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完美生活第19部分阅读
宋朝完美生活 作者:未知
多时会身体不适,所以前些时候特地让樱宁从外面打听来的。钱氏也没心疑,沐清算是蒙混了过去。
后来沐清提到了陈徇与陈行的亲事,无意间说起刚在中院老太君有意给自己说亲之事。
听了沐清所讲,钱氏不禁摇头,叹道:“为何你听见李家公子就不愿意了?李家就那一根苗,日后你也是当家主母,省了妯娌间许多烦心事。”
沐清听钱氏独独提到李牧,遂问道:“李牧?娘你也见过他?”
“原来老远瞅过一眼,看着倒还周正老实。”钱氏手放在小腹处,回忆道。
沐清发现这家里见过李牧的人,似乎对他都有好感。再想起他那副色胚样子,不禁咬牙道:“娘你整日里在院子里,不出门,怎能凭一眼就断定他是好人?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着四哥长相模样都不错,怎知他心地就是个好的呢?李牧是四哥的狐朋狗友,青楼里常客,风流成性,您可别被他外表给欺骗了去。”
钱氏一惊:“啊?果真?还真是没想到,原来见他温文有礼,还以为……不过,你一姑娘家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沐清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娘是那厮调戏了男装的自己,事关清誉,这年头,这种事情说出来,碰到迂腐的长辈,反倒会被推销出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沐清想想,解释道:“三哥和四哥不对盘,您也是知道的。四哥的小辫子他还知道的少吗?我向来与三哥走得近,自然有所耳闻了。”
钱氏听罢,又说:“即使没有李家公子,那还有别家的。老太君一向偏疼与你,定会给你许门好亲事。想来,我家清儿过两年就及笄,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钱氏望着她,似被往事伤怀,眼中竟盈盈带泪。
沐清想她定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怕她伤心哭起来,影响腹内胎儿,忙撒娇道:“娘,及笄了,我也不嫁,我要陪着娘、爹和老太君,还要看着弟弟出生长大——”
钱氏拍拍沐清的手,安抚道:“莫再孩子气,女儿家怎能不嫁人?你若不愿意,我去和老太君说说,再晚两年也不迟。”
“娘,老太君脾性说一不二,前些时候病过之后,身子越发不如从前。她老人家也是疼惜我,才如此心急。您与老太君……”
沐清从张妈那里知道亲生父母之事后,便晓得老太君因为琼娘的事才对钱氏态度不佳,心中的疙瘩是难解了。钱氏现在若去说项,八成老人家想起旧事会更恼。
沐清没敢说出口,笑道:“娘,你现在身子不便,我还是去让爹去给老太君吹吹风,万一要定亲,老太君她老人家不跟你商量,总会跟爹商量。清儿不想这么早就定一辈子的事……再说,即使要定亲也不能考虑姓李的,又老又色!”
“你这孩子,浑说什么……小时候害羞腼腆,大了才发现你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平日里对外人不吭声,心里主意牢。呵呵,现在看来,惹恼了你,嘴也刁得很呢。也不知这性子像了谁……”
沐清不理,低头窝在钱氏肚子上听动静。
钱氏微笑着摸了摸沐清的脑袋:“这才多大点,连肚子都显不出,你这丫头就能听见了?呵呵!”
“我说是那就准是。娘整天抱着酸梅姜子吃,酸儿辣女,肯定是个弟弟!”
