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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龙第4部分阅读

      蜻龙 作者:未知

    事,那就是播种,拼命播种!

    垂眉抚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想到这事,好心情已全然消失不见,不禁咬着唇愤恨的低呐,“混账东西!”

    这王八蛋居然想到这种方法折腾她,留一个种在她肚子里,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简直可恶到极点!搁在小腹上的手力道加深。玉川书屋这半个月来,不眠不休奋力的播种结果,也许真会让她孕上娃儿,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她烦恼得气愤不休,却又百般无奈,她被困住了,被那心急沉重又残忍无道的妖人捆绑得动弹不得,那家伙就像天上那颗金黄火球,无所不在,而且稍一不注意可能就会被他释放出的火焰灼伤,稍一松懈,他的热气有可能逼得令人窒息。

    这些昼夜的点点滴滴,全都烙进她的心里。想起卞无晨是如何使尽各种让人羞愤的手段,在她身上无止无尽的索取,气鼓鼓的粉颊染上绯红,心跳也不住加快,脑子清晰浮现他欺负她时肆无忌惮的眼神、邪恶的嘴角,以及蛮横的手臂是如何让她一再颤抖,一再哭泣,一再昏死在他怀里,一次又一次!

    天啊!明知道不该去想,想了会气死,但她有无法控制让那太过鲜明的记忆不要出现。好面子的她,不愿在下人面前显露出自己被他们主子肆虐过后的无力感,只好努力让自己维持住意态悠闲、毫不在意的形象。

    当卞无晨到来,见到的就是这副佳人柔若无骨横在卧榻上的美人图,他要四周噤声,自己静静凝望着月牙泉那艳若牡丹的脸庞、勾人心魂的美眸轻轻阖着,一副慵懒又风情万种的模样。

    “你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欣赏了半晌后,他终于满意的打破沉默。

    睁开眼睫一看见他的脸,月牙泉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托你的福,狠心的用鞭子将我打得皮开肉绽,再用最昂贵的灵药为我续命,小女子我对你的‘义行’还真是感恩不尽。”她的口吻是完全的冷嘲热讽,毫不舒爽。

    卞无晨闻言却露出“欣慰”的笑容,而且厚着脸皮哪里不坐,偏偏往她的软榻上挤,害她得挪臀让出一块位置,他坐下后也毫不客气的一手扣住她的纤腰,这动作看似怕她被挤得摔下去,实则是借机又吃她豆腐,在她腰间随意的挑逗轻捏。

    她气恼的推开他的手,狠瞪了他一记。

    他无所谓的耸了肩,“瞧来你不仅口舌恢复伶俐,连眼睛的灵活度也不输以往了,想来这伤势应该好了泰半。”

    他被她嫌弃推开的手转而抚上她的后背。这玉云勾当真神奇,不过几天功夫,她伤口已愈合,不久连疤也会消失,不会在她的美肌上留下任何丑陋的痕迹,就是因为有这样东西,他才敢如此放心的严惩她,若不教她吃足苦头,她永远不会记得他的警告,理解到他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

    “嗯!”月牙泉越看他越恼,索性转过头去,不想理会他。

    瞧着她的不驯,他有点莞尔,有种体任。不管他狠下心对她实行再残忍的事,她恐怕还是一辈子都不会怕他吧?

    他忍不住思索着,为何自己软硬兼施,却始终拿这个女人没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喂,姓卞的!”

    又来了,她只差没喊出姓卞的妖人,这女人就是不肯好好叫他,这普天之下敢这么大不敬又嚣张叫他的唯有她,唯有她啊!

    他无奈的苦笑摇头。

    “你要这么锁着我到什么时候?”问这话时,她的脸蛋又微微泛红了,可不问清楚不成,这会可是这半个月来她的身上第一次有衣物,而她很怀念这种有“遮蔽物”的日子。

    卞无晨隔着衣裳抚触着她娇美的玲珑曲线,“怎么,才几天而已,你就受不了了?”他朝她暧昧的轻笑,这邪邪的笑容,无疑是要让她记起这几天他们是如何疯狂缠绵的。

    月牙泉美目扬起,横他一眼,脸上的红晕更盛。“对,我就是受不了,你何时肯放我自由?”

    他凝视着她,很爱瞧着她脸红不自在的样子。“就快了。”

    “多快?”她等不及的追问。

    他睨她一眼,笑睇横眯,“你该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不是吗?”

