庞后,唐成松开手下车去了。

    见唐成走了过来,陪着张亮说话的吴玉军知趣儿的转悠到一边儿去了。

    “走,咱们到亭子里说话”。张亮边走边微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唐成,想不想调往长安?”。

    “长安”,正走着的唐成猛然停了下来。“这是张兄你的意思?还是……?”。

    “三公子昨天下午的回书到了”,张亮灿然而笑,“公子对此次扬州之事非常满意,遂有意调你往长安相王府办事”。

    王府里也有很多职司,这些职司由朝廷支出薪俸,但人员却是归属王爷调遣,简单地说就是高级跑腿。

    “王府里还缺少侍奉的人?由张兄这等人才在。我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唐成笑着摇摇头,“我不去”。

    “嗯?”,张亮也猛得停住了脚步。

    帝都长安!黄金之城,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所在,唐成居然想都没多想的摇头拒绝了,细细将唐成打量了一遍后。张亮失笑叹道:“公子识人的眼光果然非我等可比”。

    “什么意思?”。

    “三公子回书中说过你会拒绝,我原还不信”,张亮摇摇头。做了个继续前行的姿势,两人继续往亭子走去,“没想到他倒比我看的更准”。

    闻言,唐成笑笑。这不奇怪,青年时代雄心壮志的李隆基眼光的确是好,否则身边也不会聚集起张说、张九龄等一代人杰,近而手创出开元极盛之世。

    “三公子欣赏你地办事能力,不过跟这相比,他更为欣赏你让我转呈的那句话”。走进亭中。张亮探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玉牌递给了唐成。

    这是一面材质与雕工俱都上佳的玉牌,下面系着五彩线编成地丝绦。倒是正好作为腰间的配饰之用,唐成接过玉牌,便见牌上光润的正面阴刻着七个字:

    天生我材必有用!

    看着这七个字,唐成无声而笑,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对于如今正蛰伏待机的李隆基而言,自己也许比他的父母兄弟还要了解他,这句话就是往他心口上说的!

    翻过仅仅只雕有这七个字的正面,玉牌背面也雕刻着一句诗,却是出自《诗经》郑风里地《子衿》篇: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子衿》篇在后世虽被学界公认为是一首女子思念情人的恋歌,但在唐时,经学家们的解读却是贤主对人才的渴望,李三郎在这里用上这两句诗,不仅显出了自负,也表达了对唐成才华的看重和延揽之意,确乎是用的合适!

    不轻易延揽人,但只要确定对方稍有才华,那怕身份低微如自己,也果断出手,青年时代的李隆基能成为一代雄主,确有其过人之处啊!

    这两句诗后,玉牌反面地右下角还雕有三个小字,正是李三郎本人的名字。

    有了这个名字,这面玉牌就化身成了最好的名刺。

    “相王府地门子都认识这种玉牌,有了他,见三公子就不是难事了”。

    看过之后,唐成将玉牌收入袖中,张亮见他并没有就此外系在腰间,笑着点了点头。

    话已说完,唐成出言辞行,张亮也没再留,跟着往亭外走去,“你既要回去,倒有一个消息需知会你一声。山南东道节度使马上就要换人了,金州刺史三年前由别驾升任上来时,正是由林白羽向吏部举荐的,所以说吴玉军他姐夫在金州刺史任上也干不长了,这事你要早做准备才是”。

    这铺生意给唐成带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此显现出来,有安国相王的金字招牌在,其消息收集能力自不待言。

    只可惜唐成分享到的第一个情报就是坏消息,太子兵变引发的大唐官场震荡已经酝酿成形,而对于金州,对于唐成来说,这次震荡带来的直接冲击就是孙使君即将去职。

    “这消息知道的人多不多?”,唐成略一沉吟后跟着问道:“新接任的观察使是谁?金州刺史又会是谁?”。

    “这也不过是前几天地事情,长安不好说。至少在山南东道,即便等你赶回去,能有门子探知这个消息地也不会超过十人”,张亮地话语虽淡,但这淡淡地腔调里却带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权利的味道!

    “陛下圣心默定的新任观察使人选是工部侍郎于东军,至于金州刺史会由谁接任……”,张亮哑然一笑,“大明宫里还议论不到这戍”。

    闻言。唐成点点头,金州刺史的官儿终究还是太小,轮不着天子来操心。“工部侍郎?于东军是个什么样人物?他又是那方的?”。

    “他那方都不是,也就是说除了皇帝之外谁都不认的。他是从工部一步步干起来的,没放过外任,人有些迂阔,但架桥修路倒是把好手儿”,张亮看了看唐成,“不过这也是陛下选中他地最重要原因”。居然还是个技术型官员。不过张亮后面那句话却让他不解,“嗯?”。

    听了张亮随后的解释唐成才明白过来,于东军到山南东道的最主要目地就是为修路,修一条从房州通往本道首府的道路。

    当今天子李显第一次当皇帝刚刚两个月就被老娘武则天废为庐陵王,贬出京城长达十四年之久,安置他的地方正好就是紧邻金州的房州。这李显当皇帝虽然庸碌,但实实在在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八年前当他被垂垂老矣的母皇重新召回京城复立太子后,就有意为房州做些好事。

    最终,他选择了修路。在山大林密的房州住了十四年,李显太知道当地百姓出行地艰难了。

    修一条从房州通往道城的大路,这不仅能惠及到最大多数的房州百姓,更是利在子孙的好戍,就连乡里的土老财们发家之后最喜欢做的善举也是铺路架桥,遑论李显还是天子之尊,而且这件事情本身于朝廷来说也有好处。

