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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璃第12部分阅读

      殇璃 作者:未知

    靖轩发急。

    禾乞达颤抖着双手从他破裂的铠甲里拿出还带着他体温的小袋子,他闷哼了一声,却笑了,“打开!”

    雪地上摊放着三块石头,石头上的字已经不甚清晰。靖轩满是鲜血的手挨个抚摸,拿到眼前细看,极为郑重地重新排放好顺序。

    禾乞达哭着看,那三块石头是:“美璃”“接走”“靖轩”。

    “取雪,给我擦脸。”

    靖轩的呼吸已经微弱了,但他依旧笑着,抛下功名利禄他似乎并不遗憾。禾乞达赶紧用手把雪捂化,慌乱地为他擦去脸上凝固的可怕血痕。

    他轻轻笑出声,喃喃自语:“一定要擦干净,不然,吓着她,她就更不会原谅我了……”

    不知道是因为闭上眼,还是死亡迫近,他陷入纯粹的黑暗,他有些惶急,他不怕死,却怕她不来接他,“美璃!美璃!”他大声呼喊。

    突然周围好亮,他不得不眯起眼,光晕中,笑容如明月春水的她向他伸出手:“靖轩哥哥……”

    “美璃!”他赶紧伸手抓住,这次,他再也不要松开。

    (全文完)

    情牵两世

    [文案]

    印证家族古老传说而生的她,理应神秘,真泄气……别说没有特异功能,就是连“基本功能”也都不咋地。命运的齿轮总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该揭开的谜终究要水落石出。就算穿越时空,她还是会遇见他,爱上他。但当今生的爱人与他出现在同一个时空,

    1、天上掉下的李东旭

    晴在街上边走边吃甜桶冰淇淋,因为天气炎热,吃的速度不如化的速度快,化下来的甜汁或左或右的滴下来,她只好手忙脚乱的闪来闪去,以免滴在裙子或脚上。不时伸着脖子来回寻找,哪里化的厉害舔哪里。

    孟琳一边走一边斜眼看她,终于受不了了,问道:“郑梓晴,你真的是‘艺术家’吗?啊?”

    梓晴掏出纸巾包住手,这才有功夫回瞪她,“我怎么不是‘艺术家’?难道非要吃甜桶的样子好看才是艺术家吗?早就说了,我们买有杯子的多好,就不用这么忙乱了!”

    孟琳撇了下嘴,“真不知道李东旭看上你什么了?估计是疯了,要不就是脑子进了水。你俩的恋情一曝光,迷恋他的女孩子都不是妒忌,是震惊。灰姑娘糟成这样还有王子看上,看来老天爷也疯狂。”

    “你这么说是不是太毒了?我好歹也是个美女,而且是未来的著名画家,浑身充满艺术气质!”

    “嗯,这我倒不否认,你确实长的还可以,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是,要说李东旭因为您这副尊容而痴迷到这种程度,好象勉强了点。我看见过他以前那个女朋友,简直就是明星长相,和李东旭非常相配。”

    “……”梓晴有点受伤。

    孟琳熟视无睹,继续说着:“我们几个也总讨论这个问题,你说,会不会李东旭看过的优秀美女太多,碰见一个你这样的就稀奇了?”

    “你们背地里就讨论这些?这好象是老婆子们开会时候的话题!”梓晴终于找到了一个反击点,翻着白眼尽量说得铿锵一点。

    “我们都不平衡嘛。”

    这的确是很难理解,东旭是有钱人家少爷,他爸爸还是她们艺术学校的挂名校长,据说是大股东。

    李家经营一家大型的药厂,在本省都是知名企业。这就够让人眼花缭乱的了,李东旭本人还长得俊美高挑,头脑灵活。

    简直就是现实里的王子。走到哪儿,都被人用痴迷的眼光望着。

    可就是这么个极品男人,偏偏喜欢她。

    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上如此平凡的自己。

    就这好象天上掉下一张大饼,把她砸的有点晕。

    一开始,她简直都不敢把他的追求当真,两人相差这么悬殊,他大概也只是一时兴起,换换口味,过一段时间,热情消退了,估计还得回归“正途”,去找那些和他相配的女孩子。

    她怕自己将来显得太可笑,从不向任何人说起李东旭的事,对家里人更是只字不提。

    偏偏东旭非常认真,正式拿着礼物上门拜见了她的父母。当他说出要娶梓晴时,她简直和她的父母一样吃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原本以为他高高在上的父母根本不会答应儿子娶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孩,没想到他的父母从小就非常相信儿子,他们的儿子也从未让他们失望过,于是这次也赞同儿子的眼光,爱屋及乌地看出梓晴“可爱单纯”。

    梓晴就这样一路顺水推舟地成为李东旭的未婚妻,走到哪儿都是不理解的眼光,走到哪儿都受到喋喋不休的盘问。所有人都想知道,李东旭为什么会喜欢她?

