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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作者:二冬
看冯庆。她本以为至少他会昏天大睡,却没想他神情专注认真盯着荧幕。就像她以为他会带她看武打片,枪战片,恐怖片,但绝不是像现在一样,坐在影视厅中看《阿飞正传》。
电影散场,黎莉久久沉浸在回味无穷的故事中,尚未回神,因此未意识到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沉默和谐。
直到走出电影院,夏日的风吹得她一个灵醒。
才听冯庆问道:“你中意Leslie呀?”
“当然。”她下意识回答,语气兴奋,以至于忘记同她搭话的是她心中十恶不赦的黑帮大佬,“女仔都喜欢他,没人能拒绝。他演过的角色那样活,你多看几部就找到答案。”
等回过神,见冯庆似笑非笑望住她,那目光令她无地自容。黎莉立马错开眼,肃然盯着玻璃门外:“就此告别,冯先生,希望你言而有信,再见。”
难得冯庆没有纠缠,而是再读比个绅士手势:“再见,黎小姐。同你看电影很愉快。”
等走出大门黎莉才发现天已黑透。Call机静悄悄在手心,像定时炸弹。她后知后觉,不敢相信自己竟真同冯庆相安无事地看完一场电影。
然而又有什么可愉快的?她蹙眉飞快向前走,想起冯庆最后那句话。
她甚至全场没同他讲过一句。
日子难得平淡地过去半个月。
这半个月中,辛默专心养病,刘方方职业陪护;黎雪英认真实习,随后辞掉实习工作,在附近一家咖啡厅中打工,顺便提前温习即将步入大学的功课——他已成功拿到理想大学的Offer,为此黎鹊还带姐弟二人在莲香楼吃过一顿庆功宴。
黎莉一无所知,而他的父亲依旧闷声不响,而辛默更是意外地没被人找麻烦,而这一切在黎雪英眼中是反常。是的,平静到反常。
平静到这半个月的日子宛如被偷来。
这令他想起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可他还是祈祷。至少他不希望这一切短暂而温暖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每隔一两天,黎雪英回去探望辛默。或有时是辛默忍不住来找他。
爱恋使人智昏,令人庸常。
那时随不觉,可很久之后回想起来,黎雪英真是爱死这令世人不屑一顾的庸常。
辛默在住院一周后办出院手续,他没有住回那间逼仄的公屋,而是暂时住在自己那家茶餐厅。刘方方迫使他这样做,一来看顾他顺手,而来也不会饿肚子,或继续他从前不规律的作息。他是病人,他需要休养。
不仅对黎雪英,对辛默来说这半个月也足以令他惊奇。惊奇到他误认为掀起的一层惊涛骇浪,竟一丁点水花也没留下。
油麻地繁华的夜市一条街,香江霓虹四处绚烂,点亮这座城市角角落落,包括龌龊腌臜的犄角旮旯。花红酒绿是香江永恒主题,这也多归功于填斥每一寸天空的霓虹灯牌。它们似乎永不停息,永不熄灭,永远光彩夺目,又永远令人迷失。
这座城的黑夜总比白日漂亮。
金光灿灿的“港角麻雀”招牌下,不少站街妓女笑语盈盈,熟练迷惑走过的每一位行人,最好是穿金戴银的体面人,他们大多是世佬。
再往深处走,麻雀厅内,杂乱入耳的嘈声如同海水灌入大脑。笑骂声,欢喝声,庆祝,可以家长家短,更多是相互吹水谁家财万贯,谁又权势滔天。麻雀厅是港人从不会衰落的娱乐场地,集男女于一趟,老少皆宜。
若要要深挖,便是麻雀厅内交错复杂的通道,每个通道内都有独立包间,通常是有钱人才愿提前预定的空间。
有人将牌九摔出,大声吆喝,收揽钱财。
过后点颗烟,众人在袅袅的烟气中体察雾里看花的乐趣,难得平静。
“要我说迟早将细辛做掉为妙,不明阿庆犹豫什么。难道等人养精蓄锐,出院后有所防备重新再动手,他毕竟是辛柏宏带出的崽子,再后生能差到哪里?我瞧是阿庆轻敌,有他吃亏时候。”六十多岁头发半白的伯公发话。
唐国川也在这一桌麻将之列,此时正将手头的牌九层层磊好,眉头也不皱一下:“还能想什么?细辛手里那份名单,别说冯庆,换你你不心动?要拿到名单后再做他……冯庆无非计划一石二鸟。”
“我们几把老骨头有什么可算计。”坐在角落里年长的老人哼笑,谈吐间阴阳怪气,“再过几年收山,到荃湾那边养老,家底还不是留给后生。”
“我怎么不信你这么大度,家底全留给后生,你还去什么荃湾,坐吃山空呀?别忘了你家还有两个讨债佬。”
老人想到家中不学无术的两个儿子就烦:“不说那两个衰仔,手气都要被带衰。”
“我们总得谋计。不如开会,逼阿庆早作打算。”唐国川不满。
“算了算了。”老伯公又发话,“现在是后生的天下,再指点江山,要惹人不顺眼咯。”
至于他们讨论的话题主人公,此刻正坐在九龙大厦的办公层中。他年初刚将娱乐城转上正道,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