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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莫离第18部分阅读

      随云莫离 作者:未知

    天一神水其实不是毒,也没有解药。若要破解,便只有让它在被融入血液之前,产生质变!

    “你──”

    见他走近,莫离似乎忘记两人中间隔着铁栅,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贴上墙壁,抢着说道:“大师不觉得在此刻杀了我,比失去那瓶天一神水更可惜吗?”

    无花顿下脚步,紧紧地盯了她片刻,终于还是缓和了神情,唇角微扬:“阴姬居然肯将天一神水的秘密告诉一个外人,实在让贫僧很是意外。”

    莫离目光闪动,也笑了笑:“难道大师以为神水宫主会任由一整瓶天一神水流落在外么?”

    当初离开神水宫时,阴姬遗落她身前的那一方绢帕,其中的奥秘和深意具在此间。

    “原来刚才进门时,君姑娘已将解药投入汤中。贫僧欲倾倒天一神水时,带有解药的水气便搀入瓶中……姑娘不愧是江左蓝氏的传人,其中手段,贫僧很是佩服。”无花顿了一顿,恢复了之前温雅的神情,彬彬有礼地开口又道,“只是贫僧还有一事不明,姑娘可否赐教?”

    “大师请讲。”

    “姑娘又是怎么知道,要把解药下到那锅汤中的呢?”

    “院中的人说这间房是为煮斋菜所用,可是我一进门就闻到了肉汤的香味。”莫离抿了抿嘴唇,“在下知道大师身上有瓶天一神水,所以自来西域后,一直将解药贴身藏带。刚才我并不确定这锅肉汤是做什么用的,不过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

    听了她的话,无花默然片刻,终于笑了笑:“姑娘的谨慎,早在济南初见时,贫僧就已经领教过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原公子是否也能和姑娘一样谨慎?”

    莫离的心立刻狠狠揪了一下,虽然明知无花也许是故意扰她思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僵持片刻,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他的谨慎,当初在济南时大师不是也见过了么?又为何有此一问?”

    无花却没理睬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姑娘已经知道,家母这些年来在札木合身边安下了几个人。如今负责看守这御膳房的是,几天前为原公子领路的那个向导,自然也是。”

    莫离咬住下唇,脸蓦地白了。

    无花微笑着看她,悠然说道:“所以,两天前香帅按时赴约,却没有遇见原公子,而是遇到了贫僧。嗯……不知此刻原公子是否还在路上?但愿他别让家母失望才好。”

    “你──”莫离只吐出一个字,便立刻咽下了话头,只是双手已悄然紧握成拳。她挣扎片刻,盯着无花的脸,缓缓说道,“令堂的那张地图我看过。即使脚程再快,也不可能只用两天的时间,就从半天风的客栈来到延城。”

    “骆驼脚程确实没那么快,但要跨越沙漠,还是有其他方法的。”无花从容迎上她的目光,淡淡一笑,“君姑娘可想知道?”

    莫离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道:“愿闻其详。”

    “如今一切已在掌控之中,便是告诉姑娘也无妨。”他脸上还是那么安详,仿佛是昔日那个以风雅澹泊闻名的少林僧人,正与知己煮茶论禅,“姑娘可知道,这戈壁滩上黄沙滚滚,却如──”

    莫离突然动了。

    她的眼睛不曾离开无花脸上,却抬起右手,反手重重地拍上背后墙上的铜饰。“咯啦”一声,机关转动,在她身后立刻出现一个黑呼呼的洞口。

    没有丝毫迟疑,莫离纵身投入密道中,那砖墙又转半圈,瞬时回归原位,再无一丝缝隙可寻。

    无花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愕然的神情,盯着铁栅后那空空荡荡的方寸之地,半晌才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外表再怎么老实的女子,还是喜欢耍人的。君莫离……你没有让我失望。”

    石墙转动,光线骤灭,莫离立刻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围。耳边是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她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燃亮了飞快地打量四周。略略看清眼前是一条颇为整齐的狭窄通道,立刻拔足急向黑暗深处奔去,再没有回头看身后一眼。

    无花到底是不是说了实话,又是怎么来到延城的,在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摆脱他重新和黑珍珠会合!

