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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龙第6部分阅读

      蜻龙 作者:未知

    ,该用药了。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侍从端上一瓷碗的精燉物,胆战的瞧着他两鬃新生出的华发。这白发意味着……他已经怒极攻心、焦躁难忍了吗?

    “嗯。”他慢声一应,蓝眼连睁开都没有。

    见他没有即刻要饮用的打算,侍从也不敢催促,悄悄的留下汤药,人便要退下了。

    “那老家伙肯说了吗?”侍从才移动了身子,他又开口问了。

    “这……没有,他还是坚持说不知道。”侍从低首禀告。

    他倏然睁眼,霎时佛门胜地,满室杀气。

    “对他动刑了吗?”他声音转趋冷硬。

    “早剥去他一层皮了……”侍从想起地牢里那人的惨状,也不禁身躯狂抖了起来。

    那人已连着被拷打两个月,日夜不停的被追问着一件事,可他始终说不知道,这答案主人不信,非要刑得他说出下落,这段日子来,那人被刑求得奄奄一息,再差一步,就会断气。

    卞无晨魔魅的眸光流转着,“皮都被剥了,还不肯说?他还真能忍。”

    “主人……奴才斗胆说一句……那人……会不会真的不知道啊?”侍从忍不住问。

    虽说他胆敢射杀夫人,罪该万死,但他此刻所受的罪恐怕比死还要难受百倍,若能选择,那人当愿意死上十次吧?!

    卞无晨目光凌厉的一扫,“当日除了他,还有谁敢将人由我怀中带走?”他说得怒不可遏。

    那日重伤昏迷后,府里的人闻讯赶来救人也拿下了卞天达,可当他醒来后,与他同样被箭所伤的月牙泉却失踪了,问遍所有奴仆,唯一的答案皆是他们赶到时,只有他一人倒卧在血泊之中,无人见过夫人,这事透着诡异,月牙泉不可能平白消失的,他也不可能神智不清到记错自己曾经发生的事,而在场目睹这一切的人只有卞天达,他若不知道她的下落,还有谁知道?

    “是……”在他盛怒下,侍从立刻缩头噤声。

    “去,再去逼,非要他吐实不可!”卞无晨俊美无俦的脸孔杀气腾腾。

    “是。”不敢多言,侍从立即领命而去。

    * * *

    “人死了?”

    “是……”侍从惊声禀报。

    如此折磨,能拖上两个月又十天,已是奇迹。

    “死前有吐出任何话语吗?”卞无晨崩着声音问。

    “有……”

    “说了什么?”他双目射出期待,身子也由软垫上跳起,急问。

    “他说……他说……说主人您……会不得好死,要找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出现。”侍从喉头抖了半天,终于咬牙说出口。

    “混帐!”他勃然大怒,怒潮一起不可收拾,暴怒的翻桌踹椅,目皆欲裂,急喘的握紧双拳,关节全数泛白。

    可恨!他竟敢没说出下落就死,等了两个多月,竟然没能由他口中逼出一点讯息。

    期望落空,压抑已久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一旦爆发,便是天崩地裂。

    “他一死,她是死是活谁还能知道?!”他仰天大吼,刮得一室的怒风。

    一阵疯狂暴吼后,他狼狈跌地,神情逐渐转为木然空洞,忧伤无神的眼直望向前方,却完全失焦。

    记得倒下前,他明明还紧紧抱着她,为何当他醒来时,她却消失无踪,再无消息?

    他抱得很紧,很紧,打着死都要与她同葬的决心,他不可能松手的,是谁,是谁从他身边带走了她?是谁?!

    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一颗心悬着,几乎崩溃!

