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69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习惯和学习时的不苟且很让老和尚满意,但他毕竟是灭七情断六欲的方外人,除了眸子里偶尔的神光一闪外,脸上淡淡的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讲课过程中却愈发的精细认真了。玉川书屋
两个时辰后授课结束,唐缺收了笔记辞出,见时辰差不多了,也就一改来时的悠闲加快步子向县衙走去。
依旧是在后衙,依旧是在昨天的那间书房,唐缺刚进来,张县令也不等那长随奉好茶水,便挥手将其谴退。
唐缺见张县令竟有亲自斟茶的意思,忙上前拦住接过茶瓯自己开始布盏斟茶。
分好茶水,唐缺见张县令没有要闲话寒暄的意思,也就直接笑着出言问道:“不知县尊大人召学生来所为何事”。
既然昨日计议已定,张县令也就没再打什么花呼哨,开口就直接进入主题,“唐成,本县如今的困境想必你也清楚吧”。
唐缺倒料不得张县令如此直接,心下一跳:“看今天这架势,找我来果然是有大事”,他本也是干脆爽利的性子,片刻沉思后便点头道:“学生知道”。
“好,多余的话权且不说,本县刻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让你去办,你可愿意?”。
看着一脸端肃的张县令,放下手中茶盏的唐缺也自郑重起来,肃容答道:“只要县尊大人信得过,学生必定倾心戮力,以报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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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色黑定时,唐缺才从县衙里出来,只是此时他的心情再没了白日里的轻松。他没想到张县令让他办的竟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一时间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张县令能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他来办,分明已有将其接纳为心腹之意,张县令现下的处境虽然不是太好,但毕竟是一县之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能成为他的心腹对将来的发展必能大有裨益。
忧的却是这一脚迈出去之后,可就算扎扎实实的踏进了姚、张之争的漩涡,若是一个不好,不等看到将来的光明前途,可能就会成为二人争斗的牺牲品,就此被打回原形也未可知。
哎!难,真是难哪!不过他既然是借力于张县令才从农村走到县学,其实也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且不说他做不到,就是真能觍颜弃张投姚,只怕姚主簿还信不过他。
而在这个时代,以他如今的基础与根底,若无人提携想有所发展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想来想去,自己其实都没有其它的路走,唐缺也即释然,管他娘的,既然只有这一条路,那就死命往下闯吧,后世大学里不是挺流行一句话嘛,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从后世里开始,唐缺素来就不喜欢把外面的烦心事带进家里,这种生活态度一直延续到现在。神情如常的吃完饭后,他才若无其事的对毒寡妇道:“明天我要道州城一趟,若是快的话三两日就能回来”。
不防他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毒寡妇一愣之后才道:“此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恩,是有些紧要事需要跑一趟”,唐缺不愿两人知道后跟着担心,具体事务也就一句没说,只笑笑道:“放心吧,没什么大碍,去去就能回来”。
这时代素来是男主外,女主内,妇人们对于男人们的外事要少问少插嘴才算得贤惠,见他不说,现下一心憧憬着做贤妻的毒寡妇也就没再多说,只问了几句除了换洗衣裳外可还需要带别的什么。
整理出门物品同样是被毒寡妇给一手包办了,兰姐虽然跟着走来走去,但一样儿也没插上手儿,看今天她这架势,以后但凡涉及到唐缺的事情怕是兰姐儿再也插不上手了。
如此一来,兰姐脸上虽还是勉强笑着,但眼神明显有些不对了。按说这都是她这丫头应份做的事儿,夫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状,唐缺心底无声一叹,这个毒寡妇啊,还真是没法儿说。
“明儿个让兰姐儿随我一起吧,这些日子习惯了,身边真一离人,只怕是连衣服都穿不好了”,唐缺迎着毒寡妇的目光淡淡笑道:“你若有心逛逛州城,随着一起去就是”。
毒寡妇眼神闪烁了一下,终究还是没避唐缺的眼神儿的笑说道:“你是有事的,我去逛什么?再说家里总也得有人看着”。
第六十二章 铜墙铁壁?