    密道曲折幽深,但始终没有岔路。护着火折子奔出一段后,莫离感觉地势渐渐下沉,耳边竟隐隐听见水声。随着那流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密道一个转折,突兀地到了尽头,眼前骤然开阔,竟出现一条地下河流。

    堪堪在水边停下脚步,她顿了顿,回头看了那密道一眼,闪身避到一旁,凝神倾听。

    半晌,除了沙沙的流水声和她自己轻微的喘息,四周是一片寂静,再无其它声响。

    努力地调匀呼吸,她单手举着火折子,几乎无意识地将另一手在衣角擦了擦,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就汗湿一片。

    莫离苦笑一声,咬了咬嘴唇,开始打量起眼前这约有两米宽,不知深浅的地下河。

    旁壁和河道都如此整齐,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她微微蹙眉,突然想起自己不曾在延城中看过水井,民众似乎都是前往城外塔里木河畔打水洗衣……

    这里,该是昔日龟兹君王为防止被敌军围城断水,而派人挖凿的人工河道吧?御膳房的密道既然通到此处,想来会有安全的出口。

    想到这里,莫离不再迟疑,看了看河道流向,便溯水纵身飞奔起来。

    手中的火折子依然静静燃烧着。虽然只是一点微弱的光,但在这漆黑的地道中,却显得如此珍贵。顺着河床飞奔,莫离突然想起当日在临安时,叶天士曾告诉她叶夫人为求医而前往神水宫,在漆黑的地道中吓晕过去的事。

    若自己身上没带着火折子,此刻是否还充满恐惧地在密道中摸索前行?而这许多年来,原随云又是怎样面对那随时随地,绝然的黑暗一片?

    想到几日前分别时,他那满含关心的叮咛,莫离心中一痛,紧紧咬住了嘴唇。

    垂在她胸前的玉坠,是他特意命人为她打造的,内中镂空藏有暗格。所以刚才她才能在闻到肉汤香味的时候,装作把玩饰物,不动声色地取出蜡丸藏在手中。而这个火折子,也是他让人前往京城购得,据说入水不湿,素来为大内所用,少有人能买得起……

    自从她表明要随他同行后,他再担心也不曾说过一句阻止的话,只是默默信任着她,一路上竭尽所能,将一切设想周全。

    她的骄傲向来甚少表露在外,可偏偏是这个目不能视的男子,把她的性情看得比谁都明白!

    原随云……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火折子的光渐渐微弱下来,可是眼前却陡然出现岔路。莫离精神一振,立刻弃了河道,顺着另一边的斜坡向上奔去。

    火折子的光终于变成了萤火一般的细芒,随后熄灭。然而,眼前的暗道尽头,却出现了隐约的微光,随着她前纵的身形而越来越清晰……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大漠那干燥温热的晨风迎面扑来。莫离又跃出几步,才在沙地上驻足,折身回望。

    这一看,她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在她身后,竟赫然耸立着一座宛若皇陵一般的建筑。数以千计的巨型石砖堆垒起一座丘陵,好像个庞大无比的碗一般,倒扣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而刚才那地道出口,不过是巨碗边缘极不起眼的一个小小缺口罢了。

    莫离忍不住又退了几步,抬头仰望,终于堪堪瞧见了砖丘顶上棱角分明的石梁宝盖。

    这……或许是密宗类似佛塔一般的建筑了吧?只是不知此地离延城有多远?

    想了想,她深深地吸一口气,猛地纵起身形,奋力跃上了砖丘。

    那些巨型的砖块经历了千百年的风沙侵蚀,表面早就斑驳不堪,但是靠近底层的地方陡如峭壁,一个不小心就会直直滚落下去。莫离不敢大意,当下静心凝神,手脚并用地朝着丘顶上的石梁宝盖攀爬。

    才没离开地面多远,突然,一声昂锐的鹰啸响起,让她停下了动作。莫离一手扣在砖块上,稳稳站住了脚跟,扭头探看。

    一声声鹰啸此起彼落,振翅声渐渐清晰,随即,沙地上一片阴影延伸,几十只足系银绳的雄鹰拖着一艘狭长轻巧的船,从砖丘的另一边折出。

    在沙漠上御风而行,分沙如破浪的竹船!

