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完美生活第14部分阅读
宋朝完美生活 作者:未知
有所思的李黑,说道:“黑子哥,你就别担心了!我已经答应你爹爹,回家后就不会把你抖落出来。玉川书屋至于小六,我也不会让人知道是你走露了消息,而且啊,我给你保证不会抓他见官吃牢饭。不过,你还得答应帮我办两件事,办好了,我还能封个红包给你呢!”
李黑心中一震,这孩子心思真是玲珑剔透,竟然猜出他心中所想,而故意引走自己老父,是有事与自己商量。
“哪两件?”
“不难不难,很简单的……烧了一夜,回家前,我总得先泄点身上的火气才是,呵呵!”
沐清笑了,苍白的小脸上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笑得异常甜美,可李黑觉得邪门,那笑容怎么看都像在看鱼的猫儿,而自己好像就是那些鱼儿中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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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归江南 第六十五章 密信
过了响午,城里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又过了小半天雨势渐渐变大,路上铺着的那一块块大青石也被雨水冲刷得光溜溜的,低头便可窥见街边小楼一抹淡青色扭曲的倒影。
青箬笠,绿蓑衣,在雨巷内来去。
漫天雨幕下盼着早些回家的路人,行色匆匆,脚踩在石板路上,与那秋雨一起溅起水花朵朵,飞散开去戏弄着行人的裤脚,但待到风过时却袭来寒意阵阵。
陈府后门斜对面有一条小巷,直通钱湖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小巷拐角白灰院墙下,静静地注视着黝黑的大门,目不斜视,对于眼前走过的人恍若未见,好像老僧入定,纷扰中我自岿然不动。若走近他身前,却隐隐约约听到“噔噔”的磨牙声,细小轻微。
不多时,陈府的后门开出一条缝,随之那人也发出一声低咒:“靠!冻死老子了!总算出来了!”
门口撑出一把深黄|色的油纸伞,一个青衣小厮打扮的男孩举着伞,拎着一大叠油纸包好的纸包走入雨中,走到了街角那人的身边。
“烦黑子哥告诉我家小娘子,她交待我做的事情今日就能办妥。这药是三少爷让府里的大夫配好的,也劳烦哥哥一并带回去。”
男孩面色平静地递上了药包,可眼中却似有些怒意,转而又在一瞬间化去了。
“怎么还要在我家住一夜啊?这小丫头片子明明在信上说了要今日去接她。你们那些老爷、少爷的都是干什么吃的啊?不行,今儿她必须走。”
李黑气苦,小丫头来了后,自家老爹动不动就要他罚跪,他就算膝盖再硬也顶不住。
“哼!少爷们的意思是家中有事处理好了再接她,所以留她再住一晚。你便如此说于小娘子听,她也不会反对。此事你若透露半点风声或是为难于她,让她再受一星半点的委屈,我白钰和你没完!”
看着男孩紧抿着唇,一只拳头已经破风斩雨挥向自己面门,李黑一惊,出掌挡格,大掌握住男孩不大的拳头时,却感到一股劲力直冲掌心,李黑倒退了两步,才止住了那一拳继续前进。
那拳头似乎也有意停下,生生逼退了他两步后,便无声无息地撤去了劲力。
李黑错头,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撑伞的男孩泰然自若地撤拳收手:“好大的劲力,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练家子?”
白钰哼了一声,叹道:“知道就好,就我这点微末的功夫在我家大少爷眼里可算不得什么。况且有些事,哥哥心里也明白,因哥哥救了小娘子一命,小娘子与少爷们才不追究。等家中事了,明日大少爷、三少爷定去接她回家。”
李黑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由一惊:“小丫头信里明明没有说……你们怎么知道?”