“辛苦你了”,唐缺顺手一揽把毒寡妇搂进怀里,“恩,下次我专陪着你逛逛州城”。
“看你说的,浑似我跟小孩儿一样”,嘴上虽是嗔怪,但妇人脸上却受用的露出了笑容。
又闲话了几句后,毒寡妇回了一趟西厢房,再进书房时手里已多了张飞票,“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老辈儿人总讲‘穷家富路’,说的就是家里再穷,出门的时候也要多带些钱。去州城虽然算不得太远,可也不近,这些钱你带上,以防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的时候好使”。
“我这儿有,家里带来的本就没花完,这些日子在县衙里每天还有五十文攒着,别说去州城,就是却道城襄州也尽够用了”,唐缺笑着把飞票轻轻推了回去,“县城里不比乡下,什么都得花钱,这些你留着贴补宅中用度就是”。
唐缺说完,也不等妇人再让,便对一边的兰草道:“兰姐儿,你还不去收拾东西,明天起身可早”,他说话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唐缺起身后才发现等着服侍他梳洗的竟是毒寡妇,“你何必起身这么早,兰姐儿本就要随我去的,一并做了就是”。
毒寡妇闻言,也没说什么,单只笑笑,但手上依旧忙碌个不停。
堪堪等他梳洗完,门房老高已在内院门外回说大门外来了一套车马,言明是等候少爷的。
等唐缺带着兰姐儿走出大门,见外面等着的马车上打着梁记车马行的招牌,但驾车的人却是张县令家的长随。
向那长随点点头后,唐缺就带着兰姐儿钻进了马车,拨开车窗跟送出来的毒寡妇挥挥手后,马车便起行向前行去。
长随雇下的这辆马车还算不错,里面的空间比之妇人出行常用的葱油车大了将近一倍,单坐他两人绰绰有余。
旅途寂寞,唐缺又见兰姐儿一直闷闷不乐的,索性伸手过去把她抱进怀中坐下,抚摸着软滑的身子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兰姐儿小猫一般把身子蜷在唐缺怀里,嘴里幽幽声道:“夫人她……”。
“没事儿,有我呢!”,唐缺从兰姐儿怀里缩回手,轻抚着她的背后道:“再说你家夫人也不是不念旧情的,想必是这次跟我分开太久的缘故。你别多想才好”。
“恩”,兰姐儿柔顺的点了点头,又沉默了片刻后才低声道:“以前我见你总不愿拿夫人的钱财时还有些不喜欢,现下看来竟是好的”。
“我让你不要多想,你竟是半点没听进去,看我怎么罚你”,这事根本没法说,唐缺索性也就不再说,双手齐动之下,兰姐儿当即告饶,她本就没多少心思,经唐缺这一打岔,原本的一点忧思很快就如风散去。
兰姐儿很享受两人这样独处的感觉,尤其喜欢懒懒的躺在唐缺怀里说着小话儿,任男人的手在她周身爱抚不停,听着男人嘴里不时蹦出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她脸上盈格格的笑容始终都没消失过。
兰姐儿心情好,唐缺美人在怀,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原本单调的旅程也因粉红的点缀变得不那么枯燥了,以至于暮色四合时分到达州城时,兰姐儿竟是满脸的不舍之色。
进州城之后找客栈,安排饭食什么的都是那长随一手包办,兰姐儿见唐缺没提说他的来历,也就乖巧的没问。
当晚,唐缺就带着兰姐儿住在同一间上房,想着明天要办正事,两人也就没过多亲热,相拥着睡下了。
能看不能吃,唐缺原本还想着这一晚睡觉的滋味怕是不好受,谁想坐了一天车真是困了,闻着兰姐儿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儿,头沾着枕头没多久居然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身梳洗吃过朝食后,唐缺交代兰姐儿安心留在客栈后,便跟着长随出了大门。
出门到了繁华的大街上,那长随当即问道:“唐少爷,咱这就置办东西去?”。
“不急”,唐缺摇摇头,“咱们总要打听清楚使君大人的喜好后再置办东西不迟”。
不错,唐缺是来州城替张县令送礼的,送礼的对象就是本州刺史孙使君。