沐清扬起小脸,乐呵呵地看了眼钱氏,低头又将脸放在钱氏肚上又蹭了蹭:“嗯,弟弟乖,你出来前,姐姐定把娘养得白白胖胖的。她吃好了,你身子就壮……娘,清儿等会回去再给你做些别的小食零嘴,免得光吃这玩意,坏了身子,伤了弟弟。”
“有你这个巧手姐姐,这孩子有福了。我也盼着这胎能是个男孩。你爹也好高兴高兴。”钱氏听着女儿的话,目光越发柔和,女儿懂事了!日后,儿女双全,那再好不过了。
可……只盼着清儿永远如现在这般快乐。
“清儿,爹和娘会一直疼你的——”钱氏没头脑脑地说了句,想来是并不知沐清已知道自己身世,有感而发。
可沐清明白,自己不是钱氏亲生的,但钱氏与陈愈对她胜似亲生。沐清眼眶一热,泪水无声地落到了钱氏的衣衫上,沐清赶忙低头止了泪水,把头埋在钱氏怀里,搂住钱氏的腰身汲取温暖。
“傻孩子,哭什么?”钱氏叹了口气。沐清也不答,两人静静地坐了半响。
沐清心绪平稳后,起身回了中院。临走时,还叮嘱钱氏不要老吃酸梅,伤了牙和肠胃。
回了中院沐清动手写了几道孕妇食谱给碧烟,还亲自下厨给钱氏做了些烤馒头片,弄了冰糖红果等几样酸甜可口的小食零嘴给钱氏开胃。钱氏收到吃食,甚为高兴,又心疼女儿受累,但觉女儿如此能干,心中自是大慰。
一晃眼又是数日,沐清生日——花朝节到了。
第二卷 初长成 第十六章 花朝
且说那日媒人走了之后,小刘氏给陈徇定了药材商莫家的七姑娘。
小刘氏心中盘算过,真正有背景的书香官宦人家自持身份,联姻对象也是要门第相当。有些能与富商联姻的,多半也是看重财力。三房在陈家势微,大的官宦人家看不上,小的呢,小刘氏又不屑攀亲。
再者小刘氏存了私心,她不想看陈徇以后受制于外家,所以选中了莫家,莫家在业内小有名气,但比起陈家却是高攀。另外听说莫家的七姑娘生得貌美,有几分才气,与陈徇匹配,问了儿子意见,也觉尚可,便最终选了素与陈家有生意往来的莫家的七闺女。
而陈恕与周氏则给陈行订了城东张侍郎的孙女。
张侍郎曾在前朝吏部当职,如今早已退职归乡,在杭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流。其独子做到个县令,便再无寸进。他家相上陈行,除了看在陈家财力的面上,更重要的一层就是周氏的哥哥去年已经从扬州知州升任正四品的鸿胪寺卿。
各家有各家打算,总之经过一番挑选,陈徇、陈行媳妇的人选算是初步定下了。
花朝乃是百花生辰之日,又叫挑菜节、扑蝶会,顾名思义,除了赏花扑蝶外,还是吃新菜的日子。
依各地风俗不同,东京花朝定在二月十二,洛阳是二月初二,而杭州等地则是二月十五。而二月十五这天正是沐清的生日,也是陈徇、陈行相看新妇的日子。
北宋这时候相亲多是男方家长出面,由媒人领着去女方相看。一大早,陈启正、陈恕夫妇与小刘氏由媒人领着出门去女方家了。
沐清初听到樱宁回报说可以相亲之时,直道这时代竟有避免盲婚哑嫁的习俗,还暗暗惊奇了一番。等后来细听,才知道还是家长制,男女本人并不见面。说到底,只是男方去看女方,这样看来还是不平等,单方面由男方意志来决定是否婚配。
她想想,日后若自己碰上这般事,定要找个认识的人。
白日晴空万里,是出外游玩的好日子。因寿筵定在晚上,白天无事。沐清给老太君知会了一声,便拉陈徇出门踏青去了。
元宵一过,陈意一家启程回京了,陈徥也跟着走了,所以这次出门只剩陈徇和沐清两人。
两人定好步行出游,临到府门口,却站了半响,没个目标,往日里多话的陈徇今天也比较沉默,最后沐清建议步行绕西湖走走,往钱塘门外玉壶园去了。
春光潋滟,花开正好之时,游园者甚多,熙熙攘攘。男子着应节的锦服华衣,戴各色头冠纶巾,女子剪彩为花簪于发髻之上,以贺百花。
奈何陈徇心中忐忑,没心思赏玩,美景美人不知欣赏,沐清一人看着无聊,无人搭话,没看一会儿,便扯着神游太虚的陈徇回家了。
西湖边上垂柳依依,青色枝条上发出鹅黄的嫩芽,风动摇曳,一派生机盎然。
“芳菲盛开,绿枝红葩,春光正好!奈何某人无心欣赏,可惜可惜。我说三哥,你愁眉不展莫非惦记着未来嫂子,听后那可是位美人!”