    不是她故意卖关子不说,是实在她也不知道!

    “你又发呆!扔了吧,全都化了。”孟琳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思绪。自从高中成为同学,她就一直这样,总发呆,尤其上课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很多时候基本都是由沉思直接过渡到睡眠。这也是她学习一直不好的主因。

    梓晴这才回神,刚才一直愣愣走路,冰淇淋已经化了一手,纸巾也吸饱了水,粘粘的贴在手上。她赶紧慌手慌脚的跑向垃圾箱。

    孟琳感慨地摇着头,这人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你的‘梦中情人’怎么样了?不是号称今生如果遇见他,就与他至死不渝吗?”等梓晴走回来,孟琳揶揄地问。

    “唉……关键是没遇着啊。”遇见的是李东旭。

    2、记忆深处的眼睛

    梓晴与她的梦中情人在朋友中很有名。

    因为她总是在画那双眼睛。

    只画那双眼睛……其他五官没有。

    梓晴的画作中,受到老师表扬的也只有这双眼睛。老师曾寄予厚望的让她把全貌画出来,结果她回答:只记得这双眼睛。

    老师也败了。

    这人说是来学画画,还是搞的像个业余人士,说她是朽木都有点耽误材料。

    梓晴总是不自觉地想画那双眼睛。

    那双在她记忆深处的眼睛,让她心慌意乱的眼睛,她深信,这双眼睛是对前世的记忆,也许这缘分会持续到今生。

    她有很多亲戚,是个很大的家族。

    家族一古老就会有些奇怪的传说。比如他们家谁要是生了胸口有红色印记的女孩子就要以“梓晴”为名,继承祖传的水晶配饰。

    很多年来,大家都把这个祖训当成一个单纯的谈资,只是他们家族源远流长的旁证。所谓的水晶配饰也不过是个紫水晶雕成的半圆形,花纹虽然繁复优美,却值不了几个钱,所以也不曾被变卖。

    直到她出生,心口上方有个豌豆大的殷红印记,这传言才显得如此神秘。她果然以“梓晴”为名,也得到了祖传的水晶。

    她小的时候,亲戚们都用又疑又怕的眼神看她,甚至有人来向她求神问卦。可是,她竟是个如此平凡的女孩子。莫说是特异功能,就是“基本功能”也不出色。从小到大没什么过人之处,除了长相讨好以外,什么都普普通通。

    大家渐渐确定她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连她自己都很失望,原本应该很特别而神秘的自己落了个这么平常的下场,除了那双无时不刻在她心中的漂亮眼睛外,什么都没有。

    那双让她一想起来就感觉很哀伤的眼睛,仿佛有很多关于这眼睛的记忆丢失了,只剩些模糊的痕迹。她总是拼命拼命在回想,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总是在画着那双眼睛,可是,除了眼睛,其他都画不出来。凭想象为那双眼睛配上其他五官,又觉得都不对,永远不对。

    她怀疑这一切都出于自己的想象,想忘记。可是,这双恼人的眼睛,好象总是在记忆的深处凝视着她,召唤着她。

    她坚信这是她前世的记忆,也许是某种预示。

    偏偏,出现在今生的,要娶她的是东旭。一切,只是一个少女故弄玄虚的梦吧,她觉得自己也挺好笑的。

    东旭的出现,让她的亲戚们也很不理解,无奈之下,他们牵强附会地联系到那个古老的传言。原来那是证明特别走运的意思,所以家族里的新成员都被命名为“若晴”、“胜晴”之类。

    “中午吃什么?”梓晴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粘手,饶有兴致地问。思维跳跃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前世是前世,今生还是要好好生活,好好添饱肚子吧。

    孟琳不客气地瞥着她,“你请客,都要成为少奶奶了,吃你多少顿我都觉得亏。”

    梓晴气不忿地瞪她,“如果真有前世,咱俩一定是仇人,而且我欠你很多!”