“哼!不瞒黑子哥,这杭州城里市井里挂的上名的人物,还没几个白钰我不知道的。哥哥的名头自然也是听过的。而且好巧不巧在我家铺子出事时哥哥救了小娘子,这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不过哥哥放心,主子都不追究,咱做下人的不会对外人多说一句。所以照顾我家小娘子,哥哥还该费心照顾才是。伺候好了,少爷们还有赏呢。”
“那是那是,小的一定将功折罪。”
李黑讷讷地点头应下,暗叹,幸好没打那小丫头的主意,不然真要麻烦大了。这陈家里连个小厮都会武,还对自己出身来历一清二楚,那大门里面还不知有什么厉害人物,怕要查出药铺的事是自己做的也是容易的事儿,现在还是不要去找小六了。
他不敢多做停留,拿了药包放在蓑衣下,转身没入雨中。
白钰甩了甩刚才出拳的右手,嘟囔道:“李黑的身手不错,使了全力才偷袭了一拳,竟然被挡住了。清儿也是的,为了这么个偷儿,费这么大劲儿干嘛……”
看着李黑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白钰才从怀里掏出两张泛黄的纸,笑笑:“没想到这种玩意这时候竟派上用场了,不过一会儿这法子用处更大,呵呵!还是清儿聪明!这信还是回去烧了妥当。”
说着,白钰将两张纸又揣进怀里,回陈府去了。
李黑若是此刻还在,定然发现那两张纸的异样,原本白纸黑字写得一封家书最后,竟然多了五六行红色小字。
这厢,沐清正捧着一只大陶碗,坐在窗前一面欣赏秋雨连绵,一面大口地吃鹌鹑馉饳,心想,小白的武力威慑行动不知进行得如何了?没想到啊,给小白上的那破除封建迷信的启蒙教育课也有发挥功效的一天。
想起早晨的杰作,沐清抿嘴偷笑,这次李黑只怕不敢轻举妄动了。
老李头大字不识几个,李黑虽说没读过书,可好歹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倒也认识些字。沐清要传信儿给白钰,有些话不能当面写明,好在老李头家中没有笔墨,她便想出了隐写的法子。
李黑大清早跑去邻居家借笔墨的当口,沐清用筷子尖儿蘸着老李头给她熬的黄姜汤水,在纸上将昨夜之事写了个大概,又让白钰借送信之际稍稍地从言语和行动上都回敬一下。
看着窗外的雨不见有停的迹象,秋风瑟瑟,吹落一地黄叶。
外面该是很冷吧!
沐清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滑进肚里,热腾腾的,身子也跟着热起来,发了汗,好不舒服。
她邪邪一笑,这叫一报还一报,谁让他恐吓说要要了我的小命儿。受受冻也是应该的!
身后老李头看不见沐清的表情,此刻他也捧着一只碗,边吃边不住点头,说道:“陈家小娘子,这清汤馉饳味道也不错啊。原来俺做过炸的,涮锅的,都要蘸料吃,没试过用这么简单调汤吃的法子。”
老李头原本因为沐清生病体虚,买了两只鸡蛋想煮给她补补身子。
沐清瞧见了,摇头不要,只让老李头用鸡蛋加面粉调成糊糊,摊了小张蛋饼,切成花菱形,取了一些仍在碗底,配上葱花、虾鲞,舀了刚出锅的馉饳,多加了一勺汤水,最后撒上少许盐,淋上麻油,香喷喷热腾腾的喝上大碗,去了寒气又填饱了肚子。
“呵呵,这馉饳要卖,可也能卖出许多花样。要是有紫菜,味道会更好!”
“紫菜?是什么吃食?”老李头问道。
“海边生的一种野菜,黑紫色的,味道很鲜。”
沐清自从上次吃了馉饳,她可没少偷钻厨房,好不容易发现了紫菜,最后竟然被告知那玩意还是贡品,一般内陆的人吃不到。老李头不是海边生长的,没听过紫菜也是也是正常。
从那时起,她就盘算着要抓住这个商机。不过这事儿不是一两下能做成的,需要徐徐图之。而现下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紫菜,以后我一定让您老也吃到。不过话说回来,李大爷,您的手艺那么好,这一天到晚风餐露宿的,也赚不了几个大钱,不如与我一起合作开个小食铺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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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些小问题,修改了一下
第一卷 归江南 第六十六章 心中有鬼
沐清要拉老李头上她的船,自然还得拿老李头的专业说事。
老李头本没上心,以为小孩子家家一时心血来潮,闹着玩儿,陪着听听便罢了。可没想到沐清侃侃而谈,话题围绕着改良馅料、面皮,考究做法展开,七七八八说了个大概,他听得也越发认真,时不时还会问上一两句,然后思考可行性。
从最初惊讶到面对面交流,老李头早就忘了去探究沐清这与年龄不相称的智慧从何而来。而沐清也认为,在远离她生活圈子的外人面前,她不必那般处处装可爱扮小孩,因为那些现代的舶来品可以归结为“家传渊源”四个字。
一老一少在秋雨连绵的下午,为了明天美好的生活谋划着,畅想着……
直到伴着风雨归家的李黑出现在门口时,沐清已经成功地拉拢到了她想要的厨子。而紧守孝道的李黑事后才知道,厨子老爹还附带送了个小二儿子给沐清筹划中的店铺,郁闷无比。
老李头拿了陈家取回的药去了厨房,里屋就剩下李黑和沐清。
“黑子哥,事情都办妥了?”沐清飞扬唇角,眉眼笑弯。
“嗯!你家里人说明日来接你。你就在委屈一晚吧!”
