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莫离第8部分阅读
随云莫离 作者:未知
近的。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哪怕有千百个应该远离的理由,心,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接近他,不能牵制、没有余地。
这一世的这个人,原来,她竟然已经遇上了吗?
几步上前,她拉住他的双手紧紧贴在自己面颊上,哽咽答道:“是我……”
“少主?──啊!君姑娘?!”
远远的,似乎传来谁的惊呼,两个人却都没有理会,任凭那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又悄然隐去。
泪水将莫离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一片晃动的光影,可是狂跳的心,却依然能感受到从他指尖传来的狂喜。原随云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感受她脸上的轮廓,那样仔细,仿佛害怕错过了一分一毫:“莫离,你还活着!真的是你,实在太好了……”
“原随云……随云,随云……”
纵然来的路上有千般疑惑,此刻却一句话也没有问,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记得要问,君莫离只是哽咽着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这一生对她来说──
最特殊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无法理智对待的那个人啊……这一卷,最想写的其实就是这一句。
嗯,之前无花南宫灵给主角制造的波折,貌似大家看得很郁闷。其实我也写得很郁闷……但是,必要的铺垫啊!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时小离居然一句话也没有问小原。在日后,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好了,下一章轮到主角反击了 :)
嗯,再交代一下和原著重要的分歧吧。
沙漠之王札木合的小王爷,是女扮男装的黑珍珠。没有上帝视角的楚留香一直以为她是个少年,所以现在转述,自然说成是札木合的儿子了。原著里她把信给楚留香后就跑了,但是后来被白玉魔的毒蛇吓得逃回来。这里毒蛇都被小离弄没了,结果没人能拦住她。
至于白玉魔,蛇弄不见后他还是回到济南,受南宫灵之命去抓黑珍珠。因为楚留香搅局没抓住,反而无意中说出画上神秘女子是任夫人。当天晚上,南宫灵派他去找小离的麻烦,结果就倒霉地领了盒饭
云水深处有人家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那天在大明湖边遇见无花,他赠我竹刻曲谱,我便觉得有些蹊跷。如此贵重的东西,他怎么会随身携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随云微微低头,叹道,“此人虽然心狠手辣,却也算是我的知音,居然早就料到我的琴声会引得那一点红失去心智。”
浮光黯淡的弯月已经渐渐隐没在青灰色的天际。在这天将明未明之际,空气中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分外醒神。偶尔有早起的鸟雀唧啾声,稀稀落落地从院墙外传来。
一片宁谧中,君莫离静静将头枕在原随云肩上。两人均是一夜未眠,就这样坐在后院的紫藤架下,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诉说分别后的经历。莫离也顺便将楚留香这些天在济南调查的事情,一一告知。
“国风一百六十首,听说乐谱从隋唐后已经失散大半。他竟能费心搜集到邶风曲调的遗本,足见其心风雅。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做出那等龌龊之事,想来真是让人悚然……”莫离也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她微微侧头,望向原随云:“对了,那天你弹的是哪首曲子?”
他清俊的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片刻才低声答道:“绿衣。”
“嗯?”她微微蹙眉。那似乎是非常耳熟的名字……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原随云低低诵道。不等他念完,莫离的眼眶便陡然红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微微坐起身子,她拉过原随云温暖的手,紧紧包在自己双掌中。垂首将额头轻轻抵着他修长的手指,她闭上了眼睛,哽咽说道:“对不起!”
也许她不懂琴音,但是诗经却是这一世从小熟读的,尤其是那些感情淳厚的国风。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衣,是一首哀悼逝者的诗,遣词悱恻,其意悲恸。可是,她和他毕竟相处时日甚短,诗中后半段所写“绿兮丝兮,女所治兮”的旖旎,却是他们从不曾拥有过的。
在无争山庄的那段日子,不是没有感受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是,那毕竟只是未来还很模糊的一个可能。当以为心底隐约的期盼竟突然被生生斩断时……
难怪楚留香形容那晚的琴声“悲恨如炽、寂寞似雪”。所以,必定有着坎坷过去,郁结难解的杀手一点红才会被勾起心里的不平意气,一时迷失心智,险些伤人伤己。
当时的他,该是用怎样的心情,去弹奏那一曲“绿衣”啊!
