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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83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长的小单间,虽然没法子站。 秋读阁但躺下睡觉倒还成,这几天急着赶路也着实是乏了,唐成掩好舱门转身躺下睡了,中间吴玉军两次来敲舱门,他也没理会。

    睡的迷迷糊糊的唐成是被隔壁的一阵皮肉撞击声给闹醒的,间中夹杂的则是女子地呻吟声,要说这女子叫床的声音还真有特点,恰似船行的江水一样。绵绵悠长。

    被人扰了好睡的唐成抬手使劲拍了拍芦席,随即就听那边的吴玉军用喘息着的h药笑声道:“阿成憋不住了就过来,哥哥让你”。

    唐成遇到这样的极品还有什么办法,连话都懒的再回,起身出了船舱。

    走出船舱,腥湿地江风迎面吹来,将唐成残存的睡意一扫而空,时令正是七月,淮水两边的江岸上柳浪绿浓,散发着一股股勃勃然的昂扬生机。这般的景色再配上快船前方纤尘不染的青碧一色江天,直使人心胸阔达,气爽心清。

    “那位达官爷好手段”,说话的是那五十出头,满脸水锈的船工老江。唐成将目光从江天一色处收回来,略一愣神儿后明白过来这船工说的是吴玉军,快船本来就不大,用做遮挡的芦席又薄地可怜。还有什么听不见的?

    唐成却不想跟这船工讨论同伴如此私密的事情,闻言笑笑转了话题道:“老江你跑船多长时候了?”。

    “自打十六岁上船,如今已经是五十七,四十一年喽!”,老江的话里满是感慨,这段儿江水平稳,放了风帆的老江任船自流,弯腰从揭开后船板上的舱板里拎出了几块垒石,一口锅子,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物事并一个大大的红漆葫芦。

    将这些都摆好之后。老江最后拎出了一尾三四斤重。还在活蹦乱跳地鲤鱼,剖鱼、生火,煮鱼,不愧是在船上生活了三十多年,老江做起这个来端的是熟练的很,不一会儿的功夫,江面上已飘起了一蓬炊烟。

    “自家酿的浑酒。尊客尝尝!”。唐成接过老江递来的酒碗,见这酒于微微的浑浊中透出青碧之色。呷上一口,酒味却比酒肆里的还要浓些,最难得的是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最适宜盛夏饮用,“好果酒!”。

    “来往地客人只要喝过地都这么说呢!”,端着酒碗的老江捋了一把酒水淋漓的胡须哈哈笑道。

    一口气将碗中的酒浆饮尽,唐成也不待老江再让,自拎过那大肚子红漆葫芦又满斟了一碗。

    你一碗,我一碗,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下去了半葫芦果酒,眼瞅着前方江天处西下的夕阳将江天连接处映出一片残红,而锅子里也已咕咕嘟嘟作响,眼见河鱼就要熟了。

    唐时的酒虽是压榨而成,并不如后世地蒸馏酒度数那么高,但也架不住喝地太多,加之迎面江风的吹拂,这酒意上涌地更快,坐于船上,手端酒碗,看着身前滚滚东去的江水,身畔抚须而笑的白发船夫,此情此景只让唐成胸中萦荡的都是《三国演义》里那首脍炙人口的开篇词。

    碗中酒尽,直觉胸腹间气涨不已的唐成没再斟酒,起身到了船头,开口处便循着后世杨洪基的调子将这首开篇词给唱了出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唐成在酒意的催逼下放声而歌,前半阙还纯是气盛,直将这首寄托无限人生兴亡之叹的开篇词唱的慷慨激昂,虽合着后世的调子,但其中的情味却是全然不对,直到后半阙时,尤其是复沓连环的最后一句时,在泄尽了胸中因酒意催逼起盛气后,油然想起自己穿越经历的唐成这次回到了正途。

    后世里的种种,少年时遭受的冷落,金鱼的不辞而别,穿越的荒谬,穿越初来家人的艰辛等等等等,真实也罢,荒诞也罢。人生不过百年,而这百年人生终有一日必将随着这滚滚东逝的江水一去无痕。

    复沓连环,一连将结尾这句唱了三遍之后,唐成才觉胸中块垒尽消,深呼吸了一口腥湿地江风,只觉全身有说不出的舒畅放松之意。

    唐成收声完毕,吴玉军拉开舱门刚说了一句“阿成你唱的啥曲儿,听的人心里……”。不等他这句说完,蓦然就听右边不远处有人朗声叫好,“绝妙好辞!惜乎这里是淮水却非长江”。

