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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85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是自言自语的来了一句:“那关关的颜色倒是不错”。

    转进这条道路之后。二十四桥明月夜已经是看不见了,但那悠扬的古调及歌诗声似乎还在唐成耳边萦绕,“以唐音伴唐诗,真是美呀!”。

    唐成也是有感而发的自语。是以凌意听的并不清楚,“什么?”。

    “噢,没什么?”,醒过神来的唐成笑笑,老毛病又犯了,竟忘了自己现在就是地道的唐人,居然还在以后世的眼光来评判刚才关关的唱诗,“我是说关关唱地好听”。

    “她唱的是不错。但扬州妓家但凡能上得了台面的那个嗓子差了?方才那一曲动人的不是唱。而是诗”,引了引手示意唐成继续往前走。凌意口中曼声吟起了刚才那首诗。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来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凌意声音清爽,她地吟诗与关关的唱诗绝然是两种味道,却同样动人。

    清爽的吟诗声在夜空中悠悠发散,唐成静静听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际那轮明月,惬意的时光总是流逝的特别快,不知不觉之间大如玉盘般的月亮已是高高的跳出了柳树枝头。

    夜,已经渐渐的深了!

    待凌意吟完后,与她并肩而行地唐成沉吟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夜色已深,该回去了”。

    “噢!”,原本兴致高昂地凌意被唐成这句说的有些意兴阑珊,她也如唐成刚才一般抬头看了看月亮,“明天酉时三刻我在二十四桥上等你,咱们去泛舟夜游瘦西湖”。

    “明日一早我就该动身返乡了”,说出这句话时,唐成免不了带着深深地感伤,虽然只与凌意两次相处,但真到要离开时心里却有一种浓浓的不舍,此情无关风月,只是与这凌意相处时唐成有一种特别默契知心的感觉。

    与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如此自得的相处,没有拘束,没有顾忌,不必考量利害得失,一切都是出乎自然,至乎自然,简而言之,唐成在与凌意的这两次夜游中竟是找到了一种已渐渐开始陌生的后世感觉,这种感觉像极了穿越前的后世里,某个寂寞的夜晚在酒吧里偶遇某个女子,两人不问职业,姓名,将身边的一切都尽数抛开,只是在一起单纯的喝酒,单纯的聊天,当夜深酒尽之时各分东西。

    后世美酒唐朝月,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很难遇到,但毕竟总还是有的,譬如眼前的凌意之于唐成。

    令唐成心生不舍的也许并不是凌意这个人,而是与她相处时的那种感觉,一种彻底放松,默契相知的感觉,而这也是两次夜游中唐成从不曾发一言问她身世来历的原因,有许多种关系总是简单些好,越简单越好!

    凌意脚下的步子猛然停住了,“要走了?这么快!”。

    “不快了,我已经在扬州停留五六天了”,唐成的脚步自然也停了下来,“扬州虽好,毕竟不是乡关所在”。

    “是嘛!”,凌意的脸色确乎已经很黯淡了,声音里也悠悠的有了初秋的萧瑟之气,“月下夜雾弥漫的瘦西湖最是动人,可惜……”。

    凌意如此,直让唐成心中的不舍更显浓厚,总算忍了又忍才没将再留几日的话给说出来,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此次往扬州时间也不短了,不定老爹老娘及李英纨和兰草有多惦念他,“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

    话刚说了半截儿,唐成心头蓦然一动,伸手牵起了凌意,“走,咱们现在就去泛舟夜游瘦西湖”。

    不等凌意再说什么话,人已被唐成拉着往前跑去。

    亲自到了扬州,唐成才知道史书中关于“盛唐”的描述原来并非虚妄;而在认识凌意之后,他才切身感受到史书中所载盛唐女子奔放热烈果然也是半点不假,金州毕竟还是太小了些,而群山环绕中的金州在社会风气上也毕竟是更保守些!也许一直要等到开元盛世的冲击之后,金州才会真正浸染上盛唐恢弘开放的气质。

    处身于独得风气之先的扬州,面对凌意这样的女子,此刻的唐成恍然又回到了后世。

    夜色毕竟不浅了,为节省时间,唐成拉着凌意披着如水夜光跑的飞快,在两侧燕子楼的映衬下,习习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袂,眼前的这一幕直可入画。