“无妨,反正我喜欢李大爷做的馉饳汤。”
看着喜笑颜开的沐清,李黑有些无奈,这小瘟神没送走,反而变财神了,以后还得继续供着。
其他他早想今晚送走沐清后,就劝老爹卷铺盖跟自己离开杭州。可等回来听说老爹与陈家小娘子合计要一起做生意后,他害怕沐清告密而想逃跑的念头也就打消了。
以后要合作,那自己偷得的赃物是不是该还回去了?
“那个,顺手拿了你家的东西,你明日也一并带回去吧。”李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飘忽到了别处。
“贼不打自招,这些药材带不得,就当我付你家这两日的借宿钱好了!再说,这点子东西比起库里丢了的,可是差太多了!对了,今儿见到我家小白了没有?”
沐清没头没脑地突然转移话题,李黑一愣,旋即想起今天的那个朝他挥拳的小子:“是那个会功夫的小厮吧?”
“对对,他有没有带话来?”
“有,他说你交代的事情今日办好。你这么着紧,是什么事儿?”李黑隐去了挥拳相向时,白钰威胁他的话,那种丢面子的事情不提也罢,只是小丫头这般,不知是不是又耍什么鬼心眼?
沐清撇撇嘴:“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你无关。啊——”
她打着哈欠,佯装要休息,赶了李黑出屋,然后满眼期待地望向窗外,低声笑道:“呵呵,秋雨绵绵,多适合睡觉的天气啊,可惜今晚儿要有人要睡不好觉了……”
温柔甜美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天色阴郁,雨还是一直下着,不见停歇。
陈行从药铺回来,吃了晚饭便一头扎进了屋子里,惶惶不安地踱了两三圈,就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对着烛火发呆。
该死的!怎么能着火呢?今天在铺子里蹲了一天,楞没看见小贱种的尸体。
陈行脸上浮现出阴骛的表情,可紧接着便是恍惚,想不通,大活人锁在库房里怎么能飞了。不过幸好是不见了,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但她现在人在哪儿呢?难不成烧得连灰都没了?
陈行脑子里涌动出了这个念头的时候,身子不禁打了个寒战,天凉了。
他顺手拿起椅背上外衫披在肩上,拿起桌上杯盏作势要饮,突然“呜呜——”一声,窗外传来悲鸣似的低嚎。
陈行警醒,看向窗外,一霎那又归于寂静,只余滴答雨声。他以为幻听,复又低头准备饮那碗中热乎的黄姜汤驱寒。
“呜呜——”又是一声。
陈行猛地抬头,一抹黑影在窗外晃动,一惊手上不稳,碗盏跌落在桌上,汤水蔓延开来,浸湿了桌上的纸笺。
“谁?”陈行顾不得汤碗,站起身惊呼出声,带着不安惶恐的声音有些发颤。
落雨有声,打在石阶上,屋檐上,节奏性地“啪啪”声搅得人心慌乱。
此时,被黄姜汤浸湿的纸笺上,有什么东西慢慢渗出,浮现于纸上:
“杀人偿命”四字,殷红如血。
心中有鬼,自然怕鬼。
“鬼,鬼,鬼……”程序骇然,背上冷汗直冒,牙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嘴角抽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哥——”颤巍巍的,似乎扭曲了的人声响起,陈行抬头盯着窗户,瞳孔骤然放大,惊异不定。
“啪——”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击到窗户上,想要冲进屋子里来。借着灯火,窗纸上出现了一团火红的火焰,慢慢地,火焰化成了一道道血水,沿着花木格子淌了下来。
陈行屁股被粘在椅子上,脚也不停使唤被钉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哆嗦着:“啊——小妹,四哥关了你在药库,就是为了吓吓你。我不是有意的,那火不是我放的!”
忽然,似枉放大作,窗户被摇得一阵“吱啦吱啦”乱响,“哗啦”,窗纸烧了起来。紧接着窗户也大敞开来,血水顺着窗棂流进了屋内,沿着墙壁滑落。
“啊——有鬼啊!救命啊!”