    手持酒碗立于船头的唐成压了压被江风吹起的衣袂,顺着叫好声看过去,右侧不远处正有一艘快船拖后十来步的距离并肩而行,叫好的那人也是如他一般站在船头。

    只听刚才地叫好声分明是个声音清脆的女子,但那船船头之人穿着的却分明是一身月白的男装儒服。

    “不用看了,这就是个娘们儿”,吴玉军边整理着衣服边走到唐成身边,“阿成你去的地方少不知道。自打帝京城贵妇们开始女做男装以后,这风气就从长安传出来了”,稍稍一顿后,吴玉军突然兴奋起来了,“这小娘有味儿,绝色呀!”,这厮嘴里边说,边还用手不断的捅着唐成的腰。“弄过来,把她弄过来!”。

    “你眼神儿就那么好”,唐成没再理会吴玉军的聒噪,向那船上拱了拱手以示感谢。那女子见状也同样回了一礼。

    唐成点点头之后退回了船头,恰在此时船工掀开了锅盖,一股白气猛然腾涌上来,却是江鱼已经煮好了。

    恋恋不舍的跟着唐成转回来坐下,吴玉军嘴里犹自念叨个不停:“阿成你是没看清楚,那娘们就是一绝色,绝色呀!”。说着说着他还不断的啧着嘴。

    “有吃地还堵不住你的嘴?”。唐成将碗塞进吴玉军手里,“对了,把你那船娘也叫出来吧”。

    不一会儿收拾齐整的船娘从舱里走了出来,吴玉军又将提前预备下的肉脯等吃食拿了出来,四人边闲话边吃饭。

    直到一锅湖鱼吃的差不多了,吴玉军再次从那边船上扭过头来嘿嘿一笑道:“那船是一直跟着咱们的,有门!”。

    待这锅江鱼吃完时。那轮圆月已跳上了远处的柳树枝头。船工操着快船又前行了数里之后便在一处沙洲中泊了下来,待那两盏风灯点燃。天地间已全然片无边的静谧。

    “去取牙板过来”,太早睡不着觉地吴玉军向船娘吩咐了一句后,又伸手捅了捅唐成,“过来了,快看,过来了!”。

    黄昏时的那艘快船果然也随之滑进了这片小小的沙洲,接着那船上的船工竟然将搭板搭上了唐成所在的这艘船,船舱开处,一个头梳双丫髻的杏衣小鬟手提着灯盏迈步踏上了搭板。

    “你看看她手中提的那灯,绝对是长安皇城将作监的手艺,这女子大有来头儿,有门,有门儿”,低声向唐成耳语的吴玉军越说越是兴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手提宫灯地杏衣小鬟已上了这边地船,径直走到唐成身前福身一礼的同时,递过了一纸雅素的纸笺。

    粼粼水影、朦胧月光、影影绰绰的宫灯、眉目如画的杏衣小鬟,眼前这这一切来的有些太突然,而这几样要素的组合竟使唐成蓦然想起了蒲松龄《聊斋志异》里地情景。

    唐成借着月光与灯影展开纸笺,入目处是一笔雅洁地兰花楷:

    临江唱诗,闻辞知人,江行寂寞,愿与先生作长夜之游,知君雅达,当不负拳拳盛邀之意。

    笺后落款却也简单,并无时人名刺中惯用的籍贯等项,仅有“凌意”两个小字。果然是下午临船叫好地那女子,只是唐成却没料到这凌意行事如此适意随性,两人素昧平生便谴人来做长夜邀约之游,眼前这情景真是愈发的像蒲松龄笔下的聊斋故事了。

    他这略一分神的功夫,那杏衣小鬟再次福身为礼,其意分明是在催促,与此同时,吴玉军也借着暗影使劲捅了捅唐成的腰。

    对方是女子都敢主动相邀,自己若是拒绝没得让人小看了,一则是豪气,再则眼前的这一幕也是在激起了唐成的好奇。当下合了素笺微笑道:“尊客相邀,敢不从命?”。

    “家主人恭迎先生大驾”,杏衣小鬟的声音恰如黄莺出谷,婉转好听地很,说完之后再次福身一礼的她袅袅之间由搭板上退了回去。

    “还不快去换衣服”,目送杏衣小鬟退回的吴玉军伸手扯了扯唐成,“你看这做派,还有那丫头的口音。她家那主子绝对是来自京城的,嘿!早听人说帝京城中贵家女子生性奔放,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长夜之游,啧啧!阿成你倒是快点啊!”。

