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唐朝公务员第18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影,所以就难以从她脸上的表情猜度出李家人这般安排的意思所在。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张相文下车之后,煞有其事的正了正衣冠穿戴后,平端的双手捧着礼函一步三摇的迈着郑重的“官步”向大门里走去。

    按唐俗,送通婚书时要在男方亲族中选择有才貌,最好是有官位的年轻人担当函使,前时唐缺因城内无亲,所以变通法门想的是自己亲送,但昨天张相文既然要来,那这函使的职差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他身上,毕竟两人是结义兄弟,虽然勉强,但好歹也算有亲了。再说这小子长的不错,人又是富户出身穿的也体面,有他充任函使,不拘是妇人还是唐缺脸上都好看些。

    张相文在前,唐缺落后半步,他后面就是那辆装着函礼的马车,两人一车顺着大开的门户向内走去。

    门口上一个人都没有,但一绕过门庭内竖着的照壁后,唐缺就见到一进院子正堂外的廊下老老少少的站满了人,及至他俩进来,这些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盯了过来。

    “不对呀!”,至此,唐缺就是再不明白唐朝的婚俗也看出不对了,大喜庆的日子,但李英纨这些亲人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之意,甚或看向他的目光还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是什么意思?”。

    …………

    第七十九章 脸都丢尽了!

    依时俗,男方来送通婚书时,女家应安排与新女婿同辈份的年轻男子在门户外迎候,等迎进院子后,女家舅父上前二迎,将男方新女婿及函使迎进摆放好香案的正堂内,先请水一碗,随后便由函使当着女家及宾客们的面用香案上备好的刀启开函封,当众诵读通婚书,以示通告周知之意,随后女家接受聘礼,安排酒饭招待函使及新女婿等人,再然后女家会在男方酒后要走时回送一份“答婚书”,并按照家中经济状况打发男方家来人,或成衣或匹缎不论。至此,整个报婚书的过程就算正式完成。

    但今天毒寡妇娘家却全然没按正常路子走,门户外没人迎着也就罢了,如今他们都进了院子,也不见有妇人的舅父上前,活生生就把两人给晾上了。

    张相文今天之所以闹着要来,就是给唐缺凑热闹的,如今遇到这么个局面,只让他尴尬不已。这小子上一辈叔伯五房就他一个男丁,在家里也是受宠惯了的,那儿吃过这样的瘪?要是自己的事儿只怕是早就发飙了,无奈这是唐缺的事儿,所以任他心里如何难受,也只能强忍着,忍是忍,但一张脸早随着僵硬的双手涨的通红。

    张相文不好受,唐缺就更不好受了,新女婿第一次上门就被人这样待承,换了谁也好过不了,更别说张相文还在一边跟着,这一下更衬的他整张脸都丢尽了。

    心里翻江倒海,手捧礼函的张相文因无人搭理脸色涨红的同时,唐缺脸上也洇起了一层淡淡的潮红,忍了又忍,直到紧握的指尖把掌心都掐出血印子了,唐缺总算忍住没说话,也没转身就走。

    女家没接礼函,那就是唐缺女婿的身份还没被承认,这场合还轮不到他说话。

    唐缺与张相文如此,先一步进来的李英纨就可想而知了,任是产自帝京蕊香居的上品脂粉也掩盖不住她苍白如雪的脸色,“爹,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妇人的语调跟她的脸色一样冷。

    唐缺顺着妇人的目光往廊下人群正中看去,见到李英纨的父母是一对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这两口子普普通通的就像千万个同龄的老人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儿,看他们的样子,不该是能做出如此薄情之事的人哪!

    听到妇人问话,老两口啥都没说,接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眉眼间依稀跟李英纨有些相似,想来该是她哥哥,只是此人面目虽然长的周正,但脸上却明显浮着一层油滑的气息。

    “妹子,你别恼”,果然,唐缺猜的没错,这男子正是妇人的哥哥,此人对唐缺虽冷,但跟李英纨说话时却亲热的很,甚至隐隐还有些讨好的味道,“礼函不好现在就接,有些事还得先跟唐……唐成说清楚了才行,这是昨天家里公议下的,总之不管是爹娘还是哥哥嫂嫂都是为了你好”。

    “有什么要议的不能在我昨天回来时说,非得等到现在难为人?李英贵,你不把这事给我交代清白,从今往后我就没你这哥了”,李英纨那儿有不恼的?她实在没想到好容易做通唐成父母的工作后,自己娘家人竟然这么重重的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这还幸好唐成父母没来,要不然妇人真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公婆,嘴里咬牙问话,她的眼神儿却不在李英贵身上,而是偷偷瞥过来打量唐缺的脸色。