一声响彻东院,惊起梦中人无数。
……
东院内脚步声渐起之时,两个人从一角的院墙上跳出,在雨中疾行。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南院,翻墙进去了。
“回来了?怎么样?没被发现吧?”陈徇急切地问道。
刚从东院蹿出来的两个人站在陈徇的面前,卸下湿漉漉的面巾,竟是大少爷陈徥和白钰。
“没发现!果然是老四干的!”陈徥面色平静,可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怒意。
“今晚上估计吓得他够呛,真是痛快!”白钰一面伺候着陈徥褪去湿衣衫,一面笑道。
“老四他活该!我说,还是咱家小妹厉害,知道这碱水遇到黄姜汤会变红,省去了咱去弄猪血的麻烦!”陈徇不由赞叹道。
陈徥点点头,脸色一黯,又道:“可火也确实不是老四放的,小六背后不知道是什么人?我真担心是家……这事儿还得查上一查,赶明儿还得提醒四叔!这院子里越来越不太平了。”
暗夜里,风雨继续,陈府里却没有几人能睡得踏实……
第一卷 归江南 第六十七章 雨过天晴归家时
翌日,雨后初晴朗。
阳光照在灰黑色的屋顶上,暖融融的,小院里迎来了陈府的两位少爷和一个小厮。
沐清一见哥哥们来接自己,从床上蹿了下来,一下奔到了门口,扑进陈徥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两日来,病痛、恐惧、委屈,诸味杂陈郁结在心,此时也一股脑地都化作泪水挥洒在了亲亲大哥陈徥的衣衫上。
“大哥——”
“乖!清儿不哭!大哥一会儿就带你回家,老太君、四叔、四婶,还有家里其他人都等着你呢。”
陈徥看着妹妹痛苦,也是心疼,一把将沐清抱了起来,伸手给她抹眼泪。
沐清哭得愈发伤心,搂着陈徥的脖子,一头趴在他肩上,抽泣着。
“我看让清儿定定神再走,这两天她受得委屈可不少。”陈徇也体贴地抚了抚沐清的头发叹道。
白钰跟着后面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沐清哭泣,只觉得昨夜给四少爷的惩罚太轻了。
陈徥抱着沐清进屋了,老李头忙不迭地吩咐李黑端茶倒水。
平民小院里一下子多了两位贵介公子模样的少年,而且还从李家屋里冒出个小丫头来喊“哥哥”,一时引得好事的人都探出脑袋观望议论,都猜想李家父子是攀上谁家的高枝了?
有大胆的,如文大娘,就端了只竹簸箕在腰间,晃动着肥胖的身体挪到小院的天井里拣起菜来,小咪咪眼时不时往对着李家敞开的木门,竖起耳朵想要听屋里的人在说什么,生怕自己错漏了日后打秋风的机会。
李黑斜眼瞄见窗外探头探脑的文大娘,走到门口,厌恶地瞪了胖大娘一眼:“有事没事的回屋去,瞎看什么,仔细长针眼!”说完,“啪”的一声将门合上了。
文大娘吓得打了个哆嗦,腮上两团肥肉也颤了两颤,然后狠狠地对着李家房门啐了一口,嘴里低声骂了两句,瞪了几眼那些看热闹的家伙们,端起簸箕回屋了。
房门一关,老李头赶忙赔礼道:“小门小户的,不识得贵人,惊扰两位小官人了。”
陈徥起身给老李头行了一礼:“不碍的,这两日有老李黑兄弟与老丈照顾我家小妹了,多谢!”
“不敢当!都是这孽障惹得祸……小官人与小娘子不计前嫌,体恤小老儿,饶恕了这孽障,小老儿感激还来不及,怎敢再受您的礼?”老李头惶恐,忙扶起陈徥。
“一码归一码。”
陈徥一笑,转而正色道:“陈家药铺一事虽然我兄弟几人因小妹之事不予追究,但陈家此次损失不小,家中一时查不出的话,只怕到时官府也会过问。而衙门里能不能查到李黑兄弟身上,在下可打不了保票。倘若我等能知道些许内情,也许还有转圜余地……”
李黑当时很有良心地救下沐清一命,并未多想救出以后的事情,再说,那时候他可不知沐清是陈家的人。而送信后才知道了小丫头的哥哥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看来更是如此。小丫头虽说打了保票,可陈家大少爷说得不错,他们不追究,不代表陈家其他人不追究。
思及爹爹,他着实不忍心老父再因为他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所以才答应沐清开店铺之事。可信义所在,却又不能告诉他们谁花钱雇了自己。
李黑犹豫了,愣了半天神,才回道:“小的受雇于人,信义所在,请小官人们恕小的不能相告。”
陈徥听罢略略点头,眼神中闪过激赏之色,却听一旁陈徇按捺不住,气愤道:“信义?你们不义之事,还谈信义二字?堂堂男子汉立于天地间,不思进取,却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对那背后指使你做这等恶事之人,你守了信,可曾想过万一不慎害了人命会怎样?我常光顾老丈的摊子,看老丈风里来雨里去忙碌又是为何?难道不是为你,为家中生计?如此种种,你凭何谈“义”?”