“你不知道我在找你,不用对不起。”原随云低声说道,抬起另一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发丝,只觉得心头一片温宁悦慰。
这些天来,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一线的事,她有太多理由怀疑他和无花、南宫灵有所勾结。可是,刚才她居然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就先投入他的怀中。
“莫离,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忍不住喃喃低语,顺势拥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身躯。这样的一份信任,是何其珍贵!
君莫离依偎在他胸前,静静地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丝微笑。即使心始终固执地选择信任他,在理智上毕竟会有所怀疑。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胸口那让人焦躁的空虚感消失无踪,心神一片清明。
相拥许久,莫离才微微抬起头来,轻声道:“无花手里有天一神水,引你到这里恐怕是为了方便下毒。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上这里?”
“我本来也猜不透,不过刚刚听了你说的事情,倒是明白了。”原随云叹了一声,说道,“这里既然是当初囚禁任慈夫妇的地方,自然有所布置。我刚到时就让人四周仔细检查过,这院前院后,都种有山茄花和夹竹桃。”
山茄花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别称,就是曼佗罗花。这两种植物都非常美丽,夹竹桃在夏天还有驱蚊的效果,给“养病”的人观赏自是最好不过。南宫灵的狠毒和慎密,在此可见一斑。
“不论是山茄花还是夹竹桃,花、茎、叶都含有剧毒,就连燃烧的烟雾也能让人中毒。当初他留下这手,若在必要时焚火燃烧田庄,自然是从任慈夫妇到那些普通仆役,无一能够幸免。”莫离微微皱眉,“但是,就凭这个,又能把你怎么样?”
对于身怀武功的人,尤其原随云这种高手来说,一点未经提炼的毒烟实在算不得什么。
“所以我本来也猜不透。不过刚才你说札木合的儿子已经来到济南,我倒是可以推算出他们的用意了。”原随云缓缓说道,“那死去的四个人中,札木合的武功最高,势力也最大。所以对天星、朱砂和海南派来追查的人,他们杀得没多少顾忌,但沙漠之王的儿子,却不能这么随意灭口。所以,他们要找一个身份相当的替死鬼。”
莫离豁然省悟,脸色顿时惨白,脱口而出:“好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
“不错。若我不慎中了天一神水的毒,他们便可以放心杀了那少年,把尸体扔来此处,再放一把火烧了田庄。”原随云淡淡说道,
“无争山庄的少主谋害了沙漠之王,被其子知晓,追到此处,纵火焚屋。拼斗中,无争山庄的少主固然杀了札木合的儿子,但也身受重伤,结果中了毒烟全身麻痹,被活活烧死……这样的故事虽然还有漏洞,但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即便觉得疑惑,两边的人都死了,也没人会为了死人蹚这种浑水。”
“随云……”他虽然说得平淡,莫离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
“没事的,莫离。”原随云低下头,语气变得柔缓,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他们并没有得逞,就别多想了。不过──”
她虽然安然无恙,这些天却没少吃苦头,被沉入水底,被追杀,恶斗白玉魔……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金创药味,原随云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怒意:“如今既然真相大白,我们也该有所表示了。”
莫离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要让南宫灵身败名裂,只怕口说无凭,终究得通过任夫人。”原随云沉思了片刻,缓缓道,“那两人诡计多端,不能掉以轻心。若能知道任夫人被软禁何处,还是去助香帅一臂之力,才是上策。”
“香帅说他要拖着无花和南宫灵一夜,我相信他做得到,他们只怕是要在路上耍什么花样。若我们能在那之前找到任夫人,应该可以保她无恙。”莫离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忧心,“天快亮了……这庄园里面,当真没有任何线索吗?”