    说实话,她是真怕呀,好歹也认识一年多了,她那儿能不知道唐缺的性子,今天吃自己娘家人这么冷落待承,他要是真拔脚就走,那……

    没料到妹妹会放出这么狠的话来,当着众人的面儿李英贵脸上一阵儿青红,不过他还真没敢跟妇人较劲儿,两片薄薄的嘴唇拨拉了两下后扭头道:“爹,娘,你们看……”。

    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大儿子李英贵,再看看身侧冲她猛打眼色的小儿子李英盛,李赵氏伸手把背后正扯她衣襟儿的两个儿媳妇的手给拨开后道:“二女儿,那是你哥!”,说完这句,老太太向唐缺两人招招手道:“也别站着了,先到厢房说话”。

    说完之后,老太太也不等妇人及唐缺说话,就已当先往东厢房走去。

    “到现在还不让进正堂,大哥,这是来者不善哪!”,张相文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冷冷哼了一声,只不过他虽想跟着一起去听听李家人到底要说什么,却被人引到另一边的厢房中吃茶去了,就连李英纨身边也去了两个妇人围着要拉她到后宅说话。

    经过这么些功夫后,唐缺初始时的怒气反倒被压了下来,他现在还真想听听李家人背着李英纨到底想跟他说啥,当下也没推拒,跟着李英贵向东厢房走去。

    进了东厢房的一共是七个人,李家老两口,另外还有两个被李英贵称呼为二舅、三舅的老者,年纪也都在六十上下,除此之外就是唐缺及李英贵,以及李英贵的弟弟李英盛。

    不愧是一母同胞,李英盛跟李英贵不仅长的像,就连那股子油滑气都像。

    不过出乎唐缺意料之外的是,今天李家人里并没有见到鼎鼎大名的赵老虎,也不知他是不是被衙门里的事儿给绊住了。

    唐缺心里想着,嘴上啥都没说,进来坐定之后就看着李英贵,眼下的形势他也看明白了,妇人娘家如今主事的就是这大儿子,自己今天遭受的冷遇九成九就是出自他的安排。

    七人坐定之后,李英贵边拿着茶瓯给众人倒茶,边干咳了两声后道:“唐成是吧,今天怠慢了!倒不是父母还有我们这做兄弟的有心如此,实在是有些事得提前跟你商量清楚,这样也免得真成了亲戚以后闹得大家脸上不好看,你说是吧”。

    李家人既然这么待承他,唐缺也没多余的话说,径直开口道:“什么事,说吧”。

    “咳咳,那我说了啊”,李英贵放下茶瓯在唐缺正对面坐了,“其实呢想跟你商量的就两件事儿,第一吧就是赡养老人,所谓养儿防老,论说二老该是我跟弟弟这两个儿子养活,但不怕唐成你笑话,这些年我们兄弟时运一直不太好,养家糊口呢也着实不易,妹子心痛我们,所以这十多年来都是她在出钱粮供养老人,如今她要再嫁,按民间的老古话说就是出嫁从夫,我们想商量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二老以后的赡养你看还能不能循着旧例?”。

    “原来是为了钱!”,唐缺心下一晒,看李英贵兄弟俩白白胖胖的,身上穿的也光鲜,就他们那件缎子外衫至少都值四百文,穿成这样会养不起老?真是笑话,两个老人一顿能吃多少?要说唐缺刚才对这个要成为他大舅子的人还只是气的话,现在简直就有些鄙夷了,百行孝为先,一个人连亲生父母都不愿供养,你还指望他的人品能好到那儿去?

    唐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也没说继续赡养,也没说不养,只是淡淡道:“那第二件呢?一起说出来就是”。

    ……

    第八十章 没规矩!