    饶是依稀记得小说里有这么回事,亲眼所见远比想像来得震憾,莫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时目眩神迷。

    船头站着两个红衣童子,挥舞着远比他们人高的长鞭,熟练地驱赶着鹰群,将船拖到了莫离眼前。鞭梢垂下,随着一阵银绳乱眩,群鹰纷纷在沙地栖落。

    珠玉轻鸣,船舱精致的帘幕被掀开半边,一条飘渺的白色纤影出现在漫天风沙中。

    也看不清她是如何行动,只见人影一晃,她已然轻飘飘地站在了船舷细竹上。宽大的长袍翩扬,将她从头到脚罩住,却使得唯一露在白纱外的那双眼睛越发显得明亮。

    “君莫离?”女子的语音清恬柔美,朗朗传了上来,“家师有请,随我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呼……原著里我最喜欢的人出场了。果然越是喜欢的就越写不顺,就最后那百来字,我至少改过五遍了 otl

    嗯,说说和这章有关的一些背景吧。地下河道的灵感来自前几个月看的一个纪录片,是说叙利亚附近的一座古城,城中没有水源,所以为防被围城断水,历代君王花了几百年时间挖凿地下暗道,引来临近的河水。至于真正的延城,估计其实是不需要这么做的……

    莫离走出地道后看到的这个建筑,其实是个覆钵丘。为了不让小离变得太像一本百科全书,我没让她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玩艺,于是一向对形容词无能的我为了那几百字也纠结了两个小时 (泪流满面)。看不明白偶写的到底是虾米豆腐的筒子们,请自由滴……百度去吧……

    掩面败退

    险战竟成鹬蚌争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莫离看了看那艘竹船,略为沉吟,随后扬声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恐怕由不得你。”白衣女子冷冷回答。

    “是么?”她笑了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捏破了用力掷出,看着那淡黄|色的粉末在半空散开,朝着鹰群撒落,便立刻回过头,奋力朝砖丘顶上攀爬。

    以刚才的风向估算,这包迷|药应该可以药倒至少一半的雄鹰。所以,只要她能摆脱白衣女,就还有脱身的希望!

    底下传来一声冷笑,随即响起衣袂破风之声,显然是那女子纵身追来。

    莫离抑制住了扭头探看的欲望,只是紧紧盯着砖丘顶上那依然显得遥远的石梁宝盖,手脚并用地攀爬,一刻也不敢放松。

    她的鬓角渗出汗水,耳边微微鸣响,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放大了些,而时间却以让人发狂的速度缓缓推进……

    终于,砖丘那陡峭如山壁的坡度有了明显的转折,变得越来越平坦。虽然仍是斜坡,却总算有了立足一战的余地。

    奋力一跃,莫离稳稳地站在了离丘顶石梁不远的地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拭了一下额角。狂风吹得她云鬓散乱,朝下望去,却见离地甚远,那竹船已经变成个模型一般。只是,从这里依然看不到延城的踪迹。

    眼角白影一晃,那女子也顺着斜坡纵身而上,来到她面前。定定看了她一眼,女子突然开口道:“刚才那药……你若不是撒向鹰群,而是趁我追来时偷袭,说不定此刻我已经摔下去了。”

    莫离一愣,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没想过要这么做。也许……终究还是下意识地不愿杀人吧。暗暗叹了口气,她摇头道:“我并不想害你性命。”

    女子眼神一闪,微微颔首:“好,接招。”

    说完,她衣袖中突然刀光暴涨,化为一道银弧朝莫离激射。莫离闪身避过,长袖挥出,势若飞星,将那银弧撞偏一边。

    这手流云袖她和原随云学了将近一年,如今终于稍具火候。虽然还是少了几分他的飘逸潇洒,但总算称得上是随意而发、运用自如了。

    热度渐渐变得灼人的朝阳下,两人的身影倏分倏合,在砖丘倾斜的高坡上游斗起来。

    这,或许是君莫离至今经历最为凶险的一战。

    女子的招式十分飘忽诡异,袖中那柄三寸银刀仿佛一条蜇伏的毒蛇,总在顷刻间骤然发难,让人防不胜防。所幸莫离一手流云袖可刚可柔,或直袭或卷带,因此虽然经验差了些,总算没有因此而落至下风。

    下意识地边打边退,朝着砂丘的另一面绕去,突然,莫离脚下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一个打滑,险些栽下斜坡。

    晃了几晃才终于稳住身形,她惊魂未定地往后瞥了一眼,却见竟是踩到了一条从丘顶垂下,足有碗口粗细的五彩长绳。

    来不及去细看那究竟是什么,莫离抬头望着身前几尺外,静静站立的白衣女子:“刚才……你为什么没有趁机制住我?”

    “那不公平。”女子的声音依然平淡无波,简单回答道。

    莫离只觉得精神一振,握了握拳,重重点头:“好,再来!”