    唐成拉着凌意刚跑出这个侧巷转入另一边儿的主街,迎面就撞上了一大群人,好死不死的是吴玉军竟然也在这群人里面。

    “阿成,这都多少时候了,你还准备去那儿?嘿嘿!莫非也是要去快活楼”,吴玉军这厮调笑话都说完之后才认出唐成身边的凌意来,拱手见礼时难免就有些尴尬,他们这群人刚刚出来的快活楼可是扬州最富盛名的青楼。

    走在这群人中央的正是周利荣那个胖子,他原本正与身边那商贾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此时随着吴玉军的话扭过头来,待看清楚唐成两人后,这货脸上的神色竟然跟见了鬼一样陡然一变。

    第一百零七章 天家门里纸裤裆

    先是眼神儿凝注在凌意脸上,随后周利荣的目光由上而下就落到了唐成拉着凌意的手上,继而,他的目光又从两人的手上转到唐成身上,跟刚才的浮皮潦草不同,周利荣现在的目光里就像带着剥皮的钢刀一样,想把唐成给剥光切碎了的看个清楚。

    唐成此时却没心思注意周利荣的眼神,“我现下要去夜游瘦西湖,最迟明天早上就回,必不会耽搁行程”,草草交代了一句,唐成笑着向众人一颔首后,便继续拉着凌意往前跑去。

    “他个,人比人气死人!”,周利荣目送唐成两人去远,狠狠啐了一口后,快步走到吴玉军身边,“怎么?吴兄弟明天就要走了……”。

    唐成两人跑没多久,正好遇着一辆赶夜车的驴脚儿,上车之后,唐成才注意到凌意的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凌意看着微微气喘一脸不解的唐成,长吐出一口气后展颜一笑,“只盼着瘦西湖的船娘们没有都睡下才好”。

    夜色下烟笼秋水雾笼沙的瘦西湖果然极美,唐成两人的运气也很不错,顺利的找到了一艘画舫,挑起两盏橘黄的花灯,在桨声灯影里开始泛舟夜游。

    天光将亮,打着呵欠的船娘将画舫靠岸后开始婉转请客,唐成下了画舫后这才注意到杏衣小鬟犹自怀抱着琵琶在岸边等候,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带随从的习惯,昨晚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就忘了这个始终默默无言的丫头。

    “还好没出事儿。要不然可就是你我地罪过了”,唐成心中又是歉疚,又有些后怕,反倒是凌意竟然一点都不为丫鬟安危担忧的样子,“青杏,把我的名刺给唐公子一张”。

    “我待会就走了……”。闻言,正自青杏手上接过名刺的凌意轻轻一笑,“许是你回到客栈之后又改了主意也说不定,回去再看吧!”,凌意避开唐成伸过来的手,竟是亲自将那名刺塞进了他怀中。

    从瘦西湖回去的路上,凌意反倒没了昨晚听说唐成要走时地惆怅。

    回到客栈。唐成一推开房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周利荣那张胖脸!

    “什么?凌意就是新任扬州市舶使?”,听到周利荣嘴里说出这样的话,陪着他生生等了唐成一夜的吴玉军先就忍不住了,“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还有当皇帝的”,周利荣微微笑道:“先皇后朝就不说了,单是本朝,就在我离京前不久,内宫中的上官昭容刚刚晋封了二品,陛下还特意在皇城外赐了宅邸。准其晚上出宫还宅歇宿,白天进宫当值,这跟皇城六部的文武大臣有什么区别?就不说她。这次一并晋封地就还有一位贺娄武将军,同样也是女地。”

    周利荣将目光转到唐成身上,看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份泥金名刺,“新任市舶使大人并非姓凌,而是姓郑,凌意是其芳名,郑大人也是内宫中人,在先皇后朝久视元年进的宫。市舶司本就是内宫当管。她出任新任市舶使又有何不可?”。

    “内宫中人?”,吴玉军咂了咂舌。抬头看了唐成一眼,“能出任这么个肥缺,她……”。

    “先皇后当朝自不必说,方今圣上与皇后琴瑟和谐,于女色上素来恬淡,郑大人虽说是内宫中人,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周利荣说着这番话时,眼神儿片刻没离唐成,“许是你们还不知道,上官昭容的母亲就是姓郑,前不久一并晋封的沛国夫人,国夫人只有姊弟两人,其弟便是郑凌意大人的生父”。