    “好,爽快”,李英贵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想让妹子嫁人,所以对唐缺不给准话儿也没在意,继续开口说道:“这第二件事嘛就是关涉到我妹子的身家,还是那句老话:出嫁从夫,你俩这一成亲之后,不拘是房产,浮财还有那间桐油铺子就该改姓为唐了,本来嘛这也没什么,只是你看啊,我妹子毕竟比你大了十岁,又是个妾室的身份,将来万一她年老色衰的时候你……要是家里有个什么变故,啊!让她一个既老又没了家财的女人怎么过活,对吧?当然我们相信唐成你做不出这样绝情的事儿来,但身为她的亲人,我们这做父母,舅舅及兄弟的不能不为她以防万一的想在前面……”。

    后面有心图谋妹妹的大宗资财,前面还连那点子父母的养老钱都不肯出,唐缺对这人真是齿冷的很,没心思再听李英贵在那绕,唐缺直接插话问道:“依你的意思要怎么办?”。

    “不是我的意思,是家中公议”,李英贵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依家中公议的章程是想跟唐成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成亲前立个文契,把我妹子现下的产业且转到父母名下,也好给她留个将来万一要退步时的余地,当然,如今城里的这栋房子就不用归并过来了,就算老李家给妹子的嫁妆了,另外桐油铺子每年的生息也可划拨一半过去贴补你们的生计,不知这个章程唐成你同不同意?”。

    先是气,后是鄙夷不屑,等听李英贵这一大段话说完后,唐缺却几乎忍不住的想笑了,这李英贵呀你要说他笨吧,可真是会替自己考虑盘算,说什么把产业转入父母名下给妹子留个后路,这文契只要一立,李英纨现在的一切就变成了父母的财产,而父母名下的财产只有儿子才有继承权,这是《唐律》里面明明白白写着的。

    但要说李英贵聪明吧,他想出来的这招儿只怕连三岁孩子都能看出背后的意图所在,更别说那什么嫁妆,贴补的话,拿妹子自己的东西贴补自己,他这当哥哥还说的如此慷慨大方,日啊!他怎么就能好意思说的出口?莫非在他眼里我唐缺就是个猪脑子的傻瓜蛋子?

    唐缺从来就没有要图谋妇人家财的意思,至于说赡养老人,作为一个穿越者,唐缺也根本没有女儿就不该养老的想法,只要经济条件允许,子女养活老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英贵要是不说,唐缺自自然然的就会那么做,但他如今竟然这样给说了出来,而且分明是在把唐缺当猪脑子的傻瓜一样说出来后,唐缺心里的想法可就变了,“这两件事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要是唐成你能答应嘛,咱们立马儿摆香案接礼函;要是唐成你不答应……”,说到这里,李英贵的脸色也跟唐缺一样冷了下来,“那这通婚书和函礼我老李家实在是接不起,就劳烦你原物带回去吧”。

    李英贵玩儿起了图穷匕见,唐缺反倒没做出李英贵想象中拍案而起的举动来,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后微微一笑道:“这两件事儿我怎么听着都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你还没跟英纨商量过吧?”。

    就这一句话,顿时让李英贵变了脸色,一边儿坐着的李英盛见事不对,接口道:“在家从父,如今父亲就在屋里;我哥刚才说的两件事儿唐成你只要答应下来,咱们接了礼函这婚事就算定了,出嫁从夫,你说了就算。我二姐虽然能干,但毕竟是个女人,这么大的事儿就不用女人来操心了”。

    至此,唐缺算是彻底明白了,合着这兄弟俩今天是铁了心要拉着老爹老娘和舅舅们一起谋夺妹子的产业,他不答应的话,就没法成婚,而李英纨只要不成婚,那家产早晚有一天还得回到娘家来;但自己要是答应的话,对方接过通婚书之后就是签文契,想必那文契他们现在都预备好了,李英纨的家产当下就得转手儿。

    唐缺刚才还觉着李英贵像个小丑,现在想想,这兄弟俩还真是有心机的很哪!

    思忖片刻,唐缺正待说话时,就听关着的厢房门“嘭”的一声闷响,随即李英纨咬牙切齿的声音顺着被踹开的门户钻了进来,“李英贵,李英盛,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抢我的家产,做我的主?”。

    声到人到,李英纨挟着一股子逼人的怒火愤然冲了进来,东厢房门外不远处,刚才要拉她去后宅说话的那两个妇人正手足无措的呆站在那里。

    “二……姐,你……你……怎么进来了?”,突然变故之下,见着素来强势的二姐,李英盛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指望她们就想把我拖住?我就说了一句再敢围着我,以后就别再指望私房贴补,我那好嫂子和弟媳妇儿就愣没敢再跟上前一步!哼!不是一家人还真不进一家门,跟你们两个一样,都是些红眼珠见不得黄铜钱的没出息货。李英贵,李英盛,你俩在老人面前谋夺同胞姊妹家产,就不怕羞了先人,死后埋不进祖坟?”,虽然在唐缺面前甚是柔顺,那也是她喜欢唐缺,唐缺也实心对她好的缘故。但命运多舛的李英纨一个人守着家产十多年,这样的经历决定了她从来就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主儿,这番又是伤心又是急怒之下,说出的话真是句句刻骨。