    虽然几年前就有了这想法,但因李显那时还是太子,还无力推动这样的大工程。及至他登基这两年。却又忙于稳定朝堂,加之登基之初杂事太大因也就迁延了下来。

    此番趁着山南东道节度使换人之际。早已等得不耐地李显顺势推动了此事,素来少有主见的他拒绝了包括韦后在内所有人的提议,一力认定其实并不适合主持方面政务地于东军接任观察使,目的就在于了结多年夙愿。

    唐成静听张亮介绍这些背景时,金州的三潭印月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现在的他却没心思却想这个,“此次官员调整要落到实处还有多长时间?”。

    “落到实处?”,张亮楞了一下才明白意思,“你这说法倒别致!一个月吧,当日冲出宫城逃走的李重俊已是穷途末路,朝廷总要料理了这件事情之后才会进行官员调整,这是题中应有之意,算算时间,一个月该够了”。

    一个月呀!唐成无声的点了点头,却是再也没有前两天的好心情了。

    这一年多来他的路子之所以走的顺,升地快,归根结底地原因,若按后世官场的说法就是跟对了人,先是张县令,后是孙使君。

    本来,在圆满完成桐油生意后,若是不出这样地意外,他在金州州衙的前途完全可以用前程似锦来形容,但如今……孙使君离职,安知新使君又是什么样人物?抑或老马会不会捡个漏子乘风上?

    想到这些都是头疼啊!总而言之就是一句,他回金州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再那么好过了。

    刹那之间,唐成真有了改变主意调往长安的冲动,但再细想想也只能废然作罢。跑腿不跑腿的且不说,那地方现在也着实去不得。

    身为庶三子的李隆基前途虽然无比光明,但现在的力量却又实在太小,甚至连单立门户都做不到。随后的日子里,他得先跟韦后斗,再跟太平公主斗,甚或还得跟自己老子斗,想想这个过程唐成就有些不寒而栗,在如今这个时候就凑到李隆基身边,着实要有“玩儿的就是心跳”的勇气。

    要是不知道这些经历也就罢了。明明知道还能拖家带口的一头扎进去,唐成自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张说等人可谓都是一时俊杰之选了,还在这个过程里起起落落,流放来流放去的,唐成虽然自信不比他们笨,但实也不敢自夸就比他们聪明。

    最最关键是这年头“连坐”的法令实在太吓人,搞地不好全家,甚或九族都得搭进去,考虑到这个。就是再热血的人勇气也得立挫七分。

    虽然明知李隆基最终会取得胜利,但后世里谁又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添进去了多少冤魂?

    “若有于我有用的消息时,还请张兄告知”。

    “我会留意”。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唐成的马边,张亮伸出手抚了抚长程健马,“若是金州已不可为,不妨给我来个信

    闻言,唐成莫名一笑,没说什么的点点头后翻身上马。

    眼见行人上马要走,郑凌意带来送行的乐工们抚起了怀中的乐器。这已是唐时富贵之家送行的惯例,并不为奇。

    唐成并未再留,扭头看了一眼依着马车而立的郑凌意后,马鞭一挥,吃疼地健马在长嘶声中奋蹄而去。

    身后,歌女婉扬幽怨的歌声随风而来:

    挽郎手,折杨柳。

    问郎几时归?不言但回首。

    折杨柳。怨杨柳。

    如何短长条

    只系妾心头,不系郎马首?

    远远的唐成已经看不清后,郑凌意黯然向乐工们挥了挥手。又静静了站了一会儿,这才与张亮结伴回城。

    约莫着又过了一柱多香地功夫,又有两辆葱油马车疾驰而来,饶是马车已经跑的极快,第一辆葱油车中还有一个女子不时将头探出窗外连声催促。

    路人惊鸿一瞥之间看到这女子的容貌后,多有人一愣之后愕然而立的,那葱油车中的女子实在是太过于扎眼……不对……是太妖艳了,越是这般的惊鸿一瞥,越是惹人遐思。

    “姐姐。他既然告诉你了时辰。你怎得不早些动身?”,从窗外缩回身子的七织向身边地关关埋怨道:“这时候赶去他早就走没影了。我的账还没跟他算清呢?”。

    早来?我又何尝不想?只是给他送行的人里……听着七织的抱怨,关关无声一个苦笑,随即便掩饰住了,“妹妹,你到底是来送我,还是来送他的?”。

    “当然是来送姐姐的”,这句说完,七织将手中的锦帕拧了又拧,恨恨声道:“不过,要是能赶上机会找他一并把帐算了岂不更好”。

    任是七织催促地紧,依旧还是没能赶上,看着空空的离亭,两女都有些怅怅的。

    “这小贼溜地倒是快”,七织将麻花一样的锦帕重重的扔了出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山南东道金州!总有让我抓住你的时候”。

    看着七织这副恼恨含嗔的样子,关关心中一动,继而又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这丫头只是被人宠惯了,没受过唐成这样的冷遇而已,所以才会对他如此挂心。如今既然知道唐成已走,过个几天也就好了。

    彻底没了指望的七织想起了此来的正事,已经赎了自由身的关关今天动身回乡寻亲,而她则是来送行地,“自小贼给了你那首新诗,姐姐现在正是当红得令地时候,便是小妹也要暂避风头,怎么就要走了?”。

    “十年一觉扬州梦,姐姐的梦早就醒了”,关关本待说“花无白日红”,但终究顾念七织地身份,就没将这句青楼中最是忌讳的话说出口,“妹妹年纪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姐姐的心思”。

    “这都十二年了,亲人怕是不好寻了,姐姐若是寻亲不遇的时候,别忘了还回扬州来”。

    关关含笑点点头,心底却是一声叹息:扬州,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未久,载着关关的葱油马车走过十里离亭,迈上了右边那条黄土古道。

    前次来时走的水路,吴玉军人胖,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