    为了怕在找到她前就已失去心智,一向神佛不信的他,在心智极为不稳定的情况下,竟主动移身至佛塔住下,希望藉由佛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别在短时间内得了失心疯。

    可如今卞天达竟死了,他希望破灭,这失心疯怕是连佛祖也压抑不住,他赤目起身,全身妖气弥漫,连嘴角扬出的笑意都毛骨悚然得教人惧怕。

    他跨步走出佛塔,众人一见他出关,那眼神妖异可怖,无不惊惶失措的闪避窜逃,他一步步往外走,谁不慎挡了路他就杀了谁,身后留下一条怵目血路。

    他妖魅的笑着,人头在他来时路上滚动,他越笑越骇人,宛如妖魔附身,转眼间佛门净土,竟教他染上一片腥红血污。

    他一路踏血回到卞府,神情竟笑得恣意畅快。

    主人疯了!

    众人竞相走告,人人收拾起包袱,拔腿就逃。

    他也不管他们,眼神迷离,信步踏入房中,月牙泉的衣物一件不少的在她的房里,只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那宜嗔宜喜的模样,仿佛依稀出现在他面前,她娇嗔发怒时好看,使诈得手后的开心笑颜更动人。

    她在哪里?她是他的梦,他的归属,他的家……在哪里?

    染满鲜血的双手无力的垂下,静静失神的坐上床榻,这张床经历过他们多少热情,他一刻也没有忘记……眼眶渐渐闪出熠熠的泪光。

    那狡猾的女人该不会是不想回到他身边了吧?所以才会让他找不到?!

    是这样吗?

    他情愿如此,也唯有如此,他才能象往日一样,追逐着她,让他还有机会再将她找回来。

    依恋着她的香气,缓缓的依床躺下,丝被上还有她的余香,他闭上眼,抱过她的绣花枕,一件东西掉落了。

    他睁开眼,瞧着掉在他身上的东西一卷羊皮。

    这玩意怎会被当成宝贝似的藏在她的枕头底下?

    迷失的眼眸逐渐找回焦点,他好奇的展开羊皮后,目光便再也移不开。

    羊皮上写着奇怪的文字,但他竟能读出

    第十章

    丝绸之路在通往敦煌的黄沙漠地中,向西北行后出现一片意外的景象。

    在沙尘呼啸中,遥遥有一线绿色,经过此处的人十之八九会以为是幻象,唯有熟知地形、常年行走沙漠之人,方能知晓那是一片绿色乐园。

    这里是西域数十个绿洲中最小的一个,犹如海市蜃楼的隐藏在这沙海之中,一般人不易发现,一旦发现除了惊奇还是惊奇。绿洲之上人口仅约两百左右,以饲养骆驼、牛羊维生,周边有着烟波浩淼的湖泊,人们在清澈碧波上泛舟捕鱼,在茂密的胡杨林里狩猎。

    一般商旅们在长途跋涉、经过一路的险恶地势,有幸来到这里后,乍见到这里的绿草如茵,牛马成群,无不以为自己来到了人间天堂。

    在一座建造简单的土坯屋内,粗制的木椅上坐着一个小腹隆起的女子,窗外的一双蓝眼睛看不见她的脸,只能见到颈部以下的部分。

    她身着简朴的毡衣,但剪裁得非常合身,虽然她就只是这样坐着,然而那份艳丽丰姿,即使让人看不见脸庞,也足使任何男子怦然心动。

    卞无晨站在窗外,此时胸口如受锤击,心神震荡不休。

    找到了,终也让他找到了!

    他激动得就要不能呼吸,这女人活得好好的,连腹中的孩子也平安无事。

    他颤抖着身躯,举步就要认回自己的妻子,突然一名男子由外匆匆入内,走得急,竟没瞧见窗外站立的人。

    “公主,你猜,我今天捕了多少鱼回来?”男人提着一笼的东西兴匆匆的问。

    她放下正在缝制的毛帽,扬起花容玉貌笑脸以对,“五条?”

    他摇头。“再猜。”

    她嘟高娇红欲滴的红唇,“八条?”