李黑无言以对,那张脸黑到了极点,憋着一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回嘴。
“不知李黑兄弟可曾想过,若你到了大堂之上,刑具面前,是否还能如现在镇定自若地说出‘信义’二字?岂知你不实说,那一身的罪责便有你背。况且,你不说,并不能让别人也闭嘴。你可曾想以后若锒铛入狱,你家老父该如何过活?”
李黑仍旧死撑着,只不过眼里出现了一丝挣扎。
陈徥见状,又道:“倘若李黑兄弟执意不肯说的话,那我也只好从铺子里查起,到时候若有人捅出李黑兄弟,也别怪我等无情。”
陈徥说得不疾不徐,可话语中透露出的威压却让人心中生寒,任谁也能听出话中威胁之意。
老李头看着儿子倔劲儿上来了,忙道:“孽障!还不快快给小官人说清楚了。难道你要看着你老子一头撞南墙才甘心!”
李黑不动,老李头心一横,作势就往墙上冲了过去。
众人大惊,李黑一个箭步拦在父亲面前,拦腰抱住老李头,喊道:“爹,不要啊!”
“俺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混账儿子。与其这般操心,还不死了之!松手!”
“爹!您身子不好,别生气!俺,俺说还不成,您可别寻死啊!”
老李头立马止住几滴老泪,恢复了严厉的神情:“还不快说!”
李黑禁不住老李头这般以死相逼,想想,反正自己与小六也不是铁杆兄弟,全是因为这次行事他才找上了自己。还记得那些逃到南边前见过的那些官差,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若真等闹到官府,只怕小六也会先出卖自己的。
李黑叹了口气,说道:“也罢!雇佣俺的人是个叫周胜的。听说,是在李家解库做事的。至于为了什么目的,那俺也不清楚了。”
“李家解库?”陈徥与陈徇同时疑惑道。
陈徥多年不在杭州,自然也不清楚这城里的生意人,可一家解库能与自家能有什么仇怨。而陈徇若有所思,是因为这李家解库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竟想不起来。
这事儿有点麻烦,还得回去细细查来。
兄弟二人同时摇摇头,眼神一碰,察觉对方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心领神会。
“小官人,我家黑子这事儿,您看?”老李头是个老实人,见儿子该说的已经说了,可看对方的神色似乎有点不信,于是看着陈徥等着他发话。
“多谢李黑兄弟如实相告!李大爷放心,倘若有事,我应承您,定会保下李黑兄弟。为了您,也为了他救过小妹一命。”
听陈徥一言,李老太才安下心来,说着便要下跪给陈徥、陈徇磕头行礼,却被陈徥拦下了。
“今日打扰了!我等还要送小妹回去见家中长辈,就先告辞了。”
沐清这会儿也不再哭了,她看着李老太为了儿子操碎了心,低声下气,心中感触,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老太君,沐清只想快些回陈家。
沐清胡乱抹了两把眼角残余的泪水,说道:“多谢李大爷和黑子哥照顾,沐清这便随哥哥们回去了,改日会再来谢过。”
于是,兄妹三人带着白钰离开了青衣巷回陈府去了。
陈府中院。
老太君手捻动着佛珠,可眼睛却焦急地望着大门口。
下首坐着陈愈夫妇,钱氏手里攥着帕子,轻声呢喃道:“官人,怎么还不回来?”
“就快回来了!算时辰,徥儿和徇儿也该回来了。”陈愈安慰着钱氏,眼睛也不住地往外张望。
“也不知道清儿怎么样了?我可怜的清儿多灾多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钱氏说着,便哭了起来。
“不准说那丧气话,我的乖清儿不会有事的!”