    唐成在后世里也看到过一些记载盛唐前后长安风气的资料,自也知道彼时社会风气极为自由,尤其是天子脚下的贵盛之家更是如此,但即便是社会风气再自由,当也不至于如吴玉军说的这般不堪吧。

    唐成没把吴玉军地话放在心里,回舱换了一身竹纹衫后便迈步由搭板向对船而去。后面一脸兴奋的吴玉军如影随形。

    堪堪等唐成踏上女子的船时,在搭板边迎客的杏衣小鬟手中宫灯微微向前,挡住了后面的吴玉军。

    “这位是我好友,要来同来,要往同往”,唐成话音刚落,便听舱里一个女声道:“青杏,还不请客人过来?”。语声未落,下午隔船叫好的凌意已从舱中走了出来。

    凌意依旧是一副男装打扮,高挑的身量在飘飘儒服的映衬下显示出别样的婀娜,她的五官很精致,确乎如吴玉军所言有绝色之姿,但最大地特点还在于她脸上五官的搭配并不像多数唐人那般略显扁平,大大的眼睛秀挺的鼻梁,包括两颊和嘴唇都显得很立体,这种特别直为她在原本的丽色下再添了三分风姿。

    除此之外不得不说的就是凌意身上自然有着的那份干练气度,这种气度并不是刻意装成。而是在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总而言之,眼前这女子给唐成地感觉像极了后世那个外资公司里的精英女高管。

    以吴玉军浪迹花丛的经历来说,漂亮的女人实在是见的多了,之所以一下午都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说到她时便兴奋不已,只怕真正吸引他的还在于凌意身上的这份气质吧,毕竟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有这样气度的女子不好找。越是如此就愈发能吸引男人。并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望。

    凌意出舱之后如男子般向唐成两人拱手一礼后招了招手,一边地船工当即将搭板取回反手搭上了荒草萋萋地江岸边。

    这当口儿杏衣小鬟已自舱内取出琵琶一面抱于怀中。“请”,凌意邀客之后,接过小鬟手中的宫灯上了搭板就欲当先行去。

    唐成不等凌意迈步,已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宫灯,这毕竟是晚上,要去的又是长满荒草的江岸,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子当先而行,“我来吧!”。

    闻言,凌意投去赞许的一瞥,不过却没说话,任由唐成从她手上将宫灯接了过去。

    唐成在一片蛙跳声中踏上了江岸,此时月空如洗,耳畔夜虫唧唧,但这唧唧的虫鸣不仅没有带来应有地热闹,反倒为月夜地江岸更增添了几份寂静,这景象诚如王籍在《入若耶溪》中所言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你说什么?”,唐成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小,凌意没有听清楚。

    唐成顿了顿步子,容凌意并肩之后,索性将整首诗一并诵了出来:

    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诵完之后,唐成悠悠一笑道:“以前诵读这首诗时总觉得老师夸大其辞,未必就好在那里,毕竟要经过今晚这番夜游才能体会出其中妙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原来真正地寂静是要用声响来加以衬托的”。

    自打穿越回唐之后,希望改变家里窘迫情状的唐成心里其实没有一天真正放松过,这次远赴扬州便如同后世的旅游一样,最是能让人暂时抛下身周的一切而得到身心的松弛,加之月夜游江的雅趣,直让松弛下来的他多了几分超脱日常琐事的雅兴,“眼前这景象倒让我想起以前在家中打柴的情景来,春山无伴独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其实正与王文海的这蝉噪二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跟在后面的吴玉军听唐成竟然说起了上山打柴的事情,由不得撇了撇嘴,这个唐成愣是发傻,干嘛要说这个。

    凌意闻言也是一愣,扭头看了看唐成的穿着后,眼神儿又着落到了他的脸上。

    淡淡的月光下,心情完全松弛下来的唐成一脸光月斐齐,说到山中打柴的经历时也毫无半点不自然,凌意见状微微一笑,“春山无伴独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好一番山水田园之乐”。