    男人笑开了嘴,“不只,更多。”

    她凝望着神情喜悦兴奋的他,眼睛也不住发亮。“那是至少十条鱼了?!”

    “是十三条!”他抱着笼子,雀跃的冲上前献宝,看起来老实的脸庞上满是骄傲得意。

    “你今天是怎地?发什么神功,鱼儿都上你的饵了,隔壁的阿罗岂不没鱼上钩了?”她笑问。

    “那也没办法,鱼儿知道我家中娘子有孕,得多吃鱼补身,所以全都乖乖上我的钩。”他喜孜孜的道。

    “是是是,这鱼儿是菩萨心肠,懂得舍身取义让你带回家替我补身。”她顺着他的话揶揄。

    “呵呵。”知道自己说得夸张了,他搔头傻笑。

    瞧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忍不住掩口又笑了。

    窗外,卞无晨僵直了身子。他一直认为她受了重伤,是教别人强行带走的,可现在亲眼所见的是她与人夫妻相称,共组家庭,就连腹中孩子也是属于别人的!

    曾经,他希冀过,情愿她是故意出走,因为只要她是活着的,他就有像从前一样追回她的希望,可如今得知真相后,他竟大受打击的无法接受了!

    这女人是为了别的男人而离开,难道这又是她耍出另一次的金蝉脱壳之计?!

    她利用卞天达所射的那一箭,趁机摆脱他?

    她不愿嫁他?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他,而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他激愤的目光射进窗内那个正坐上椅在餐桌吃着饭,为女人细心布菜舀汤的朴实男人,与同一个家伙出走两次,那孩子若不是这男人的,还会是谁的?!

    好一副家和乐融融的景象!

    好一个让他痛彻心肺的女人!

    星辰陨落、平地飙沙,他为这女人肝肠寸断之际,她竟与男人幸福的苟活着,他卞无晨被一个女人耍得几近崩溃,眼中的一滴泪逼出了他心中潜藏已久的毒蝎!

    他此刻唇瓣显露的笑容绝非善类,那是恶魔的微笑……

    * * *

    绿洲上所有的土坯屋在一夜之间全数倒塌了!

    离奇的还有湖泊里的鱼群在一夕间也都翻肚横死,就连胡杨林的树木也全倒了,里头的鸟兽四散无踪。

    这人间乐土,才经过一个晚上,土屋不能住人。水不能饮用,林中不能猎物,竟反成了人间最贫瘠之地!

    这怎么回事?!居民们惊慌失措。这是百年来,不,千年来也不曾发生过的事!

    莫非是他们做了什么触怒天神的事,神降下处罚了?

    善良的居民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月牙泉静默的站在这一片狼藉的废墟上,脸色越来越苍白,迟缓的转身望向不远处的空地,那里原有一棵参天大树,她将自己身上的紫铜铃铛系在最高处,迎风吹来就能响起动人的响声,然而树倒了,铃铛却消失了。

    她的四肢逐渐冰冷起来,阖上双目,她闻到了一股气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那男人来了,他找来了!

    这一次他在盛怒下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暴呢?

    他不会光是毁去一方净土这么简单……这后果,她不敢想象……“公主?”灭虎颤声的唤着她。

    她睁眼,收敛起惨淡的表情。“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她坚定的说。

    “可是——”

    “他只是生气了,我向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是吗?”他惶然的望着这凄惨的一片废墟,身子瑟瑟发抖。那男人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所以……“没问题的,我找他去,见到我,他就会息怒了……”她安抚的说道。

    * * *

    她踏不进楼兰,她竟回不了自己的家乡,她堂堂一个楼兰公主,竟然连国境都进不去!

    他知道她会回去找他,所以封锁了她回家的路。

    他狠下心不见她了吗?

    下定决心要让她下地狱了吗?

    见不到人,月牙泉无计可施,沮丧的垂下肩头,只得先回到绿洲,只是当她回去后,对见到的情景,也不住颤怒起来。

    已无处可居的居民们聚集在一起抱头痛哭,责问上苍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惩罚善良的他们?