    女子微微颔首,那双湛眸中似闪过一丝傲气,袖中刀光蓦起,又朝莫离攻来。

    也许是被激起了斗志,也或许是渐渐摸到了对方那诡异刀法的套路,莫离只觉得浑身真气流传无比顺畅,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而那女子,却在又交手百十招后,渐渐慢了下来。

    如此看来,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

    突然,鼻端似是闻到了一股淡淡,若有若无的甜香。莫离心中一凛,正暗叫不好,一阵晕旋中,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栽倒,顺着斜坡往下滑落。

    她惊惶地想要扣住砖面,但此刻丹田中竟是空空荡荡,半点使不上力气。正大骇欲呼,手臂突然硌到一个硬物,连忙下意识地翻身牢牢抱住,这才阻止了下滑的趋势。

    手中,赫然是那根从丘顶石梁垂下,由好几股布料绞成的粗绳。刚才险些害她绊跤的罪魁祸首,却在此刻救了她一命。

    就在这时,耳边听见叮一声脆响,女子的那把小银刀滑过她身侧,混和着细小沙石一起,直直往下冲去。随即,一只素手越过她面前,牢牢捉住了绳子。莫离侧头,看见的是面巾下一双同样充满惊疑的眼睛。

    两人都不曾下毒,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衣女子移开了目光,朝上望去。顺着她的视线,莫离这才看清,两人抱住的这根粗索上赫然还系着许多彩色小旗,虽然因为长年风吹日晒,曾经鲜艳的色彩已经泛出灰白,但上面的梵文墨迹仍然依稀可辨。

    “这是西域常悬挂寺庙外墙的经幡。书写经文的小幡系在绳上,随风飘扬,有广散佛缘之意。不知君姑娘在延城时,可曾留意过?”

    身侧突然响起的声音是那么温和清朗,却让莫离感觉全身的血液似陡然凝结成冰。她缓缓转头望向另一侧,涩声道:“大师……”

    无花悠闲地负手站在一旁。他的神情还是那样安详,姿态也还是那样潇洒,看了狼狈攀在粗绳上的两人一眼,微微笑道:“也幸好这覆钵丘上居然有一条经幡在,不然贫僧还真没把握,能把姑娘毫发无伤地送到船上。”

    无花终究是行事谨慎之人,虽然莫离已中了迷|药,他还是封住她几处大||狂c|,才将她和那白衣女子带回地面上。

    “把这药服下,一柱香的时间便可无碍。”将一颗药丸丢给那女子,他笑得仿佛和刚才的事没半点关系,“曲姑娘,让你受惊了,还请恕罪。”

    那女子冷冷哼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接过解药一口吞下,便挣扎着盘膝坐起,闭目调息。

    曲姑娘……她,就是小说中那个因为生得太过美丽,而被师父石观音毁去容貌的曲无容么?君莫离望着那块白色面巾,略感怔忡,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君姑娘为何叹息?”

    听见无花的问话,莫离立刻回过神来,侧头望向他。大漠迷漫的风沙衬得他眉目愈显清朗脱俗,让人实在很难把他和那些杀人下毒、□女色的行径联想在一起。但也正因为如此,此刻他脸上温雅的笑容才更令人发指。

    “我终究还是着了大师的道……”半晌,她终于开口说道。

    无花微微一笑:“姑娘是觉得贫僧用迷|药太卑鄙了么?”

    “大师这个,也只能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莫离望了望一旁被她药倒在沙地的雄鹰,苦笑了一声,“只是我没料到,原来大师竟然早已知道那密道的构造,昨夜落下那道铁栅,只是为了要将我引来此处。”

    “延城中都是龟兹王的佣兵,我既然不能杀了姑娘,就只能等姑娘离开城外。”无花悠然看了她一眼,“其实以姑娘的聪明,早该想到的。不过当时姑娘乍听见原公子的消息,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

    “你──”莫离咬了咬嘴唇,强行截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开口,“大师乃方外之人,却对我等俗人的性情了若指掌,在下佩服。”

    “如不入世,又如何出世?”无花淡淡笑了笑,“君姑娘也不必太难受。札木合家的那位小王爷对姑娘甚为体贴,之后没多久就到御膳房寻找姑娘。贫僧失了天一神水,不敢轻易冒险,便暂且让他多活几天吧。”

    莫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猜不准他是否知道黑珍珠女扮男装,索性闭口不言。不过,延城之乱昨夜已经尘埃落定,黑珍珠若发现她不见,是否──

    “此刻寻找姑娘的人马应该从延城出发了。为了不让家母失望,还请姑娘尽早动身,可好?”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无花一笑转身,面对那艘竹船,“姑娘可知道这些拉船的鹰,当初是怎么选出来的?”