“只怕连任夫人也没料到会有人从这里下手,所以没留下什么。更何况,南宫灵也一定是打扫了一番,才让我住进来的。”原随云想了想,拉着她站起身来,“不过,之前有一事让我感到有些奇怪,我们到书房去看看。”
书房的布置非常简单,几本书排得整整齐齐,书页里没有任何手写的笔记附注。只有柜子里,还留着一些临摹的字帖和画稿。
“那天查看书房东西时,最让我疑惑的东西是这叠画稿。”原随云缓缓说道,“我的侍从说这些画都颇为细致,随便哪一幅拿出去,完全可以裱了挂在大堂之上。”
“嗯,确实有些奇怪。”君莫离一张张翻看,沉吟道,“这些画上题字秀丽,应该是任夫人手笔。如果其中没有蹊跷,她为什么不带在身边?”
常人对自己花许多心血完成的书画,总是看得甚重的。莫离从小到大,凡是用心完成的字画,至今仍放在樟木柜中保存。虽然如今看起来有些实在笔锋稚嫩、构图粗浅,但总也舍不得丢弃。任夫人既然知道很难再回来这里,为什么不带上这些一看就是用心完成的画作?
“我让他们仔细给我说了每一幅画的内容,却推敲不出什么。莫离擅画,目力自然胜他们百倍,你觉得呢?”
她仔细地翻看着,最后微微蹙起眉,挑出其中一张:“这幅有点奇怪……”
画上,近处一角的老树上挂着灯笼,两三孩童在树下嬉戏。稍远的水面上一片烟波浩淼,一叶渔舟若隐若现。上面还题着一首七绝诗:“暮色苍茫烟波浩,渔舟向晚最寂廖。执灯问君何方去,云水深处访仙台。”
这画乍看之下极为普通,但莫离听了原随云所说,早就留了个心眼。此时细细品味,顿时发现异样。
“画的意境和题字有些不符。画上有孩童嬉戏,题字却是苍茫归隐之意。更何况,这景色我看着倒是眼熟……”莫离抬起头来,缓缓说道,“任夫人画的是大明湖,那云水深处是济南城的另一头,哪来的仙台可寻?”
原随云点了点头,皱眉思索:“仙台,听来该是登高望远之处……若南宫灵要囚禁任夫人,寻那山里僻居倒是合适,但又不能离此太远。”
他这么一说,莫离顿时想起,似乎在书里楚留香确实是在山上见到任夫人的。但是济南城被山水环绕,会是哪处山头呢?
“云水深处访仙台……济南城东南有云台山,东北有白云山,西南有天台山,嗯,正北方还有座玉皇山。这……”莫离不禁深深皱眉。跑错一个地方,来回就得耽搁一整天。
“不会是那样明显的地方。如果那样明显,南宫灵只怕早就发现了。”
她盯着那画反复看了几遍,突然眼睛一亮:“随云,那在灯笼下玩闹的小孩,是几个人围着一个胖小子。”
执灯问君何方去……
“围子山?”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莫离看了看窗外,只见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说道:“这会儿应该是辰时了。你说──”
原随云向她伸出手:“围子山离这里近,也不是什么名胜,游玩的人不多。我们赌一把吧。”
最好的马,并不只出自西域,关中烈马亦闻名天下。原随云的坐骑取名奔霄,毛色如炭,神骏非常,在正午前便赶到了围子山。
两人在山脚下了马,莫离便拉起原随云的手,在山路上飞奔起来。跨涧越溪,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几经曲折,终于在靠近山顶的避风处找到一片平顶庐舍。推门而入,里面却空无一人。只在主屋桌上放着一封信。
拿起一看,莫离的脸色立刻变了:“是遗书!”
“别慌!”原随云的声音低沉,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上面写什么?”
“嗯,留给南宫灵的,说自先夫病逝后了无生趣,要跳崖殉节……”莫离把纸凑到鼻尖下闻了闻,道,“墨迹很新,我们或许还赶得及!”
四下匆匆一看,立刻发现后面还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莫离连忙拉着原随云追了上去。
眼看到了拐弯处,便听见前面一个粗哑的声音道:“夫人还在等什么呢?”