    好辞自然是好辞,杜甫的名句还能不是好辞?至于田园之乐……没有亲身经历过田间耕作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这份乐趣背后的苦辛,而唐成也不愿意把庄户人家的这种辛苦拿来做谈资,是以闻言之后唐成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淡淡一笑后扭头去看月光水色的江流。

    下午因是隔的有些远,凌意又没有吴玉军那么好的眼神儿,是以并没有看清唐成的容貌,只是觉得他临江唱诗时不仅辞好,风姿也不错,待到刚才相见,她先是诧异于唐成的年轻,此刻却又诧异于这唐成的这份沉静。

    看他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左右,帝京城中似他这般年纪的少年可正是鲜衣怒马,性情最为活跃的时候,“既已同行夜游,竟还不知该如何称呼……”。

    “金州唐成”。

    “读书的士子?”,见唐成点点头,脚下缓步而行的凌意饶有兴趣的又问了一句,“进士科的?”。

    “明经!”,缓行之间几人到了江岸上的一座土丘,唐成今晚心情很好,难得夜游的经历下实不愿让这样的寒暄问答坏了轻松的心情,挑着灯盏上了土丘之后,注目眼前江天一色的美景向那怀抱琵琶的杏衣小鬟道:“烦劳姑娘来一曲《春江花月夜》如何?”。

    “竟然是明经科的!”,眼前这个唐成还真是一再出人意表,见杏衣小鬟望过来,凌意挥挥手点了点头。ps:本书订阅还成,我也已尽力更新,且是稳定更新,怎么就是月票起不来呢?如今清白都保不住了,想来想去想明白了,许是看我书的书友性子都太恬淡,恬淡到目睹叶子被人蹂躏依旧捂着票没投,战斗力,呼唤战斗力呀,同志们!

    男儿何不带吴钩,夺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第一百零三章 这一夜〈下〉

    三两声琵琶轻拨,杏衣小鬟的声音已随着声声琵琶而起,既而张若虚这首孤篇横绝的《春江花月夜》便随着悠悠江风流布开去: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这是唐成穿越以来第二次听曲子,比之第一次的那个红姑,这杏衣小鬟无论是歌声还是伴奏的琵琶技巧都好上很多,虽然不是春日,但眼前的江、花、月、夜都与张若虚笔下的美景一般无二。三两句之后,注目着夜晚江景地唐成就全然沉浸到了杏衣小鬟的琵琶与歌声之中。

    江潮连海,月共潮生。江水曲曲弯弯地绕过花草遍生的江野。月光荡涤了世间万物地五光十色,将大千世界浸染成梦幻一样的银辉色,随着杏衣小鬟悠悠的歌声,唐成眼前的淮水夜景竟油然与张若虚笔下幽美恬静的春江花月夜融合为一。

    许是入境太深的缘故,在这片清明澄彻的天地之中,他的心思已与张若虚地冥思遐想融而为一,“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这四句诗恰如洪钟大吕击中了唐成心中最隐秘的那个角落,一时间穿越前后的两世人生如潮水般绵绵不绝的涌来,而穿越这件诡异的事情本身更如眼前的江月一样成为永不可解的谜题。

    纠结于这无解的谜题之中,唐成越想越多,越想越深,以至于连后面的曲词都已无心再听,而整个曲子什么时候结束的他也懵懂不知。

    “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看唐兄如此沉迷此曲,莫非因远人之思而油然生出归乡之念?”,凌意略带调侃地话语惊醒了正沉入幽深心思中的唐成。胸中感触随口流出道:“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归乡?故乡仍在,只是我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这番话说的好没来由,不仅是凌意,便是对他颇为熟悉的吴玉军也听不懂了,唐成见状,忙插开话题邀约凌意复往前行。

    只是经此一曲之后,唐成的心境难免又是一番变化,初始时的那份雅兴一扫而空,现在的他恰如刚才那首《春江花月夜》一般哀而不伤。只是却没了多少想说话的意思。

    那凌意也是个玲珑心思,看出唐成的心意后竟也没再多说什么,一灯摇曳,两人无言并肩向前行去。后面的杏衣小鬟也是沉默无语,直把吴玉军给郁闷地够呛,这就是挑灯夜游?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自己船上搂着那船娘来的乐呵,这个唐成啊,实在是太不开窍了,赶上这么好的机会别人灌蜜汤都唯恐不及,那儿有像他这号闷嘴葫芦似的。