    她冷下脸来,“我不会受孕的,因为娃儿知道她娘有多不情愿,不会不识相的降临找麻烦。”

    卞无晨微眯起眼,神态隐透出慑人的不悦气息。“错了,这娃儿清楚知道他爹有多渴望他的出世,不会有意刁难,说不定,这会已贴心安稳的依附在你身子里了。”

    两人的视线交集,就像是两道火光,在空中打雷闪电。

    “若是没有娃儿,我就下不了床?”自知情势不如人,她先败下阵的怒问。

    “你这不就下床了?”他嗤笑。

    “你!”受不了低头还被冷嗤,她气得直想砍人。

    了解她的火气又被挑起,他在她粉嫩的瑰唇上啄了一下,起身道:“今晚就放你一天假休养,我不来x福扰你了,这应该能让你的心情稍稍感到愉快,毕竟母体愉悦,腹中的娃儿才能健康孕育。”

    她皱紧眉头。“胡说八道外加危言耸听,还有,痴人说梦话!”她故意扭过头,摆明不可能如他的愿。

    他不在意的扯笑,转身离去。

    盯着他的背影,月牙泉眉蹙得更深,“那家伙今晚有客人吗?”她问向身后一票人。

    这些人,美其名是调来伺候她的人,可人数多到爆,根本是明着来监视看牢她的。

    她不相信那男人在未确定她受孕前会好心的肯让她松口气,莫非有什么状况发生,让他非得分神去处理,所以非走不可?

    “回公主,您猜得真准,是有的。”女奴们躬身回答。

    “喔?他要招呼谁?”

    “听说是来自中原的酒商。”

    “中原酒商?”她侧着头,深思起来,心头意外泛起不安。

    三天,那男人三天没出现了。

    多不寻常啊!

    “公主,我敢保证主人没有新欢,但也没有来找您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她失笑。“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新欢?”她故意逗问。

    “我当然知道,上回您使了那招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后,主人就撤走了所有的男宠跟女宠了。”

    “这是为什么?”这事那男人并没有对她提起过,她惊讶之余,顿感疑惑。

    “奴才们斗胆猜测,那是因为您是在来自爱琴海女人出现后,这才‘醋劲大发’的愤而离去,主人这回将您逮……请回后,不愿意再惹恼您,才会下令逐人。”主子似乎想“洗心革面”讨公主欢心,逐去所有花花草草,开始从一而终了,只是不确定他能守身多久呐……月牙泉听了忍不住发号,原来这些人认定她的离去是因为醋劲大发?

    她要呕得口吐白沫了,无力的颤动了一下脸颊,想解释什么,又可笑得不知怎么说起。

    唉,她只能说是冤孽一桩!

    凄惨,只要跟那男人车上,她注定要成为笑话一枚。

    不过……老实说,她虽自认为没有争风吃醋,但那爱琴海女人之事确实也惹她不快。

    不禁扪心自问,自己会加速离去的脚步,跟那男人在她面前的浪荡行径没有关系吗?他接受那女人的挑逗难道不是让她走人的引爆点?

    她下意识的扭绞着纤手,不太高兴自我分析后所得到的结果。

    这分析大有问题。

    她才不会跟吃醋扯上关系,不可能……吧?

    “公主,您要上哪去?”见她起身向房门外走去,女奴们立刻紧张的问。

    “无聊,随便走走。”

    “您还是先不要去的好,外头正乱着,东西堆满地,万一半岛了您那就不好了。”有人赶紧阻止。

    “外头在乱什么?”她不禁好奇的问。

    “您不知道吗?府里正在为主人与您的婚事大忙特忙着,外头已经连着兵荒马乱好几天了,一些得到消息的宾客,也早早差人送来各项稀世珍宝,堆满前厅,还有——”

    “等等!”在女奴滔滔不绝声中,月牙泉忍无可忍的大喝。女奴吓了一跳的这才住嘴,见女奴噤声,她这才变脸的问:“是那个男人径自宣布要成亲的事?”

    “径自?呃……如果您不同意的话,那叫径自没错……”女奴嗫喏的回答,瞧她气呼呼的模样,显然是对婚礼之事不知情了,这主子连婚事都要强迫……想想这公主还真有点可怜。

    但话又说回来,众人对这位公主的行径也不太能谅解,主人可说是人中之龙,使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男人,虽然他有时是阴晴不定了点,还带了人见任惧的妖气,但是这一点都不减损他的魅力,众人都一致认为她一再拒绝他委实太超过。

    然而主子迷恋她,也迷恋得让人愤愤不平,好似天下的女人只剩下她一人,非她不要,非她不宠,搞得女的一天到晚逃跑,男的不分昼夜的追逐,天下大乱的结果只有苦了身边此后的人,这两人身份不凡,脾气更是不分轩轾,一个怒,一个火,他们都得遭殃的受到牵连,轻则提心吊胆侍奉,重则连命都得赔进去,这三年来不知赔了多少人命呀,唉,好像问,为什么他们谈情说爱,要他们跟着受罪倒霉?

