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第19部分阅读
四人行必有我夫 作者:未知
是有丝熟悉……
“先生,先生,我们在这里。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侧头一看,黄芩与白芷正立在不远处,各自提着一大包物事,朝自己招手。
再对上近旁掌柜那微微不解的神情,便是笑道:“没事,我只是过来找人的,现在已经找到了。”
人是找到了,可是困惑也随之而来,蒙哲千里迢迢到京城来找什么人,花瓦儿,到底有没有跟他一起来?
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回到家中,与众人欢喜吃菜喝酒,齐齐祝贺,思绪仍是不断。
记得那黑衣人对蒙哲说什么二公子,二公子……
心头一动,低叫出声,那个黑衣人,自己的确见过,正是与卫临风在群芳阁发生冲突捱了一巴掌的那个侍卫,二皇子宇文明泽的贴身侍卫!
原来,宇文明泽竟然想与东夷族人暗中拉拢关系?!
这个事情,却不知道宇文明瑞知晓与否,唉,总觉得这个太子殿下性情太过温和,遇上宇文明泽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对手,很容易吃亏……
白天事情想得太多,晚上也是睡不太安稳,一连几个夜晚,都是迷迷茫茫做梦,梦中是繁星当空,璀璨耀目,忽而白雾弥漫,逐渐遮住了那漫天星辉,独剩一片浑浊。
在那一片浑浊中,却见光芒大盛,闪耀不定,星相巨变,一明一暗之际,异兽顿现!
青龙临渊,白虎啸谷,朱雀展翅,玄武纠缠……
“四灵归位,则平定战乱,天下安宁泰然——”有一个声音低低吟出,越来越大,直至人心深处。
随那声音,火红大鸟扇动双翅,蓦然俯冲,与己合为一体!
低下头,看见那朱红艳羽尽数成为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血肉相连,无法分离,刹那间,自己张开的双臂竟然化为展开的羽翼,随风翻飞,翩然舞动……
恐惧与不甘袭来,张大了嘴,终于拼尽全力喊出:“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生活,不要这样的命运!我要回去!要回去!让我回去!”
这脱口而出的话,其实自己根本不明白其中意义,只觉得她必须要这样说,必须要做最后的努力。
静寂半晌,那个声音又低低响起:“你……要回去?”
不明所以,只本能回答:“是,我要回去。”
“转世朱雀,你可知,这是你的使命,无法选择。你若执意要回去,也不是不行——”那声音幽幽一叹,又道,“待到天下重归太平之时,则归途再现,来去自如。”
天下重归太平……
重归太平……
次日醒转,梦中的图像如同铭刻在脑海中一般,似乎还带动了许多已然忘却的记忆,已经遥远到渺茫无踪的记忆——
那在现代社会存在的最后一刻,自己也曾经看到过这样的情形,并且在来到异世的许多个夜晚,也曾梦过类似的景象,为何会全然忘记,又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忽然想起?
既然自己化身朱雀,那么梦中所示的四方神灵,难道就是宇文皇帝御笔钦点的四大公子;并且,按照那个声音的说法,自己来此异世的使命,即是与其余三灵一道平定战乱?!
可是,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安,当今天子的能力足以震住朝堂上下,楚略又是将江湖绿林势力安抚得风平浪静,稍微一点小小的波动都是不能,又哪里会有什么战乱?
一时间,心思紊乱,只觉得头痛欲裂。
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只是一场梦而已,一个幻觉罢了……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再受精神的控制,到了太医署,就连指挥两个童儿制药都是无法集中精力。
“先生,你怎么了?”