    “你这么想也不错,至少心理平衡了。”

    “……”

    “什么声音?你的手机?”孟琳贴近梓晴听了听。

    梓晴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是东旭。

    “你在哪儿?逛街?”李东旭听见梓晴的那边一片嘈杂,微微笑了笑,她总是这么悠闲的。

    “嗯,你还在公司啊?”梓晴真有点可怜这人了,做精英真的不容易,她用来玩的时间他都用来工作。

    “中午我有时间,我们一起吃饭?我想你了。”东旭合起桌子上的文件。

    这人总是肉麻兮兮的,梓晴也习惯了。“我和孟琳在一起呢。“

    “不管,我不要见她,我就要见你!我想老婆了,你带那么个大灯泡,亮不亮啊?”东旭又不讲理了。

    “知道了,大少爷!”梓晴拉长调子。

    不等她开口,孟琳已经翻着白眼说话了,“明白,李少爷要单独会见未婚妻——撒什么娇啊,二十好几的人了。我回去了,这顿累加在下顿上,你也可以用质量代替数量。”

    梓晴痛心疾首地看她走远,她的身边净是些莫名其妙的人,都像是来讨债的!就连李东旭也是!

    3、为奶茶而死?

    梓晴上了东旭的车。“中午有多长时间?”

    “要多长有多长。”东旭咧嘴笑了笑,“我下午不想去了,也溜出来玩。”真是近墨者黑。

    “太好了!”梓晴喜笑颜开,“我们去吃火锅吧。”

    “火锅?这么热的天吃火锅啊?”

    “找家空调好的店不就行了!以后我们夏天在冷气房里吃火锅,冬天捂在被窝里吃冰淇淋。”梓晴无限向往地畅想未来。

    “好,就这么办。”东旭笑起来,认识了她以后,他就总是笑。

    梓晴把一口菜吹凉放进嘴巴里,突然说:“我想喝奶茶。”

    “啊?”东旭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火锅配奶茶啊?会不会拉肚子?”

    “放心,大少爷。”梓晴信心满满地打包票,“我去买,你等我啊。”

    “我去吧,还得过马路。”东旭透过玻璃墙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冷饮店,不放心地说。

    “我去,那么多口味,我怕你买不明白。”

    东旭服气地点点头,吃这些零七杂八的东西,谁也比不上她。

    看她一路小跑,笑嘻嘻地奔向马路对面,东旭苦笑着站在路边等她,有过那么多女朋友,只有她,让他这样牵肠挂肚,一刻也放心不下。

    也许是她格外迷糊?也许吧。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遇见她以后,他就心满意足,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其他女孩子,即使她们更漂亮,更温柔或者更聪明。他的心里就只能放下这么一个她!

    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被女孩子包围惯了的他没想过心里只放下一个人就已经满满的了。

    怪不得外国人要用丘彼特之箭来形容爱情的发生,大概是因为他往哪儿射没准,射着谁更不一定。

    梓晴已经买好,边过马路边举高塑料袋,兴高采烈地喊:“我给你买了咖啡口味的哟——”

    因为视线被饮料袋挡住,她没看见一辆快速驶来的轿车,还急匆匆地跑向东旭。

    那一刻,世界好象格外清晰。

    东旭肝胆俱裂地瞪大的眼睛、旋转的周围景物、特别蓝的天空……然后就是一片漆黑。

    她死了吗?

    4、显赫的家庭

    梓晴努力地想睁开眼睛,这一觉睡的相当舒服,没有梦,没人来吵,自然醒。

    大概火锅、车祸才是梦吧?她也太没出息了,做梦都梦到吃,更可笑的是,居然为了杯奶茶被车撞死。

    她惬意地睁开眼,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酥酥的,这一觉睡的真是太舒服了,一级睡眠,身体得到了绝对的放松。

    一副巨大绣帐的顶部映入她的眼睛,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欣赏起这让人惊叹的绣工来。都是金银线镶配的云朵图案,面积之大如同一个小房间。真是国宝级的艺术精品,她拿出艺术系学生的劲头来。

    可是不对啊……

    她受了惊似的往床外看,天哪!这是哪里?华丽的古代房间,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的样子。尤其是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正用惊喜地眼光看她,数量不下二十人!