沐清折了一枝嫩柳,拿在手里把玩,一面打趣道:“也不知我这位未来嫂嫂会是花中哪位仙子所化?竟搅得哥哥无心赏花,只盼一晤,呵呵——”
手里的柳条被弯成小圈,沐清猛地松开弹向陈徇,轻飘飘扫过陈徇的脖颈,一阵麻痒,陈徇这才醒过神来。
“是美人又如何?万一性情不好,或者是个闷葫芦,日后怎么相处?”陈徇扫开挠人的柳条,“况且一个人惯了,突然房里添了一口人,有些别扭,日后你也不能随便出入我那院子,想来好生无趣……再说了,我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仅凭面相哪里知道品性。这院子事情哪里少了,再回来个惹事生非的,岂不得头疼死了。”
陈徇担心不无道理,沐清本就与他亲厚,她也怕陈徇娶回来个事精或是母大虫,日后日子不好过。
看他这般忐忑,沐清只好劝慰道:“三哥,我相信六婶婶的眼光。六婶婶外表温婉和善,可内里却是极有主见的厉害人儿。你就莫在这里杞人忧天,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春色,嗯?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妹妹好才情——”
“好诗好诗——”
沐清有感,随口剽窃了一首清人咏花朝的诗,结果引来两声赞叹,一声是身旁的陈徇,而另一声来自身后。
二人一回头,却见陈行、陈徒和李牧三人。
陈徇见到这不待见三人,没什么表情,随意打了声招呼。沐清瞧见李牧,顿时脸色一黯,冲着他们随意叉手行了个礼,算作打了招呼。
李牧目光落在沐清身上,有些烫人:“张兄弟好才情,今日我包了一艘画舫,不知可否有幸邀陈三哥与张兄弟同游?春光无限,泛舟湖上,品茶论诗,岂不妙哉?”
瞧见李牧瞬间点亮的目光,沐清大为光火,暗地里在后面扯着陈徇的衣衫,示意他赶紧走人。
“多谢李公子盛情!今日妹妹生辰,也该早些回去。大翁翁他们午间回来,四弟、五弟你们也莫在外面游荡。”
陈徇拽了拽沐清衣袖,又冲着李牧拱拱手:“我与清弟先告辞了!”
李牧见挽留不住,碍着陈徇,又不好再说,眼睁睁地看着沐清随着陈徇走了,长叹一口气,怅然若失。
“李兄为何叹气?”陈行笑着问道。
李牧眼望着沐清离去的方向,叹道:“没想到你家这表弟相貌出众,文采也是一流,真真是个风流人物。只是可惜,元宵那夜,我灌了几杯黄汤,唐突于他。令他印象不佳,惟恐避之不及。唉,也是我无福,不能与之深交,故而惋惜。”
“哈哈——”陈行听罢,笑得前仰后合,看得李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陈四哥,你这是?”
陈行撇撇嘴,揶揄道:“我说李三公子,你一向自诩纵横花丛,风流倜傥,怎么独独没看出我那清弟弟的真身?”
李牧一惊,反复咀嚼陈行话里之意:“你的意思说,张兄弟是女儿家?”
陈行点点头。
“哥——”陈徒听出陈行要说什么,只觉得揭破沐清的身份,有损妹妹清誉,急忙出声阻止。
陈行只当没听见,笑嘻嘻地看着一脸吃惊的李牧:“自然。她可是我家老太君的掌上明珠,我四叔的女儿。今年十二,今日便是她的生辰。前些日子,给我提亲的时候,老太君还张罗着要早些给我这个妹妹订户好人家呢——”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第一次见面时,还与陈大哥诓骗与我?”
“小妹男装出行,本就有失体统,我怕李兄见怪,故而不敢如实相告。今日见李兄欣赏小妹,有惺惺相惜之意,所以才放胆说了出来。小弟也是相信李兄人品,不会将此事告于他人。”
“那是自然。不知令妹的亲事可说成了?”李牧一听,心花怒放,他虽男女不忌,可对沐清一直看得到吃不着,一听沐清是女子,陈家还要给她说亲,心里冒出个念头:陈家家大业大,沐清生得好,又是老太君的心肝宝贝,若能娶回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行一笑,摇摇头。李牧心喜,随意聊了两句,便推说家中有事,急忙告辞。
李牧走了,陈徒问陈行:“哥,你为何与那厮讲小妹的事。难不成让他去提亲?”
“是又如何?”陈行不以为意。
“你明知老太君疼爱清儿,怎么可能许配给他?”
陈行扯下一枝柳条,作势往地上甩了两下,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事在人为,有些事情,难说……哼!”