    “这臭男人,我什么时候点头嫁他了?他有什么毛病居然敢自己宣告婚事,我父王同意了吗?不用问了,我那没用的爹怎么可能拒绝?!”月牙泉气急败坏。“哼,那男人若要娶,就让他去娶一头|狂c牛算了,要我嫁他,门都没有!”她说得气喘不休。

    “公主,婚礼是在二十五日后,依您现在的处境,恐怕不嫁也不行……”有人大着胆子提醒她。

    这下她更怒了。“可恶!他想逼嫁,无耻!”她柔嫩的柔荑拍着桌子。“那妖人在哪里?我去找他,要他立即停止这可笑的婚礼!否则,他到时就真得娶一头|狂c牛去!”

    “这……您找主人……他人在风月阁里……三天没出来了……”被她的怒气吓到,有人脱口而出他的行踪。

    “风月阁!在那待三天还能做什么?这猪八戒,永远也不知足!”一听到他的去处,她火的要燎原了,才几天他就故态复萌,又开始y荡过生活,甚至、甚至他才刚下她的床就马上接受新乐子,一股严重受伤的感觉重重的击向她。

    讨厌,真是讨厌!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说要娶她就得嫁,凭什么?

    月牙泉气得发抖,小手捏得死紧。她、她这回铁定要杀了他,亲手手刃这个h药魔!

    “让开!”月牙泉冷冷的说,精致的容颜上是令人惧怕的神色。

    守在风月阁门外的人为难望着她,“月牙泉公主,主人进去前交代过,谁都不能入内打扰的。”

    “包括我?”

    “呃……他没特别交代,不过应该吧。”守卫说。心想主人没特别交代,可能是没料到避他唯恐不及的人会主动找上门。

    “什么叫应该?!让开,我要进去!”她挥手。

    “不行啊……”守卫哀号,还是奋力挡人。

    “你们敢拦我?”她微怒道。

    是不敢啊!守卫叫苦连天。这位公主娇贵得没人敢得罪,这会还挂上主子未婚妻的头衔,身份更是特别了,拦她等于送死,他不想死,但也怕里头的主子发怒,这里外难做,让人直想哭。

    “公主,请您别为难我了,主人进去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我们也很担心,但没办法,他的命令就是铁令,违背不得的,否则下场凄惨啊!您菩萨心肠,难道忍心教我们去死?”守卫用苦肉计,就盼博得同情。

    “那妖人三天三夜没出来,也没用膳?”她拢了眉。

    “是啊。”守卫苦着脸。

    “里头还有谁?”

    她这一问,守卫立即指天立誓的说:“我可以发誓,这三天来,里头除了主人绝无他人,男的女的都没有。”

    月牙泉遽然失笑。现在是怎么样?大家当她是醋桶吗?

    她翻了翻白眼。“他一个人在里头做什么?”多说无意,直接问重点。

    “这个嘛……不清楚……”

    “不清楚?”她脸色渐渐往下沉,因为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家伙怎可能把自己关在阁楼里三天不见人?而且,没人知道他在里头做什么?

    事有蹊跷,他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是不是三天前的客人走后,他就独自一个人留在里头直到现在?”她急问。

    月牙泉脸色一整,“我要进去瞧瞧,你们谁也不许拦,若那男人真要发火,我担着,保证你们不会有事。”说完,人已推开横在面前的人,一脚跨步进去。

    一干人阻止不了,也不敢贸然跟进,只得双手合掌的期盼待会别爆出大事来,但这守卫职责所在却不敢不跟,待会若出什么事,他还得帮着收尸……也许……他该先开口的是,要她心存慈悲,若有事请她别吝啬花点钱将他的尸首运回老家去。

    她领着守卫进到花阁内,视线在前殿逡巡一圈,并没有看见卞无晨的身影。

    “他去哪了?”狐疑的往阁内走,这里的布幔依旧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而且多了一股古怪的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她拧眉皱鼻,甚至觉得头有一点点昏沉起来,她身后跟着的守卫脚步也开始有些漂浮。

    咦?这是怎么回事?

    守卫更是感到奇怪,之前这花阁内虽然常传出异香,但从来没有这么奇怪的味道。

    两人随着气味移动,来到一处小密室的门前。“这是阁中阁吗?”