论说像这样的事情该是张县令亲来才对,但他身为替天子牧守一方的县尊,遵照吏部严令,非特定时日不得私离辖境,否则便是玩忽职守的渎职之罪。他自己想走走不了,林学正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不能来金州。这事就只能委以别人,跟随他赴任的这两个长随虽然靠得住,但毕竟是没读过书的,办不了这样的事情。最终只能委给唐缺。
至于送礼的由头,张县令早就规划好了“同乡之谊”这个条目,虽说两人的家乡足足隔了数百里,但他跟孙使君好歹都是出自山南东道,这么扯虽然有些远,但仅仅做为一个送礼的由头却是尽够了。
长随来时早得了主人吩咐,此次送礼万事由唐缺做主,他只负责掏钱递名刺就是,是以听唐缺这么说后,也即点头无话。
这一打听之后,倒让唐缺的心里凉了半截儿,盖因金州坊间对孙使君的风评竟然极好,连换了三家茶肆,听说的都是他从不在私宅会客,收礼就更不用提了。
张县令来任职的时间短,上任之后不久就陷入与姚主簿的争斗之中,是以对上官孙使君也知之不多,一切全凭着唐缺自己来办。
打听到这样的消息直让唐缺心下甚是烦闷,这个鸟使君要是真不收礼,那自己这差事岂不是要办砸?张县令第一次交办的事情就搞砸了,这也太……
唐缺也是个不信邪的,从第三家茶肆出来后便直奔坊市而去,捡着刚刚上市,品相和品种都是最好的“蜡珠”樱桃买了两篓。随后便与那长随提着樱桃到了使君府外。
唐缺吩咐长随带着樱桃去刺史府门房投名刺,他自己则站在一边仔细观察,张县令的名刺毕竟还是起了作用,出来接待那长随的是个穿着甚是齐整的管事,但正如坊间传言的一样,管事脸上虽然和煦,但那两篓樱桃确是没收。
“那两篓樱桃都不收,这孙使君还真他娘是廉政模范不成?”,长随回来后唐缺也没走,就守在使君府门前看了一个多时辰,真邪门了,但凡上使君府而又被迎进去的还真没有一个人带东西,都是两手空空来去,甚至连个小四件儿的礼盒都没有。
难倒他喜欢来现的?唐缺想了想后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孙使君真喜欢别人真金白银的送,那门子上也不会把的这么严,连篓子时令水果都不收,别人还敢去给他送钱?这不是自断财路嘛。
看了个多时辰没有一点头绪,唐缺只得又跟那长随把两篓子樱桃提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唐缺叫了盏茶闭门沉思,中午吃完饭后,他叫来长随,“张五哥,你稍后再去使君府,也不必递名刺,就在门房里耗着,直接使钱也罢,或是等他下值后请吃酒也罢,总之要跟那门子把关系搞熟”。
长随张五闻言点了点头。
“关系搞熟之后,你务必要从门子这里把孙使君的事情打听清楚,家里几口人,都喜欢什么等等等等,总之,只要是关乎他的任何消息都被漏过”,原本是平常不过的话,但唐缺这番说出来时却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当然,要是能把送礼的内幕给打探出来自然更好。劳烦张五哥了,记着,别惜钱!”。
唐缺目送长随张五出门去后,起身到了窗前远远看着南面不远处的刺史府沉声自语道:“你就是铜墙铁壁,我也得给你钻条缝出来!”。
第六十三章 很值钱的一句话
吩咐张五去后,只用等消息的唐缺下午本没有事儿,只是因为这件大事没个着落,所以也就没心思出去转悠。像这样单放出来的机会少,兰姐儿欢喜的就是跟唐缺厮守在一起,也没个要上街看热闹的意思,当下兴冲冲的跑到柜上借了双陆过来,两人拥在一起打双陆耍子。
因唐缺心思不在上边儿,就连着输了几局,只是他面上看来认真,兰姐儿也没察觉出异常来,眉花眼笑的甚是高兴。
又是一局输了,唐缺看看窗外暮色渐落,张五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晚上也就不会回来了,说来这倒是好事儿。想及于此,在客栈里闷了一下午的唐缺推了双陆起身道:“屋子里呆的闷气,走,咱们也去逛逛州城夜景儿”。
兰姐儿吩咐伙计晚上不在客舍包饭之后,两人便相携着出了客栈门。眼下的时令是天气渐热,所以街上来往的人就多。刚出客栈大门,兰姐儿瞥了唐缺一眼后,便伸手牵住了他的手,随即满脸甜甜的一笑。
这丫头自打上次在郧溪城外见了那对儿新婚小夫妻之后,如今只要有机会,最喜欢的就是这调调儿,而且越逢着人多的街上,她就越乐意如此。