    因为他们唯一赖以维生的牛羊家畜,全数暴毙了!

    寒冬将至,他们无屋可避寒,又没有粮食可充饥,一道熊熊的怒火,愤愤燃起。

    不行,她不能任那男人再无法无天下去,她得见他,用尽方法也得见到他!

    * * *“主人,夫人……那女人又来了。”不小心口误,女奴连忙改口过来,就怕触怒由爱生恨,妖化了的主人。

    卞无晨斜卧在软榻上,连眼皮也没掀,只是嘴角的弧度泄露出他的不屑,脚旁伏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卑微的帮他按摩着脚踝。

    “让她滚!”他暴怒喝道。

    “是……”女奴不敢抬头望向主人,因为现在的主子摘下了眉心那颗红宝石,模样吓人,不再风流俊逸。她原本要退下了,挪了身,想了会又小心的折回,“主人,可是这回那女人有了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他冷笑问。

    “她要人架了一座台子,她坐在台上……”

    “然后呢?”他仍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因为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至今还没掀开过。

    “台下放着柴火,她说要放火烧台,如果您要她带着娃儿一道死,那她就烧死在您面前。”她将话据实转述。

    他总算睁眼了。“这女人又在耍什么伎俩了?她还以为威胁得了我?以为我还会在意她的死活吗?!愚蠢的女人!她若真要死就让她去死啊,反正她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他挥着长袖,怒容满面,一动,脚边的女人被远踢到一旁,惊魂不定。

    而那来禀告的女奴也惊慌的伏着身子想急忙退下,主人阴戾之气极重,一怒必置人于死地,她害怕的转身要爬离,不愿成为他迁怒下的牺牲者。

    “等等!”他怒喝。

    女奴惊跳了一下后,身子几乎发软无法动弹。

    “主……主人还有事吩、吩咐?”因为移动不了身子,她原地伏趴着问,就怕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那台子可以烧多久?”

    “回……回主人……台子不高,烧一个时辰,就会烧尽。”

    “一个时辰?”

    “现在可能不到一个时辰了,因为她在我进来禀告前就已经点火……”

    他仰头大笑,状似疯癫,女奴吓得几乎昏厥,而那穿着暴露的女人则是缩紧身子,躲到了墙脚去。

    * * *

    “公主,你下来,他不会来的,我不要你为了我真的被烧死了!”灭虎靠近不了燃烧旺盛的火柱,在台下不断哭喊。

    四周挤满了惊恐观看的民众,众人指指点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在沙漠中自焚。

    火越烧越旺,卷起一波波炽热的焚风,月牙泉站在台上,哀戚地笑着,迎风而立,远望着前方。那人也许真不会来了……她重伤了他,她明白,只是他还愿意相信她吗?她不确定,但愿这方法虽然残酷,虽然极端,却可以让她得到好结束。

    她在赌,又在用性命赌了一回,如果那男人真的要摒弃她,那么她就赴死吧,因为若回不了他身边,横竖也是死路一条,她愿意下这重注。

    她直勾勾的目光,始终眺望着远方,等待着远处出现身影,像以前一样飞奔而至。

    焚风四起,火苗窜烧,她的脚底板是滚烫的,比日正当中的沙地还要烫人,火窜高了,烧到她所站立的底板,再过不久,火就会直接将她卷入吞噬了她。

    她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但她依然亭亭而立,耐心等待着。

    “是我……都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死……不要为了救我、救众人而牺牲自己……”灭虎眼见火已烧上台,他哭喊得破碎不成声。

    月牙泉摇着头。“你错了,我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众人才站在这火海里,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再见那男人一面……”

    她感觉热痛由脚底袭上,她忍着,眼泪由眼眶中坠落,痴痴望着远方。他真不来吗?真忍心见她葬身火窟?