    “……愿闻其详。”

    “说起来,这主意当年还是舍弟想出来的,家母颇是称许。”无花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将出生未久的雏鹰五只一笼,每日只给一半的口粮。雏鹰日夜挨饿,便会自相残杀,至一月后,必然只剩一只存活。然后,将每笼中存活的鹰取出,再五只一笼,如法炮制……到了最后,一百只雏鹰中,活下来的不过三四只罢了。”

    他重新回身面对她,微笑说道:“为家母拉船的鹰,每一只都是这样训练出来的,耐力惊人。君姑娘既然看出了这船的弱点,家母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所以,要拉动这艘船,其实也不过十来只雄鹰便已足够。这里的四十只鹰,虽然被姑娘迷倒了一半,但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说话的时候,白衣女身上的迷|药已解,默默地站起身来。无花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说道:“曲姑娘,就请你护送君姑娘回去,贫僧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大师要去哪里?”虽然明知无花不太可能会告诉她,莫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所谓思不出其位,很多事情,姑娘还是莫要知道太多的好。”无花微微一笑,抬头看了那艘竹船一眼,“楚香帅此刻就在船上,君姑娘不妨去和他叙叙旧。等两位见到家母时,说不定原公子也到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步履从容不迫,仿佛是为宏扬佛法而奔波多年的苦行僧,身影渐渐隐没在漫天风沙中。都说相由心生,可是这个人的外表和行为,却是如此天差地远……

    莫离腿上突然一阵酸麻,转回头,却见白衣女站直了身子,冷冷说道:“自己跟着我走吧。”

    她苦笑一声。此刻体内真气凝滞,上半身的||狂c|道也依然被封着,只能听人宰割了。挣扎着爬起身来,她顺从地跟在那女子身后,朝竹船走去。到了船舷下,女子在她腋下托了一把,两人便轻飘飘上了甲板。

    “你──”在女子放开她的时候,莫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刚才,若是你我都从丘上摔落,无花会拉住谁,你是知道的吧?”

    没有内力防身,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便是侥幸不死也得重伤。此刻的她还有利用价值,无花是不会轻易让她丧命的。所以,刚才若不是攀到了那条佛幡,被舍弃的人会是哪个,昭然若揭。

    女子沉默了片刻,伸手推开舱门,淡淡说道:“进去吧,别耍什么花样,对你没好处。”

    莫离望着她柔美的侧影,突然感到有些悲哀。然而,此刻她也没有多少心思去同情别人,因为一踏入昏暗的舱房,她立刻就看到了墙角坐着的那两个人。

    之前她心底一直隐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愿无花所说的那些,不过是他为了扰乱自己心绪而信口编织的谎言罢了。但是──

    “香帅,一点红……”莫离艰涩开口,只觉得嘴里发苦,那丝丝凉意顺着喉咙往下,一直渗透到心底深处。

    当初通信时,原随云和楚留香约定,五月十八那天,共同到半天风的客栈等候石观音。

    如今楚留香既然已经被擒,那么原随云他……是否正独自面对石观音?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标题党,所以……下一章内容提要会是原随云 vs 石观音,嘿嘿。

    嗯,昨天打电话问过家庭医生了,说是旅行后因为时差而日夜颠倒,如果工作压力又大,是比较容易出现我这种情况 (于是我囧……回国玩一趟还带这种福利?) 不过昨晚睡了足有九个小时,今天又睡了个午觉,感觉好多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_

    观音备茶待君来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那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峰兀立,仿佛一只从洪荒以来就蜇伏在此的猛兽,等着吞噬过往的旅人。山背面的低矮平房被完全笼罩在阴影中,虽然此刻烈日当空,却还是有一股森冷之气缭绕不去。

    宽敞的屋子里,十来个彪形大汉围坐在几张陈旧木桌前,斗牌赌筛子,吆喝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两三块木板拼搭起来的柜台后面,坐着个蓄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儿,一脸没睡醒的昏沉样。任那头的汉子们吵翻了天,他只是眯着眼打盹,手里一管旱烟几乎磕到了地上。