    静谧地夜晚,水声悠悠的江边。披着清寒的月光迎着拂面而来的江风缓步徐行。实是别有一番心肺如洗的清明澄澈,前时唐成是不想说话。及至走了一段后已是不忍再说话,只怕破坏了这份安宁的平静。

    偶一侧身之间,他的眼神恰与身边的凌意相对,只看她眼中沉醉地神色,显然与自己地想法一样,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二人眼神交汇之际,惠然相交于心的相视一笑。

    便是这一笑,于无声之间拉近了两人地距离,所以当凌意被脚边草丛中突然蹦出的虫蛙惊吓后,身子微微一歪时,唐成极其自然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前面一句话没有,此时唐成突然干出这么个事情来,只把后边儿的吴玉军唬了一跳,他就不明白了,刚才还是榆木疙瘩的唐成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胆子?不过跟这份疑惑比起来,他更多的倒是担心,眼前这女做男装的小娘看来身份颇不简单,若因唐成这不规矩的轻薄动作闹出事来可怎么好?

    但事态的发展实在是大出吴玉军意料之外,只见自见面以来连个正面都没给他的小娘竟然任由唐成搂了,更邪门的是分明被唐成占了便宜的小娘不仅没生气,竟然还道了谢,而听她道谢时的语气,就是个傻子也能从中听出她对唐成的好感来。

    “难倒我竟错看唐成了,其实他根本就是男女情事上的高手,高高手?”,正在吴玉军心思连动的当口儿,眼前随之出现的一幕简直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唐成……竟然就这样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小娘的手,“天黑路滑,江岸崎岖,还是我拉着你为好”。

    空旷的静夜里,唐成的声音清朗而温暖,凌意诧然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唐成那张光月菲齐的脸,尽管她已经很仔细了,依旧没在这张脸上看到一丝男女间的情欲,此刻这个男人的眼睛就向汩汩东流地淮河水一样清澈。带着淡淡的关心与温暖。

    看清楚这些之后,凌意陡然而起的愠怒又迅速地消融了下去,转过头来的她继续迈步前行。而她那只手竟然就这样……留在了唐成的掌心里。

    这女做男装的小娘一看就属于不好上手的硬骨头,唐成这货愣是一句话没说,先是揽了人家的腰,进而把小手都给攒上了,吴玉军使劲摇了摇头,他奶奶的,世间果真有这样高明的御女之法,摇过头去地他看到的同样惊骇不已的一张脸。显然那杏衣小鬟也被眼前这一幕给震了,根本就没明白,甚或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竟然会是真的。

    夜虫唧唧,恰与唐成踏草而行的沙沙声相互应和,两人也不说话,便这样一步步向月光更澄澈处走去,间或两人侧身对视一眼,交给对方的俱都是一个清澈的笑容。

    凌意开始时还有些不自然,慢慢的手臂越来越放松,心情也越来越放松。偶尔回忆起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直让她有一种恍然入梦地感觉,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等到她想要寻找原因及缘由时,却一个也没找到,也许是因为他下午的那首唱辞,也许是因为他临江放歌的风姿,又或者是因为这个静谧的夜,及这江,这

    掌心中凌意的手纤细而温润,眼前的场景真是越来越像聊斋故事了!唐成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也许是因为远离家乡使他彻底的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也许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明月江水使他彻底摆脱了一切束缚,总之该那么做时他就那么自自然然地做了。这其间甚至是他的手比脑子的反应速度更快,自然,对,就是自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渔船上的打更声随着夜风隐隐传来,这是在催促几人该回去了,听到这更声,唐成抬头看了看那轮圆月。莫名地叹了一口气。恰在此时,凌意的叹息声正与他的叹气叠加为一处。两造里叠加起来。直使叹息声中原本极其微弱的惋惜不舍之意愈发的清晰起来。

    再次相视一笑,两人同时停步转身,向来处走去,这份默契简直就像曾经在一起训练过无数遍一样。

    经由搭板重回凌意所在的快船后,唐成放开了凌意的手,就如开始伸手去握时一样自然,随后两人又似有默契一般的什么都没问,直到唐成与吴玉军回到了自己地船上。

    凌意地船舱中,杏衣小鬟跪坐着帮主人解了发髻梳好头后,再也忍不住了,“大人,你今晚……他……”。

    “我也不知道,也不清楚,或许……这就是神交吧!”,凌意口中模模糊糊的说着,人已躺了下去,眼见杏衣小鬟还要再说什么,她索性摆了摆手,“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不是你刚刚学过地诗句!这世上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能说的清楚的。好了,我乏了,你也去睡吧”,说到最后一句时,凌意俨然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见主子如此,青杏却是不敢再问了,只是在转身退出船舱时,轻轻的说了一句道:“大人,要不要我去问问临船将行何处?”。