    周利荣说的平淡,但这消息本身委实是太惊人了,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合着沈凌意竟然是跟上官婉儿份属表亲的姊妹,上官婉儿是谁?那可是方今天下最有才名,同样也是权势的女人的之一,自打先皇后则天武后朝中便开始主掌制诰,今皇登基之后一应诏令依旧是委其主掌,可以说近二十年来凡是皇帝地诏书十成有九成都是由她一手拟就下发的,就不说吴玉军这等身份的人,便是皇城中六部堂官见了上官婉儿,也得客客气气招呼见礼,不敢有半点马虎。

    其实早在先皇后朝末年,上官婉儿就已经有了“内宫女宰”地称号,及至新皇登基之后,她的权势益增,就连韦皇后对她也是极力笼络,有这么个姐姐在,郑凌意能出任最是肥差的扬州市舶使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我的个娘啊!虽然吴玉军早在淮河船上就已经看出郑凌意来路不凡,却也没想到她的来头儿竟然会这么大?当下连连咋舌不已。

    但在最初的吃惊过后,想到什么的吴玉军脑子里猛然一热,昨天晚上看到唐成与郑凌意手拉手地一幕猛然浮上心头,随之他想到地就是桐油生意……,难怪周利荣这个胖子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愣是半夜不睡地守在这里,原来他冲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唐成。

    一时间,吴玉军满眼热切的看向了唐成。

    周利荣说的不错,凌意果然是姓郑,也确乎就是新任的扬州市舶使,这些都在那份泥金名刺里清清楚楚的写着。

    经历了那样的两个夜晚之后,唐成手拿着名刺心中真有五味杂陈之感,在身上瘦西湖的夜露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情况下,凌意身份的揭开让他感觉不到高兴,更多的反而是失落。

    此后,像昨晚那样毫无压力和顾忌的夜游可还能再有吗?

    “郑大人到任也有好几天了,但市舶司究竟是什么态度到现在都还一点儿风声没透出来,唐兄弟若是能探出个准信儿出来。不拘市舶司插不插手,金州桐油我都愿加价三成吃进”,一个消息就值一成油价,这个周利荣的大方让吴玉军动容不已,不过这还没算完,“若是唐兄弟能说服郑大人放弃市舶司出面地念头。则今年山南东道的桐油我就认你一家,不拘别人出多少钱,我都加价一成”。

    如果说前面一句只是让吴玉军动容的话,那周利荣这后面一句直让他呼吸都陡然变的急促起来,娘的这个周胖子不愧是帝京里来的大手面儿,这条件开地简直太震人了,山南东道就认一家。且无论市价如何都愿加价一成吃进。这话里的意思岂非就是说整个山南东道的生意都可控制住了?毕竟有这一成的加价优势在,足可将整道的桐油都攥到自己手里来。

    整整一个道的桐油啊,这得是多少钱?吴玉军脸色涨红的同时,唐成心里也咚咚跳个不停,这就跟他在后世公司里与客户签大单时地心情一样,眼瞅着一大笔利润就在眼前,若说不动心那简直就是圣人了。

    借着倒水吃茶地功夫唐成好歹将大把钱财刺激起的激动心情平复下来,利润越大,背后的干系就越大。尤其是在考虑到周利荣的背景之后就更是如此,这厮的钱不会是好赚的。

    接过递来的茶水,周利荣对眼前这个前几天还没什么印象的唐成真是刮目相看了。郑凌意的冷淡他可是领教过地,单凭这个唐成能让冷美人郑凌意心甘情愿的被他拉着满街跑就已经殊为难得。

    但跟这个比起来,更让周利荣动容的是唐成此刻地沉稳,毕竟自打先高宗皇帝将其父太宗皇帝的后宫才人武媚娘笑纳之后,这几十年长安龙首原上的宫城里在男女情事上就一直算不上干净,尤其是那些贵妇们更是放荡h药逸,则天先皇后就不说了,薛怀义。张氏兄弟这些得宠后名动天下的面首不算。宫城里还特特建有控鹤府,专收年轻貌美的少年于其中侍奉。

    则天先皇后如此。至于其他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儿等人也是私生活放荡的很,譬如那鼎鼎有名的莲花六郎张昌宗先就是太平公主地面首,因是用地好了才特意推荐给了母亲。不仅她母女二人如此,就连上官婉儿也跟张昌宗有那么一腿。

    要说这还是先朝之事的话,那眼下地本朝就更是不堪,韦皇后与儿女亲家武三思私通之事可谓是满朝皆知,名为皇帝昭荣的上官婉儿与礼部侍郎崔的私情更是半点都没瞒人,而且尤其令人瞠目的是这崔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上,还拉着族中三兄弟同侍上官婉儿,而上官婉儿在对崔用的满意之后更将其推荐给了太平公主……

    本朝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都是如此,要论说如今宫城里的放荡,那还真应了一句老话:天家门里纸裤裆,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儿:乱!