“这里风景如此秀丽,能多看一眼,总也是好的。”任夫人那无比柔和动听的声音响起。
粗哑的声音嘿嘿冷笑了几声:“我看在夫人风骨高雅的份上,对你已经百般礼让。不过,若是你真不识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屏息靠近。莫离放开原随云的手,附在他耳边,极轻地道:“那人左侧约十五步有树,身后十步是断崖。”
原随云点了点头,猛然提气纵身,扑了上去。
那人猝不及防,讶然呼喝一声,举掌相迎。砰地一声,两人掌力相当,各退三步。莫离已经趁此机会飞身上前,拉着任夫人退离断崖边,将她护在身后。
东洋武士打扮的中年人脸色蜡黄,散发赤足,厉声喝道:“某家和你两个少年素不相识,为何阻止某家报仇?”
“大师说笑了。两日前你我还在大明湖畔论琴,何来的素不相识?”原随云淡淡开口。
那人目光凌厉地瞪着他,突然叽哩咕噜地说出一句莫离只隐约知道是日语,却半点听不懂的话。
原随云依然神色不变,语调平静:“大师不必再装。虽然你此刻嗓音和平日全然不同,但刚才你接我一掌时,因为意外,却用了本来的声音。我听人声音,从来不会认错。”
那人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仰头长笑,声音却不再粗哑,反而清亮异常:“原随云啊原随云,天下那些口口声声叹你可怜的人,才是真正瞎了眼!你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比他们看得不知清楚多少倍。”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箍起散发,猛地往上一扯。那层腊黄的中年人面皮便连同假发被他整个拉起,露出底下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正是妙僧无花。
作者有话要说:呼~~千钧一发,把任夫人救下了。之前非常无奈非常郁闷地让小离干掉了白玉魔,为的就是小原和无花这一场华丽的美少年pk :p
嗯,关于本章的一点笔记:
原著里囚禁任夫人的地方是比较有名的尼山,在这里我把丐帮总堂设在了济南,南宫灵应该是不放心把任夫人关太远的,于是就换成围子山。另外,也更能体现小离在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后,恢复之前的冷静和敏锐了。话说围子山高两百多米,只要不是主角,跳崖也一定是死得没啥商量的。
当初看书时我就觉得奇怪,那些什么朱砂帮师叔、海南派长老,只要是有一点牵连的,死得是一个比一个快,怎么只有黑珍珠还到处活蹦乱跳?想来想去,应该是无花和南宫灵最忌讳沙漠之王的势力。所以在这里,无花一开始并不知道小离还没死,给小原下的套是为了方便杀黑珍珠。
还有,诗经一百六十首国风,是当时各地的民歌,想来确实应该是有谱的。只是年代太久远,很早就失传了。关雎、蒹葭、子衿、桃夭等都是国风中的代表作。这首绿衣全文如下: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最后,很多童鞋已经开始问蝙蝠岛的事了 巨汗
这么说吧,本文里小原确实是对小离真心相待的。他不是小离这样善良的人,但本性也不恶,只是对敌人时手段狠绝了些。他很聪明,绝对不会做出逾越小离底线的事情。
另外,也有童鞋提到把小原放到正派一方,反派这边就不够看了。这个确实是我最担心把握不好的事情……呃,每个人都有自己觉得雷的情节,如果有童鞋觉得天雷是原著里的人物变得更厉害,那还是请早早放弃本文吧。为了平衡两边的势力,我会给原著里的反派加段数,而不是制造n个原创魔头
崖顶迎风话当年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无花看了将任夫人护在身后的君莫离一眼,含笑道:“君姑娘,你实在比我想象中要聪明……早知如此,四月初遇时我就不该留你活口,在福建更不该留下任何余地。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那天我在渔船上遇见的,竟然是大师本人么?”这么说,另一个还很可能是南宫灵?莫离不由在心里暗道一声侥幸。当时自己一身内力远不如现在流转自如,没有横尸当场,实在是幸运。
她没有回答无花的问题,避重就轻地道:“连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逃过一死。不过,大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那白玉魔了。他以为遇上了闽南林家的传人,贫僧却是知道,林家这一代没有一个女子的剑法,可以在白玉魔面前走上一招半式。”无花看了原随云一眼,“不是林家的人,自然就和当年曾被林家托付剑谱的无争山庄有关了。后来姑娘在大明湖畔救了苏蓉蓉,贫僧又亲眼看到姑娘的一手流云袖。若我还不知道姑娘未死,那当真是呆子了。”
“所以,大师立刻让人假扮无争山庄的仆人追杀我?”