    吱吱的火星烧上台子,眼前仍一片空旷,她渐渐绝望,发尾起了星火,衣摆有了火苗,她的肌肤虽然灼热,但滚下的泪却更是烫人。

    她缓缓的跪下了,脸庞埋进双掌中。他还是不肯来见她,她与那男人终究缘尽了!火完全窜上来,裙摆上的火苗开始然受,她和着泪水凄笑着。

    “公主——”瞧见她即将陷入火海中,灭虎不住凄厉的叫喊着。

    她闭上眼,打算在火舌缠绕她全身之前就先咬舌自尽——在牙齿触碰到舌头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忽然凌空飞起,衣裳上的火苗在空中像是一团金色火球,再下一刻,她的衣物在空中被撕毁,火球瞬间剥离落地,光裸的身子被覆上一件斗篷,在她落地前身子已密密被裹住。

    她愕然踏上沙地,但双脚被灼伤,一着地也跟着呼痛跪地,一双手臂圈住了她,跟着横抱起她,她望上那双森冷的蓝眸。

    “你终于来了。”她喉头发涩,不住哽咽起来,随后又瞧见他眉心那道被剜过肉的疤痕,这痕迹看起怵目惊心,让他看起来宛如鬼魅附身。

    她露出心惊骇然的表情,卞无晨见了妖笑不已。“害怕吗?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她愕然,一时说不出话了、他竟发狠摘下遮掩他伤痛的宝石,这表示他已“无坚不摧”了,对她、对世间的所有,他完全舍弃,用不着在意了……他的心筑上墙,她再也不能破墙而入了吗?

    见她只是愕然地注视着他丑陋的眉心,他的心不由得恼羞的拧绞起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我可是来听你死前的遗言,之后我会亲手再将你丢回火海里——”蓦地,他一怔,因为这女人竟敢对着他笑靥如花?“收起你难看的笑容,别以为你还能迷惑得了我!”他鄙夷的怒斥。

    可月牙泉不仅没将笑容收起,还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他。不会的,他从不曾对她真的狠过心,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他怒极。“你相不相信我会将你丢回火海去?!”他怒声威胁着。这女人若非疯了,就是厚颜无耻的以为他会任她撒野!

    他对她的迷恋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只有鄙视跟愤恨。

    “不信。”她整张俏脸埋在他胸膛里,闷声说。

    他怒火高涨,胸口剧烈的起伏。“你这女人!”他怒不可抑。

    月牙泉圈住了他的颈项。“我这女人这次是有苦衷的,我没有耍你、更没有负你!”她泪眼婆娑的说。

    卞无晨沉瞳倏眯,明显表情一变。“你这狡猾无耻的女人!”他的怒气完全爆发开来,愤然地将她往火海里丢,这一丢立刻引起四周的惊呼声。

    在一片哗然中被抛向火中的人,还来不及感受到火焰热度,胸前忽地一紧,一根皮鞭紧紧圈住了她,在一阵令人昏眩的翻转后,她又回到他的怀里。

    经过这惊险的一抛后,她整个吓成巨石,僵直了身,连唇色都褪去。

    “女人,别再企图说出任何激怒我的话,否则,这一次抛出,你将不会再有呼吸的机会。”

    她眼眶一热。“你不是说来就是要听我说的话,但我什么都还没开始说,你就关上了耳朵,那你要我说什么?!”

    他气怒的扼住了她蜜色的颈项。“那就设么都别说,反正我也不想听!”

    他全身散发出阴魅的神气,双目中的“人气”是不可思议的稀少。

    这是一具失了心魂的躯体,与他呼应的只有眉心那道恐怖的疤痕,他阴笑着,让人魂飞魄散的阴笑着,勒住她脖子的手,像有意凌迟般,慢慢加重力道,她不能呼吸,人在死亡边缘中游离,若真死在他手里,竟也甘心啊……“住手,她没有要离开你,是我偷走她的!”灭虎冲上前,死命要扳开他的手救下她。

    卞无晨手一松,甩腕,五指改掐住灭虎的颈子。

    月牙泉才得到呼吸,顾不得喉间的疼痛,马上抓住他的手臂。“卞无晨,别杀他,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她大喊。

    但他置若罔闻,一心只想杀了灭虎,他想将这男人碎尸万段很久了,勒毙这人后,他还打算鞭尸呢!