    在这么个背景下,身为上官婉儿唯一的妹妹,郑凌意为唐成的俊逸所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反过来说,唐成把冷美人勾上手虽然令人吃惊,但在周利荣眼里却也不过是莲花六郎张昌宗之流罢了。

    真正让周利荣改变对唐成看法的是他此刻变现出的沉稳,周利荣清楚的知道他刚才允诺的条件到底有多少的利润,所谓财帛动人心,这唐成看着年纪不过二十,又是小地方来的人,周利荣原想着自己这条件一出口,他就没有个不答应的。但眼下的情形确实……

    视钱财如粪土,这话说来容易,但古往今来能真正做到的万中无一,小小年纪就能在巨额金钱下犹自保持如此的沉稳,这个唐成实在是不能小瞧了!

    “唐老板说笑了,我们本小力薄的那儿做得了这样的大生意?”,唐成用目光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吴玉军,笑着又帮周利荣续了些茶水,“再者说山南东道还有林明在,桐油生意还能绕过他去?”。

    “林明小儿不足为惧”,说了这么句半截子话之后,自知唐成不好蛊惑的周利荣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二人好歹也得商量商量,原本都是准备要走地人了,“老哥哥我刚才说的话就搁这儿了,随时有效,唐兄弟若是有了准主意便来找我就是”。

    “周老板好走!”,吴玉军殷勤的将周利荣送到了门外。目送他去远之后这才转身进屋关了门直奔唐成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阿成,周胖子刚说的事儿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这事儿听着动人,真要做起来可就难了,周利荣什么身份?更别说咱山南东道还有一个绕不过去的林明,有他在中间硌着。咱们便是能接下这铺生意收到桐油。运出山南东道也难!到了眼下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一铺生意了,更关涉到你姐夫地官位”,言至此处,唐成没有再细说下去,只是在顿了顿之后才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的一位长辈曾一再告诫我要记住四个字,吴兄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利令智昏!”,唐成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将赵老虎当日的告诫重复了一遍,“昨个儿夜游瘦西湖。现在身上还带着潮气,黏糊糊的实在难受,我先洗个澡好生睡上一觉。万事等我醒了之后再说”。

    说完这番话之后,唐成拍了拍吴玉军的肩膀后出门吩咐小二去了,吴玉军只不过是一下子被巨大的利益迷了眼而已,否则以他地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容他一个人静静心平复下激动地心情之后,自然也就能回过神儿来。

    为什么世间如许多的聪明人会犯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低级错误,十中七八当逃不过利令智昏四字,姚东琦殷鉴不远。唐成可不想自己重蹈覆辙。

    全身都浸入装满热水的吕风中。一夜没睡的唐成舒服的几乎呻吟起来,泡在吕风中的他身子虽然一动没动。但脑子里却片刻也不得平息,他现在想的最多的并不是周利荣,而是郑凌意,拿着这份名刺,自己到底该不该去见她,见她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呢?

    也许,过往那两夜纯乎神交地默契就此一去不返了,想到这里,唐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在整个身子沉入吕风中时,他已打定主意睡起来之后就去见郑凌意,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得去面对,都要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交代。这样即便是走也能走地心安。

    洗过澡后一觉好睡,醒来时天色已过正午,隔壁房间里吴玉军的鼾声隔着房门都能听到,能睡的这么安然,想必他的心态也该平定下来了?见状唐成也没叫他,自去吃过饭后便带着那张名刺往见郑凌意。

    “我家大人请公子往后园相见”,郑凌意宅第,唐成跟着青杏往宅后的花园走去。

    唐朝女子最喜欢的游戏里除了斗草之外就属打秋千了,眼下郑凌意就坐在一架秋千上悠悠荡荡,不过跟前两次不同的是,今天的她却穿着一身女装,七幅地金缕裙随着秋千地轻荡使得裙裾在空中飘飘洒洒,愈发衬得脚上那双珍珠履小巧精致,许是畏于初秋天寒,郑凌意头上特意戴着一顶胡风十足的浑脱帽,翻起地那一片毛茸茸的帽檐使得秋千上女子更显肌肤白皙,眉眼如画。