喧闹的长街上,朦胧的天色下,甜咪咪笑着的兰姐儿脸上别样散发出一种少女心事满足后的纯情,只看的唐缺心下一动,反手处将她那滑腻腻的手紧紧的握了。
兰姐儿扭过头来,两人但也无话,相视一笑间的温情隽永深长。
地级市规模的州城确乎比县城里要热闹的多了,跟着心爱的人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街市里,尽去了束缚的兰姐儿所有的少女天性都被激发出来,拖着唐缺这里喵喵,那里看看,那怕是遇见个卖蝈蝈笼子的,都能引得她一阵儿银铃般的脆笑,这一路过去,紧跟着唐缺的她笑声始终就没停过。
唐缺原本仅是为发散闷气而来,心中本不松泛,但慢慢的吃兰姐儿清脆的笑声感染,心中堵着的东西也克化开来,最后竟至于也高兴起来。
两人也没寻什么大酒肆,逛的饿了就在路边寻了一挑担老翁的伙食摊子坐下,跟那些抗力活儿,打短工的汉子们一样叫了三合汤。
三合汤的做法是用浓浓的牛肉汤来下粉皮子和薄皮馄饨,这老翁摊子虽然小,但手艺着实是好,粉皮子筋道,馄饨鲜香,牛肉汤熬的也好,一碗三合汤让唐缺吃的是酣畅淋漓,吃完还觉不过瘾,乃又高声喊了一句道:“再来一碗儿”。
他这么个长相俊朗儒雅,又穿着儒士团衫的读书人带着美貌家眷来这种地方吃饭本就惹眼,此番这一声喊出来,更是引得其他食客们一阵儿哄笑,不过倒都觉得这个小相公有豪气,不像其他读书人扭扭捏捏的泛酸。
见唐缺不是做精作怪的人,当下就有一边儿的食客搭话儿,先是有人拿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打趣儿,随后就有人说他们是新婚的小两口儿,又说唐缺好福气,说了个硬扎扎晃人眼的漂亮老婆。
在这样言笑不禁的地方吃饭,浑然让唐缺有回到后世里在大排档喝夜啤酒的感觉,对众人的调笑也不反驳生气,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牵着兰姐儿的手高高举了举,嘴里边吃着三合汤,边含糊大声笑说道:“我老婆就是漂亮,娶着这样的漂亮老婆就连吃饭时都得牵紧点儿”。
他这一句惹得其他食客哄堂大笑,但要说最高兴的还是兰姐儿,脸上虽羞红着嗔怪不依,但眼中的欢喜浓浓的都能流出蜜汁儿来。
吃完饭出来,兰姐靠的唐缺更紧,一路上的笑声也更多了,两人又趁着热闹到州城最大的沧浪寺听了一段俗讲,看了两出小戏后,这才兴尽而返。
一到回程的路上,兰姐儿的笑声就少了许多,走到客栈门口时,她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后,轻摇着唐缺的臂膀道:“阿成,我今个儿走时打听过了,晚上那个摊子上不仅三合汤好吃,江老爷子还有一手酸浆面的绝活儿,明个儿若是你没事儿,咱们再去尝尝,成不?”。
看着一脸希冀的兰姐儿,唐缺感叹这时代的女人真是不容易,后世里遇上兰姐儿这样的美女,她男朋友还不得变着法子讨她欢心,那至于像现下这般?,“行,怎么不行”。
兰姐本就不是心思复杂的人,说是要去吃酸浆面,其实她这点小心思唐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点头答应后,唐缺又低声跟了一句调笑,“怎么,就这么喜欢当我老婆?”。
两人回到客栈后又等了一会儿,长随张五才一身酒气的回来,具体的东西虽然没打听着,但总算跟那使君府的老门子勾牵上了。
唐缺见张五头重脚轻的也就没再多说,只嘱他明天接着再去,不拘什么手段无论如何要把这老门子拿下。
简单几句说完后,两边各自回房,兰姐儿早吩咐小二备了吕风热水等候,两人热热闹闹的洗了个鸳鸯浴,唐缺几乎连手指都没动,就被兰姐儿洗的跟刚剥壳儿的鸡蛋一样干净。
随后的两天,唐缺带着兰姐儿在城里东游西逛,而张五则是一早出门,很晚才回。
第三天晚上,张五回来时,唐缺老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
两人进了张五的房间,唐缺笑着问道:“怎么,去勾栏了?”。
“老孙非要去”,见张五脸上有些尴尬,唐缺笑着摆摆手道:“都是男人,谁还没有个七情六欲,再说你这也是为办事需要。怎么样,他可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他这一问,张五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了,嘴里恨恨声道:“这老东西只吃不吐,尽说些没用的糊弄我”。