    “公主,这间是主人的暗房,供主人短暂休憩用的,平常很少开放。”守卫尴尬的说。

    其实她心知肚明守卫想暗示的是什么,这间房是那男人狎乐的暗室,若无“特殊”玩法是不会进到这扇门内的。

    月牙泉冷笑,想起上回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密室,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男人太坏了,当时只顾着剥她的衣服,让她自救都来不及,哪还有余暇发现这里多了yhui的私密空间,不过这会她几乎可以确定,卞无晨就在里头了。

    她举起手想敲门,随即又放弃。她可不是来这礼貌探视,她是来对他发飙的!这一想,一脚就踢开了门扇,一脸怒容的走进去——片刻后,对于眸光所及的一切,杏瞳瞠目,脸上血色尽失!

    第七章

    “卞无晨,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做什么?”进房后,月牙泉立即闻到浓呛的腥味,头一阵昏眩,人也跟着作呕反胃,举目望去发现桌上有只小陶盆,上头不知为何物,正隔水加热,再瞧瘫躺在地上的男人异样的神色,她立即了解是怎么回事了,当场扫落那只小陶盆,然后火冒三丈的揪起他的衣襟怒问。

    卞无晨双眼涣散,蓝眼出奇的黯淡,像坨烂泥般任她揪住也不反抗。

    她气极的瞪着他恍惚迷懞的笑脸,真想打烂这张因吸毒而糜烂粲笑的脸庞。

    “你怎能堕落的碰到这种东西,你真疯了!”她不住朝他愤怒大吼。

    兴许是嫌她的吼声太吵,他俊颜略嫌不悦与厌烦的望向她,“月牙泉……是你吗?你竟主动来见我,是天要下红雨了吗?”他站都站不稳,咯咯地笑着。

    她快气炸了。“对,天要下红雨了,因为我会割了你的脑袋放血,然后将鲜血喷洒上天空,这就跟天下红雨没有两样!”

    他笑得恍神。“这死法听起来不错,能死在你手里,也挺好的……”他一面摇头晃脑的说,一面弯身将鼻子凑近那教她打翻的陶盆,用力的吸闻着,那模样饥渴得教人瞠目结舌。

    而且他也消瘦得让人不可置信,才三天不见,他原本就偏瘦的身躯更加清瘦见骨了。

    她见状,不可思议的摇着头。“天啊,才几天工夫,你到底吸了多少毒?”

    月牙泉发觉事态严重。他似乎中毒很深,已成了瘾君子了,这是什么毒竟能让他在短时间内不可自拔?

    忽地瞧见他光闻着已不能满足,竟想将陶盆里的膏状物吞进肚里,她一惊,赶紧将陶盆夺下。“不可以,这会要你的命的!”

    “给我!”得不到他要的东西,他竟对着她狰狞嘶吼。

    她急忙退了一步,这家伙就算暴怒也不曾用过如此惊骇的模样面对她,她不禁冷了手脚。

    “不给,你若硬要,除非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卞无晨目眦欲裂,像是野狼的猎物被抢,翻脸随时准备与人厮杀。

    “你敢就杀,反正二十五日后如果你想强娶我,我也准备自尽让你娶个冥妻回去!”月牙泉仰高下巴说,随即将陶盆丢给门外不敢进来的守卫,要他将东西带出房外毁去,不给卞无晨继续荼毒自己。

    卞无晨见状,神情狂乱起来,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向守卫,撑开五指后紧扼住守卫的咽喉,用力一捏,那守卫头颅歪了,身子软倒。

    她骇然,“你……”

    见他猛然回头的瞪视着她,那神情全变,她已然认不出那双曾经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眼。

    像杀红了眼似的,他狂怒的走向她,也掐住她的颈项,那态势似要扭断她的脖子。她的心狂跳不止,整个人无法反应只是僵硬的呆立着,等着他真的发狂地紧缩五指,活活扭下她的头。

    但他只是恐怖的逼视着她,掐着她脖子的手迟迟没有动作。“你走吧,别靠近我!”一阵急喘后,他松开手,似乎挣扎很久才能咬着牙关吐出这几个字。

    他没杀她,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因此吓离他,她反而再次揪住他的衣襟。

    “要我走也可以,你跟我一起走!”