    梓晴反射似的坐起身,速度太快,眼前一阵发黑。摇晃的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睡衣的触感很奇怪,原来她穿着非常高级的丝绸内衣呢。

    “格格,你醒了吗?格格?”一个中年妇女惊喜的嚷嚷道。

    梓晴努力地想弄清楚状况,凝神看她,这女人戴着电视里清朝的旗头,上面装饰并不多,看来地位不高。身上的衣料相当华贵,比剧组里做出来的好得多。四十多岁年纪保养的不错,只是身材富态了些。

    梦吗?又是一个梦?太逼真了吧。

    见梓晴瞪着眼睛看她,妇人高兴地流出眼泪,一边用手绢擦着,一边吩咐丫鬟:“快去通知大公主!格格醒了!天大的好消息啊!”

    一个丫鬟飞跑出去,梓晴这才发现这间房间之大比她第一眼看要夸张的多。地上铺的大理石相当平滑,那丫头跑出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滑倒。

    “格格,你吓死魏嬷嬷了,吓死魏嬷嬷了……”妇人絮絮叨叨地哭着,梓晴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是剧组?不像。东旭和她开的玩笑?成本也太高了吧。她已经确定这不是梦,因为魏嬷嬷手上传来的温度,衣料的滑腻感都如此真实,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真的疼。

    她的脑袋已经是一片麻木了,好象是一个只能往里装的糨糊桶。她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发展下去。

    门外响起了很杂沓的脚步声,有清脆的“咔咔”声,像是木头鞋底踩在地砖上。也有一些速度很快的闷响。应该是一大群人向这边涌过来,梓晴的脑袋更涨了。

    “醒了么?醒了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非常有威严,梓晴木然地循声看去,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保持的也好,身上的衣服华丽的放着幽幽的光。她被很多下人围随着,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显得相当倨傲。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向她福下身子,她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魏嬷嬷一拉梓晴,小声说:“格格,快叫声额娘,让公主放心啊。”

    格格?额娘?公主?

    见梓晴没反应,魏嬷嬷抱歉地向那女子解释道:“大公主,格格刚醒来,脑子可能还不清楚。”

    被称作“大公主”的冷漠美妇皱起眉,“如果我女儿摔傻了,我就让定王府的那两个小畜生也一起陪葬!”

    “陪葬!陪葬!你还没有闹够吗!”后进门的一个中年男子愤恨地说。他也带了不少随从,衣饰相当华贵,阴郁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王爷。”所有的人又向他问安,他看也没看这一群人,只是怨恨地看着大公主。他的神色比他的口气更明确地表达着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厌恶。

    大公主显然被他激怒了,声音也高了八度,“我闹?我闹什么了?我女儿一个堂堂的和硕格格被若鸿那个小畜生用箭射下马,昏了整整十五天!他算什么?他爹也不过就是个郡王!在皇上,太皇太后那什么都不是!他这是以下犯上!”

    顺王爷忍无可忍,“你的心里就只有这些吗?我知道你血统高贵!天下人都知道了!天天把什么爵位、封号挂在嘴上,有意思?”

    “哟,你不在乎吗?借着我的光当上王爷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你那个贱人生的私生子求我去讨贝勒封号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大公主极尽侮辱地说。

    跟在顺王爷后面进来的英俊少年的脸瞬间发青,好看的眼睛冷酷地迷起,但下一秒他淡淡的笑了。

    “怎么?不敢和我闹脾气啊?”大公主又轻蔑地看着那个僵直着身子微笑的少年。“知道我有恩于你吧。我是腆着脸和太皇太后说你的破事!还想当贝勒?你也不照照镜子?想想自己什么出身!你娘贱的是不是旗人都搞不明白,你以为你阿玛是王爷你就该是贝勒了?你问问你那个整天就知道丧气着脸的爹,他是怎么当上王爷的?光凭他自己,他也配!”

    大公主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反抗而放过他,自己引申出另一个理由来发泄。

    再高贵的女子骂起人来还是一副泼妇的嘴脸。梓晴旁观着都觉得顺王爷难堪,尤其当着这么一大堆人。

    顺王爷的牙好象都要咬碎了,但他没有反驳她,也没有阻止她,就让她滔滔不绝地把话都说完。

    “怎么不说话?”见顺王爷瞪着她却不吭气,大公主更恼火了。

    “说什么?该说的你都说了。”顺王爷冷着声音反而平静下来。“说完了吧?你和你高贵的女儿在这儿吧,我们两个下贱的人离你们远远的行了吧!”

    “你!”大公主咬牙切齿,突然笑了,“想躲清净?没门!我女儿醒了,你儿子留下!伺候着!求人那么容易吗?服侍不好,梓晴和额娘说!他对咱不好,咱还用对他好么?”