闻听此言,唐缺脸色微微一暗,“恩,你告诉我他说了什么,一句一个字都不要漏”。
随后张五转述的话里也的确没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孙使君今年四十七岁,因有畏妻的毛病,所以也不曾纳妾,两个儿子一个在淮南道任县主簿,另一个许是嫌山南东道文风不胜,所以就留在江南老家读书。
因是畏妻,孙使君平日在外面的应酬很少,勾栏瓦舍之地更是一步都不敢去,唯恐引来河东狮子吼。原本唐缺还有心思在他家那只河东狮上动动脑筋,谁知道这个妇人虽然善妒,但本身的作风确实硬扎,一年里除了三元节上庙烧香之外,根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闲就连府里的下人男子都见不着她,更别说外面的男人了。
等了三天才等来这么些消息,唐缺心下是真急了,眼下上元节才刚过不久,中元节还得一个多月,他那儿有时间在金州耗这么些日子?再者看孙夫人这架势,就是他能耗时间,也未必就能在短短的上香时间里把她给拿下。
“还有什么?”,因是心中失望,唐缺的语气难免就有些焦急。
“没什么了,这老孙喝血咂油都干了,就是不干好事,晚上愣是叫了两个粉娘,老天保佑他今晚就得床上风……”,见唐缺急,花了若多钱财啥事没办成的张五更急,一急之下就开始骂起老孙来,骂着骂着他倒是又想起什么,迟疑道:“晚上吃完花酒,结过钞之后,因我要先回来就跟那告辞,那老货送我到门口的时候倒是提了一嘴,说是孙使君有个小舅子也从山南东道跟来了,就在城中北市里开了家茶铺”。
闻言,原本有些丧气的唐缺双眼猛然一亮,“有这事你怎不早说,恩,细说说,老孙还说什么了,甚或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动作都一并说出来”。
“别的也没说什么”,张五还有些莫名其妙,“这老货就是说他明天要当值,让我不必再去门房坐守,若觉得呆在客栈太闲,不妨到那间茶铺子逛逛”。
“好好好”,听完这话,唐缺几乎要仰天长啸了,“就这一句话,你在老孙身上花多少钱都值,早些歇了吧,明天上午咱们就去茶庄逛逛”。
第六十四章 黑!真他娘黑!
这一晚唐缺睡的特别踏实,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的起来,吃过朝食后便带着张五直奔西市而去。
孙使君这小舅子开的南北茶庄若单从门脸儿看真是毫不起眼,里面就一个伙计在,见唐缺两人进来也没出迎,尽自大喇喇的坐着,一副爱看不看,爱买不买的架势。
见小二这般拿大,张五还有些发毛,唐缺却是心下欢喜,小二越是如此,越说明这个茶庄根本就没指着寻常散客赚钱,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唐缺给张五丢了个眼色后,也没招呼小二,便自负手在铺子里转了起来。
这间茶庄跟其它的茶铺也没什么区别,木柜上摆放着的也都是顾渚紫笋,东川神泉,方山露牙,夔州香山等时下的名茶,除此之外江陵南木,天柱茶、阳羡茶,祁门茶也都尽备,但要说这些别的茶庄也尽有,而且本铺的价钱也跟市面上其它各家差相仿佛。
“不对呀”,唐缺绕店堂转了一圈后暗自寻思道,当下也不问小二,重又细细看了起来,直到见着木柜最角处那罐儿剑南蒙顶石花后,双眼一亮的他这才心定下来。
就是它了!
这说这罐茶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一个字:贵,不是普通的贵,简直就是天价!就这么一小罐刚到二两的份量,喊出的价格竟然是两百贯。
按唐时一文铜钱约折合后世人民币三毛计算,一贯钱是三百,一百贯三万,那两百贯就是后世的六万人民币,再考虑此时正值唐朝盛世下物价偏低的因素,这两百贯钱不差什么就是后世小十万块钱了。
当下就是买个上等货色的越女也不过二十贯钱,两百贯哪!都能买十个美女了,若是单买粗使婆子的话,二十五六个不在话下。出自剑南的蒙顶石花虽在唐朝十大名茶中排行第一,但它就是金子种出来的也值不了这个价呀!