抬头看一眼那边一脸关切的霓裳,探了探额头,淡淡一笑:“没事,我只是有些头痛。”
“是前一阵太忙,累出病来了不?要不我请季大夫过来看看……”
“霓裳,不用。”君浣溪挥手止住她转身的动作,站起身来,柔声道,“我就是大夫,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你不用担心,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慢慢走着,下意识就去了宫门的方向,那里,是专门为宫禁各处的军士看病治伤的良医所,或者自己该去了解下那些伤残军士的情况,战乱,没有军队又哪里来的战乱……
再转出一条甬道,前面就是良医所,已经隐约听得肆无忌惮的说笑之声,忽觉顶上风声顿起,臂上一痛,一条黑影瞬间袭来,转眼已经是被人拉扯到暗处,抵在墙壁上。
颈上一凉,一把精光闪耀的匕首已经搭上了脖子上的大动脉,令人心寒的杀气传递过来。
这来人倒是个行家,下手的位置十分准确。
很奇怪,这个时候还能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君浣溪暗自好笑,不经意瞥见那顶上白布,身间蓝衫,心念意动,低低道出:“蒙哲。”
那人震动一下,匕首动了几动,仍是抵住她的脖子,怒声开口:“姓君的,我真后悔当初没杀了你。”
果然是蒙哲,可是他为何会有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剐的表情?
君浣溪怔了一下,有些诧异,赶紧问道:“你来宛都做什么?瓦儿呢,有没有和你一起来。”
不提花瓦儿还好,一提到她,蒙哲更是怒气冲天,手掌一推,匕首压了过来:“你还好意思问瓦儿!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汉人小子,你伤了瓦儿的心,弄得现在生死不明,你知不知道!”
“你说什么?瓦儿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瓦儿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心中涌起一阵慌乱,不是说得好好的吗,自己先离开鹫峰山,她过段日子再将真相禀明那盛怒之中的头人赫丹,恳求原谅,然后想法下山寻找自己。
她是东夷头人最心爱的公主,自然知道如何应付,这个计划本身也没什么问题,难道在自己走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你,你明明答应了头人三月之内必定回来迎娶瓦儿,为何说话不算数!你可知道,因为你一去不归,瓦儿又有了身孕,被头人百般责骂,那一日她哭着跑出门,不慎失足,从山上跌了下去,便是再也没回来……”
他后面说的什么,君浣溪一句都没听清楚,全部心思只在那其中一句: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瓦儿有了身孕?
可是怎么可能,别说自己同为女子,就算真是男人,也是连她的小指头都没碰过啊,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么会有身孕?!
等等,男人,瓦儿身边的男人,对她一直心存垂涎有所企图的男人……
这个该死的蒙哲,挨千刀的恶贼!
用力一挣,便是脱开他的束缚,对那正值愤怒的男子一巴掌挥过去:“蒙哲,你敢欺负瓦儿,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蒙哲愣了一下,抓住她挥过来的手臂,低吼道:“你胡说什么!我欺负瓦儿,我那么喜欢她,那么敬畏她,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她?!出了事情,我比谁都难过,你知不知道?!”
君浣溪看他一眼,双目无神,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果然十分憔悴,但是,这不足以成为他作恶的理由!
“还说没欺负她,你这该死的,居然霸王硬上弓,毁了她的清白身子,还让她有了身孕!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你到底是不是人……”
君浣溪说得义愤填膺,怒发冲冠,蒙哲的眼睛却是越睁越大,最后生生怔住:“我几时强迫过她?几时毁了她的清白?那不是你么?你们在蛇窟共度一夜……”
什么?硬生生收回那本欲踢向他胯下的一脚,立稳身子,讶然问道:“不是你?那又是谁?”
蒙哲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她的双肩,急切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我毁了瓦儿的清白?”
君浣溪张了张嘴,事到如今,也只能坦然承认:“蛇窟那一夜是假的,我们什么都没做,我离开鹫峰山的时候,瓦儿还是清清白白的……”
蒙哲听得浑身一震,只是低喃:“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浣溪轻轻点头,见他面色不似作假,疑惑道:“我问你,我走之后,山上又来了什么人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蒙哲看她一眼,犹是半信半疑,缓缓放下匕首,自语道:“山上?来人?”
“难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惊得跳起,“难道是他?”
君浣溪一头雾水:“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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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欲揽天下 第十五章 决杀盛宴
瓦儿,那么美丽骄傲的女孩子,能让她倾心以待,甘愿委身的男子,应该不是常人。
“那个男人,他是谁?到底是谁?”