    “放开他,卞无晨,你再不放开他,我就亲手杀了咱们的孩子,让你后悔莫及!”她咬牙怒吼。

    他这才紧缩了瞳眸。“咱们的孩子?”他纵声大笑。“你敢说肚里的是我的孩子?!”他嗤之以鼻。

    她死白了脸孔。“你认为不是?”

    “当然不是。那是你与这男人的孽种!”他更加使力的掐住灭虎的脖子,要一鼓作气让他断气。

    月牙泉见状,弯身抽出挂在他腰间的刀。

    “好,这是你说的,我就带着孩子走,在阴曹地府,我就要他唤灭虎爹!”她翻过刀柄,刀身向着自己腹部,这一刀毫不退缩,笔直落下——但是刀还没碰到肚皮,便被扫开了,卞无晨的大手用力的攫住她的下巴。“孩子真是我的?”他双目闪着几簇异样跳动的火光。

    她任泪狂落,只是狠瞪着他,没有应声。

    他盯着她的泪珠,记忆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落泪,这女人脾气倔强,不管发生任何事,从不在人前示弱,就连他抢占她、鞭打她时,顶多眼眶火红,也不见她落泪,而今……她哭了,在他面前哭了?

    这泪水竟瞧得他心慌。“孩子不是灭虎的?”他再问。

    “孩子不是我的,我配不上公主,怎敢碰她……”灭虎死里逃生,还瘫坐在地上的赶紧澄清。

    “你说,她是你偷走的?”卞无晨缓下怒潮,转而幽声的问。

    灭虎马上点头如捣蒜,“是的,那日您与公主都受了箭伤,昏迷过去时,我就偷偷的将公主偷走了。”他哭泣的承认。

    “你一直都待在府里不曾离开过?”卞无晨有些了悟的进一步问。

    “我……那回帮助公主逃跑后,就偷偷回到卞府,借着我对卞府地形的了解,一直隐身在暗处无人发现……”

    “回到卞府是因为我知道您一定会抓回公主,我想守护她,所以潜伏着不愿离开……直到我见到公主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而您的叔父又冲上前要对你们补上一刀,非要置你们于死地不可,我踹了那人一脚,他头撞到石头暂时昏厥过去,我见机不可失,便抱着公主奔出了卞府,偷偷将她带走了……”他心虚的说着当时的状况。

    卞无晨冷哼,难以采信。“当时我们两个都昏厥,卞天达也死,这事死无对证。”

    “这不是他的片面之词,当时我在昏倒后曾短暂醒来,确实瞧见你叔父拿着刀逼向咱们,灭虎出现之后我才又昏了过去,所以我可以确定是他救了咱们。”

    “他真是我们的恩人?”他沉吟锁眉。原来那卞天达明明就见到灭虎,却死也不肯透露让他得知,可见这男人恨透了他,宁死也不让他找到人。

    “没错,这样你还要杀灭虎吗?”月牙泉哑声问。

    他面色依旧冷漠。“哼,即便他曾经出手相救,但他带走了你不归还,还是该死!”他又怒而转向逼视起她。“而你,伤势好了,明明可以自行回来却还选择与这男人共同生活,一样该死!”他愤愤的说。

    她难过的垂下脸来。“我不回去是有苦衷的。”

    他面孔变得阴黑。“苦衷?”