看到这个价格,张五固然是瞠目结舌,心中一定的唐缺也由不得要暗骂一句:“黑,真他娘的黑”。
骂是骂,但唐缺知道眼前这茶可是半点都不能讲价的,脚下退后一步,他低声向张五耳语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两百二十七贯”,同样低声回答的时候,张五还左右瞟了瞟,生怕被别人听到,“我家老爷赴任带来的钱财九成九都在这儿了”。
“你把那两百贯的飞票给我”,张五闻言一愣,随即像被蝎子赘了一样低声惊呼出口,“你不是要买那罐茶吧?”。
向闻声望过来的小二微微一笑,唐缺侧头沉声道:“来时张县令怎么交代你的?”。
唐缺也没时间理会张五满嘴吸凉气的样子,拿过飞票后上前几步道:“小二哥,麻烦你,我要买这罐儿蒙顶石花?”。
“噢!”,大喇喇坐着的店小二终于动了,“尊客,这茶可贵,您真是诚心想买?”。
“不贵我还不买呢!”,唐缺微微一笑道:“别样儿的我都不要,就是它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请老板出来”,小二拖着长长的颤音,撩开木柜后面的布帘子去了。
见小二走了,从过度惊愕中醒过神儿来的张五凑了上来,“唐少爷,唐少爷,再想想,二百贯哪,你再想想”。
“张五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唐缺摆摆手示意张五噤声之后,这才低声道:“下多少种收多少苗!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放宽心吧,回去后县尊大人只有夸你好儿的”。
唐缺话刚说完,木柜后的布帘掀处,一个长的面团团的三旬男人走了出来,不消说,这人就是茶庄的老板,孙使君的小舅子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茶,随后买茶的过程很简单,看着张五跟抱新生儿子一样小心的搂着茶罐儿,唐缺忍不住笑出声来,孙使君的小舅子也跟着莞尔。合着他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看明白!
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老板自然要在后堂摆茶与唐缺说说话儿。
喝茶中间,唐缺闲聊般的语气说起了郧溪县中张县令与姚主簿的纷争,也点出了姚主簿与本州马别驾关系匪浅的传闻,面团团老板只是笑听,并未对这场争斗及姚马之间的传闻作任何一句评论。
堪堪两盏茶尽,唐缺留了一份张县令的名刺和自己在州城中的住处地址后,便即起身告辞。面团团老板从后门亲送他到了巷子口,言说今天的招待实在太过简慢,明日中午将在六必居设宴,让唐缺不必急着回,明天务必要到。对此,唐缺自然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走出巷子,唐缺看着眼前繁华的街景,只觉心头猛然一松,“这趟来金州总算是不辱使命了”,跟在他后面的张五可就没他这好心情,哭丧着脸紧紧抱着怀中的茶罐儿,二百贯哪!,这可比金子都金贵。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他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寻思回去后该怎么跟主子交代。
当天下午,轻松起来的唐缺带着兰姐儿逛了逛书店,但里面书的价钱真是让人瞠目,一本三国时韦昭所著的《国语解》篇章不多,印刷质量也算不上多好,那店主竟然开口就要四百文。
听到报价后唐缺转身就走,就这破书也敢要一百二十块钱!想钱想疯了吧!
连着又走了几家书店,唐缺才发现那店主没疯,要疯的是他。转了这几家书店,他竟然就没发现一本百文以下的书,至此,唐缺总算明白史书中为什么有那么多关于贫寒士子抄书读的记载了,在这个时代,读书真的很贵呀!很多穷家小户不是不想读,实在是读不起书。若非当日村学里免费供书,只怕他自己初上学的时候也照样得抄书才行。
受此打击,唐缺也没了逛书店的兴趣,就他攒下的那几个钱,够买几本书的?倒是兰草见他如此心有不忍,小指轻轻勾了勾唐缺的掌心道,“若有真喜欢的买下来就是,这次出来,我攒下的应份月例钱也带过来了”。
“你攒下那些钱容易?用来买书没得便宜了那些口茭商”,唐缺也用小指反过去勾兰姐儿肉乎乎的掌心,惹得她一阵儿忍俊不禁的咯咯脆笑,“现在想想还是以前一位老师说的好,书非借不能读也!”。
“以前的老师?是严老夫子?不对呀,他老人家自己就喜欢买书,听说大半辈子的俸禄都花在购书上了”。
“不是他,行了,别再老说书的事情,前面有家香粉铺子,我陪你进去看看”,书非借不读乃是唐缺在后世听大学老师所说,现下一时口误,乃寻了个由头将话插开,免得兰姐儿接茬儿再问。
心情轻松下来后时间过的就快,第二天早上唐缺起身后兰姐儿给他着意收拾了一番,去年冬天里买的远游冠及绿松石腰围也都披挂上身,如此一拾掇,唐缺越发显得俊朗干练。
当天上午,昨天那家茶庄中的小二寻进客栈送了一份拜帖过来,上面写明了赴宴的时间及雅阁房号,瞅着房间内计时的沙漏,眼见距离午初还有三刻钟的时候,唐缺施施然起身向外而去。
六必居不愧是州城一等一的酒楼,雅阁里布设不俗,颇有些淡雅出尘的味道。但偌大的雅阁内仅有主一,客一,未免显的有些寂寥。
第六十五章 双龙寨!