    顺王爷和他身后的少年脸色比死人都难看,气得浑身直发抖,但是,他们谁也没说什么。

    “梓晴,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大公主翻了个白眼,昂着头,带着她的丫鬟扬长而去。

    顺王爷怜悯地看着那少年,眼睛里似乎都泛起了泪光,“梓郁……”

    少年瞥了父亲一眼,竟然笑了,笑的那么冷酷,完全和他的年龄不相符。“阿玛,你走吧,我都明白。”

    顺王爷轻轻叹了口气,那凄凉无奈的叹气声像是从他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他全身脱力似的勉强拍了拍梓郁的肩膀,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

    始终没有人来问候梓晴一声,没人把关切的眼光投在她这个“受了伤”的人身上。这是什么家庭?

    “嗯……”梓晴疑惑地看向魏嬷嬷,“大公主和王爷是两口子吗?”应该是,又不像。尤其大公主说“我女儿”、“你儿子”。

    魏嬷嬷张着嘴,魂飞魄散地看着她。“格格……”半晌,她艰难地说。

    “这里是哪儿啊?我该回家了。”梓晴询问地看了眼似怒似笑盯着她的梓郁,自己下床。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没人说话,也没人阻止她。梓晴快步地走向门口。

    葱茏的树木围绕在小院的四周,刚刚发芽的小草在夕阳下依旧有无限生机。一些待开未开的花让空气中满是香气,迎春花在橙红色的阳光中显得有些慵懒。

    从开着的院门看出去,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几重院落,没有太高建筑的天空显得非常高远。

    这里……到底是哪里!

    原本就很混乱的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总以为走出这个门口,她就会看见熟悉的景物,高耸入云的大厦,穿着时髦的男女,听见汽车的喇叭声。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她想都没想过的一切。

    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一摸才知道是泪水,她哭了?回家的路在哪儿?爸爸妈妈在哪?东旭呢?

    她突然大哭起来,嘴里支离破碎地喊着“我要回家。”

    屋子里人这才好象被她的哭声震醒,七手八脚的把她拉回床上。

    “我要回家!”她哭着对魏嬷嬷说。“我不认识你们!”

    魏嬷嬷也哭了,“格格,您别吓奴才啊!这不就是您的家吗……”

    这答案让梓晴更绝望了,只能接着哭下去。

    哭的头都疼起来,不知怎的,她哭的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她觉得手腕被冰凉的手按着,想摆脱,却没力气。她的头很疼,鼻子不通气,心里像塞满了棉花,比起刚刚那一觉醒来的舒服,现在简直就是在地狱里。

    “怎么样?”又是大公主的声音。

    梓晴有些害怕,她真的很怕大公主,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

    “格格现在心脉很乱,长时间哭泣又耗尽了体力。要说有什么病症……奴才真的无法判断。”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说。

    “混帐!朝廷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大公主又骂人了,她好象生来就是为了骂人似的。“到底怎么回事!老嬷嬷说,她连自己在哪儿,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爹娘都不认识!”

    “这……应该是堕马震动了头部,丧失了记忆。”老太医不确定的说,“这样的例子有一些的。只要格格平静下来,好好调养,慢慢会恢复的。”

    “那就赶紧让她平静下来啊!都哭一晚上了!才睡过去。”

    “是,公主,奴才这就开几副药。”老太医逃命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可能会这样?”大公主忿忿不平的质问,好象谁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似的。

    魏嬷嬷轻声哭起来,“公主放心,格格会好起来的……倒是您,别总和王爷吵了,别看王爷不反抗,可受伤的却是您啊。”魏嬷嬷恳切地劝道。

    大公主没说话。

    “额驸……不,王爷和你也都四十的人了,格格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他们还总……公主啊,你不能总说伤人的话啊。”

    “我也不想啊。”大公主有些无助,“他用那种怨恨的眼光一看我,我就受不了!我对他还不好吗?为他奔波活动,他才能封了王,连他和那个贱女人生的儿子我都认下了,还替他也去争名分。就是这样,他们也不领我的情……”

    梓晴忍不住慢慢睁开了眼,大公主正一脸倔强地思索着。她有些同情这个看上去总是占上风的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她算不得一个强者。

    看见梓晴醒了,大公主正了正脸色,又端出高不可攀的样子来。

    “你别胡思乱想了,”她对梓晴说,“这里是顺王府,你的家。我是你额娘,是大清的长公主,碧莲公主,连皇上都是我侄子。你快快养好身体,咱们还得找定王府算帐呢!不出这口气,人家当我是好欺负的。”