    要论郑凌意长相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大眼高鼻的五官饱满,隐隐看着竟有几分胡人的风采,她本就长的漂亮,如此以来更添风致,难怪能让吴玉军那样的花丛老手头都叹为绝色。

    “算算时间你也该到了”,见唐成到了,郑凌意并没从秋千上下来,仰脸笑道:“愣着干嘛,过来帮我打秋千,青杏,吩咐下去园子里谁也不许进来,另外我今天谁也不见”。

    来时的路上唐成还一直在想见到郑凌意时说什么好,但他前边花费的偌多心思都随着郑凌意这一笑烟消云散了,眼前的这种自然跟前两晚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便是秋千上的女子多了几分宜嗔宜喜的娇美。

    唐成没说什么,笑笑走到秋千旁边轻轻的扶着郑凌意荡了起来。

    “大人,那几个海商已在前厅等了不少时候了?”。

    “他们愿等就让他们等着,要你嗦什么”,郑凌意扶着秋千绳索的手不耐烦的挥了挥后,侧身过来对唐成道:“再使点劲荡高些!”。

    青杏福身去了,等唐成真的加了力气将秋千高高荡起时,半空中的郑凌意却又吓的连连呼喊,及至唐成用劲小些之后,她却又催促着不依,一时间满园里都能听到她清脆的咯咯笑声。

    “有你这样的嘛!”,在郑凌意毫无保留的笑声里,两人之间因身份而生的芥蒂便如初阳照雪般烟消云散,唐成拉停了秋千,不等郑凌意反应过来时他也站了上去,就站在坐着的郑凌意身侧,手握秋千绳索悠荡了起来。

    初时还慢还低,渐次越快越高,到最后这架高高的秋千终于第一次发挥了所有的效能,在秋千上一坐一站的唐成两人荡到最高处时直与远处的围墙齐平起来。

    吹着初秋的凉风,暖暖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郑凌意不出意外的再次尖叫起来,而站在她身侧踏板上的唐成则借着每一次荡起的机会俯瞰着围墙外蜀冈下的扬州繁华。

    秋来春未尽,扬州十里繁华!居高临下看去,三条运河穿城而过的扬州城中人流如织,座座造型古朴的燕子楼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娴静而雍容的气息,这一刻在临风而起的唐成面前展现出的就是一幅幅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

    飘荡着临空飞起,在秋千带起的劲风中,唐成只觉全身束缚尽去,穿越一年多来他的心里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自由,这么放松,这情景就如同后世大学里随金鱼一起去游乐场坐过山车,随着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挥洒出的是无穷无尽、没心没肺的青春激|情。

    在郑凌意的尖叫声中,在眼前阔大的扬州繁华气象中,再次荡到最高点的唐成临风放声长啸。穿越这一年多来的辛苦,夜以继日操劳积攒下的疲惫都随着这绵绵不尽的啸声一扫而空,虽然喉咙早已嘶哑,但秋日暖阳下的唐成却感觉到心里有说不出的松爽与激|情快意。

    慢慢的秋千终于停了下来,郑凌意从秋千上下来后顺势就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脸上红扑扑的她更增添了几分艳色,轻轻拍打着身边的草地道:“你也坐吧”。

    唐成刚在草地上坐下来,郑凌意便调整了姿势,恰与他背背相靠,带着浑脱帽的头也枕放在了唐成肩窝里,“每年春秋时节我最喜欢的就是打秋千,但这么多年以来,还数这次最为尽“我是该称呼你凌意,还是郑大人?”,该说的话总是要说,唐成在阳光的刺激下微微闭上了眼,“昨晚你就认出周利荣了,也知道他会去找我?”。

    “我不是什么大人,还是凌意听得顺耳些”,郑凌意的头蹭了蹭,以使自己枕的更舒服些,“周胖子那么聪明的人,既然昨晚遇到之后,又怎会不去找你?”。

    “昨天下午我在康乐园中见到的果然是你,别乱动!”,唐成晃了晃身子制止住一直乱蹭个不停的郑凌意,“扬州市舶使的权利可是大的很哪,我的身份你也该知道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这铺生意我做了

    “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总要公平才成”,郑凌意的声音直如这初秋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你这人当真是古怪,如此诗才竟然去读明经科,这也就罢了,好好的县学不呆着怎么又到了衙门里做什么刀笔吏,如今竟然还撺掇上桐油生意了,这政学商三业,你竟然是样样都插了一脚”。