老太君嘴上说着,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孩子丢了两日,即使没伤着,也诶吓着了。丹棱一次,杭州一次,也不知孩子能不能受得住啊。
转念又想起早上起来听张妈回报的事儿,老太君面色一寒,老二家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做出那等害自己妹子的下做事来,可恨之极!如今被吓病了卧床不起,活该!日后也不能轻饶了去!不过,昨晚上究竟谁装神弄鬼?
思绪间,张妈急匆匆地进来回报:“小娘子回来了。”
“真的?”三人同声问道。
张妈一脸欣喜:“已经到二门了,大哥儿、三哥儿正领着过来呢。”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老太君闭上眼,双手合什,口念佛号,刚才的焦急一扫而空。
“老太君、爹、娘,清儿回来了!”
沐清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老太君与陈愈夫妇站起身,就 看见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钱氏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上去,抱住自家闺女,大哭起来:“我的儿,你吓死娘了,呜呜——”
“娘,清儿也想娘,清儿病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哇——”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在见到钱氏的那一刻,沐清放声大哭起来。
想发泄委屈的心情自不必说,最重要的还是心底对亲情的眷恋,混杂着失而复得的欣喜迸发出来,只有通过泪水才能得以宣泄。
虽说沐清拥有个成年人的灵魂,可是孤独无望,面临生死的时候,她最最想念的还是她的家人,最舍不下的也是这一世来之不易的亲情。
所以,再一次站到家人面前时,看着熟悉的容颜,沐清觉得她很想念他们,不是最初想要适应这个时代而被迫去接受,而是真正在感情上将他们融入自己的内心。
这就是我的家人——我爱家人。
第一卷 归江南 第六十八章 探病
沐清回家了,药铺里闹出这场风波算是暂时停歇。
大小刘氏、秦氏都亲自上门探望嘘寒问暖,顺便送礼给她压惊。至于周氏,怕招老太君责骂,又觉得自家理亏,对不住沐清,也悄悄派人送了份大礼,自己借口照顾没敢过来。
那夜闹得动静挺大。据说第二天陈行便发了高热,病在床上。陈启正下了封口令,明面上嘱咐周氏仔细照顾着,让陈行好生休养,可最后却是撂下句“病好后不准踏出东院一步”才走人了。事后,连带陈徒也被周氏拴在身边,不让他随便走动。
陈府的人心里都清楚,大老爷此举是变向地禁足了,可相比沐清受的罪,这惩罚似乎要轻上许多。大老爷明摆着要护短。只是大老爷在陈家地位仅次于老太君,手里拿着大项生意,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提起。
陈愈、钱氏心中有怒气,却又没有真凭实据,陈行受惊之后的那些疯话除了东院的人,谁也没亲耳听见,算不得数。总不能为了这就嚷嚷着扭送官府治罪。况且陈行是他的亲侄子,年纪又小。他们最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没有再追究。
而沐清呢,她现在关心的问题是,三日过去了,陈行这家伙的病一点起色都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于是乎,沐清求了老太君,拉上陈徥护驾,一起去东院探病了。
东院,暖霞居。
陈行靠坐在床上,右手放在给他喂燕窝的丫鬟腿上来回抚摸蹭弄。
“四少爷,你这爪子再不老实,奴婢可要喂到您鼻子里了。”
“好金粟,我这会儿病得不轻,手也被鬼吓得不听使唤了,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你家少爷吧!”陈行哭丧着脸,手下却继续得寸进尺,隔着罗裙,顺着金粟两腿缝往里伸了进去。
“哼,才多大点人,偏偏不学好!”金粟放下碗盏,抓起陈行狼爪打到一边,斜乜着陈行,明丽的眉眼波光流转,看得陈行心猫抓似的痒痒。
“好姐姐,别恼啊!人家都说女大三抱金砖,金粟你今年十四了吧,赶明儿我和娘说,以后你就在我房里得了。”陈行说着,手拉着金粟的手来回摩挲。
“去!没脸没皮的。妹子的墙角没挖出,现在跑来挖亲娘的墙角了。世上的好事难能让你都占了去。难怪鬼会敲你的窗,许是你连鬼家的丫鬟都想讨进房。”
金粟是周氏身边的大丫鬟,生得杏眼桃腮,明艳动人。唇角飞扬嗔怒时,媚眼斜飞,风情无限。
陈行一时看呆了,心头一热,抱着金粟的纤腰,“啵”对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姐姐吃醋了?你可比猗兰那小蹄子美多了。提那小贱人作甚。哼,什么主子带出什么奴才!至于那鬼?指不定是个人呢,阴险狡猾……小贱种不知怎么逃出来的,使了法子来戏弄本少爷,以后有她好看!”