    她又来了!梓晴都想叹气了。

    无论是当妈还是当老婆,她都没摸着门。

    5、梓郁

    送走了大公主,魏嬷嬷忧心忡忡地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梓晴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格格,我知道,您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有点害怕。但别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肿了多可惜。”

    听了这么温暖的话,梓晴又有点想哭了。

    “我是魏嬷嬷,从小带你长大。就算你不记得我,也该感觉我很亲,对不对?千万别哭了,对身体不好。”

    梓晴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饿了吗?先喝口水。”魏嬷嬷一回身,有眼力健的丫鬟青青早就端了一杯茶递在她手里。

    梓晴坐起身,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真好喝!她差点欢呼起来。

    两个丫鬟抬了一个精美的小炕桌来,上面全是看来非常好吃的东西。

    魏嬷嬷替她盛粥,“格格,一定要勉强吃一点,你十几天水米不沾,现在只能喝粥。”

    梓郁从外间沉着脸走进来,一声不吭地坐在离她最远的椅子里,看也没看她。

    梓晴吃了一口粥,忍不住喜笑颜开,没办法,她一吃好吃的东西就感觉很幸福,对生活要求太低。

    “好吃。”

    看来,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虽然让她感觉很恐怖,但具体的生活细节却让她太满意了。

    “好吃就多吃!”见她吃的那么香,魏嬷嬷也高兴起来,满脸都是笑容。

    梓晴喝掉了一碗粥,抬眼再要的时候才看见梓郁,他也就十四五岁吧,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抿着的嘴角,总好象在忍辱负重。

    “你不去睡觉啊?”梓晴特意用热络的语气对他说。虽然还不太了解,他应该就是大公主口里那个王爷的私生子,年纪轻轻的生活在这么复杂的家庭里也难为他了。

    “你额娘让我在这儿守着,以防你半夜再哭,我就得马上去请太医来!”他口气不善地回答。

    梓晴委屈地垂下眼,除了魏嬷嬷,所有人都对她冷声冷气的,她又没做错什么事。

    “你去睡吧,我没事了。”她不好意思这么折腾人,抱歉地说。

    “我一走,你又该向你额娘报告了吧?”梓郁轻蔑地撇了下嘴,他上的当还少吗?

    “我不会……”梓晴还想辩解一下,看见他的眼神,她有些生气,“随你便吧!”她翻身赌气躺下。

    “格格,不吃了吗?”魏嬷嬷让丫鬟抬走桌子,自己坐在床边,没有走的意思。

    过了好长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

    梓晴忍不住转过身来,梓郁沉着脸,双手抱胸看着摇曳的烛火发呆,魏嬷嬷一脸疲惫地靠在床栏上昏昏欲睡。

    梓晴轻轻地碰了碰魏嬷嬷,“你也去睡吧。”她不忍心地劝她。

    魏嬷嬷猛地睁大眼,回了一会神才说:“格格别为老奴操心了,您才刚好一些,我得守着。”

    梓晴鼻子发酸,“放心吧,我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我身体好好的,我……我也不哭了。”说是不哭,眼泪又涌进眼眶,她赶紧忍住。

    “这……”魏嬷嬷实在太累了,犹豫起来。

    “去吧,去吧。你也累了,脸色都不好了。”梓晴热心地说。

    “格格……”看见格格这么关心自己,魏嬷嬷也红了眼眶。“老奴就在隔壁的房间。您有事就让小丫头去叫醒奴才吧。”她指了指站在与外间隔断处的丫鬟。

    梓晴点了点头。

    魏嬷嬷走后,梓晴又端详起紧紧闭着眼,一看就没睡着的梓郁,摆明了他是不想理她。

    “你也去睡吧,我不告状。”她想让他相信她。

    梓郁没回话,只哼了一声。

    看他高挑的身躯半躺在冷硬的红木椅子里,梓晴又不忍心生他的气了,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这要在她的年代估计才读高中。

    “你真不走啊?”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梓郁还是没有反应。

    梓晴向两个丫鬟招手,“你们拿几床厚被子来,铺到地上。”

    丫鬟非常麻利地在她床下铺好了地铺。

    “你就躺在这儿吧。”梓晴还好心地拿了一个自己的枕头放在地铺上。

    “不用你假好心!”梓郁不领情地瞪了她一眼。

    “随你,随你!看你坐着难受才给你铺的,好,算我假好心。”被他再三拒绝,她也生气了。

    梓郁看她生气,反而冷笑了。“也是,我管你真好心假好心,我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说着,走过来背对着梓晴躺下。

    梓晴忿忿不平地瞪着他的背影,真是难搞的小孩!他该不会和“她”有很大仇吧?应该不会啊,他们毕竟是姐弟。但想起大公主指着他鼻子骂的样子,她不那么肯定了。

    本来想各睡各的平平静静地把这一晚过去。可是,从不失眠的她却再也没有睡意。也是,一睁眼就是这么个情况,还能睡的和没事人一样那得多粗的神经啊?