    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门外嘎然而止。厚重的门帘掀起,一个庞大的身影立刻将门框整个堵住。

    大门实在不能算小,但这人肥胖的身躯却还是左右扭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塞进门中。只见他的肚腩足有个水缸那么大,脸上五官被肥肉挤到了一处,几乎已看不见眼睛。随着行走的每一步,那浑身的肥肉油脂也震颤着,仿佛随时就要撑破衣袍流出来。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长得比猪还像猪的人,落足却轻飘飘软绵绵,纤尘不起,比黄花大闺女还文秀几分。

    角落的大汉们仍在斗牌,声音却情不自禁地压下了几分,柜台后的小老头儿也睁开了一双混浊的眼睛。

    “掌柜的,来一壶茶。”大胖子走到屋子中央的小方桌前,在那陈旧的长板凳上坐下,一扬手,一锭小金元“笃”一声落在了隔壁桌上。

    掌柜的咳嗽一声,沉声道:“老颜,没看到有客倌来么?还不快倒茶!”

    被点名的大汉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头,目光落在那锭金子上,脸色立刻微微变了变。

    胖子随意抛出的小金元宝,底部竟已浅浅陷入桌面半分。老颜抬眼看了看掌柜的脸色,顺从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转入后堂去了。

    不多时,他提着一只还袅袅冒着热气的茶壶出来,在胖子身边停住,正要倒水,却听那掌柜又咳嗽一声,道:“且慢。”

    话音未落,门口厚重的布帘再次被掀起,又有五人鱼贯入内,这次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个五官清俊、眉目温润的少年。纵然顶着一身的风尘仆仆,他的神态还是那样安详从容,仿佛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放在心上。

    身后一名随从趋前两步,凑在少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见他微微点头,那随从立刻走到胖子邻座那张桌子前,拉出板凳,待少年入座后,才和另外三人一起,侍立在他身后。

    “来的可是原公子么?”

    “正是。”原随云一笑,“在下来迟了,不知是否还有幸见贵主人一面?”

    “夫人如此器重公子,自然是等着的。公子何不先喝一杯清茶解渴,夫人少时便到。”那脸色蜡黄的掌柜说起话来居然也是文绉绉的,转头吩咐道,“老颜,先给公子上茶。”

    老颜脸上露出困惑之色:“老大──”

    “叫你倒茶,罗嗦什么?”掌柜的斜瞥了眼那头正巴巴等着茶的胖子,吸一口旱烟,悠然道,“这年头,有几个破钱的都以为自己是大爷了,也不知道掂掂斤两,嘿。”

    胖子本就有些阴沉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那一坨坨肥肉抖动着,瞪了掌柜半晌,又瞪开始倒茶的老颜,最后瞪向原随云,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阴阳怪气地开口:“这年头,没钱的还更充着大爷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先卖弄到祖宗面前来了。”

    原随云一抬手制止了身后的随从,自顾自端起面前已蓄满水的茶杯,凑在唇边吹了吹,微笑道:“在这大漠荒芜之地,居然能品尝到上等的君山银针,在下先谢过贵主人盛情。”

    “喂,小畜生,我──”

    “生吃人肉的杂碎,也配唤别人畜生么?”原随云冷冷截断了他的话头,搁下茶杯,轻描淡写地抬袖在桌上拂过,似在掸灰一般。

    便听一阵细微的碎裂之声响起,当他收回袍袖的时候,不光是那胖子,就连掌柜和十多个大汉脸上,也都齐齐变了颜色。

    但见桌上那锭金元宝已经变戏法一般,被整个嵌进了厚实的桌面,边角不露,仿佛本就是桌子的一部分。

    竟用至柔的衣料压金碎木……这份功力和巧劲,当世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胖子肥厚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突然站起身来,扭头就朝门外走去。

    一股劲风蓦然从背后袭至。胖子虽然看似臃肿无比,身手倒是极灵活,慌忙一闪避过。在他身边,一条长板凳顿时四分五裂,哗啦啦碎成了一堆木片。

    “兄台待要如何?”他惊魂未定地转身,粗声喝道。

    “哦,这会儿我倒成兄台了么?”原随云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似笑非笑,“饭可以多吃,话却是不能多说的……我今天很想给阁下一个明白。”

    他竟是不打算轻易放过那胖子,言语中的挑衅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胖子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汗珠,突然呼呼喘起气来,声音越来越响,变成拉风箱一般。他猛然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像个皮球似高高蹦起,满屋旋转起来。