金粟被陈行突然袭击,弄得脸红,扭了两下想挣脱,却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金粟嘴上揶揄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罚你禁足已是轻的了。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怕你‘病’一好,这板子就来了。你如今还不知好赖,又想惹事。”
“哼!大不了我去扬州找舅父去。祖父和老太君都得给舅父面子,我怕什么。”
陈行撇撇嘴,又嬉皮笑脸道:“刚才你说偷鸡,呵呵,我现在就是鸡,想偷吃金粟了。”
金粟被陈行闹了个大红脸,别过头去,忘了挣扎。
陈行心中一喜,胆子也大了,一手插进了金粟的里衣,翻身将金粟压在身下,“心、肝、肺”地叫着,一阵乱啃。金粟推搡了几下,也就从了。
两人正在床上热乎之际,突然一人推门而入,叫唤着:“哥,哥,不好了。大哥和小妹进院里来了,说是来探病的。”
陈徒闯进来,却见四哥和丫鬟在床上胡闹,赶紧背过身。
“什么?”
陈行一惊,从金粟身上爬了起来,问道:“他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金粟红着脸坐起身,拢好了衣衫,捋顺凌乱的头发,赶忙帮助陈行整理衣衫,说道:“四少爷,快躺下,您可是病着呢。”
陈行正心里发慌,金粟这一提醒,他马上点头:“对对,少爷我病着呢,不见客!”
陈徒回头,见二人衣衫整齐,才转过身来:“哥,来不及了,大哥说老太君传下话来,他们来一回却没见着不好交代。娘不好拦,这会已经从前院过来了。你赶紧躺下装睡吧!”
“金粟,出来打帘子,让大哥儿和小娘子进屋。”院子里传来周氏的声音,陈行慌忙扯着被子盖在身上,躺平了闭上眼睛。
说话间,陈徒从里屋出来。金粟也已经跑到门口打起帘子,让陈徥、陈徇和沐清进门了。周氏走在最后,进门时看了金粟一眼,金粟点点头,周氏这才放下心来。
“四哥哥,清儿来看你了。”沐清说得很大声,晃着小脑袋就要往里屋走。
金粟忙上前道:“四少爷进了半碗燕窝粥,刚睡下。”
“是吗?清儿来得不巧,刚得空求老太君恩准了过来瞧瞧四哥,没想到四哥歇下了。你是伺候四哥的丫鬟吧?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沐清瘪瘪嘴,不无遗憾道,内里却暗自腹诽:我自然知道老四是刚歇下。二娘大老远就喊着你打帘子,不就是让我四哥赶紧躺下装病嘛。真要是受了惊未康复的人,亲娘哪里敢如此大声,也不怕再吓着。只能说明,老四是装病。
“奴婢金粟。”
“金粟?姐姐人美,名儿也好听。有这么漂亮的姐姐伺候,这下好了,四哥不用跟我讨丫鬟了,呵呵!”
沐清上下打量了站在门侧的丫头,见她容姿艳丽,只是发髻有些歪斜,发簪似乎也插得不对地方,衣领略微有些凌乱。
这模样怎么看都有点像滚过床单呢?
眼光一转,沐清看见里屋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她嘴角翘起,扯了扯陈徥的衣袖,仰头问道:“大哥,你说清儿说得对吗?”
“对!”陈徥摸摸沐清的头,朝金粟看去,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笑道:“二娘,老四若睡了,我们就在边上看一眼就走,也算没白跑一趟。”
周氏同意了:“好,金粟,还不带大哥儿和小娘子进去。”
金粟应下,这才引了沐清与陈徥进屋。
“大哥,人家生病都脸白,四哥为啥病了却脸红呢?大哥,被烧死的鬼吓着的人是不是脸都红?跟火焰的颜色一样?”
“这,也许吧,呵呵!”陈徥笑着摇摇头,知道这个妹妹故意整治老四,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
陈行本就因为刚才跟金粟一阵折腾,欲火上来,浑身发烧,这会被沐清一说,更加紧张。
沐清眨着好奇的大眼睛,低头到陈行面前。
感觉到沐清的气息越来越近,陈行的呼吸也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沐清口茭笑,轻声道:“四哥,你是不是很热啊?清儿给你吹吹,你就不热了……呼呼——呼呼——”
沐清对着陈行的鼻孔吹了两口气,陈行感到一阵搔痒,却又不敢动弹,憋着口气,脸涨得更红了。
沐清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咦?四哥高热好像真的没退?大哥,我看四哥病得不轻。我回去就告诉太婆婆去,马大夫说得对,看样子四哥是这大半年都出不来这门了,唉!四哥真可怜!”