    她知道自己的来历也就罢了,居然还知道的这么详细,唐成闻言微微一愣,“吴玉军告诉你的?”。

    “怎么,不能说?”,郑凌意脆生生笑过之后郑重道:“唐成,以你的才华窝在那小县城里委实太可惜了些,莫如你改了进士科往道学如何?这样的话明年深秋时节就可以到长安礼部参加进士考试了”。

    由县学一步跳到道学,随后即能参加科举,于唐成而言这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若说他不动心那还真是假的,只可惜这却是没法子答应的事儿,自己的这份“诗才”是怎么来的他自己知道,平时吟咏倒还可以,但真进了道学乃至往礼部参加考试时,那种赋诗考试可都是限题限韵的,唐成有自知之明,背别人的名作好背,但要想在限题限韵的情况下自己写出好诗来……

    不是建立在坚实基础上的起跳最终是要重重摔下来的,连升三级毕竟只是个故事而已,而唐成穿越一年多以来学会的最重要地一条经验就是:流多少汗。吃多少饭。

    即便不论这个,这道学也去不得,正因为这种事情太难得。他若真个应下之后就算彻底的经由郑凌意跟上官婉儿绑在了一起,至少别人会这么看他,而上官婉儿的结局……到时候搭进去地也就不仅仅是自己了,甚或连家人都得跟着他沉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县学还没读完就去道学?我又有什么才华?家师曾一再告诫,好高骛远实是学业上的第一大忌,好意心领了”,这番话说完之后不等郑凌意再说什么,唐成已岔开话题道:“上官昭容真是你姨家表姐?”。

    “是周利荣长嘴告诉你的吧。这还能有假?”,郑凌意用头碰了碰唐成的脸,“你也别妄自菲薄,我刚才的提议你再好生想想”。

    郑凌意的话让唐成心头一沉,原本宫内的斗争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既轮不着也不想操心,但此时事情既已关涉到郑凌意,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最终因为上官婉儿地缘故给折进去,只是虽然不想见到这一幕,现如今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头绪。对于一个小县衙里的刀笔吏来说,长安宫城实在是太远了些,就他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郑凌意又催促道:“你倒是说话!”。

    “我进学晚,底子太薄,如此幸进未必就是好事,还是扎扎实实一步步走着稳妥,好意心领了!”,他这话直让郑凌意郁闷了良久,长安城里见惯了削尖脑袋往上钻营的年轻人。像唐成这号儿的不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过,但不知怎的,感觉被人辜负好意的郁闷过后。她心里又涌上几分甜丝丝的欢喜,毕竟这个唐成不同于那些俗人,也没想着借她的身份来捞好处,反倒是避之唯恐不及地样子。自己果然没看错他,更没想错他!

    “发什么愣?”,这回轮到唐成催促了,郑凌意微微一愣,“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既然知道我跟周利荣认识。又给了我这份名刺还想着我今天一定会来。那总该说说了吧,桐油生意市舶司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没主意”。满扬州城心急火燎的着急事儿到了郑凌意这里却是如此的轻描淡写,“由得周利荣跟林明折腾去,至于那些海商,这正是敲打他们的好时候”。

    唐成再没想过郑凌意竟然是这么个态度,不过随着郑凌意懒洋洋的越说越多,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细故。

    周利荣的确是周利用的堂弟,这次来扬州也是得了武三思的授意,而他所针对的目标就是山南东道观察使林白羽背后站着地当朝太子李重俊。李重俊并非韦后所生,所以在韦后一手遮天的宫城里并不受宠,至于内库中的收入更是一点儿都划拉不着。身为一个储位不稳的太子,李重俊需要花钱地地方太多了,所幸他在被立为太子之前的最后一个职司是扬州大都督,经过当年的悉心经营,如今扬州这些富甲天下的海商们也就在实际上担当了太子钱袋子的作用。

    太子李重俊有一个很要命的敌人——武三思,这位韦后的亲家兼情人,先皇后武的亲侄子当年也曾有过谋求大位地心思,只可惜这份心思最终只是镜花水月终成空,但现在当他地权势达到最高峰时,当年的那份心思却又在她地儿媳妇儿身上复活了。