第二卷 初长成 第十七章 生日后面的麻烦事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话正好反映了沐清与陈徇此时的心情。
大门上看门的小厮看见主子回来,笑着迎上去的时候,回应他的是两张冷脸。
陈徇一面在心里喜悦地憧憬着,另一面又迷茫、困惑,连遇到他最厌烦的陈行之事,也如过眼云烟一样好似没发生过。他一直纠结于未来媳妇到底什么样子,心中忐忑是不是该去母亲那边探探口风,又觉得此举不够稳重。脑海里各种想法胡乱翻腾,面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沐清因为见到了该死的李牧,所以不爽。那赤果果追随自己的目光,让沐清想到了某种皮肤湿漉漉有疙瘩的两栖动物,被盯上的感觉真是不好。虽然自认为不是天鹅,好歹也是只清秀的小鸭。若不是顾忌家里人,兼之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倒是真想上去比划一下,暴打某人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沐清脸像冰山,要过生日的好心情,全部被某些人破坏了。
气压太低,压得小厮打了声招呼,就蹦得离他们两个老远,生怕一旦靠近,会产生雪上加霜的效果,于是识时务地遁走了,心中还暗道谁惹上这两位了。
冷空气一路蔓延,直到二人各回各院方才消散。
是夜,老太君领着一家媳妇、小辈们聚在一起给沐清做寿。
因为不是整寿也不是及笄,所以老太君也没让大操大办,沐清乐得轻松。
老太君身子不好,钱氏有孕,沐清白日里见了讨厌的人,晚上也没什么心情,于是众人说了些吉祥话又送上贺礼,吃了饭,又聚在一起说笑了一阵,没什么余兴节目,也就散了。
看着老太君歇息后,沐清回到自己房里。
夜很静,下人都睡下了,好梦正酣。
沐清对着圆盘似的满月,优哉游哉地欣赏着。
窗户大开,早春夜里微风拂面,带着几许轻寒,一吹之下皮肤上也站立起来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沐清抱了抱肩,抬手欲关窗,却见月色下一人立在廊下,清冷月光下一袭蓝衣,衣袂飘飘。
本是风姿绰约,奈何时辰不对。
“作死啊,小白!一声不吭地跑来装鬼吓人……”沐清猛地看见窗外的人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撞见鬼魅,后来发现竟是白钰。
“这个送你。”白钰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窗下,伸手递进一只藕荷色的锦囊。
沐清面色沉静地接过锦囊,看了眼白钰,轻声唤道:“小白——”
“嗯?”
“小白——”
“何事?”
“没事,就是想叫叫。许久没捏你的脸了,不知还有没有过去那般能掐出水来手感。唉!你越大越不好玩了。姐姐好伤心——”沐清胳膊肘撑着窗棂上,抽着头,眼巴巴地望着白钰。
白钰沉默,别过脸去。暗淡的灯光投射过来,侧面玉颜微红。没想到多年后冷面少年还有羞怯之时,想起多年前调戏粉嫩正太的青葱岁月,沐清心中大乐。
在洒着清冷月色背景下,白玉似的少年颔首垂目,双颊染春桃,如画里走出人物。
沐清暗叹一句,小白要是个女子,不得羞煞众芳。
“盯着我看作甚?不看看我送你的物事你喜欢吗?”白钰赶紧岔开话题,退了半步,半身融入廊下光线找不到死角的暗影中,掩饰他的窘迫。
沐清抽开锦囊,里面是一支白玉莲花簪,那白莲下还有一片荷叶,莲蓬上还落着一只蜻蜓,栩栩如生。
沐清摸着细细刻文,抬头冲着白钰笑道:“呵呵,算你这个弟弟有良心,还记得我生辰。这东西姐姐我喜欢,收了!多谢!”
“莫再叫我弟弟。”
愠怒,不容置疑。
白钰从暗影中跨出,脚轻轻点地,沐清只觉窗口一阵风过,白钰落在了屋里,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的那根玉簪已握在了他的手里。
“明明有时就是孩子心性,偏要装大人。”
白钰手执发簪,俯下身来,沐清整个人笼罩在他身躯投下的暗影里。下一刻,白钰已挺直了腰身,退后了两步,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刚才那一下快得好像没有发生。
“这发簪很配你——”白钰唇角的笑容似春花绽放。
沐清摸了摸头发,白莲发簪已被白钰插在了发间,触手微凉。
“清儿,等你再大些,我给你绾发可好?”