“贫僧既然对原公子无可奈何,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说起来,我实在是很佩服公子。”
“哦?”
直到此刻,无花的态度居然还是那样从容,慢条斯理地微笑着转头看原随云:“强将手下无弱兵,真是一点不错。公子的侍从居然连煮食洗碗也从不在井中汲水,宁可不厌其烦,一次次到泉边取活水,实在让贫僧无从下手……”他轻叹一声,“相比之下,那沙漠之王的贴身侍从,简直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人若有了提防之心,总会聪明一些的。”原随云淡淡说道,“大师的借刀杀人和挑拨离间之计都用得不错,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可惜我千算万算,还是棋错一着,没有想到君姑娘在杀了白玉魔之后,居然不管不顾,又回到田庄去找你,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无花轻轻叹息了一声,“可见即使再聪明的女人,终究还是感情用事的女人。”
见这个一口一句“贫僧”的光头少年说得好像很了解女人一般,莫离不由感到一阵恶寒,护着任夫人又退了一步,沉声说道:“若不是我回去那里,此刻只怕也救不了人。大师觉得呢?”
“君姑娘,贫僧不过棋错一着,你当真以为你们已经掌握全局了吗?”
“难道不是?”
无花微微一笑,举起双手。那身武士服宽大的袖口滑至肘部,只见他左腕绑着一个黑黝黝的金属圆筒,右腕上则套着一串仿佛手镯一般的银环。
“忍术九大秘功之四,名曰死卷术,飞天遁地,银环套命。九大秘功之七,名曰丹心术,紫星漫雾,触者焦枯。”无花扫了三人一眼,含笑说道,“原公子,你我功力相若,我的忍术对你自是无可奈何,但君姑娘和任夫人就不一样了。你当真能在自保的同时,也保住她们二人么?”
原随云和君莫离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莫离打量四周,确实没有把握能在无花出手之前,将身上没有一丝武功的任夫人安全带离此地。
原随云的袖口微微一动,随即却又负手背后,沉声道:“大师善棋,就该知道方寸之间,自有千变万化,又怎会以为旁人都未留后招?”
无花笑道:“如果公子是在等楚留香,此刻只怕是要失望了。”
“原来我在大师心中,就是这么不可靠的一个人么?”
那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无花的脸色立刻变了。
来的人不是楚留香还有谁?只见他修长的身形出现在拐角处,明明看起来走得很慢很悠闲的样子,可是却在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已然来到莫离身侧,和她一起将任夫人挡在后面。
无花忍不住回头朝崖下看了一眼。
“大师可是在等这个?”楚留香笑嘻嘻地摊开手掌,上面静静躺着一个烟花筒。
“你──”
“雷公筒聚火成束,发射无声,现在又是大白天,要在这山顶才能看得清,确实是通讯的好办法。可惜,南宫兄说他不便打扰任夫人,要在山脚等我,我就知道其中有诈,分别时顺便把他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嗯,只望他现在莫要急中生智,去点个什么狼烟……那东西在附近可不好找,也太臭了些。”
噗嗤一声,莫离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留香转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小离和原公子会合了吗?……好极,好极!”
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之前一切尽是误会了,楚留香此时似乎也忍不住为她高兴。
莫离抿着嘴唇,笑而不答。却见他整了整衣冠,对着原随云深深揖道:“久闻无争山庄原公子年少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适才公子好耳力,在下佩服。”
“香帅盛赞,随云愧不敢当。”原随云也是束拢双手,温雅地长揖道,“ 香帅轻功冠绝天下,若非故意留下足音,在下又怎能察觉?”
楚留香含笑再揖道:“原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公子年纪轻轻却文武兼济,实属难得。楚某日前在大明湖畔闻公子雅奏,清音绝尘、世所无匹。”
原随云亦再揖道:“说来惭愧,当日在下心中悒郁,抚琴自娱,却不料为香帅添了麻烦,甚是过意不去。”
两个人居然就在这崖顶斯斯文文地你一言、我一语客套起来。原随云神态安详,楚留香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把旁边的无花和他那些死卷术、丹心术当成了空气一般。
妙僧无花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他以博才灵心闻名天下,何时曾被人这般晾在一旁过?