    “你睡着了吗?”她轻声地问梓郁,没有反应。

    她忍不住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定急死了……我是怎么来的?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吸吸鼻子,忍住泪水。她怕她一哭,又有一堆人大惊小怪。

    “爸爸,妈妈?”背对着她装睡的梓郁终于冷漠地说了句话。“你是说爹和娘吗?真难为你这时候还会想起他们。”他的口气里满是嘲讽。

    梓晴想起顺王爷和大公主,唉,他又误会了。那样的父母真是让人无法亲近吧。

    “如果……”她换了个话题,关于父母的问题她和他说不清楚。“你自己突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的人,你不害怕吗?”

    梓郁僵直着身体,半天又没了声音。梓晴翻了个白眼,失望地翻过身对着床里,只能自己发呆了,和他交流太难。

    “我,”梓郁突然低低的说,梓晴简直有些吃惊,屏住呼吸听他说什么。“也害怕。娘也死了,爹……”他顿了顿,他那个窝囊爹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全都是看不起我的眼光……他们,那些正统的贝勒王爷,都认为我只是个杂种……”他的声音飘忽,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去了。

    梓晴呆呆地还想听他说,他却又不吭气了,想是忍住了。以他们这种情况,他能对她说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吧。梓晴同情地看着他。

    “那年你几岁?”

    “十二。”

    真是可怜,十二岁的孩子失去母亲就够痛苦的,突然来到全是敌视他的环境。可以想见,大公主对他肯定是刻薄到底了,把气全出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魏嬷嬷对她够好了吧,有意无意的对他也很冷漠。

    他是王爷和地位卑微的女子生的孩子,在公主当家的王府里,地位可想而知。连他那个王爷爹都被公主骂的狗血淋头不敢针锋相对,更何况他了。

    也无怪他会那么仇视“她”了,把他自己的心守的紧紧的,就是怕受到伤害。

    这里的夜格外宁静,远远的传来报更的梆子响,那飘忽空洞的声响让世界显得更加空旷。

    所有人都睡着了,连同两个值班的丫鬟也坐在地上靠着雕花的隔断昏沉睡去。没有一丝声响的夜让她快要窒息了。总生活在城市无处不在的噪声中的她,突然没了这些汽车喇叭,似有若无的市声……反而觉得安静得可怕。

    她轻声下了床,踮着脚从梓郁身边走过,夜风很凉,但是她仍忍不住想到院子里去看看远处。

    今夜的月色很好,她惊叹这里天空的纯净,空气里全是没有污染过的清新。

    没有霓虹的照映,也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更没有住宅区的万家灯火……除了夜色,什么都没有。她极目望去,只有层层叠叠没有灯光的屋顶。

    这寂静的空间里仿佛只有她。

    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实在理不清这一团乱麻!

    真的有时空交错这种事吗?活在2007年的那个她死了吗?这里是哪里?什么年代?她又是谁?她还能回去吗?

    这人和人冷漠的环境里,她感到害怕!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卑躬屈膝。有的人肆意侮辱别人,还有的人忍气吞声。而这些人,好象都是她的“亲人”!

    没有一个人,对她的无助的心灵有安抚作用。不是勉强应付就是不得要领。

    “你别再折腾了!”又是那忍无可忍,百般怨恨的声音。梓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对她的任性厌恨不已地说。她就不能老实地睡在床上,放过他吗?

    看见她眼中的泪光和柔弱的表情让梓郁呆了呆。

    他从来没有在“梓晴”眼里看过这种让人心怜的脆弱。他知道她本来是很美很美的,但因为她对他的欺辱,她嚣张到不可理喻的恣意妄为,他从来没有觉得她美。

    此刻,月光下默默流泪,一脸无所适从的无助,让他想起刚刚来王府的自己,也让她美得令人无端怜惜。

    这个华丽的王府,到处都是冷酷,再多的下人也温暖不了冰冷到几乎变成仇恨的亲情。

    看他皱着眉瞪自己,梓晴真的很绝望,他和她就不能正常的相处吗?先不说作为姐弟,就算是刚认识的陌生人,她那么努力的接近他,他也不该还是这么讨厌她!