    武三思次子武崇训娶妻安乐公主,安乐公主乃是韦后亲生最得宠爱,且不论安乐公主智计如何,但她的心思着实不小,一心想鼓动父母废了李重俊立自己为皇太女。

    由此就由不得武三思不使劲了,这两年武家与李重俊之间的斗争已愈驱白热化,最终武三思下了狠手儿,要彻底断掉李重俊的财源,周利荣此来如此急慌慌的动手,其最主要的目的倒不在于指着这铺子生意赚上多少钱,而是想借助手上掌握的桐油迫使海商们改换门庭,行釜底抽薪之计。

    方今山南东道观察使林白羽乃是太子李重俊旧臣,他能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位置上跃升起来主掌一道。也全仗太子之力,是以他地前途其实已经与李重俊紧紧关联在了一起,由此。本该是卖油的林明才会一力鼓动桐油商们上书市舶司衙门插手此事,而林明的这个提议恰与扬州海商们地想法如出一辙。

    “现任扬州大都督还是太子的人?”,静静听郑凌意说到这里,以前许多想不通的事情也就霍然开朗了,“如此以来的话岭南道观察使及行军大使就该是武三思的人了”。

    “你脑子倒是转得快,正是如此”。

    “这原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唐成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没有岭南道军政主官的授意。那海盗冯家今年以来何以会一反常态?就是他在海上再骁勇,毕竟根基还是在岭南春州陆地上,他真就不怕官府?至于扬州大都督府,那份弹劾岭南军政长官地奏章早就表明态度了”。

    言至此处,唐成蓦然又想到一事,“既是内宫职司,那市舶司就是韦后该管,皇后娘娘对武大人宠信有加,那凌意你的态度……”。

    尽管唐成已经说得足够委婉,凌意还是沉默了许久。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刚才还是欢声笑语的园子里静默的只能听见风声,良久之后才听她幽幽声道:“武三思的手伸的太长了,皇后娘娘也是有先皇后之志的”。

    郑凌意的这句话让唐成心里油然涌起一阵儿感动,能把这样的话说出来,这里面隐含的是足够地信任,虽然她说的也很婉曲,但意思唐成已全然明白了。

    唐成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即便历史知识再不好,但总知道韦后试图效仿婆婆武则天。引动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平乱的事情,说来本是庶子出身,府中位列老三的李隆基也正是凭借这次废韦后而开始崭露头角的。

    涉及到皇位之争时,武则天连亲生儿子能都杀。那韦后对老情人动了心思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此前间接通过武三思来掌握群臣,总不如自己亲自动手的好。如此说来,韦后如今该是乐见武、李之争,这两人不论谁败了对她都只有好处。

    而这也该是扬州市舶司及郑凌意保持如此态度的根本原因了,市舶司只要一天不开口,两边就得一直斗下去直到今年的新油出来。

    “倒也不全为这个”,听唐成说完自己的想法。郑凌意补充道:“陛下也有打压一下扬州海商们地意思。他们跟扬州大都督府靠的太近了,近的让他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闻言唐成心底一声喟叹。商贾地地位还真是不高啊,即便开放如唐朝,心底还是瞧不起商人的,而当这些富可敌国的商人与军政勾连太近的时候,打压也就随之而至,想来若非是考虑到海商们实是内宫的一大财源,只怕下手就会更狠,而不是现在这般敲打了。

    话说到这一步时,唐成其实就已经明白郑凌意,或者说是扬州市舶司的态度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以此静观李,武之争,顺便用这种方式来敲打那些心急如焚的海商们,不到新油将要出来地时刻,市舶司是绝不会亮明底牌地。

    “看来市舶司终究还是要接手桐油交易的”,市舶司既已决定插手,那就意味着利润会受到很大地挤压,这种情况下孙使君夫妇未必会再继续,眼瞅着这铺寄托着发财希望,并花费了偌大心思的生意就这么破灭掉,唐成心中的遗憾可想而知。

    看来这世间还真没有免费的午餐可吃,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后,唐成的心思从沮丧里振作起来,“我明白了,也是到该走的时候了,今天就算辞行吧!异日若有缘法,当再续长夜之游”。

    郑凌意的身子猛然一抖,“你不是想赚钱嘛,怎么就急着走?”。

    “我是想赚钱,毕竟只有有了钱才能让家人和自己都过的更好些,这也是我前来扬州的原因”,唐成丝毫没做掩饰,但让他不解的是郑凌意的意思。

    “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里,虽然个个都想要钱,但这样坦率说出来的,唐成你是第一个”,说完这句之后,郑凌意笑了笑,“扬州市舶司虽然最终会插手,但到底定价多少还是未知之数,再则扬州市舶衙门还有一个权限,便是可指定桐油供货商户”。