脸色变了几遍,他最终却是仰头朗笑一声:“好,你们就慢慢地彼此仰慕吧,贫僧不奉陪了!”
说着,身形猛然往后一纵,竟直直地朝崖下坠去。
楚留香连忙跃至崖边,却听见他的笑声远远地从下面传了上来。
原随云微微皱眉:“他──”
楚留香苦笑一声,从崖边石壁上挑起一根银晃晃的丝绳:“我想激他一激,让他变成蛮牛,没想到他却做了蜘蛛。”
莫离暗叹一声可惜,转身面对任夫人。这时才看清,今天的任夫人一身黑衣,黑纱蒙面,更显得一双水眸深幽无比。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骨灰坛。
虽然刚才险些被逼跳崖,此时的任夫人却依然显得无比优雅从容,看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转到自己身上,微微欠身:“三位不辞辛劳前来营救妾身,妾身感激不尽。”
她直起身子,望着君莫离,又柔声道:“君姑娘,一辞数月,别来无恙?”
她自己才刚失去了相伴二十年的爱侣,却用这样轻柔而略带关怀的语气,询问他人别来无恙。莫离心中顿时一酸:“夫人……”
“姑娘是怎么找到妾身的?”
“我们在那田庄里,看到了夫人的画。”
“我当初也不过姑且一试,没想到真能让人看见,猜出其中含意,还救了我一命。”任夫人感叹一声,抬起头来,朝三人微微颔首,“我有个故事,能否请诸位耐心一听?”
天枫十四郎远从东瀛而来,挟重伤挑战任慈,终死在任慈手下,临终托孤的故事,由任夫人柔和的声音缓缓道来,更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沧桑哀凉之意。莫离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原随云的手。
四个人依然待在崖顶。此时刚过午时,然而那当头照耀的阳光,仿佛也因为这个故事而变得惨淡了些。当任夫人说完南宫灵下毒软禁任慈,谋害其命的经过,好半晌,崖顶除了萧萧风声,一片寂静。
“虽说任老帮主杀死了他的父亲,但毕竟是无心之过,又将他视若亲生儿子,抚养成|人。南宫灵居然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情……哎!”楚留香终于打破了沉默,跌足叹道。
“南宫灵要报父仇,只怕不过是借口而已。”原随云剑眉微蹙,淡淡开口。
楚留香的面色也是一沉:“的确。否则他也不会逼迫夫人写信给左又峥、西门千、灵鹫子和札木合四人了。”
任夫人微微低头,语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是我害了他们……”
“夫人也不必自责。南宫灵既然急着要财,纵使没有夫人的亲笔信,只怕他一样会谋害那四人。”楚留香柔声说道,随即又皱起了眉,喃喃自语,“只是他和无花究竟在图谋什么呢?又为什么在得到天一神水之后,急着杀人灭口?”
“他所图谋之事,妾身当时为救先夫,也曾多次试探、妄加猜测,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任夫人幽幽一叹,随即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微微欠身,“无论如何,我已将所之事如数奉告,以后就拜托诸位了。”
“夫人请放心。”楚留香还以一揖,郑重说道。
“如此,妾身便多谢了。”
“夫人,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
“夫人的真面目,可容在下一见么?”
任夫人还未回答,莫离已经低声开口了:“香帅,夫人的面纱,是任老帮主在世时也一直蒙着的。”
楚留香一愣,立刻垂下了眼睛:“在下该死,竟未想到──”
“无妨。”任夫人微微摇头,平静说道,“香帅想必是看了妾身当年的画像吧?妾身容貌被毁已有二十年,且在嫁於先夫之前。此事世上本就没什么人知道,也怪不得你。”
楚留香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谁下的手?”
任夫人似乎微微笑了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那美色无双的石观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带出下一卷的boss石观音了……之后的剧情和原著有一些较大分歧。任夫人的结局一定会不同,小离也马上会得到一个大好处。大家猜猜是什么?