请客的面团团老板与唐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邀饮三盏全了酒过三巡的意思后,孙使君的小舅子吴玉军放下手中酒盏呵呵笑道:“昨天细看了张县令的名刺之后,这才知道咱们竟然都是出自江南东道的老乡,亲不亲,故乡人嘛,同在异乡相互照拂探问也是情理之常,唐少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缺早在昨天茶庄里就直接点名了张县令的籍贯,但这个吴玉军现在却摆出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对此唐缺一点儿也不奇怪。说穿了,他不过就是个牵线搭桥的人,没有姐夫首肯,自然是跟昨天一样啥话也不敢说。而他今天所说的话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孙使君,但字字句句也都是孙使君的意思,甚或就是原话。
明白了这些,唐缺脸上毫无意外之色,笑着点头道:“吴兄所说再对没有了,同在异乡为异客,后来人总需要先贤们的照拂才能安居平稳。当然,这话反过来说,后来人们自然也当时时感念乡中先贤们的高情恩义,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事都是一阵子,但做人可是一辈子,要想立人,不忘本可是第一要义”。
“唐少兄不愧是读书人,这话说的敞亮”,吴玉军一笑起来后眼睛几乎都没了,看着愈发像一个发面团儿,“来,为这敞亮话饮一盏”。
二人相视一笑,碰盏尽饮。
许是看唐缺对胃口,吴玉军也就没再拿虚作文儿的,放下酒盏一抹酒水淋漓的嘴角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马别驾也不用太担心,他翻不了天去。相比于他,郧溪眼下实在有一件要命的事先得给办了再说”。
“愿闻其详”。
“双龙寨!”,吴玉军张口提到的就是这么群土匪,“山南两道山高林密的,论说出百八十个土匪实在也不算啥,这要是放在别的州也的确没啥,但咱这儿是金州,隔壁邻着的就是房州,二龙寨就卡在金州到房州的路上。房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今陛下呆过十三年的地界儿,十三年还能没感情,再说当今这位又是最念旧情的!所以不管是他老爷子还是朝廷里都把这块儿地方盯的死紧,一有风吹草动就闹的是满朝皆知。别地方的小事在这儿就是大事,那要是大事就更不得了。我这么说,唐少兄你明白了吧”。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唐缺点点头
“所以这伙子土匪必须解决,抚也好,剿也好,明抚暗剿也好,总之要尽快把他们解决掉,至于具体时间嘛……现在是四月份,最迟不能晚于九月!而且剿匪过程中最好还不要动用本州镇军”。
吴玉军先是代他姐夫说出了两点要求,随后可能也觉得这要求有些过,乃又细细解释道:“金州镇军虽说挂着金州的名儿,但在武事上却归属山南东道行军大使衙门管着,按兵部令,内陆道州镇军凡有百人以上调动必须报备,镇军只要一动,郧溪出土匪儿的事可就正式到了官面儿上,到时候想压都压不住了,介时张县令就不是能不能收权的问题,乌纱甚或性命都难保。只要不动镇军,至少在九月份之前,这个消息还能控制在金州范围内”。
“九月!九月莫非要出什么大事?”。
“九月份那倒霉的监察御史就该从山南西道转到本道了,监察御史你明白吧?明白!那我就不用多说了,唐少兄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轻重”。
唐缺穿越年余,如今又是个读书的士子,对唐朝官制好歹有些了解。吴玉军口中所说的监察御史是帝都皇城御史台下辖的一个职司,御史台的作用本就是监察百官,只不过侍御史们主要是留在京中监察六部等中枢官员,而品级低的监察御史则是终年在外,专司负责监察地方官员。
御史台监察御史设有八人,基本涵盖了整个大唐国土,重要的大道,譬如河北道,剑南道等都是一道一人常住监察,而像岭南道这样次重要的道则是两三个合一人,山南东西两道就是由一个监察御史负责,一任两年正好一替一换,如今的监察御史是在隔壁的山南西道,但到了九月份他就该换到山南东道了。
监察御史虽然没有干预地方政事的权利,但他们手握直奏之权,到那时候就连孙使君也没办法帮着遮掩了。