    屋里的人除了唐缺之外,其他人听着李英纨这话都是脸上木剌剌的,老两口对视一眼的同时,脸上悄然掠过一丝愧悔的神色,这十多年他们可全是二女儿在养着,这次悔不该耳朵根子一软,没顶住儿子及媳妇儿们的闹腾,才会被儿子们架起来做出这老没脸的事情。想想二女儿近十年来的孝顺,再想想她今天所受的委屈,老两口赧然的迈过脸去。

    至于李英纨那两个舅舅,现在也是后悔了,早就知道这个二侄女主意大,人也烈性,两人干嘛还要贪图乡下的那四十亩地好处?两人四十亩,即便到手一人也不过二十亩,现在细算算二十亩地的出息,也就比侄女儿每年年下节下来探望时拿的东西多那么一点儿!就为这一点好处,两人老了老了的却被人架火堆上烤了,现在可好,俩侄子没能从唐成这儿弄到契约,自己两人坐蜡在里面把侄女给得罪苦了,以后别说地,年节孝敬怕是也没指望儿了。

    李英纨性子强,加之她又有钱往娘家贴补,所以这么多年在娘家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姑奶奶,人人都得让着点儿,李英贵和李英盛图着妹妹的钱财,平日自然也是哄着她,长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妇人在娘家甚是气盛的局面。

    为了钱,李英贵对这个妹子以往都能忍,但这次当着爹娘和两个舅舅,还有弟弟及唐成这个外人的面这么骂他,他纵然想忍,面子上也实在是挂不住了。

    “放肆!”,李英贵气一冲,火儿一激,抡膀子伸手就向身前不远的李英纨脸上扇去,只是他这胳膊刚刚抡开,就被一只手给紧紧抓住,再也动不了了。

    “长兄如父,她太放肆了,谁都别拉我……”,李英贵嘴里叫嚣着转过头来,见到抓着他手的竟是唐成时,火气更旺了,“混账行子,放开,这是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唐缺正坐在李英贵对面,是以伸手拦阻就很及时,“我与英纨已有三生之约,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打她!至于说到混账行子,我就算再混账,也干不出谋夺亲妹妹家产的事儿来”。

    “你……”,李英贵被噎的难受,急怒攻心之下想说话都给胸中的闷气顶的说不出来,他本就是个油滑的市井无赖性子,索性反身过来抡巴掌就向唐缺脸上扇去。

    通过刚才的说话,唐缺早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岂会让他得手,只是这毕竟是在李家,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动手,借着后退闪避的机会,脚下顺势勾了勾桌子,那激怒下伸手打人的李英贵身子猛然失了依靠,咕隆一声摔在地上,高高扬起的手臂正好磕在身边的胡凳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直哼哼。

    李英贵的弟弟李英盛刚才也是被李英纨骂的火大,只是积威之下又有哥哥出头,所以他就忍了没说话,此时见到这般情状,终于有了发气儿的地方,“好啊,唐成你敢打我哥”,他口中叫着,人已向唐缺扑了过来。

    刚才是唐缺拦住李英贵,这次却是反应过来的李英纨抢在了唐缺的前面,毕竟唐缺跟李英盛之间还隔着一张桌子,而她们姐弟之间却近。

    李英盛刚一动,李英纨已抢先跑了过来,一只手抓住李英盛的胳膊,空着的另一只手就往他脸上、头上挠去,“白眼狼!这么多年你吃的,穿的,就连老婆都是我使钱给你娶的,就是养条狗它也知道个好歹,你真是黑了心连狗都不如,抢我的家产,我让你抢我的家产”。

    李英纨嘴上骂着,手上不管不顾的凭空抓挠过去,只不过三两下功夫,刚才愤然而起的李英盛已是头发散乱,脸上更被挠出长长短短,大大小小好几道血布丁。他边弯腰躲着姐姐长满长指甲的手,嘴里边哎呦哎呦叫着,情形看着甚是狼狈。

    这边打的打,摔的摔,那边骂的骂,挠的挠,加之外边李英贵兄弟的婆娘们见自家男人吃了亏往过跑,场面一时闹腾的不像个样子,任是妇人的舅舅及父母在一边儿又拉又劝也没让李英纨松一下手。