另外,要和大家说一声抱歉。本来计划在月底前结束这一卷的,现在看起来不太可能了。
美国金融海啸,偶吃这行饭的算是首当其冲。今天公司宣布,为了节缩开支,近期很可能要全体减薪。
减就减吧……至少比裁员要好。不过心情难免有点低落,这两天没太多心思写文,然后也因为要处理一些已经拖很久的杂事。所谓未雨绸缪嘛……
童鞋们可以放心,这篇文的大纲基本上已经成形,tj的机会很小。虽然近期不太会像之前那样日更三四千,但基本上,最少还是会保持隔日更新。如果要更久的话,我会事先说明。希望大家谅解,也希望能够继续支持。谢谢。
若以名花喻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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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谁没有听过石观音的大名?她本是人们口中最聪明、最冷酷、最狠毒也最美丽的女人。
传说她姿容无双,见过她的男子无不为她销魂蚀骨、相思成狂,哪怕从此沦为她手下最卑贱的奴隶,任凭驱策役使,终生无怨无悔。
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会因为妒嫉而毁了任夫人的容貌。那么……当年的任夫人又该有多美?
看见眼前几人脸上的神情,任夫人淡淡一笑:“你们也不必为我惋惜。当年我的外貌虽然美丽,心肠却是丑陋的,仅凭一已之私,任性妄为,从来没有珍惜过什么。”
她悠悠一叹,“若是一个人不懂得珍惜,纵然得到天下一切美好,也不过是手中的一捧尘土,又有何用?”
楚留香的脸上露出一丝钦佩,柔声道:“夫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就已经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明白太多。”
“嫁给任慈的这二十年,确实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二十年。”任夫人突然转头望向君莫离,“君姑娘,说起来,妾身还要谢谢你。”
“我?”
“是啊。你可知道,当年我是在被毁容之后,才第一次遇见任慈。我一直以为,他执意娶我为妻,不过是因为可怜我而已……”任夫人缓缓说道,素手抚摸着怀中的骨灰坛,眼神温柔如水,“多谢你当日提醒了我,与其一心悲伤即将失去的东西,不如在还未失去的时候,好好把握。所以在最后的日子里,我才终于明白,不管当初他是为什么娶我,他确实是一心一意对我的。”
任夫人将目光投向远方,低声接着说道:“一个人的一生,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份爱,尤其是任慈这样一个男人的爱,不仅是幸福,更是幸运。上天……实在并未亏待我什么。”
莫离的眼眶一阵酸涩,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泪水,略带沙哑地问道:“那么,夫人以后如何打算呢?”
面纱下,任夫人似乎笑了笑:“如今将南宫灵之事托付诸位,我已经了无牵挂。任慈临终前对我说过,他毕生为了帮中事务奔波,到哪里都是形色匆匆,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我一起,细心领略大江南北风光。”她抱紧了怀中的骨灰坛,柔声说道,“现在他不能再带我去,那么由我陪着他,也是一样。虎丘剑池、西川蜀道、塞外风雪……凡是他曾想游览的地方,有生之年,我愿和他一起,一一走过。”
楚留香微微动容,低声道:“可是夫人如今身无武功……”
“不必为我担心。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以前我是因什么而成名。我虽然功力全失,但就凭昔日的毒功,也足以自保了。”
莫离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鹿皮袋,走上前去递给任夫人:“夫人,这是我用箱水母淬制的暗器,只要见血,中者至少两个时辰不能动弹,但无性命之忧,亦不会留下后患。就请夫人收下防身吧。”
任夫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讶然:“竟是海中毒王箱水母?君姑娘,这暗器如此珍贵──”
“无妨。”莫离微微一笑,“我有武功可以自保。夫人虽然擅毒,但宅心仁厚,有此暗器防身,我会比较安心一些。”
“好,那就多谢姑娘了。”任夫人将鹿皮袋放入怀中,顿了一顿,突然从鬓上拔下一支乌木簪,“君姑娘,这簪子甚为贵重,如今妾身要云游天下,带在身边反而累赘,便送给你了。”
莫离接过那支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木簪,仔细端详了一眼,心中恍然,不觉动容道:“多谢夫人!晚辈定然不敢辜负夫人的信任。”
“我对姑娘自然放心。这东西我在身边留了二十年,舍不得毁去,却也一直找不到托付的人。如今交给姑娘,也了却我一桩心事。”她柔声说道,随即退后两步,对三人深深一揖,
“妾身拜谢三位高义。日后山重水远,还望多多珍重。”
“任夫人秋灵素当年……不知又是怎样动人的姿容。”来到山脚下,楚留香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叹道,“石观音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惜了那般倾城绝色,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莫离倚靠着原随云坐在马上,闻言微微一笑:“也许当年的任夫人确实可比昙花,但是难道香帅不觉得,此时的她更像琼花么?”