    “要问我自己不会?谁让你多事的”,至此青杏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躬身退步出了舱房。

    唐成那边回去之后少不得一阵儿搅扰,只是像今天发生的这事儿根本就没法儿说清楚,特定的人在特定的环境发生了特殊的事情,刹那之间的心灵交汇就跟后世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一样,不仅别人看的迷糊,就是当事人自己想说时也没法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搅扰了一阵子之后,吴玉军自去睡了,或许念叨着马上就要到扬州了,下午泻过火的他晚上倒是没再怎么折腾,这间接里也成全了唐成能有一晚好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唐成出舱后才发现凌意坐着的那条快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走了,看看远处红彤彤的初升朝阳,再想想昨晚的那些事情,益发的像是臆想中的聊斋故事了。

    此后几日便是放船东行,最初的新鲜感过后。唐成除了偶尔看看景儿之外,其余地时间都以看书来打发时光,上次在严老夫子那里的经历终是对他有着很深的刺激。

    一路放船东行。几日之后行程总算走到了头儿,扬州到了。

    扬州处于淮河下游,经此东行不远就是出海口,一边连着大海,一边连着南北沟通地大运河,特殊的地理位置使扬州成为隋唐之际最为重要的商港城市,也成就了它雄富冠天下的赫赫盛名。

    扬州的繁华扑面而来,扬州的繁华实实在在。这一点从码头上的扰攘就可以看出来,及至上了码头一路往城里走时,唐成的感觉就跟后世人初逛上海城地感觉差不多,人多,车也多,跟眼前这座城市比起来,原本觉得挺大的金州简直就像个乡下了。但唐成毕竟是后世里穿越过来的,大城市也见的多了,是以并没有如吴玉军所想的那般惊诧。

    “这是波斯胡,扬州最多的。那个……看那个全身黑棕色的是海外南昆仑人,阿成你要有兴趣的话可以买两个昆仑奴,这些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水性确实好的很;看那个袒赤着半个肩膀地是婆罗门”,一路往城里走,吴玉军一边指指点点的向唐成介绍着两边路过的蕃客,“这个是狮子国来的,大石国,这两个倒是有意思,一个看着像白蛮。一个看着像赤蛮,怎么居然走到一造儿里了,这个嘛……骨唐国,他娘的他肯定是骨唐国来的”。

    唐成后世里学杜诗时也曾诵读过杜甫“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的诗句,加之看过其它一些资料,自也知道唐时扬州及广州两地都有大量胡人在此定居,譬如在唐朝声势还不如扬州的广州,晚唐时就有不下十万胡人在此定居,以至于要专门设立坊区予其居住管理。

    唐成后世里在省会城市长大,毕业后更是在外资子公司,外国人早看的多了。是以吴玉军的这些指指点点除了让他感叹唐朝竟然也有如此城市之外。并无太多惊奇。

    听者如此反应,那身为讲解者地吴玉军慢慢也没了劲头儿。最终放弃了对来往胡人的指指点点,直到见唐成抽着鼻子时,这才兴致高涨了几分的嘿嘿笑道:“别闻了,这是香料的味道,还有那股子燥气是烧瓷地味道,这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子近万,其中有三成是香料店,三成是瓷器店,至于另外三成我不说阿成你也该知道了吧?”。

    “绸缎!”,作为最富盛名的商港城市,香料是最大宗的进口产品,但出口里既然有了瓷器,又怎会少得了绸缎?果然,唐成回答出来后,吴玉军嘿笑点头不已。

    扬州城内有子城与罗城之分,蜀冈上环有深濠的曲尺形子城乃是军政机关所在地,而蜀冈下的罗城则是百姓于商贾们的居所。

    在东华门检验了过所后进城,唐成正式走进了这座被三条运河河道及陆上道路分隔的秩序井然地城市。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唐成一行四人溜达着来到了扬州城内最为繁华地所在,最终按吴玉军的指点在距月明桥不远地一家客栈中投了宿处。