    这样的场合唐缺实在不合适做出太多的举动来,只能绕过桌子站在妇人身边,万一要是李英盛反身还手的时候也能帮忙挡挡,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论打架跟男人还是没法子比。

    正在这乱糟糟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叱喝道:“住手!”,这声音不大,却自然的带着一股子低沉的力度。

    听到这个声音,外面正提着裙角往里跑的两个婆娘顿时就乖乖的站在了门口处,而屋里刚才任老人怎么拉都不松手的李英纨也闻声停止了抓挠,就连哼哼唧唧的李英盛都闭上了嘴。

    “赵老虎来了!”,脑子里冒出这么个念头,唐缺侧身看去,果然就见到穿着一身官衣的赵县尉正站在门口,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屋里。

    说来唐缺前些日子到县衙的时候不少,但除了那次随众人远远的看过一次外,他竟再也没有在县衙里碰到过赵老虎,这事说来还真是古怪的很。

    这次离的近,唐缺倒是看的清楚,赵老虎个子不高,若按后世的标准来看,最多不过一米七左后,但他整个人却很厚实,从上身到胳膊腿脚看着都结实的很。长着一张四方脸,右脸眼角处有道长长的旧疤,这样的身形和长相,再配上身上那件官衣,这人往那儿一站,就像秤杆子上的称砣一样,不开口就能稳稳的压住场面。

    这时厮打的也没厮打了,刚倒在地上的李英贵也爬了起来,随着赵老虎迈步走进来,屋子里也没人说话,但李家众人都自觉的各找了地方坐下,就连他两个哥哥和姐姐、姐夫也是如此。唐缺见状,也从地上捡了张胡凳,就挨着妇人坐了,坐下之后伸手去握住了妇人的手。

    唐缺正对着妇人安抚性的一笑时,就觉一道眼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这眼光冷冷的,其感觉就像……就像唐缺后世高中里进局子的那次,警察们看他的眼神儿一样。

    唐缺拍了拍妇人的手,双眼迎着目光来处的方向对视过去,见望的正是赵老虎,唐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赵老虎没理会他的这个招呼,看犯人一般的眼神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后便继续往下一个人身上走去,妇人似是不习惯他这样的眼神,顺势就低了头,但一见到唐缺握着她的手后,马上又把刚刚低下去的头昂了起来。

    一一把屋里人都看了一遍后,赵老虎开口了,他的语调就跟拉家常时一样,声音也不大,但就是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刻意去留神听他的话:“老大,你说,怎么回事儿?”。

    李英贵便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依唐缺的估计这厮必定要百般狡饰的,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英贵竟然没怎么隐瞒,基本上说的都是事实,就连他提出的那两个条件都一一说了出来,虽然他说到这些的时候嘴里磕磕巴巴的,但毕竟是他自己亲口说了出来。当然,这厮没说进东厢房之前的事,也就是如何怠慢唐缺和张相文这个函使的事儿。

    李英贵说话的时候,屋里没一个人开口,就连李英纨都没有,就从这么个小节上,唐缺看出了赵老虎在老李家绝对的权威。

    静静听李英贵说完,赵老虎看了看他,又特意扭头看了看李英盛,正自捧着伤脸的李英盛碰上赵老虎的眼神儿,整个人竟然连着哆嗦了两下。

    看过这兄弟俩之后,赵老虎身子微微侧转过来,“二女儿,你说”。

    妇人从今天进门开始就憋了一肚子委屈,此时终于等到能做主的人回来,还没说话眼泪就已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当下一边儿流泪一边儿从进门开始,把整个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

    越说到最后,她越是委屈,“这十多年我为这家里做了多少?老人我养着,兄弟我贴补着,亲戚们那里逢年过节儿我那次短了孝顺礼数?满郧溪城里打听打听,有几家离了家的姑娘能做到我这样的?”。

    一口气说到这里,气苦不已的妇人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不就是为了家产,想要钱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昨个儿什么都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却来这么一出儿?你们以为这就能逼唐成答应立文契,就没想想他要这么一走我怎么办?就为了钱,你们就恨不得我一辈子守寡?”,言至此处,毒寡妇停顿了片刻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后咬牙道:“正好今天都在,我就把话搁这儿,唐成我嫁定了,钱财是我的,我人既然都嫁给他了,那这家财从现在起就姓唐了,谁也别想打这个主意”。