夜阑人静,月色撩人,容易发酵这种暧昧气息。
白钰终于说了许久要说的话,说完便垂下眼睑,不敢再看沐清,手握成拳背着身后泄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烛花爆响,沐清恍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绾发?天!这是表白吗?沐清有抓耳挠腮的冲动,这怎么回话啊?说重了,会伤了眼前少年的心,万一导致今后恋爱有心理阴影怎么办?可看不说清楚,日后这般暧昧的举动只怕少不了。
望天上明月,人家才十二。这不是早恋吗?!叹气,虽然实际上,咱已经挺大的了……
前世未经历恋爱的沐清,对爱情的敏感度不高,其程度堪比榆木,这一世,爱情来得太早,又让她接受不了。于是乎,她决心长痛不如短痛。
“那个,小白啊,虽然我四体不勤,可梳头这种事情还是会做的……”沐清有种咬舌头的冲动,一张嘴竟然说出这话,锤地。看来她真不会拒绝别人,尤其是对着今晚如花似玉的小白。
趁着白钰额上青筋突跳之时,沐清当机立断,一把将他往窗口推:“天色晚了,让人发现你在这里不好!你快些回去休息,我累了一天,也要睡了!多谢你的生辰礼物!”
白钰知道今夜无果,颇为无奈地翻身跳出窗户,临走时回头又“深情”地望了沐清一眼:“你早些歇息,记得关窗,春寒料峭,莫冻病了。”
看着蓝影消失在屋顶,沐清长吁了口气,刺激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脆弱的小神经不堪重负,快睡快睡!
她取下白玉莲花簪,收在屉子的木盒里,转身上床睡了,一夜无梦。
俗话说,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很准。
往往怕什么来什么,有些人越不想见他偏偏越是阴魂不散。
李牧家里真让人来提亲了,就在沐清生辰第二天。
堂上坐着老太君、媳妇何氏、张氏,孙媳周氏、大小刘氏、秦氏,还有身怀有孕的钱氏也被请了过来。一家子媳妇齐聚一堂。
李家请的媒人告明来意,又把李牧从头到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只等着陈家人回话。
大家显然没有预料到李家会贸然来提亲,钱氏自听了沐清所言,对李牧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会同意,当即反对:“我家清儿还小,未到及笄,李公子年届双十,与清儿年纪相差太大,并非良配。”
“是啊,这李家也是富户,他家公子这年岁还未娶妻,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秦氏本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一听见李牧马上就二十了,还要求娶自家聪明伶俐的小侄女,心里不愿,便刺了两句。
周氏摆弄着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眉眼瞟了眼秦氏,轻笑道:“瞧五娣妇这话说的。咱们家大哥儿也二十了,到现在不也没娶妻?!李公子定然与徥儿一样,是率性洒脱的风流人物,不拘泥于这些凡俗之礼,存着想等缘份到了,求得一真心人共结连理的心思。”
媒人本有些尴尬,一听周氏帮着解围,忙道:“正是正是,陈二娘子说得对。李公子一表人才,至今未娶皆因他未遇到命里注定的有缘人。听李公子说,他与小娘子有两面之缘,倾慕小娘子才能,所以才动了心思。李三爷特地请老妇来登门求亲。”
“还是不妥!”张氏、钱氏婆媳俩俱是摇头。
“哟——我说李公子从哪里得的消息,巴巴地就上门提亲来了,原来是咱们家清儿在外面抛头露面认识的啊?难怪——难怪——”周氏惊诧道,那语气不阴不阳,听在耳中刺啦啦的。
何氏听罢,面露诧色,随即嘴角一撇,嘲讽似地望了张氏一眼,似乎坐等着看笑话。
张氏皱眉,看向钱氏的目光里满是询问。钱氏有些茫然,沐清从未向她提及过此事,难不成这李牧在外面就惹了沐清不快,所以小妮子才会死活不依。
刘氏不动声色,对于李家暗地与丈夫陈念的关系,她不清楚,隐隐知道丈夫托李家倒卖些药材茶叶,平日里李家还与老二家走得比较近,这会儿李家来提亲,若能结亲对自己还是有利的。她有心说和,但这种场合多说多错,反正有周氏在外面冲锋陷阵,她坐着静观其变好了。
小刘氏除了初听时眼中惊讶闪过外,再无异样。
倒是急脾气的秦氏又坐不住了,嘟囔道:“清儿柔中带刚,虽不似一般女子行规矩步,却也紧守规矩。再说,这出门游玩也是常有的事。比那些闷在闺阁里无所事事嚼舌头的女子好上不知多少。”
周氏听出秦氏意有所指,脸色大变,但感受到老太君扫过来的目光中的冷然,她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不再争辩。
堂上一时无人应声,目光都集中在了老太君身上,等着她老人家开口。
“此事烦请回复李府,我家清儿年龄尚幼,与李家公子并非良配。”老太君沉声说道,一锤定音。
媒人又委婉地劝了几句,不过老太君心意已定,她只好惋惜生意没做成,悻悻而去。
周氏见事情没成,又吃了秦氏的挂落,恼恨二房不识抬举,便抓了刚才媒人的话头,说道:“唉!我说四娣妇,你也该好好管管清儿。她好歹也是府里唯一的女娃,一闺阁千金跑到大街上抛头露面,惹下这相思债,却有失体统。老太君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该知道惜福,恃宠而骄断不可取。”
周氏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钱氏面上挂不住,这边老太君也发话了:“去把清儿叫来!”