陈行听到,心里暗骂,这小丫头玩阴的,这病看来想好也没那么容易了。
“走吧!让你四哥好好休息!”陈徥看着床上已经面红耳赤的陈行,闷笑道。
“嗯!大哥,今儿初五了吧?”沐清边往外走,边状若无意地问道。
“今儿才二十五,怎么就初五了呢?”陈徥牵着沐清的手,侧过身来,正好面对着床上的陈行。
“哦?原来才二十五啊,不是初五啊?哼,不对,我记得明明是初五。”
“好好好,小祖宗,你说初五就是初五!”
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不知弄什么玄虚,周氏、陈徒和金粟三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绪。
可陈行却听得明白,脸刷一下就白了,被子下双手握成拳,心怦怦直跳,差点从胸口跳将出来。
这明明是告诉自己,他们已经知道绑人的是初五了。糟了糟了,这下完了。怎么办?他们不会抓了初五去找老太君治我的罪吧?不对,要是真抓了初五,这会儿,他们还来试探什么?是要提醒我,警告我?
陈行头上直冒冷汗,脑袋里胡思乱想,猜测着沐清与陈徥的意图。
直到沐清与陈徥出了房门,他都没有察觉。金粟唤他,他才睁开了眼,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头疼难当,似乎真的发烧了。
沐清与陈徥走到暖霞居大门,沐清开口问道:“大哥,你看四哥做贼心虚,一听初五的名字,连都变了。哼,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装病,真便宜他了。”
“算了。好歹他是你四哥,这次教训了他,又给他提个醒儿,想他会收敛些。再说,那火也不是他放的。”
陈徥叹了口气,宽慰沐清:“一家兄妹,老四性子跋扈,却不至于狠绝到害你性命。”
“真是的,初五怎么跑了呢?要是抓到他,四哥哪里还有余地狡赖。还有小六,也是四哥被吓的那晚后就不知去向了。到底谁在搞鬼?”
“不知道……线索就剩下李家解库了。”陈徥摇头叹道,却瞧见了陈念和陈彻父子俩向暖霞居走来。
第一卷 归江南 第六十九章 对策
沐清与陈徥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礼:“大伯好,二哥(二弟)好!”
“大哥、小妹安好!”
“嗯!来看四哥儿?”陈念开口问道。
“是!大伯和二弟也是来看四弟?”
“嗯!难为你们兄妹俩还惦记着四哥儿,有心了。徥儿,趁着你还在杭州,有空多到彻儿屋里坐坐。小时候你们兄弟常耍在一起,如今大了,各有各的心思,倒不凑在一处了。”
陈念恍惚了一下,似回忆起当年往事,颇有些感概。
“大伯说的是,改日我定到二弟房里讨茶喝。”陈徥拱手作揖,牵着沐清让开了路。
陈念略略颔首,领着陈彻入了大门。
从始至终,陈念没有看沐清一眼。他的目光,似乎都在要落到沐清身上那一刻自然而然地错了过去。倒让沐清好生疑惑,这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让人有刻意之感。
沐清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对父子,却在同一刻,陈念也回过头来。沐清一惊,下意识想扭头不看,却发觉大伯的神情似乎穿透她看着别人。
只是一瞬,大伯恢复如初,对她笑了笑,转过脸去。
“看什么呢?”陈徥见沐清愣愣地盯着大伯与二弟的背影,不禁停下来问道。
“没,没什么……”沐清耸耸肩,“三哥还等着呢,小白做了好吃食,咱们赶紧回去吧。”
“嗯!”
沐清拉着陈徥的手,沿着悠长的小径离开了东院。
却不知,身后的陈念早已经停下脚步,一直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消失,嘴里咕哝了一句,才继续往内院去了。
天空中浮云飘过,半露脸庞的太阳也跟着时隐时现。
暖霞居书室内。
陈念立于书架前,随手拿着一本札记翻看。
他身后立着张三尺长的红木书案,桌上白玉笔架上垂着三支大小不一的狼毫,同质虎形白玉镇纸压着三两张白宣,最上面一张显然是书信一封,最后还扣着一方红色印鉴。
周氏站在书案的另一侧,双手交握,像是等着陈念答话。可半响不见动静,她只好先开口了:“大哥,您看这事儿?”
“当初,我就劝他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