    “这块儿是扬州最繁华的地界儿,这家客栈也是扬州最大的客栈,客栈的门脸子你刚都看到了吧,这里面才加一个大,光是上房就有一百多间,旁边还连着一个酒楼,后面有酒肆、勾栏,只要你有钱,住进这家客栈之后要啥有啥,都不用出门的。打听消息再方便不过了”,言至此处,吴玉军咂咂舌道:“他娘的也真是日怪,要说这扬州城里赚钱的大铺子是不少,但背后的东家几乎清一色儿的都是波斯胡”。

    在柜上办过手续,唐成边听着吴玉军的唠叨边跟着领路小二进了客栈里面,这家客栈果然是大,围绕着天井而建的四面楼中房子既多,客人也着实是多。

    “看见了嘛,从南边那个门楼里往后走就是勾栏,到那儿去看过之后,阿成你就知道金州……”,吴玉军正一脸兴奋的说到这里,就听不远处有一人笑着招呼道:“这不是吴老弟嘛!怎么也来了扬州?”。

    “哎呀,是林兄,你也到扬州了,幸会,幸会!”,唐成跟着高声寒暄的吴玉军走过去,就见他嘴里的“林兄”是个身形微胖的四十多岁中年,服饰考究,尤其是脸上的那两撇小胡子更是用香油顺过的,油光可鉴,一丝不苟。

    “还不是为了桐油生意,做经济营生的可不就是这劳碌命”,那林兄用尾指上长长的指甲挑了挑胡梢儿,“吴老弟莫非也是为此而来?”。

    “此来扬州主要是想进些茶货”,吴玉军这话刚一出口,唐成心底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伏天大七月的进茶货,这话搁谁听了能信?果然那林兄眉头翘了翘,不过他也没说破什么,只笑着道:“正好愚兄在前堂酒肆里订了席面,宴请的也都是我山南东道来的桐油商们,赶的好不如赶的巧,吴老弟并这位……”。

    “噢,这是我表弟唐成,吃的衙门饭,正好这趟一起过来送公文的”。

    “好好,正好吴老弟并这位唐兄弟一起过来趁个热闹,毕竟大家都是从山南东道里出来的嘛,啊,哈哈!”,那林兄抱拳向唐成拱了拱手,“就这么说定了,吴老弟你们且先去洗洗,稍后前堂酒肆钱塘雅阁见”。

    “这人是谁,看着气派倒是不小”。

    “山南东道最大的桐油商林明林五爷,气派还能小喽!”,吴玉军边往客房里走,边小声向唐成解释道:“他叔父就是咱们道里的这个”。

    唐成看了看吴玉军翘起的大拇指,“本道观察使林白羽大人?”。

    “咱山南东道除了他还有谁算得上这个”,吴玉军脸上再没了刚才手指勾栏时的欢快,“咱前脚刚到,后脚儿就撞上他,这兆头……”。

    唐成对此次生意寄望极大,听说林明的来历后心里难免也有些闷闷的,但他素来心性坚韧,是以也没在脸上显露出来,“洗洗后去看看再说,山南东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未必他还能一口都吃下不成?”。

    进房安顿下,唐成梳洗过后,边与吴玉军一起往前堂酒肆而去。

    钱塘阁是个大雅阁,除了摆放席面的地方之外,还空出老大一片来,约莫着是给助兴的歌舞伎们准备的地处,因是大,所以雅阁里虽然已坐了七八人也不嫌拥挤。

    唐成两人是最后到的,这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见礼的扰攘,听林明的绍介,雅阁里坐的果然是山南东道各州的大桐油商,其中那个身穿福字缎衫,神色间对两人颇不以为然的胖子该就是金州万福来桐油铺子的东家,刚才来时唐成听吴玉军说过,此人原是金州中镇将府里的大管家,有这么个渊源在,唐成对他的冷淡也就见怪不怪了。

    寒暄完毕坐下之后,众人先是循例说了一阵风月,交流了一番征战扶桑姬、新罗姬的心得体会后,恰恰已是酒过三巡,至此,大家都知道该入正题了,也就放了手中的杯筷,静等林明发话。

    第一百零四章 那里去找支点

    看到眼前这一幕,唐成心下暗自思量着,看来这林明早就联络过这些人了,以他的身份也确实是山南东道桐油商们最好的头领。联合一道的桐油商一起向肥的流油的海商们叫价,这原是后世里常见,却也极其有效的商业手段。