    “……箭伤好了后,我本想立即就回来,也说动灭虎放我走,可是……”她语气暗淡下来。

    “可是什么?”阴鸷的眸子发出寒光,等着她的答案。

    “可是,我发现孩子有问题,我身子受到箭伤重创后,孩子是保下来了没错,但是大夫诊治那一箭伤到了孩子,怕孩子将来有残缺,为了挽救孩子,灭虎听闻丝绸之路以东,向西北行有一处人间乐土,那儿湖泊里的鱼儿肉质有着特殊的养分,对胎儿的发育极好,能生筋补骨,所以我要灭虎带我过去,也捎了书信给你,让你寻来,可是你始终没出现,我还以为那一箭让你丧命了,心急如焚……”

    说到这,她忍不住又热泪盈眶。“哪知迟迟未出现的你,一出现后,带来的竟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有捎信给我,我怎么没收到?”卞无晨眯起眼来,这该不会是这刁滑的女人所编的借口吧?

    “信……都在这里……是我没送出去……”灭虎由怀中抓出一叠发皱的书信,悲切的低下头。

    “灭虎,你怎么……”见到那一叠信,月牙泉也不禁愕然。

    “我……私心希望公主永远与我在一起,不想卞无晨出现……所以才这么做的。”灭虎痛哭失声,一一摊开来读。“你真有捎信给我……”水蓝色的眼睛像星辰一般开始闪耀出光彩。

    “这样你还要误会我吗?”她眨着泪,切齿的问,一份误会竟让天地变色,还连累了绿洲上的数百居民,她太对不起他们了,也许今后她得要多吃斋念佛,广盖佛寺才能赎得了这罪过。

    “我……不对,既然灭虎只是带你去找鱼,你们何以夫妻相称?”他醋劲横生的责问。

    “那是因为出门在外,我又有孕在身,不想让人侧目,这才与灭虎夫妻相称,而这也惹怒你了是吗?”她气愤的瞪回去。

    “这确实是让我极度不高兴!”这于是引起他误会的源头。“如今咱们的孩子还好吧?”他面不改色的转而问起孩子。

    瞧他这模样是“恢复正常”了,也相信她说的话,月牙泉双手叉腰,“还敢说呢,要不是大夫说孩子已恢复得差不多,你这恶棍将湖水全下了毒,鱼死光光,瞧我哪还有鱼吃?最可恨的是,你还逼得我自焚才肯出面相见,我与孩子真要被火烧死了,瞧你后不后悔!”她气嘟嘟的算帐骂人。

    卞无晨总算不自在的转过头,不能说是自己闯了篓子,但确实是“有误会”。他轻咳了两声后,慑视看热闹的众人,大伙立即吓缩了脖子,他这才撇了撇嘴,揽过火气甚大的女人,利落的跃上赤眼白马,策马往楼兰城内直奔。

    * * *

    风月阁内依旧帐幔层层,不过已少了阴晦之气。

    月牙泉光着身子卧趴着,身旁立了两名女奴,仔细的为她上药。

    “这玉云勾果然是神丹妙药,一抹我身上的灼伤就好了泰半。”她半阖着眼舒适的说。

    被无情赶至一旁的卞无晨,冷眼瞧着女奴的手在她赤裸的身上游移,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不满与嫉妒。

    人回来好几天了,她始终不让他碰,就连上药这种活,都情愿让女奴代劳。他心生不平,对着那两名女奴更是不悦,女人是他的,这两人碰什么碰,回头整死她们!

    他目光阴狠,登时吓得那两人背部阴凉,识趣的,双双闹肚子疼,逃命而去。

    他马上涎着脸,递补空缺,如愿的碰上那细致的娇躯。

    月牙泉瞥了他一眼,鲜艳红唇开启像要骂人,想想又作罢,就让他继续上药,因为她有事要问他。

    “灭虎呢?你没对他怎样吧?”