    听到这话,刚才一直没敢插话的李英贵再也忍不住了,“通婚书我们还没接,嫁人不是你说嫁就能嫁的!”。

    闻言,李英纨嘿然一笑,“李英贵,我还告诉你,通婚书我还就不让你接了。你别忘了我现在的名份是高门李氏,我是高家的寡妇,就算不让我这寡妇再蘸再嫁也得高家人说,轮不到你来插嘴”。

    就这一句憋的李英贵再也说不出啥来,心急之下他随口就把平时骂老婆的话说了出来,“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

    毕竟这是家事,唐缺不好插口,所以刚才只是握着妇人的手静听,但这时听李英贵开骂,他却再也不能沉默了,正在他要反唇相讥时,话还不曾出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却是赵老虎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李英贵的脸上。

    他的手真重,一下儿下去李英贵脸上顿时就浮起了五条指头印子,随后破了的嘴角处渗出血丝来。

    赵老虎手快,打完之后就又转过身来,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跟二女儿说话,没叫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没规矩!”。

    第八十一章 我虽没想要,谁也不能夺!

    李英贵挨了打,却终是没敢再开口,赵老虎说完这句后,接着道:“二女儿,立文契的事儿我知道,我本让他们昨天跟你说的。既然拖到了今天,那现在就正好说说,你要嫁进唐家可以,但这份文契必须立”。

    赵老虎说这句话时,最然嘴里叫着二女儿,但眼神却是定定儿的落在唐缺身上。

    “四舅!”

    赵老虎没看脸色苍白的李英纨,沉实的声音道:“不立文契,不许嫁!”。

    妇人对父母的话可以不听,但对赵老虎的言语却十分在意,毕竟这么多年来这个四舅就是她的主心骨和依靠,十多年积累下的心理依赖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取消的。

    凭赵老虎现在的地位,他若说不能嫁,衙门里改并户籍的事十成里有九成还真就办不下来,私自结婚的话,想想这位四舅的脾性,妇人顿时就打消了这主意,这么做只会给唐缺找麻烦。

    一时颇感为难的李英纨求肯的眼光看了看赵老虎,见他根本不为所动,只能无奈转过来看着唐缺。

    “立文契把英纨的家产都转到李家名下?这文契我不会签名画押的”,唐缺在桌子下面轻轻拍着妇人的手,与赵老虎对视着微微笑道:“县尉大人好盛的官威!”。

    唐缺跟赵老虎硬顶上,这是李英纨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是以唐缺一说完,李英纨不等赵县尉开口,已是抢先一步道:“阿成……”。

    “英纨,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唐缺后世里在社会里也厮混了好几年,经见的事情也不少,赵老虎虽然身上带着煞气,但还吓不住他;至于说官身,后世里国家主席也天天在电视里见到的,唐缺又怎会被一个县尉的名衔儿给镇住,所以他说话的语调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今天闹来闹去不就是为了钱嘛,阻挡你我好事的归根结底也是钱,正好我以前上学的村学甚是破落,家师严老夫子为这事发愁的很,莫若就把你这份钱财捐给村学,一来行了义举,二来去了这阻事的根源,咱俩的亲事想必也没人再有兴趣拦着了,你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唐缺是没心思要图谋李英纨的家产,但他还真就不吃赵老虎这套,身为穿越过来的80后,唐缺或许改变了很多,但这份子或许可以称之为鲁莽的血性还真就不好改。

    我自己是没想要,但你们要想用这种手段夺,没门!

    狠毒,实在是够狠毒!

    唐缺这个主意一说出来,可真急坏了屋里人,看李英纨现在的样子分明是被这个唐成给勾的五迷三道了,她要是真一答应下来,不说家产,那可是以后啥都别指望了!李赵氏第一个就忍不住道:“二女儿,你幺舅让你立的文契不是把家产转回娘家”。

    “娘!”,脸色一变的李英贵刚忍不住的说了一个字儿,吃赵老虎眼神儿一瞟,后面的话顿时就憋了回去。

    看了看两个儿子和乌眉皂眼儿的哥哥,李赵氏叹了口气,事情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你四舅当日说的意思是让你跟唐成立个文契,文契上写明以后万一你俩过不拢要出来时,唐成得给你一半儿家当,这也是给你留个退路,毕竟你的年龄比他大的多,又是个妾室的身份”。