    她得带走他,若放他继续在这自生自灭,以他目前毒发的状况,不出几日,必死无疑。

    让她吸毒的人实在是好毒的心肠,这绝对不是一般毒物的剂量,对方存心让他在短时间内猝死,若要救他,首先要先将他带离此处不可。

    “不,我不走,我一走,死得更快!”卞无晨转身从抽屉取出新的香膏来,他一刻闻不到这味道,会教他比死还难过。

    月牙泉快步想要夺下,但他已有了防备,并没有让她抢到手。

    “你真要作践自己?”她怒不可遏。

    他根本没有理会她,只顾着再找出新的陶盆,要再引火释出香膏的味道。

    她瞧得肝火上升,好好一个人沾上了毒品后行为全给操控了,变得毫无意志,只想沉沦,连从前那他最教他切齿的傲然霸气也不见。

    卞无晨预备对香膏点上火,回头她还站在原地,皱了眉。“你快走,别也吸这玩意,对你的身子不好!”

    她霎时瞳眸热缩,不知为什么,他的这几句话居然使她眼眶起雾,两汪泪水蓄积。

    他教毒品侵扰得失了心神,竟还在意她的死活?

    这个敢用鞭子伤她的人,明知要死却没想要拉他作陪?

    她以为以他的性子,必然会拉她一起赴死作伴,可真正到了这关头,他没怎么的这么做,这分顾念竟引起她难解的情绪。这男人即便是在失了理智的情况下,也没能伤害她,他对她下不了手,表示他还残存着理智……

    “瞧你对这玩意挺沉迷的,我留下来跟你一块吸好了。”

    “你说什么?”卞无晨脸色立变。

    “我说,我也想试试这滋味,应当很刺激吧?!”她悠闲的找了个位子坐下。“烧吧,点上火吧!”她反而催促起他来。

    她在赌,赌她在他的心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这分量是不是足以救人?

    他大口喘着气。“我不许你试,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滚!”他大吼。

    月牙泉不惊不惧,双眼不经意的瞄向挂在门梁上的东西。“你尽管吸i的毒,别管我,我就爱待在这里,想走自然会走。”她起身,在他面前闲适的晃了圈后,慢悠悠的踱步到门框旁,动手取走了挂在上头的钥匙。

    他看见她拿走的东西后,猜出她的意图,立刻愤怒的赶上前要夺下钥匙,但她动作更快,快速将唯一通外的门反锁上,转身将钥匙丢出窗外,阁楼外正是一座由白润石头堆砌而成的水池,钥匙已深沉至水底。

    这下两人都困在小房间里了。

    卞无晨愕然,“你这愚蠢的女人,真想找死吗?!”他暴声喝道。

    她冷冷的望着他,“现在我的生死捏在你的手里,如果你要与我做一对绝命鸳鸯,就尽管对那玩意加热。”她无所谓的说。

    他原本就槁木死灰的脸庞,这会更是惨白到无法形容。

    “喔,忘了提醒你,你在我身上蓝田种玉足足半个月,不知我肚里是否被播种成功了……不过,这也好,一尸两命,加上你,刚好三人,黄泉路上咱们想寂寞都很难。”她凉凉的再说。

    卞无晨抓狂的瞪视着她,“你真要与我一起死?”

    “不行吗?这不是你真正希望的吗?”

    “你!”他竟哑口无言。

    “火苗在哪?快点上啊,快啊!”月牙泉露出芙蓉娇笑再次催促。

    他怔怔然地望着她,“你这傻女人……”

    她不看他,只是气定神闲的坐着。

    卞无晨心潮怒炽起来,转身擂门大吼,“外头的奴才,还不滚进来拆门!将这该死的女人给我拖出去!”

    “别吼了,你这密室本来就是供你狎乐用的,门造得厚实坚固还隔音,你再怎么吼也没人听得到,而那唯一敢跟着我进来的守卫,也教你给杀了,想出去,可得等到咱们传出尸臭味才行……

    “要不然,咱们也可以跳窗,不过这儿有四层楼高,若以你现在半死不活的体力,这一跳搞不好就变残废,更遑论还得抱着我一起跳……唉,跳就跳,我自己是不打紧啦,可我担心腹中可能有的娃儿,他不概禁不住惊吓……也还来不及学会泅水吧?”

    她故意踱到窗前,往下瞄了瞄阁楼下那座人工精造的大水池。

    她算准,就算这家伙硬是要独自跳入水中,水池如此深阔,一时间也不见得找得到钥匙,若想跳下找人开门好撵她出去,她也会扬言跟着跳楼,瞧他敢不敢让“有孕”的她冒这个险。

    卞无晨怒火高张,上前扼住她的手腕,双眼迸出狠戾的阴气,“既然是你自己愿意找死,就怨不了我了!”

