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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卫密探夫妻档 作者:翦花菱

    见到邵良宸正坐在圆桌边的陶瓷绣墩上猛灌茶水。武德笑问道:“您这是干什么累着了?”

    “甭提了,今天干的事儿确实不少。”邵良宸又倒了杯茶灌下口去,见武德凑到跟前,似笑非笑地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邵良宸不解:“你看什么?”

    武德笑呵呵道:“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遇见可心的姑娘了,我看你这脸上啊,怎么说呢,面带桃花吧。”

    邵良宸一愣,面带桃花?有恁明显?

    不得不承认,虽然才只相处半日,说过屈指可数的那点话,他确实……挺喜欢她的。

    来了这边快二十年了,还是头一遭遇见一个女子,与前世那个人有着一点点相像,由不得他不动心。可也仅只是一点点的相像而已,前世那个她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连他如此严密的伪装都能看得穿。

    不过话说回来,他前世装相的本事还不是也远不如现在高明?十九年过去,他长了能耐,她也可以长。十九年前,他死了,穿了,她也死了,说不定也穿了,难道这女孩真有可能就是她?

    邵良宸愣愣地想着,心头跳得很急,快二十年了,早先他还曾抱过希望,惦记着在这边也能遇见她,可随着岁月蹉跎,希望早已淡去,天下这么多的人,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他俩都穿了,还正巧都在北京,正巧能再遇见……

    他不敢让自己抱这希望,怕来日证明不是,又要遭一番折磨。

    近几年做探子,扮成下人、小贩、风水师混入高官府邸,那些大人们自知罪行败露就是个死,又怎会容得混入家中的探子全身而退?一旦露了行迹,他必会落个尸骨无存,可谓是刀头舔血地过日子,免不了担惊受怕。

    可若是与前世经历相比,这点惊惧便都显得微不足道。但凡与她相关的事,随便想起点什么都是磨心之砾。他确确实实不敢抱这个希望,不然将来发觉弄错了,他怕自己连活着的勇气都要没了。

    其实踏下心来细想想,今日这女孩子与她也不是那么像,她那么傲娇,那么锋芒毕露,他可想象不出她会有耐心法儿照顾生病的弟弟,还为讨点银子那般低声下气,可见是自己终日想她太多,都魔怔了。

    “爷?”武德的一声轻唤让邵良宸回过神来,这才察觉,自己手中茶壶里泻出的茶水早已漫过杯沿,洒了一桌子。

    邵良宸慌忙放下茶壶,武德替他抹着桌子,笑道:“可见爷今日真是遇见个好姑娘,把您这魂儿都勾跑了!”

    邵良宸笑了笑,思绪落实到何菁身上,好在知道了她家住哪里,不管怎样,先着意关照着她吧。

    结了梁宏的案子,偷闲一日,次日怎么也该去豹房向顶头上司汇报一声了。

    当今皇上不爱摆天子的架子,与他这位宠臣更是不分里外,他去面圣不必等传召,直接去豹房登门就成,好像串亲戚。

    初秋的天气,雨水仍然频繁,正赶上去到豹房门首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守门的小黄门有意讨好,想亲自为他撑伞,被邵良宸客气谢绝。

    听说皇上正在里面接见大学士杨廷和议事,邵良宸就先提着伞在门房边的房檐下避着雨等待。过不多时,见到前方穿堂里闪出一个着绯色官服的身影,便知是杨廷和告退出来了。

    面前这道外院南北向狭长,是觐见官员停放车轿的地方,杨廷和年逾五旬,垂着五绺花白长须,举手投足间皆是庄重端严。他一出来,有候在院里的杨府家仆为他撑了伞,邵良宸所站之处与他仅有数步之隔,见他抬眼望过来,邵良宸便拱手施礼道:“杨大人好。”

    杨廷和见是他,不但未还礼,还面色不善地哼了一声,冷声道:“邵侯爷也是御前重臣了,怎还连点规矩都不懂,难道不知,你打这伞是逾制的么?”

    当年朱八八老祖宗定下了一整套严密的礼仪形制,其中规定仅有一二品官所用凉伞可用银浮图顶,三四品用红浮图顶,五品以下用红浮图顶。邵良宸明面上的身份都算不得是正经官,方才从小黄门手里接过这柄伞又是银浮图顶的,确实是明显逾制了。

    一旁的小黄门听了,有意替他分说,邵良宸却摆了摆手,朝杨廷和笑道:“叫杨大人见笑,我若有着您那么气派的马车坐,也就不用自己打伞了不是么?”

    杨廷和停在院中的马车不但形状宽阔,装潢也十分气派,连两匹骏马身上的马鞍辔头都坠着描金红缨。这一样是明晃晃的逾制,杨廷和面色一僵,没再说什么,拂了一下衣袖就登车离去。

    小黄门瞥着他的车驾出门,幸灾乐祸道:“叫这老头子没事找事,这下可吃瘪没话说了吧!”

    邵良宸笑叹:“杨大人不是因为吃瘪才哑口无言,而是忽然发觉,与我这跳梁小丑公然斗口,有失他老人家的身份。”

    文官最擅长的莫过于斗口,杨大学士没跟他吵下去,只能是自高身份这一个原因。

    其实近些年早就没人去管太.祖爷留下的那些老规矩,连民间都有人敢打明黄伞盖,坐气派堂皇的车轿,杨廷和指他打伞逾制,显然就是看他不顺眼,蓄意挑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