    虽说是兄弟姊妹五个,但五个人里这个舅舅一直就最喜欢她,打小就是这样,现在还这么替她考虑,听李赵氏这么一说,李英纨心里对赵老虎的埋怨全没了,代之而起的就是感动。

    唐缺听到这话也是心下赧然,难怪赵老虎在郧溪城里人气儿这么高,除了官职和过往的经历之外,此人在这么强势的情况下还能讲理只怕更是一个重要因素。

    虽说赵老虎这个要求在讲究“出嫁从夫”的唐代还是显得有些过份,但对于穿越而来的唐缺而言,这一条正跟后世《婚姻法》里的规定一样,并不让他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再想到妇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赵老虎对她这个侄女如何好,那这个为妇人后路考虑的提议就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都说赵老虎喜欢护短,这话果然不假。

    唐缺既然知道了赵老虎的意思,那就没什么必要再多说了,“英纨,帮我拿纸笔来!”。

    “房产不论,你现在有多少身家?”,接过妇人递来的笔墨,唐缺顺口问道。

    闻言,妇人微微一愣,自打认识以来,唐缺可从没问过这事儿,“八百贯,不过其中大半儿是压在桐油铺子的账上”。

    一贯是一千文,折合后世人民币三百,那八百贯就是二十四万,考虑上物价因素,差不多就是后世九十年代后期的三十万人民币。再加上房产和铺子,妇人得有小五十万的身家,她日常花销桐油铺子里的生息就尽够了,这小五十万几乎都是净资产,在郧溪这么个小县城里,这实在是一笔大数目,难怪李英贵他们这么惦记。

    唐缺听毒寡妇报了家底,点点头后就开始在纸上写起来,边写边道:“文契我正在写,但另一件事儿我也得先说清楚,既然二老有两个儿子在,那不管是依着官律还是民间的旧俗,赡养老人都没有指靠女儿的道理,这责任该谁担就谁担,至于我跟英纨给不给,给多少,什么时候给,那都是额外对老人的心意,别人也莫要攀扯”。

    唐缺说话时头也没抬,慢慢说着写着,等这番话说完,手上也已写完,“县尉大人,你看我说的是这个理儿吧?”,唐缺微笑发问,手上已顺势把文契递了过去。

    唐缺这么一说,屋里李家人脸上可都变了色,赵老虎的脸色也跟着沉了几分,但当他看到唐缺递过来的文契后,先是一愣,随即一笑,这还是他进屋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而这个笑脸儿竟然……是给唐缺的,这古怪的一幕只让正等着他出头说话的李家众人莫名所以。

    “二女儿,来画押!”。

    妇人当然高兴见到四舅对唐缺这么友善,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论说刚才唐缺那话可实在不太好听,细想想她也明白四舅之所以会如此肯定跟这文契有关,无奈她却不识字儿,就是文契大张旗鼓的放在她面前也不认识。

    出于对赵老虎和唐缺的绝对信任,妇人画了圈,按了手印。

    “二女儿,这张文契你可要保管好!”,赵老虎没理会在一边儿拼命伸着头想看文契内容的李英贵兄弟,吹干文契上的墨迹后将之郑重的递给了李英纨。

    “你没看错人,这个唐成不错”,赵老虎见李英纨收好契约,沉实的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也不解释,站起身道:“老大,老三你们去陪礼,把函使请出来!其他人也都准备吧,接礼函!”。

    李家人前面没给张相文好脸儿,他现在的心情自然好不到那儿去,虽然碍着为唐缺办事的缘故好歹还是捧着礼函出了西厢房,但拐弯儿抹角阴损李家兄弟的话可着实没少说,只把李英贵兄弟刺的一哽一哽的,但就是这样也只能无奈忍了。

    他们不怕唐成,也不是含糊妹子,实在是怯火赵老虎这个四娘舅,别看他们现在都是孩子爹了,这个舅老爷还跟小时候一样该打就打,实在是不怕不行。

    嘴里叨咕着从县学里学来的那些刺人不带脏字的话,张相文迈着八字官步出了西厢房,乍一看到唐缺身边站着的人后,先是晃了晃眼,随后嘴里的叨咕也就收了起来,满脸堆笑一溜小跑的凑了上前,“赵伯,您怎么也在这儿?”。

    “你就是函使?”,赵老虎显然很喜欢张相文,见着他不仅脸上带笑,还顺手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小子又逃学了吧?”。

    “唐成是我大哥呢!我这可是林学正亲自准的假”,张相文没皮没脸的笑着回了一句后,追着问道:“赵伯,上次我求您那事儿我爹已经吐口了,倒是您老人家啥时候才能有个准主意?”。