    胖子的轻功果然非凡,踩着四壁狂奔亦不落足音。随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屋中刮起了一阵狂风,到最后,就见四壁人影渐渐结成一个环,声声呼啸尖锐,宛若二月朔风肆袭。

    屋中众人早已看得眼睛发直,就连那掌柜也握紧了旱烟杆,唯有原随云脸上还是一派安详从容,静静地低头品茗。

    蓦然,从那四壁人影中迸射出数十道白光,从不同角度朝原随云身上疾射。风声骤歇,胖子足尖在屋子正中的梁柱上点了一点,整个人如千斤坠石般朝着他当头压下。

    原随云终于动了。

    长袖翩然挥出,看似随意而为,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在瞬间展开袖影漫天。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些白光已然吞没不见,胖子惨叫一声,下坠的肥大身躯忽又被弹开,重重砸上了背后那根粗梁柱。

    这屋子虽然其貌不扬,但确实铜墙铁壁,四角和屋中央的梁柱都是生铁打成。刚才那胖子满屋飞转,看似毫无重量,这一下却是砸得结结实实,撼得梁柱一阵嗡鸣,仿佛撞钟一般。

    “砰”一声巨响,胖子几百斤的身躯摔落地上,顿时整个屋子震动了好几下,桌移碟翻。随即,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幽幽响起:“这房子建造不易,公子就非得在此刻拆了它么?”

    伴着语声,一个白衣人影仿佛凭空出现,从屋子中央那根梁柱后转出。

    此刻款款展露在众人视线中的无瑕姿容,或许,就只有一个词足以形容──

    独揽风华。

    一室寂静,只听见众人此起彼落的呼吸声。随后,原随云长身立起,深深为揖:“原氏随云拜见夫人。延误约期本已不该,适才更是唐突,还望恕罪。”

    “原公子目不能视,又怎知道我是谁?”

    原随云笑了笑:“素闻夫人姿容绝代,此刻除了夫人的风貌,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一屋子的人呼吸如此急促。”

    石观音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终于展颜道:“百闻不如一见,公子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倒也不枉妾身这两日来望穿秋水,翘首以待。”

    她的嗓音沙甜,听来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和挑逗。原随云却似对那弦外之音毫无所觉,温雅再揖道:“在下一时失查,带入沙漠的向导竟不认路,耽误行程,劳夫人久等了。”

    “哦?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这人连累在下对夫人失约,自是罪该万死,已被我杀了。”他淡淡答道。

    石观音的目光一闪,随后轻轻叹息一声:“公子一路辛苦,妾身未能远迎,反而让公子在此受庸人滋扰,自然也有失礼数,理应赔罪。”

    两人说话间,胖子低低呻吟着,挣扎从地上坐了起来。原随云那一记出手极重,摔得他鼻血直流,嘴唇也磕破了一块,看起来颇是狼狈。石观音走到他面前,嫣然一笑:“杜朱,你虽号称‘吃人吐骨’,但除了人肉外,总还会吃些别的东西吧?”

    她的语音还是那么温柔,好像眼前不是个肥得流油的大胖子,而是天底下最俊俏的郎君一般。那杜朱的眼睛早就直了,吃吃道:“是、是……”

    “那么,我给你一样东西吃,好不好?这东西的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对你却是大有好处的。”

    “夫人给的,我自然会吃……”杜朱狭小如缝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神采,喃喃道,“无论夫人让我做什么,我、我都会做的。”

    “你真好。”石观音幽幽叹了一声,一翻手,掌中突然多了一颗碧玉般的丹丸。她将那丹药送入他口中,白玉般的纤长手指缓缓刷过他那两片肥厚的嘴唇:“世上的男人如果都像你这么听话,该有多好……”

    杜朱情不自禁吞下了丹药,眯起眼睛,一脸□的模样。虽然他长得实在很像猪,但此刻周围的人看着,却简直都恨不得自己这辈子投的是猪胎,只要那完美无瑕的手,也能这般温柔地触碰自己……

    突然,从杜朱喉咙中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格格声,只见他双眼蓦地暴睁,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卡住了喉咙,浑身抽搐着,砰一声再次倒在地上,粗腿蹬了几下,便渐渐没了声息。

    他的皮肤已赫然变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灰青色,乍一眼望去,仿佛一尊披着衣袍的石像。在那僵硬扭曲、死气沉沉的脸上,竟犹自带着陶醉满足的神色,看起来分外诡异可怖。

    原随云身后的四个侍从也不禁脸色发白,其中一人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他微微动容,低叹了一声:“劳烦夫人出手,在下惶恐。”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石观音轻轻一笑,“不过,公子让妾身苦候二日,难道不该有所表示么?”