    想到这里,唐成扭头看向吴玉军时,正见他还过来一个苦笑,是啊!他这儿要是铁板一块儿了,这生意越有做头就越不好往进插脚了。

    随着林明轻咳两声后开始说话,唐成原在朝报里看到的模糊信息逐渐清晰起来,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海商们的损失远比朝报上含糊记载的信息更大,自打今年开春,不对,其实是从去年年尾开始,以岭南春州沈家为头目的海盗团伙异常活跃起来,以前他们抢船是一艘艘抢,如今竟是一批批抢,如此以来直接刺激了周边蕃国的海盗们,一时之间竟使原本的黄金水道的海上丝绸之路成了畏途,以波斯胡为代表的胡蕃海商们损失惨重。

    尤其让这些蕃胡海商们愤恨的是,这些海盗一改往日抢货不抢船的规矩道义,抢完货之后竟然连那些远洋巨舶也给一把火烧了,货没了可以再办,毕竟这些富甲天下的海商们多年积攒下的老底子厚,一时半会儿的还抗得住,但船烧了可就要命了,毕竟这些动辄深达六七丈的远洋巨舶不是那些短途运输船,说造就能造好的。

    蕃胡商们如此,唐商也不好过。虽则冯家立了严厉的家规从不抢掠唐船,而周边小蕃国地海盗们畏惧天朝强盛之威也不敢冒然对唐船下手,但实在架不住海上迭起的风暴和杂乱的洋流侵袭。以至于唐商们也是折损甚众。

    这两造里加起来,就使得原本帆樯林立,海舶云集地扬州港外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气,由此才有了如今桐油商们汇集扬州的景象,听林明的介绍,不仅是桐油商,甚或是四方著名的大木材商及东南半壁的造船熟手工匠们都像赶集一样往扬州聚集,如今淮河入海口处胡逗洲上的大小船坞里叮当之声夜以继日。

    林明说到这里时。在座的桐油商们都是群情昂扬,但让唐成不解的是身为山南东道最大桐油商地林明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欢喜之色。

    唐成用胳膊碰了碰吴玉军,随后用眼角示意了一下林明。不一会儿吴玉军还回来一个不解的目光,显然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若说林明的这番表现已是异常,那他随后提出地章程更是让唐成听得莫名所以。这个桐油商头子的意思竟然是要将山南东道的桐油商们团在一起,然后上书扬州市船司接管与海商们地桐油交易。

    他此言一出当真是满座皆惊。这些个桐油商们为什么来扬州,还不是跟唐成他们一样是来探听消息的,除了探听行市之外,最主要打听地就是市舶司的态度。

    扬州市舶司是个特殊的衙门,特殊就特殊在它不归皇城各部寺监里任何一个衙门管,而是直属宫城,简而言之它就跟后世里曹雪芹家的江宁织造衙门一样,原是专司为皇室供应海外奇宝珍玩的。随后发展到登记远洋商船运载的货物。收纳关税,并查禁唐朝不许出口的货物。而市舶司的收入也不入户部国库而是直接入宫城皇家内库。

    市舶司地确是除了管理海商们之外再无干涉地方事务地权利,但这个衙门特殊的性质决定了它地影响力非常之庞大,这也就是桐油商们如此顾忌市舶司态度的原因,只要它一插手,不消说是要护着海商们的,到那时谁也别想再跟海商们拗价。当然,这也是朝报里所说海商们联名上书请市舶司主持桐油交易的原因。

    要说唐朝最富裕的一群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些做远洋贸易的海商,他们那一船船送出去运回来的不是货物,都是钱,黄澄澄的钱哪!关于海商们的豪富不仅写进了诗,民间的段子更是多,前几年扬州开元寺修瑞像阁,海商们捐起香火来最少都是一千贯打底,其中一个婆国海商摸不清形势捐了两百贯,愣是被人笑的抬不起头。更离谱的是有波斯海商交易珠宝,一次仅输税款就高达万贯,海商们的豪富由此可见一斑。

    难得碰上一回能狠宰那些海商巨富的机会,从各处得了消息的桐油商人们都是摩拳擦掌,生恐因市舶司的介入坏了这好机会,让他们庆幸的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市舶司似乎并无此意,当然这也跟扬州市舶使刚刚换人有关。但让在座这些商人们想不到的却是市舶司还没动静,林明却提出了这样的章程来。

    有钱不赚,这是要干嘛?林明这章程摆出来之后,满屋落针可闻,商贾们既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