    “这事儿你三叔不发话,我说了也没用”,赵老虎在张相文面前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实是个亲厚的长者样子,“倒是你跟唐成怎么就成了兄弟?结拜的?”。

    “这不是跟您和我三叔学的嘛”,张相文嘿嘿一笑道:“要说我大哥要人才有人才,要文才有文才,张伯您得了他做侄女婿,那可是捡着大宝贝了。小侄这做函使的没功劳也有苦劳,您老好歹看在这面上儿跟我三叔那儿说说,我实在是不想读那鸟书了,他要是再这么拘我,我就到州里应募边军去,到时候看我娘怎么闹腾他!”。

    “唐成好不好要以后慢慢看着,倒是你,实打实是个小混蛋”。

    这边说着话,那边儿已有人过来通知,说是诸事都准备好了,可以接函礼了。

    随着早就请来的吹打班子奏起喜乐,接函礼的仪式就正式开始了,这样的事情自有套路,唐缺只是一一跟着走就是,实没什么要多说的。

    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也就是女家接过函礼后当众启封读通婚书的时候,主持这次接函礼的就是赵老虎,他在念诵到媒人名字的时候明显顿了一顿,这时节正是满屋子都安安静静的时候,他这一停就惹得众人都向他看过来。

    赵老虎也是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唐缺一眼后,这才向众人淡淡解释了一句道:“张无颇是本县张县尊的官讳,林玉楠乃是县学学正”,解释过后,找老虎什么都没再说的接茬儿念完。

    他虽是除了介绍两人的身份外什么都没说,但这正堂里李家的族亲们听到这话后脸色却是猛然一变,这郧溪城里谁不知道林学正啊,身为一县学正,他可是本县士林文风的代表,合城公认的名流!

    寻常人家能请到他当主媒已经很是脸上有光了,遑论他前面还挂着一个县尊大人!那可是一县之首的县令哪!

    不管是林学正还是张县令,都是郧溪城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张县令更是本城官职最高的。要知道时俗里这些有身份的人是很少给人做媒的,即便他们在中间牵了线,也不会把名字写在通婚书上,毕竟人们习惯性认为做媒是媒婆干的事儿,有身份的人难免会顾忌到这些。

    能让林学正和张县令同意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通婚书里,那岂不是说唐成跟他们……一时间,正堂中人看向唐缺的目光瞬时大变,尤其是李家兄弟。

    他们提前也问过妹子唐缺的来历,但李英纨说的只是唐成是个从乡下来县城的穷小子,穷小子能让林学正和张县令这样?要早知道他有这么硬扎的关系,他们两兄弟又何至于整出今天这么一出儿来……想到这里,李英贵心里忍不住又狠狠骂了妇人一句吃里扒外!

    念完通婚书后就是点收函礼,随后是女家安排酒席招待男方来人,直到酒席吃到下半场的时候,唐缺才总算找到机会跟赵老虎单聊。

    这一聊就是近一个时辰,当唐缺走出仅有他两人的西厢房时,忍不住长吐出一口气来,林学正果然没说错,不管赵老虎年轻的时候是多么任性使气,但几十年混下来,现在已然成了个老口茭巨猾的油条。

    原本在他想来,有县丞这个位子,还有将来出任县令的前途诱惑着,年纪已到五十二岁的赵老虎怎么也该动心靠近张县令这边,谁知道这老家伙的心志远比唐缺想象的稳的多。

    “二龙山既在本县境内,那此地出了土匪我自然该抓,不过那地界儿地势险要,啥时候能抓着可就不好说了”,对于唐缺所说的二龙山土匪猖獗会影响到他的官位,赵老虎完全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不过就是个公差头子罢了!拢共管着的不过三十来人,就不说二龙山地势险要,光上面的人都不下百十多号,我能硬干的过他们?实话告诉你,土匪啸聚到了二龙山这一步就已经是州里镇军的责任了,就是上面大板子抡下来,也得是他们顶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老虎这番话听得唐缺彻底无语,往深处想想,就连那次他对手下衙役大打出手也极有可能是演给张县令看的苦肉戏,嘴上骂的虽响,其实他心里半点儿都没急过。

    难怪二龙山那边儿一直没什么动静,这老家伙心思深沉的很哪,要是单从个人感情来看,只怕他心里也盼着姚主簿能把张县令给拱走,毕竟两人在一个衙门里待了几十年,又是各自分管一块儿没什么利益冲突,姚主簿要真能上位,待他怎?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