    “夫人言下之意……”

    “听说公子先前在济南时,曾在大明湖畔抚一曲《绿衣》,仙籁绝尘、闻之忘俗。不知妾身可有幸闻君雅奏?”

    原随云沉默片刻,终于颔首道:“若夫人赐琴一张,在下自当从命。”

    琴,自然是早已备下的。身长三尺六寸的桐木乌琴虽非名品,但音质清远,倒也上乘。当下原随云略调了一下丝弦,便起音弹奏起来。

    于是,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沙盗围绕下,气质雍容的少年垂首安详操琴,而风华绝代的女子倚柱含笑聆听,对脚边那具青灰可怖的尸体视若无睹。此刻这大漠客栈中出现的景象,也只能用“怪异”二字来形容。

    《绿衣》曲短,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原随云便已奏完全曲,只是余音绕梁,久久不散。一片宁谧中,石观音幽幽叹息了一声,低吟道:“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这哀切的诗词此刻由她念出,却带上了一股说不出的缱绻缠绵之意。原随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依然轻按弦上,眉眼间悄然浮现一丝迷离之意。

    石观音嫣然浅笑,朝他走近几步,柔声道:“原公子,此地嘈杂,实不宜商谈要事。不知公子是否能随妾身移步内室,容妾身先为公子接风洗尘?”

    “夫人,在下──”原随云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石观音情不自禁地又跨出一步。

    就在这刹那,他手背青筋骤现,指下琴弦齐齐断裂!那七根灌注真气的丝弦被绷得笔直,朝石观音飞射而去!

    她一声娇笑,莲步轻移,身形翩然乍起。

    原随云低喝一声,形若惊鸿,也自离座追击。

    电石火光间,两人倏合即分,已交手三招,分别落下。众人只觉得两人俱是宽袖翩扬,姿态潇洒曼妙,一时目眩神迷。只有那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额上已涔涔渗出冷汗。

    只有他看出了,这两人轻描淡写的三招,其中各自蕴含了无数的变化和杀机。而他苦练了三十多年的武功,无论是到了谁的面前,都全无半点抵抗之力!

    石观音负手而立,眼波还是那么温柔,姿态也还是那样楚楚动人。而原随云虽然神情不变,脸色却已有些灰败,那四个随从想要过来扶持,却被他抬手阻止。他默然半晌,终于叹了一声,敛袖揖道:“夫人身手高妙,在下自愧不如。”

    “原公子也不必妄自菲薄。”石观音淡淡笑了笑,“公子年纪轻轻,此等身手已是当世少有。只是妾身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夫人请问。”

    “刚才的那杯茶,公子其实并没有喝,是么?”

    原随云笑了笑:“确实没有。否则刚才那一曲的时间足够发挥药性,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在夫人面前放肆了。”

    “那茶里的迷|药,是我耗费多年心血才配制成功,无色无味,不知公子是如何察觉?”

    “夫人安排杜朱出场,确是高招。人性卑劣,什么都要从别人嘴边抢来才觉得香,在下本也不能免俗。”原随云索性走回桌前坐下,把玩起那茶杯,淡淡道,“只可惜有一件事,夫人怕是疏忽了。”

    “什么事?”

    “江湖中素来讽刺杜朱为三猪,乃长得像猪、粗鲁似猪、体臭如猪……真的会有谁一见此人,就奉上君山银针这样的茶中珍品,供其糟塌么?”

    石观音默然片刻,突然迸出一串朗笑,抚掌道:“原公子果然心思缜密、反应敏捷,没有让妾身失望……妾身想与公子谈一笔交易,不知可否?”

    “夫人约在下来此,不就是为了用极乐之星做一笔交易?”

    “极乐之星……”石观音灿然一笑,“那龟兹王用一颗平凡无奇的金刚钻引得戈壁滩上众人鸡飞狗跳,他却在暗中收买兵马,策划复国……这一切,以为当真能瞒得过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居然已经超过二十万字了……我本来是打算三十万字结束的啊 otl

    船舱暗话留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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