第二卷 初长成 第十八章 会审
在一屋子女人的注视下,沐清颔首垂目,眼睛注视着绣鞋面上的牡丹花,乖巧娇怯,其实心里已经将那李牧骂了个百八十遍。
又是李牧?!准是老四告密,说我是女儿身。李牧这厮还真恬不知耻地上门提亲来了。想起李牧的色胚相,沐清暗叫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还真是倒霉。不过听老太君的意思该是给回了,万幸万幸!
“清儿,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来了,三堂会审,不,三房会审开始了。
沐清略略抬头,保持着刚刚的恭敬温顺,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个不识礼数,轻佻浮躁之人。
她徐徐应道:“回老太君的话,元日出门上香曾见过李家公子一面,当时大哥告诉李公子清儿是自家表弟。清儿只知是四哥的朋友,不敢怠慢,回了礼。只算点头之交而已,并未说话。后来花朝那日,与三哥出行赏花,在西湖边上又遇见四哥、五哥与李公子。只是不知李公子是如何知道清儿是女儿身……唉!不过清儿也有不对之处,不该一时贪玩,穿了男装出行,却是不当,还请老太君责罚!”
正月十五那晚的糗事她自不会提起,反正媒人也没说得那么具体。
老太君明知她常常男装出行,也都睁一眼闭一眼,现下被二伯娘抓住小辫子,又摊上提亲之事,老太君定也拉不下面子,必要训斥她一顿。训斥,大不了就是禁足而已。
原本就因为药铺失火的事情与老四有隙,这几年不住一起,心底怨恨渐渐淡了,可没想到又碰到这桩事情。沐清也不是锱铢必较之人,但这等婚姻大事被人算计进去,着实可恼。既然老四不让她快活,她也不会让他好受。
沐清觉得只要不嫁给那个该死的李牧,其他都无所谓。既然知道要受罚,还不如以退为进,顺道再拉个垫背的。
周氏本来见婚事不成,看准沐清年岁小,一向得老太君的宠,所以才敢穿男装出行。今日刚好借着这由头,趁机打击一下二房,却没想到沐清来了个祸水东引。
周氏暗道,这小妮子全不似面上那么柔软,骨头却硬挺得很,话里话外直指自己儿子里面搅事,自己只是受累而已。
“李公子与我家行儿有同窗之谊,又是好友。邀约同游也是常事。”
周氏想打个哈哈过去,可有人不依了。
“二郎媳妇,若四哥没告知李公子,他怎知清儿是女子?”张氏气恼大房嚣张,把二房当软柿子捏。
“二婶婶,定是李公子瞧出端倪,心上记挂了,才会派人打探知晓。”周氏回最替陈行开脱,可心里还是少了几分底气,对上张氏,声音弱了下来。
“未必如此吧。既然二嫂这般说,要不让清儿换身看看到底能不能看出来?!”秦氏心直口快,性情如火,瞪了周氏一眼。
“难说,清儿好相貌,扮成男儿旁人未必认不出。”周氏继续死鸭子嘴硬。
“谁不知李家与你家走得近,保不齐四哥存了私心,想拿着自家妹子的终身讨李家公子欢心,哼!”