    月牙泉脸庞发青,彷徨不定的握住拳,莫非她赌输了?这男人终究不如所想的迷恋她……他对她所有的爱恨情分,一如她长久以来的认定,根本不值一提,全是他自尊心作祟,除了豪夺外,对于感情,他连一丝也没有投入?

    瞧着他越来越阴暗恐怖的表情,她由脚底寒凉上头顶,她赌的是自己的命,这条命当真得毁在这混帐男人手上了……卞无晨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不停敲打着墙面,拿刀割自己的肉,做工足了所有折磨自己的事,可就是没在那陶盆上点火。

    月牙泉内心大受震憾的瞧着他彷佛在地狱里翻滚,他的痛楚,她能深切感受,他的煎熬,她能清楚看见,泪花隐在眼角闪烁,心窝激动得跟着滴血。

    从没想过他有可能会为她如此坚忍,纵然痛不欲生,纵然脑袋已教毒物侵蚀得意识不清,他还是记得她在身边,不能残害她!

    她以为自己对他能够铁石心肠的,直到这一刻,她发觉,心中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柔软地带,露出了棱角,显出了脆弱。

    她开始感到害怕、不舍,她甚至……甚至……莫名的高兴!

    这个一点也不讨喜的男人让她想放声大笑,她不该在这时候笑的,但,她忍不住啊!

    这男人尽可能的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点上那能够暂时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火苗,这证明他心中有她,而且分量之重,连毒物都压不垮他的意志。

    原来他的迷恋不是口号,他的占有不是高傲,他是玩真的,只是愚蠢的用错了方法追求她!

    这跟他的妖野性情有着极大的关系,他的桀骜异于常人,脾气冷热不定,心绪更是难以捉摸,这才会让她以为,他是个有口无心之人。

    错了,她大错特错,错得离谱,错得让她又笑又流泪。

    “你……身子哪里不适吗?莫非空气中的余味也伤了你?”她身子突然被他紧抱住。

    她一顿,“没有,那味道早散去了,我没有再吸到任何毒物。”她哽声说。

    卞无晨灰败的脸庞明显放松下来,“没有就好——可是你为什么在抖?是不是我在意识不清情况下伤了你?”他紧张的再问。

    天啊,她又想笑了,可是这时候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没伤我,一点也没有。”

    “真的?”他扳过她的身子,检查起来。

    月牙泉静静地站着,任那看起来形销骨立、凄惨无比的男人翻掀她的衣袖,神情严肃的检查她的身子。她唇畔不由得再度泛起笑,轻轻的抽回手,倾身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他一愣,呆呆的望着她。

    “你一定要恢复,不能死,除非你不想娶我了。”她对着他眼波流转的说,艳容诱人。

    他更讶然了。这女人刚才说了什么?

    她嫣然一笑,“你傻了吗?”她推了推发愣的他。

    “……傻的人是你才对。”良久后他才哑声说。

    这女人的所作所为只说明了一件事,她接受他了,在他对她强取豪夺、狠心重鞭、恣意逼婚的恶行下,她还肯拿命跟他玩……热泪蓦地涌进眼中,迷蒙了他的视线。

    他终于征服这女人的心了!

    可惜却是在着了小人的道之后才得到,现在的他如同行尸走肉,只等着熬不下去时,自尽了断,可她却要他活下,活下吗……活着比死还痛苦……他能承诺得了她吗?

    阴森的眸子敛进了冷气。“我……”

    “我明了活下对你来说才是困难之事,但是你若舍得下我,就尽管去吧,可你也知道,我声名狼藉、丧行败德的事做得得心应手,你一死,我若不幸又有孕了,带着孩子与男人胡来,这你也管不着——”

    “住口!”

    她没将他的铁黑脸色看在眼里,继续又煽风点火的说:“我打算至少嫁十任丈夫,让肚里的娃儿多叫几个人爹,那以后靠山也多,随他怎么闯荡江湖,都有人帮他出头,我那些丈夫死后遗产堆积起来铁定也不少,这孩子有你的家产再加上十个爹的遗产,将来肯定暴富天下,一辈子不需愁——”

    “还不住口吗?!”卞无晨消瘦的脸庞上满是肃杀的黑沉之色,神情残暴、眼珠浑浊,就连眉心的红宝石看上去都好似黧黑了。

    面对着被自己刻意点燃起来的可怕怒火,月牙泉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竟忘了在捋虎须之前,先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尽管身虚体弱,但是发起怒来却惊天动地的吓人,只看他恼怒地将她逼向墙边,高举她的双手扣在墙上,她乖顺地没有反抗,因为她可是聪明的理解“抗拒者从严”的道理。

    但当狂暴的面容欺向她时,再问她是否后悔激怒他,在此时此刻好像真有那么一点……

    他会不会在抓狂之下真的宰了她呀?她眼神闪着不安,思索着该怎么逃生?

