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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不住 作者:它似蜜
天做着驾驶最高水平赛车的美梦。
“我当时觉得我妈也会保佑我。”说这话时霍英自己都笑了。
不过也不能说是白日做梦,霍英的确曾经有着为了一个梦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少年意气,并且他天赋很好,也很刻苦,他就不是该被困在低档赛场的人。
机会在他二十岁的时候降临。法拉利车队由于事故和合约问题,接连损失了三个赛车手,于是在F3赛道上一枝独秀的霍英就入了他们的眼,年轻,没背景,好安排,可塑性也强,很有点黑马的气象。
霍英第一次开着F1上赛场就是救场的性质,世界级锦标赛,他籍籍无名,却年轻气盛,他高兴得都快疯了,在顶级赛车上纵横的速度,带给他不亚于性高潮的飘飘欲仙。一个赛季十几场下来,他如愿地跑遍全球赛道,那辆车队给的红色赛车也被他调得称手。
最后他给法拉利赢了个第五。
第二年他赢了第二。
到了第三年,二十二岁的霍英,一个年轻得让人轻视的中国青年,超越卫冕第一,成了世界冠军。
几乎是一瞬间,霍英什么都有了,无论是荣誉、尊重、爱慕、崇拜,还是实实在在的巨额赞助费……他可以随意请自己勤勤恳恳的后勤团队喝酒,也可以毫不心虚地和老板交谈。那真的是一飞冲天。那时的霍英得意到一种什么地步,他恨不得住在车库里,每天和自己的宝贝赛车待在一起,离了他这辆车就是一团六百多千克的废铁,离了这辆车他也不是世界冠军,他和它是互相改造,互相成就的。比起在赛道外等着他签名的,那些眼含秋波的陌生姑娘,他宁愿爱车。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又所谓衣锦总要还乡,那时霍英也觉得自己有脸回家见见老爹了。他完全不相信他爸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成了世界冠军的消息。哪知到了国内,他在机场一打电话,这惊喜就变成了惊吓——他爸爸拒绝见他,在电话里气得声音发抖,正如五年前那样,骂他不孝其亲不如草木。
就算他说,爸我给你拿了个冠军回来。
霍英还不甘心,回到自家在海边的别墅猛敲门,只有大哥大姐应声出来,赶他走。他在自己家门口守了三天,然后回意大利开车去了。
从此不再往中国拨一个电话。
再次收到家里的消息是在半年后,大姐打的,说是家里破产了,霍英什么都没多说,打了一大笔钱到父亲的账户。又半年后,他又接到电话,这回是大哥,说是父亲生了重病,肝癌都扩散到肺了,还说都是被他气的。霍英根本不敢看邮箱里的诊断书,只是给家里打钱,更大的一笔。
之后,霍英也就得意了那么两年,很快他的大梦就碎了一地,疲惫不堪的,他没人可说,无处可去,他拖着伤病躲在这座小岛上,因为邱十里说那死了儿子的毒枭还没伏法,可能要他的命。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他的三个兄姐还是时不时轮番上阵,把他说得十恶不赦,一笔又一笔地从他这里要走治疗的费用。
“爸爸还是不愿意见我吗?”最绝望的那一年,霍英在切实明白自己再也不能上F1赛场的当夜,喝多了酒鼓足勇气,曾经这样问。
“见了你癌细胞还要扩散!少气气他吧!”他姐姐是这样回答的。
一同喝酒的邱十里都被这话气得要死。
然后就过到了现在。
霍英也不是软柿子好捏,他当然怀疑过那么多钱,到底有多少放在了父亲的治疗上,他当然在心里大骂过自己的厚脸皮兄姐。但也许就是于心有愧吧,他做不出不接电话的举动,他也没办法不老实给钱,更没有勇气再回老家守上三天,可怜巴巴求着见父亲一面。
他本来就被全世界抛弃,如果那种陌生的疼,再由亲人扎进来一次——霍英虽然在不清醒的时候拿烟头烫过自己,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自虐倾向。
然而他现在已经踏上那片久别的土地。
小城市的机场也不大,暮色沉甸甸地从玻璃墙外打下来,时郁枫牵着他,挤在传送带周围的人群里,等着自己的托运行李。
因为出现了不抛弃自己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个勇气吗?霍英又想笑话自己了。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番身边十指相扣的这位。银发服帖地梳了个马尾,虽然不能说是一丝不苟,但这已经是霍英见过最整齐的一次了。这小子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穿正装,都是出发之前霍英在机场里的商铺临时挑的,月灰长绒棉衬衫,黑领带黑直筒裤,不是什么大牌,硬生生被时郁枫穿出了画报效果。
周围不乏悄悄往他们这边看的,究竟是为了看帅哥,还是为了看两个帅哥拉手呢——戴着相同手环的手。霍英这么想着。
老家还没那么开放,想必他们是在被当猴儿看。
这下霍英当然就更不想松开了,他还要盯着自家这位狠狠地瞧。
“我没有参加过葬礼,就很担心不庄重,”时郁枫被霍英盯得有点脸红,道,“私生子,妈妈是外国人,还和马仔私奔了,奇耻大辱吧,所以父亲死的时候按规矩是不能吊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