    “你都说了,是救命恩人,我能对他怎样?”他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这又是一桩教他不爽的事,灭虎是唯一敢觊觎他的女人却没死在他手上的男人,这教他芒刺在背,不爽到极点。

    “知道就好,将来娃儿出生,我还要娃儿认他做干爹。”在他轻柔的上药兼按摩下,她舒服的阖上眼。

    “什么,你要我的孩子叫他爹?!”卞无晨脸更臭了。这不是认贼作父吗?!

    “怎么,你不同意?”她翻身,眯视他。

    “同意,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哼,只要灭虎不敢同意不就好了!他冷笑。

    自从“误会”肇祸后,他在她面前整个气势变弱,不得不感叹人不能犯错,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且不只如此,为了弥补过错,他花了大钱重建绿洲的一切,还洒钱广建佛寺、佛塔,照她说的,消业障。

    月牙泉重新躺回舒适的姿势,心想着这男人会这么听话就好了,之后她还得与他斗法,多多留意灭虎的身家安全才是完全之策。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没接到我捎的信,怎会知道去绿洲找我?那地方不容易找到,也鲜少人知道的。”这疑问放在她心中多时,可见面后她一直恼他做的事过分,没肯跟他多说话,这会开了腔,就一并问起了。

    “我是循着你枕头下的那卷羊皮上的图追去的。”

    她一听倏然坐起,“什么,你看得懂上头的文字?”

    “看得懂,怎么了?”

    “你……你就是羊皮的主人?!”她惊愕得朱唇阖不拢。

    “羊皮的主人?”

    “没错……”她将大月氏来的老商人对她说的话告诉他。

    卞无晨听完眉心紧蹙。“照这么说,我一眼就能读出上头内容,可见我就是这羊皮的主人了?”他也感到奇妙,事实上,上头的文字之前他没见过,但就是能读出它的意思,这事确实透着古怪。

    “就是啊,可是怎么会呢?为什么是你?”她一心要成为羊皮的主人,还动手偷了来,却想不到它真正的主人竟在身边,这咫尺天涯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他抚着尖削的下颚,一脸的沉思。“是啊,为什么是我?”疑惑也如潮水般涌向他。

    两人都拢起了眉。

    “那羊皮上写的是什么?”她试着找线索。

    “上头大致是说有一条蜻龙被贬凡间,需寻得真爱才得以重返天庭……还有,上头绘了一张图,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在通往敦煌前的一处绿洲,因为数年前我曾意外造访过。”

    “原来如此,可是上头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绘出这个地方,我还曾误以为是宝藏的藏匿地点呢。”

    他敛眉想了一会。“这若非巧合,就是上天冥冥中早有安排了,而我认为是上苍有意留下线索让我找到你。”

    “是吗……啊……我想起来了,我与那老商人两次相见都是我在逃离你时,而且每次见面后都会让我睡好久,久到连你找来都不自觉。你说,这会不会是老人故意绊住我,不让我真的离你而去?”她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卞无晨凝神一想,“也许真是这样没错,我若是羊皮的主人,便是他要找的人,他会帮我也不足为奇,但不管如何,我感激那老人的出现,因为他才没让我真的失去你。”他无比正色的说。

    她不仅凝望向他。这种种的玄机,只能说,原来她与这冤家纠葛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事。

    瞧着他眉心那只重新镶回去的宝石,月牙泉心疼的抚了上去。“你会有家、有我、有人疼的……以后别再把妖气轻易拿出来吓人了好吗?”她柔声抚慰。

    他悠然一笑,轻轻握住她抚慰的手。“好,以后我的妖气只用在一个地方,一个只有我和你独处的地方……”

    他倾身吻住她,大掌抚上她突出的腹部后,发出一声喟叹。有妻、有子真好啊!接着继续往下游移,妖气要用对地方,才能淋漓尽致……

    三十年后——天边,一条滚动腾跃的蜻龙,向西方飞腾而去了。

    而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龙殿中,“九龙壁”中的一块,忽地发出炫丽束光,眨眼间转白为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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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蜻龙

    【作者】浅草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