    身子才尝试轻轻挣扎一下,接着她的唇瓣已牢牢的被他覆住,霸道辗转的汲取她口里的甜蜜。

    “不准,不准嫁人,更不准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爹!”他几乎要咬破她的樱唇。

    人是她惹怒的,她没敢发火,但俏脸涨红。

    “那就别死啊!”她漠视他的火气,眼神闪耀着娇嗔的光芒。

    他犀目透凛,一份又冰又热的感觉灌进他胸口,倾身再次吻住她,这个吻变绵密了,细细落下,这样的吻反而教她感到战栗,伸出手臂拥住他,才抱紧,他突然像被火焚似的,又抱头嘶吼。

    这毒瘾又发作了,狠厉得要撕毁他的身心,月牙泉表情十分焦急却努力克制,她既帮不上忙,连哭都是多余的。

    但,眼睁睁见他被摧毁,自己的一颗心也宛如坠入无底深渊,更恍若陷进流沙之中,毫无防备地转眼就被吞噬,这个人即将跟着破碎……

    光鲜辉煌里隐藏着堕落。

    郭白康冷笑的注视着这穿着华丽却眼神失焦空洞的男人。

    卞无晨如今看似金玉其外,实则已败絮其内,他的五脏六腑连同脑袋该都要报废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意外没见到卞无晨消瘦见骨的模样,但他成为枯枝也只是早晚的事。

    这会他还能勉强的支撑就坐,该是他身边女人的功劳吧?

    郭白康恨恨地瞥向斜枕在卞无晨腿上的狐媚女人。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恨啊!竟平白让这女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们使计用毒品控制了卞无晨,想不到会冒出个程咬金,让他们的工夫全白费了,这好处反倒全落入她手中。

    传言楼兰公主不只有惊人的容貌和身段,还有一颗不输卞无晨的刁钻脑袋,是个厉害的女人,而她正是卞无晨痴迷的对象,传出两人近期要结亲了,可惜,这婚事应该是办不成了。

    想必是大婚在即,新郎却垂死痴呆,这女人不愿到手的权势化为乌有,这才装扮卞无晨,让他勉强见客,目的就是要稳下卞无晨死后在沙漠商道的庞大势力,但凭她一个女人,想独自啃食下卞无晨遗下的大饼,无疑是痴人说梦!

    “卞公子,听说您有买卖要与我谈?”他衡量情势后,假装无视于卞无晨的异样。

    “是啊,大买卖。”说话的不是卞无晨,而是他腿上的女人。

    他暗笑着,显然卞无晨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请问卞公子要与我郭家谈什么买卖?”他明知故问。

    “谈你死去的弟弟,郭密胡之前来访时说的买卖。”月牙泉娇媚万分地开合着水嫩的红唇说。

    郭白康眼一眯。这女人还真不忌讳,也不怕他翻脸,竟敢公然提及卞无晨所杀之人。

    “那樁买卖卞公子不是已经回绝了吗?”

    “当时是拒绝了,不过这会他又想谈了。”她柳眉笼翠,美貌得天独厚,略微厚丰的蜜唇笑起来十足迷煞人心魂,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指头在卞无晨的腿上慵懒地画着圈圈,模样挑逗得令旁观的郭白康身子都不住发热,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那木头人似的卞无晨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这是卞公子自己的意思吗?”他力持镇定,不让自己受她美色所惑。

    他也不忘观察卞无晨美人在怀,却一副木然无觉的德行,暗自嗤笑,一代傲世的红顶商人竟落得这般下场!

    “当然,这是他与我商量的结果。”她抬眉望着身边的男人,露出撩人的笑颜,也不管他仍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郭白康越见越喜,但还有一丝不放心。“既是如此,那就让公子亲自对我说吧。”被毒荼毒了二十一天,若能开口,就真是奇迹了。

    她柳眉轻蹙,“近来这家伙不爱说话,只肯与我一人交谈,而且……只在床榻上深聊,你要他开口,他还懒惰呢!”她笑得双眸微弯,放浪形骸。

    他听得眼红心跳。卞无晨若不是痴呆等死,与这放荡的女人倒是绝配,哼,一个妖人,一个妖女,怎能不配!

    “你说的话能代表卞公子?”他问。

    月牙泉冷凝了脸,不若刚才的万般风情。“你质疑我?”