秦氏丝毫不让,两人僵持在当场。沐清瞅着这仗因自己而起,可打仗却是二伯娘和五婶婶,一时心中暗笑,这两人平日里针尖对麦芒,谁也看不惯谁,现在又开仗了。
“好了!莫再吵了,成何体统!”老太君看不惯,开口叫停。
“先不说行而是不是透露过清儿的事,即便有说,想来也是无意提及。他总不能逼着人家李家公子来提亲。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清儿出去抛头露面才引来的。”周氏嗫嚅着又哼哼了一句,才收了声。
“今日这事已经出了,争这些有的没的也无用。清儿出门不知避讳这事,确实该罚。从今日起,罚你把《女戒》给我抄十遍,半年内你就呆在院子里,哪里都不准去。”
周氏一听沐清挨罚,冲着秦氏一笑,很是得意。
没想到老太君又道:“行儿一回来就出去厮混,明日让他回铺子里做事。还有,让他以后别与李家公子走得太近。”
“是!”周氏没想到老太君两边各打了一大板,看来老太太信了秦氏的话,笃定是行儿告诉李牧清儿的事情。明面上罚了沐清,其实最后是警告行儿。
周氏虽然心有不甘,不过好在沐清领了罚,总是占了先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退走,老太君又把沐清叫到身边教训了一顿。沐清一面应着,一面直数落李牧的人品。后来又说了笑话逗老人家开心,此事就此揭过。
不想过了十来天,当众人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之时,李家三爷上门找上了陈念、陈恕,非要宴请二人吃饭。陈念、陈恕应约。
宴过一半,李三爷才道出此次真正目的。
原来李牧对沐清念念不忘,被回绝后茶饭不思,竟然病了。李三爷爱子心切,便请了大房两位爷出来,请他二人帮忙说项。
陈恕一听,自是同意。可陈念却脸色大变,坚决不允。
“陈大爷,我家里就这一个独子,虽说平日里行事有些孟浪,可对你家小娘子确是一片至诚。自从见面后,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娶回家。我也知小娘子年纪尚小,可我那儿子如今这般模样,我也只好舔着老脸来求您二位。若能订下亲事,日后若有事需要李某,李某万死不辞,自定当鼎力相助。”
李三爷说着便要下跪,陈恕赶紧拦住:“大哥,你就答应了吧!”
陈念眼底暗沉,冷冷地应了一句:“此事容我回去考量,今日有事,先告辞了!”
陈念说完便走,陈恕追之不急,临走时还安抚了李三爷两句,李三爷顺势塞了一小锦盒给陈恕。陈恕笑着接下,打了保票,才匆匆走了。
回府后,无论陈恕如何劝说,都被陈念一力回绝,只道李牧品行不端,老太君看不上眼的,使再大力气也无济于事。
陈恕见大哥油盐不进,再想想老太君素日强硬,一时无法,只是苦于应了李三爷,收了人家一颗大东珠。他日找来,怎么回复才好。陈恕心里无计可施,坐在屋内端着冷茶发呆。
陈念瞧出端倪,咳嗽了声:“过两日,你带着行儿去趟建州。今年惊蛰春茶下来后,这采买和上下打点之事,就交给你了。”
陈恕一听,正好躲开李三爷,赶忙应下回自家院子了。
翌日,陈念只身一人去了城外私宅。
第二卷 初长成 第十九章 绯闻
陈念许久没来这里,多年前还留着金屋藏娇了一阵,最后里面的“娇”被他送了人,而且就送了眼前这人。
“再给李牧说门亲事。他与清儿不合适。”陈念直截了当拒绝了李三爷。
“大爷,我家小子死心眼,如今躺在床上天天念叨着清姑娘。这么多年,我李三自问为您办事尽心尽力,也没求过什么。我家老大老二死得早,膝下就剩这一个儿子,我这做爹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病死。”李三爷一脸哀戚之色。
陈念唇抿成一条线,哼了一声,又道:“生意是生意。婚事是婚事。清儿不愿意,老太君也不会同意,我不会强迫于她。”
“您现在大权在握,这点事难不倒您。”
“我说不行便不行!此事休得再提!至于你许了二弟的好处,从我的账上扣了便是。”陈念起身,理了理衣衫提步欲走。
李三爷拽住陈念,面色一转,冷笑道:“您难道就不顾念这多年的情谊?这陈家如今面上风光,其实也就剩下半壁,里外里都进了大爷您手里。这些年,我可为您出力不少。您不能见死不救?!”
“你这是威胁于我?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清楚。李牧那小子平日里走狗斗鸡,本有几分才气,却用在青楼红姐儿身上。哼!他离了清儿定死不了!”
陈念斜睨一眼,只见眸色幽深,冰寒一片,李三心上不由一震,下意识地松开了陈念衣袖。
陈念敛去眼中戾色,说道:“明日我便派人送几个水灵点的丫头过去。少年心性,过几日自会淡忘了。你不必再去找老二了,这家里的事,他做不得主。纵使有那心,也没那能耐。还有,你莫忘了,我给的富贵,我自然也能收回。自作聪明不是好事!”
目送陈念离去,李三挥袖抹去额上冷汗,心中暗骂,妈的,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到现在几句话还是吓得腰杆子直不起来!真窝囊!哼!老子不信,一辈子就只有被你压在的份儿。那小丫头片子你舍不得送来,害得我儿子受罪。日后,我定要出了这口鸟气!你等着!