琼花生江都,天下无二本;受命不迁,深固难徒。传说当年隋炀帝征百万民夫开凿大运河,正是为了南下赏花。可就在龙船到达江都的前一天,连夜狂风骤雨,偏将琼花悉数打落,空留满城幽香,清馥绝尘、千古流传。
“风貌虽毁,风骨犹存。”莫离轻叹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吧……”
楚留香默然片刻,也微微笑了:“是啊,小离说得没错。既然任夫人自觉此生无憾,又何必他人替她惋惜。”他的面容一整,随即道,“原公子有千里驹,是否能先赶回济南?我怕南宫灵和无花此刻──”
“香帅的意思我明白。”原随云点了点头,容色沉静,“有我和莫离在,就请放心吧。”
“好,多谢。”楚留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随云一扯缰绳,奔霄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红鬃如流火,直向济南的方向烧去。
“你说,南宫灵此刻会不会已经逃了?”眼看快要到济南,原随云放缓了速度。莫离转头看他,低声问道。
“有可能,但应该不会。你莫要忘了,除了对任老帮主下毒之事,我们手里还有他们另一个秘密。”
“嗯。任凭是谁,若被神水宫追杀,日子只怕都会难过得很。”
“我倒是有些好奇,南宫灵和无花到底是什么关系?”原随云沉吟道,“南宫灵是那天枫十四郎的遗孤,而妙僧无花竟会忍术。难道……”
他的心思敏捷,确实天下少有。莫离忍不住微微一笑,轻声道:“偷出天一神水的既然是无花,他现在总和南宫灵是在一条船上,逃不掉的。不过他们此刻必定有了对付我们的计划,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放心,交给我吧。”原随云紧了紧与她一起控着缰绳的手,那低沉嗓音中的自信让她心中一暖,更往他怀中缩了进去。
“对了,刚才任夫人给你的,可是毒经?”
“嗯,我想应该是。”从任夫人手中接过那乌木簪时,她就已经感觉到,拿在手里异常轻盈,应该是空心的。
莫离点了点头:“否则还有什么,能让一根乌木簪子如此贵重?又有什么,能让任夫人藏了二十年,却舍不得毁去。”
“秋灵素纵横江湖的时代虽在你我之前,但我却听家父说起过她。在毒这一道,她恐怕也只比水母阴姬略逊一筹而已。这毒经若落在有心人手里,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原随云微微一笑,“如今给了莫离,倒是不用担心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她转头笑问。
“因为,莫离是个很善良的人啊……”他浅笑着,低低叹了一声,片刻后突然接着道,“我在想,任夫人山顶上说的那番话──”
“怎么了?”她好奇问道。
原随云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将下巴在莫离头顶蹭了蹭,他含笑说道:“等差不多到济南东郊时,告诉我一声。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再去拜访南宫帮主。”
楚留香跟随南宫灵前去围子山时,骑的是从丐帮借的马。等他从山上下来时,自然早已已经不见踪影。饶是如此,盗帅的轻功毕竟天下无双,也不过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已然回到济南城中。
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此刻显得异常宁静。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小贩们各自推着木板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勾栏院上,一名指甲用凤仙花染得鲜红的女子斜抱琵琶倚在窗槛,娇慵地启唇唱道:“娇艳香芙蓉,照灼绿水边;款摆挽风月,羞花任郎摘──”
看见楚留香走过,她眼波盈盈,语调越发妩媚:“思欢久,不爱独枝莲,只羡同心藕……”
若在平时,说不定楚留香会停下,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