    “别怪我无礼,毕竟卞公子从前行事,从无女人干涉,公主虽然与卞公子交情匪浅,但这破例行事,不免让人担心,这么大的买卖,真能让你说了算?”

    瞧来这女人的野心真的不小,仗着与卞无晨的“特殊”关系,直接管事了,这么一来,他想趁着卞无晨被毒得神智不清之际,再以毒品控制他,插手他的势力计划势必会受到阻碍。若由她出面,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也能让计划继续,并且没人会将事情怪到他头上,何乐而不为呢?这个女人也许可以利用利用。他不动声色地想。

    “哼,现在他什么都听我的,我说的就是他的意思,你明白了吗?”月牙泉娇媚的横睨郭白康一眼。“再说,我们不久就要成亲了,以后这个家就是我来当,我们合作对彼此都有好处,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公主和卞公子即将完婚?那恭喜啦!”郭白康听到这里,总算心里有底了,“那合作的事情,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会好配合公主的。”

    月牙泉听了,心里冷冷一笑。

    第八章

    商道之主卞无晨将迎娶楼兰公主月牙泉,这等盛事,在短短数天楼兰便挤满了各地前来恭贺的人马。

    其中除了各国商人外,各国使节亦纷纷为他们的君主带来厚礼的祝贺,另外还有一批人也分外引人注目,他们来自大江南北的绿林人士,也可以说是卞无晨养的打手,助他维持商道上的秩序,而这些横眉竖眼的人数量之众,可能就占了所有宾客的一半。众人也总算领教到卞无晨除了白道以外,在绿林的势力有多庞大了。

    “货送到了?”穿着大红衣裳的月牙泉问。

    “送到了,就放置在你指定的后院仓库。”郭白康拭着汗道。

    “数量无误?”

    “我的人七天不眠不休,跑断了二十余只马匹的腿,拖坏了四辆货车,这才将货全数如期送齐。”因数量庞大,日期又赶,他可以费尽了全力才能做到。

    “那可真是辛苦了,要你的人去喝两杯喜酒,喘口气歇息一下吧。”她体恤的说。

    “喜酒咱们是定要讨的,但歇息不必了,现在我郭家所有的货都已运至楼兰,那些买主何时来取?这钱又是何时给?”这才是他心急的,如今所有的家当都在此,货得尽快送出,好取得巨款,若买卖出了差池,已掏出所有的郭家可能会因而破产。

    “你还真性急,放心,观完成亲大典后,稍晚这些人就会来取货了,现场你可与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她这么说,他总算露出放心的笑容。“那就有劳你费心安排了。”他由怀里掏出了一只盒子。“这是孝敬卞公子的,我想他的货也快用完了,这盒是特殊制作,有别一般,请你代为收下吧。”他笑着说。

    “有别一般?”她挑眉的接过盒子。

    “是啊,这可是比香膏强上百倍的玩意,以卞公子现在的状况嘛……”他轻瞄向倚在床榻上,穿戴得玉树临风但双眼却无神的清瘦男人。“只要沾上一点点,就能进棺材了。”他阴笑着说。

    “喔?”月牙泉也笑眯了眼。“可是还不到我做寡妇的时候耶,这男人我还有用,若死得太仓卒我可来不及安排他的‘后事’啊!不过,这东西我还是收着,预计三个月后当用得着了。”

    这女人打算三个月后要除去卞无晨?!常言说的一点都没错,真是最毒妇人心,而这女人是比一般毒妇更毒的蛇蝎美人了。

    郭白康瞧着她将东西收进袖内,转而朝他笑得丰姿绰约,那眼里勾藏着浪荡诱惑,教他不由得下腹窜升了一团火,瞥了眼床榻上的废物。这女人难道想当着卞无晨的面与他厮混?好个h药娃荡妇,他不禁想仰头大笑,能这般羞辱到卞无晨,也算是为自己死去的弟弟报仇了。

    就见月牙泉起身,轻摇慢步的走向他,一手搭上他的胸膛,那教男人酥骨失魂的媚态,简直让他欲火焚身了。

    “不如就让我替代那废人,提早与你圆房吧……”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要抱住她曼妙的身子。

    她身子如水蛇般轻扭,撇开了他的拥抱后,反而走到卞无晨的面前,拿了条丝巾覆上,遮去他的双眼,这才朝郭白康深情厚意的回眸一笑,郭白康头都昏了,醉了,这一笑,哪能不销魂。

    “他是新郎,好歹这份尊重,我得给他,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