“呸!”李三啐了一口,出了院子。
自从生日那晚,白钰月下变相告白后,沐清很庆幸第二天直接被禁足。
日子照样过,入了三月。
小白过几日便会在自家屋顶上飞来飞去,默默瞧两眼,然后默默离开。她知道,可却没法开口。遇到这种事,她绝对是属乌龟的,能缩多久是多久。
沐清每日绣花,写字,读书,偶尔听听樱宁的八卦。
被传得最神乎其神的莫过于李牧与沐清“情怨”纠缠的绯闻。
李家公子因被陈家拒婚,卧病不起,差点死掉。有人就传陈家小娘子是个大美人,不然也不会害得李家公子得了相思病。
后来过了一月,李家又寻了门亲事冲喜,是江宁一富商的三女儿。很巧,那女子也姓陈,家里也做茶叶买卖,同时进门的还有两房美妾。婚礼那日,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李家公子成婚后不药而愈,听说,新妇与陈家小娘子有三分相似,可见李家公子是个痴情种子。而后,李家公子扬言,陈家小娘子看不上他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沐清听罢,一口茶差点喷到樱宁身上。
李牧跟思h药凤姐的贾瑞有一拼,若是他病死了,自己是不是也算变成个红粉骷髅?不过,观李牧其人,见一个爱一个,生冷不忌,定也不会为了自己这颗嫩树吊死的。只不过自诩风流,求不得,郁结在心。
而后又应了那句俗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那种人,真病假病还是另说。不药而愈,还不是有美在怀,烦恼皆消……色胚一个!”沐清嘲讽道,心里却道李牧仁兄那小身板一对三,莫要落个什么尽而亡的下场就好!
沐清一直呆在陈府,铺子不能去,又想起舒泓要走,最后让樱宁请了他过府,给老太君诊病。
老太君初见,以为舒泓初到杭州,怕他无处可去,要留其入府住两日。
舒泓婉拒,说是应了朋友之邀过来,顺道看看老太君。还道朋友家里地方大,吃住都好,他想住个十来日四处逛逛,顺带给沐清使了个眼色。
沐清咬牙,狐狸这家伙明知自己出不去,铺子里的人也不会赶他走,厚着脸皮说再住十来日,不就是意思你还要白吃白住。
沐清要他看病,自然拿他无法,只得甩了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往老太君这里瞄了两眼,你不给老人家看好了,白吃白住就没门!
舒泓暗笑,挑挑眉,自然自然!
两人眼神电闪火石在空中无声一番交流,舒泓便提出给老太君把个平安脉。老太君自是高兴。舒泓把过脉,开了两副保养的方子,又与老太君闲聊了一阵养生之道。
这时,门口丫鬟来报,京里来人。老太君询问来了何人。
丫鬟道:“是前些年来过的那位马公子,还有他妹子一起,人已经在前院了。”
老太君忙道:“快请快请!直接请到中院来。”
丫鬟应声走了。舒泓眉头紧蹙,起身便要告辞。
“你与马公子不是知交好友?怎么他一来,你便要走了呢?”
老太君一问,舒泓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与马兄因些小事起了误会,此时见面未免尴尬。还是避避好!”
“既如此,更不能避了。既然是小事,不若说开了好。好友之间有何解不开的结。莫走莫走!来人,让后面备酒宴。”
舒泓见势不妙,直冲着沐清使眼色。沐清眼光飘忽,故意装作视而不见。
“啊,老太君,晚辈真有要事要先走一步。酒宴就不必了!”舒泓说着,侧身避开老太君,对沐清做了无声的口型“帮我”,满眼祈求。
沐清低头抿嘴偷笑,抬头斜乜了他一眼,扯着老太君到一旁,轻声低语道:“太婆婆,清儿知道您老热心肠,见不得人家兄弟不和。可马公子与舒大哥跟咱们一别五年,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咱们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得好,免得到时候出力不讨好。我看您就放舒公子从后面走吧。”
老太君想想也是,只好放了舒泓从后面走。
临走时还不忘苦口婆心劝了两句。舒泓着急,点头佯装应下,沐清使了樱宁送他从后门离开,看着舒泓着慌逃走的样子,沐清不禁暗笑,看样子这狐狸还真可能是逃婚出来的。
正想着,马明远与他妹子便到了。
第二卷 初长成 第二十章 一双美人
美人如花隔云端。
何况是一双美人呢?!
马明远与他妹子走进来时,沐清觉得如拨云见日,眼前光芒万丈。两人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