    “我们以前真的那么大仇吗!”她忍不住低喊出来,“我什么都不记得!这里,你,王爷公主!一切的一切……我是不知道为什么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梓郁也激动起来,猛地拉开袍褂,露出前胸上两个深深的伤口。那伤口太恐怖了,当时一定深入胸腔危及生命吧。

    “这就是你,和硕格格梓晴用铁叉刺的!就是因为我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不配和你拥有相同高贵的血缘!你巴不得我死!”

    梓晴呆住了,这个愤恨少年身上的伤,真是“她”刺出来的吗?

    他脸上的怨恨让她的心好疼,他太可怜了,太可怜了……比现在的她可怜一百倍。冷漠怨恨的表象下,是受了多少伤、多少折磨才被逼出来的成熟。

    “对不起!”她发乎真诚地用力搂住他,虽然不该是她道歉的,可是,她仍然感到内疚。一个女孩对他做了这么残忍的事,即使她这个旁观者都不忍心了。

    梓郁僵住了,她那小小身体里传来的竟然是久违的温暖。

    “对不起……”她泪水滂沱,“很疼吧?一定很疼!”

    本想挣脱开的,但他竟然发现自己这么轻易地被她迷惑,她拥紧他的手臂让他想起了娘。

    梓晴沉沉地睡去了。哭泣让她体力透支。还好,梓郁对她的态度有了改变,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那么深恶痛绝,光是这一点,就让她能安心地睡去。她已经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不是吗?

    这回是梓郁无法入睡了,他默默地看着沉睡的梓晴。受了伤失去记忆的她,是这么亲切,如果一开始他就有这么一个姐姐,他的心就不会被绝望和怨恨塞满吧?

    如果,她的伤好了,也想起了以前,她又会变成那个和她额娘一样疯狂的女人吗?

    梓郁更紧地皱起了眉

    6、眼睛的主人

    “起床吧,格格!承毅贝勒来了!格格!”梓晴晕头涨脑地被一脸惊喜的丫鬟摇醒。“格格,不是别人,是承毅贝勒!”丫鬟青青再三强调,原本她是不敢这么叫醒格格的,格格那脾气让她真是胆战心惊,可是,看在承毅贝勒上门这件破天荒的喜事上,格格一定心花怒放的。

    结果她失望的发现格格脸上还是一片茫然的表情。看来格格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梳洗过的梓郁从门外走了进来,年轻的脸十分俊朗。

    “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好事吧。”他有些刻薄地说,虽然经过昨天的事,他没再那么痛恨她,可是要说亲近哪还差得远。

    “梦寐以求?”梓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完全没进入状况。

    “格格快下来,让奴才们给您好好打扮一下。”那个伶俐的丫鬟不由分说地把梓晴拖下床,一群捧着铜盆衣物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丫鬟一哄而上,梓晴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们,被吓到似的任由她们摆布。

    魏嬷嬷也含笑走了进来,对丫鬟们做着各种各样的指示,大家都一副喜悦的样子。

    洗过脸的梓晴清醒了些许,一边被丫鬟梳头,一边问坐在椅子里喝茶的梓郁,“承毅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呆了三秒,又立刻若无其事地各忙各的。

    梓郁冷笑了几声,“看出来你不是装的了。我先不告诉你,一会儿见着他说不定什么都想起来了。”

    “就知道卖关子,就知道卖关子!”梓晴翻了他几个白眼低声唠叨。一回眼,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她呆住了。

    丫鬟已经为她梳好了复杂的发型,装饰了精美绝伦的钗环。她竟然能这么美?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细腻的皮肤比的她好了太多,无一丝瑕疵,应该是不吃有农药化肥的东西才保持的吧。因为还是少女,脑后披散了些乌亮的长发,摸上去宛如电视广告中宣扬的发质。

    纯天然真好!

    换上快要拖到地上的华贵衣物,梓晴长长呼了口气,好重!是啊,不是金线就是银线,那么多图案,不重才怪。在她的坚持下,她没有穿“花盆底”,那可比高跟鞋难控制多了,没经过练习就只剩走几步一个狗抢屎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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