    就如同这暖阳下吹拂的秋风一样,郑凌意稍一沉吟之后以若不经意的语调道:“指谁不也是指,本司新近到任也没有可资信任之人,便指给你吧,至于价格,唐成你先拟定一个出来,介时咱们再做会商就是。你既然有心做这铺生意,行情总该还是懂的”。

    郑凌意的话语极淡,但这番话的份量却能砸死人,她刚刚许下的可是一片金山银海呀,具有部分定价权的特许供货商!在方今的形势下,谁掌握了这个,谁就等于同时掌握住了海商及桐油商的命脉,这里面到底有多大的利润,饶是唐成在后世里干过公司,见过世面,现在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处足够多,也足够大,以至于需要唐成接连好几个深呼吸,默念了四五遍“利令智昏”之后才能让心情平复下来,恢复正常的思考。

    这次思考的时间异常长久,其间郑凌意也没说话,就这样默默的枕着唐成的肩窝听风声,晒暖阳。

    “若我所见不差的话,如今长安城中皇宫不论,最有势力的当是四家人物,既然武大人及太子都已派了人来”,许久许久之后,郑凌意终于唐成说话了,不过他问出来的却是一个非常古怪的问题,“却不知镇国太平公主府及安国相王府上可曾来人?”。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扬州富甲天下,而海商则富甲扬州,即便不为这个,单只为武、李之争,相王府及公主府上也会来人的”。

    “这就好”,唐成长吁出一口气后缓缓声道:“那这铺生意我就做了”。

    第一百零九章 回金州

    “你这话什么意思?”,任郑凌意怎么去想,依旧还是不解。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非是唐成不想解释,而是实在没法解释,刚才他比考虑利害得失想的更多的是对于郑凌意将以何为报。

    毕竟她给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也太重,郧溪民间历来就有“礼重伤人”的俗谚,这四个字包含的不仅是人与人交往的原则之一,更蕴含着一种生存的智慧。

    如果对于这份“重礼”无法回报,那唐成宁愿不接手这份诱惑与危险并存的生意,这世上或许没有应付不了的危险,却实实在在有还报不了的情分,而还不了的情分是最为压人的。

    唐成顺着政争想到李隆基后猛觉眼前一亮,如果能还报郑凌意一条性命,当足可抵得上她这份“重礼”了吧,若是没记错的话,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废韦后、杀上官婉儿的那场宫变也就是三四年后的事情了。

    这事既已说完之后,两人就默契的再没提起,便这样靠坐在草地上,其间唐成的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郑凌意再说,而她说的所有内容都是关于童年的,至于十二岁之后的事情则是一字未提。

    直到吃过晚饭,圆月东升之后,唐成才辞出郑府。等他回到客栈时,就见到一脸急色的吴玉军竟然在客栈门前转着等他。

    “你可算回来了”。见到唐成,吴玉军大老远地就迎了上来,“到那儿去了?好家伙。林明也不知从那儿得了信儿,派人来下帖子请你赴宴,听说你出去了,那厮愣是在房里坐等上了”。

    这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意外,昨晚上随着周利荣一起地可是一大群人,难保里面儿没有认识郑凌意的。

    “你且等着吧,这以后啊找上门来的可少不了”。唐成拉着吴玉军往屋里走去,“走,看看去”。

    林明派来的那人果然在他屋里坐等,唐成进去之后免不了一阵寒暄,因是他已经吃过晚饭,当下两造里约定宴请改在明天中午,打发了这人之后,唐成便将吴玉军叫了过来,将下午与郑凌意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着唐成说的越多,吴玉军出气越粗。及至最后时脸上已涨成了一片猪肝色,“兄弟,这……可是一场天大的富贵,你……应下没?”。

    “富贵险中求”,唐成慢慢的点了点头,见他点头之后,吴玉军似乎全身地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一下子瘫坐在唐成身边,“我的好兄弟呀,这回你总算是开窍了”。

    “这事关涉太多。涉及到的利益太大,远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该取则取,该舍则舍。咱们且用心去做就是”,言至此处,唐成稍稍一顿后道:“我向郑凌意报上的是你的名字,过段时候支掌场面上的事儿就有得你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