“咕咚”又灌了一盏酒后,吴玉军才接续说道:“不请调镇军,九月前把双龙寨的土匪给解决了,这两条必须做,而且还要尽快做。不过借唐少兄一句话,话也要反过来说,本朝剿匪以军功论,只要能在九月份之前解决了双龙寨,张县令其它的烦心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有如此大功在手,他又是正份儿科举出身的一县之尊,还惧什么鸟主簿?以下篡上,介时就是张县令不说,州里自然也会给他做主的”。
见唐缺点头,吴玉军也轻松下来,“行,正事说完,咱也叫几个妓家进来乐呵乐呵,两个男人在这儿干靠,这酒吃的恁没劲。来人哪!”。
随着吴玉军的吩咐,不一会儿的功夫跑堂小二就领了四个小娘走了进来,两个怀抱着牙板和琵琶的是来唱曲儿的,颜色一般,倒是另两个陪酒的长相不错。
吴玉军做事还算地道,自挑了一个搂进怀里,却把另一个颜色更盛些的指给了唐缺,随后的事情跟后世烟花里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加之唐缺心中有事兴趣不大,也就不再多言。
从六必居回来,唐缺知道就算再赶晚上也回不到郧溪,遂也就没走,吩咐长随张五晚上再去请请那老门子,此人毕竟是刺史家的门房,将来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不好做过河抽板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马车起行,一路急赶,饶是如此回到郧溪县城时天色也已黑了。
第六十六章 干的就是秘书!
毕竟是替张县令办事,唐缺不好先到家中逗留,送兰姐儿回去时他连车都没下,跟着就去了县衙。
从后门里进去后唐缺才知道张县令出门赴那家大户的酒宴去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好说,问明白了这个,他对张五指了指身上道:“既然县尊大人还没回来,我且先回去洗洗,这一天跑下来脸都僵了”。
唐缺回到住处后也没多留,梳洗过换了一身衣裳后就重又到了县衙,一问才知张县令两柱香功夫前就回来了,现在张五正在回事儿,当下他也没耽搁,直接到了书房。
书房里不仅有张县令,林学正也在,看他脸上红扑扑的酒意,显然是从酒席上跟着来的。
见是唐缺从外面进来,张县令脸上油然露出个宽慰的笑容,指着身边的胡凳招手道:“唐成,这次你事情办的漂亮,来,坐!”。
看着书几上的那个茶罐儿,张五显然已经把此次到州城办事的前前后后都跟张县令说了,张县令宦海沉浮,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儿?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当日把这事儿交给唐缺真是对了,若是换个脑子不够用的,只怕现在都还摸不到门子。
就连一边儿的林学正看着走进来的唐缺也微笑赞道:“多亏了唐成通脱,这趟差事的确办的不错”。
“通脱”一词原是史书中形容魏武帝曹操的,说曹操通脱,不囿于经籍,做事不固执,不拘泥。林学正特特的拿这个词来说唐缺,显然对他评价甚高。
张县令闻言点了点头,挥手谴退张五后,看着在身边坐下的唐缺笑问道:“来,仔细说说,第二天那茶庄老板宴请你时都说了些什么?”。
当下,唐缺便将吴玉军所讲源源本本的一一复述,甚或连他说话时的语气都学了出来。其间没加一字评论。
听唐缺说完后,书房内有片刻沉吟,随后还是林学正先笑着开言道:“这趟去的好,至少解了大人的后顾之忧,也多亏姚主簿怕马别驾芥蒂而没敢在刺史面前走动,否则真是不堪设想啊!”。
“恩”,张县令点点头后,起身负手绕室缓缓走动,“九月!到现在不过四个多月,双龙寨的事情已是刻不容缓了”。
“是啊,双龙寨就是个结,只要这个结一解,整局棋就都活了!既然孙使君是这麽个态度,县令大人眼下也就不必再在其它事情上与姚主簿计较,集中精力做好这件事要紧”。
唐缺听到这里,开口道:“既然双龙寨地势险要不好强剿,那县令大人就抚了他们,即便他们要价高些,跟县政的大局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抚,怎么没抚?县令大人去岁刚刚上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不是要价高,而是这伙子山匪根本就不开价,哼!也许是在等着开高价也未可知”,林学正先向唐缺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