对着蒙哲如此喝问,忽然之间,心底一股寒气冲了出来——
难道……是他么?
当日他为了帮她求得解药,救回黄芩,曾经悄悄潜回鹫峰山,在那里呆了两日两夜,那段时日里,足以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是机缘巧合,与瓦儿有了露水情缘……
胸口,一口气屏住,憋闷得生生发痛。
不,不会,不会是他,就算他心机重重,城府颇深,但是她却不相信,他的正直与善良都是伪装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去欺负一个弱小女子?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那么,这个欺负瓦儿的男人,到底是谁?
蒙哲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一声低喝:“蒙哲,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别忘了你答应二公子的事情,时辰不早,该做准备了。”
那人尚在远处,对这方的情形看不分明,瞥来一眼,又压低声音道:“那是谁?你和谁在一起?”
“我改日再来找你,到时再详谈。”蒙哲低低说着,收回匕首,将她推至更暗之处,转头答道,“没谁,我遇见一个同乡,与他聊了几句,这就过来。”
“那好,你快一些,二公子已经在王府中了。”
蒙哲应了一声,急急朝那人奔去。
二公子?这个宇文明泽,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是被更大的担忧所覆盖了,瓦儿,可怜的瓦儿,到底遇到了谁,经历了怎样的苦痛,为何迟迟没有来找自己?
连蒙哲都追到京城来了,她又是去了哪里呢?
背靠墙上,半天理不清思绪,待得胸口那口气喘顺,这才慢慢朝来路走去,耽误这许多时间,转眼即将散值,只怕老师已经在等候自己,良医所也就只能改日再去了。
迷茫走着,脚下似是踢上什么温软的物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低头一看,一人横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发白,正是昏迷不醒。
那装饰何等眼熟,竟是一名宫禁侍卫!
君浣溪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检查,苦于药箱工具没在身边,只得在那侍卫身上几处大||狂c|揉按半晌,总算把他给弄醒了。
侍卫睁眼一见是她,哑声道:“君大夫,你……你没事吧?呀,你脖子流血了!”
哦,方才蒙哲那把匕首还真是锋利,只轻轻压过来一下,就把皮肤割破了。
“我没事,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下……”君浣溪皱起眉头,一只手掏出块手帕出来按住脖子,另一只手搭把力,扶着他坐起来,迟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把你弄昏的?”
侍卫摸一下后脑,缓缓回神道:“我见君大夫一个人朝这僻静路上去,怕有什么事情,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刚一走进这甬道,就被人打晕过去了。”
君浣溪想了想,又道:“看清是谁人干的吗?”
“没有,他是从背后袭击的。”
君浣溪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偷袭之人应该是蒙哲,好在这侍卫没有看清他的身形相貌,也不至引起麻烦,于是起身行礼道:“这位兄弟,这人其实是我的朋友,专程来看我的,本来他是想跟我开个玩笑,谁知方才一时眼花,把你当做是我,下手重了一些。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可好?”
那侍卫赶紧站起,伸手来扶,口中嚅嗫道:“君大夫太客气了……”
君浣溪避了一下,仍是一辑到底:“你好心过来瞧我,却被累及受伤,我怎生过意得去。”
那侍卫面色涨红,呐呐道:“君大夫不必在意,我也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
君浣溪微微一怔:“奉命行事?什么意思?”
侍卫自知失言,只得如实相告:“那是……楚统领的指示,他临走之前专门抽调宫禁卫士,暗中保护君大夫在宫廷内外的安全。”
楚略,是楚略,他竟然派人暗中保护自己?!
人去了,心里却还担心着她……
唇角不由自主勾起,朝那侍卫绽放一抹清浅淡然的微笑:“走吧,跟我回太医署,好好检查一下。”
那侍卫却是摇头:“不用了,我没事,等下要集中操练,明日楚统领回来要检查的,我先去了……”
心头一突,随即扑通跳个不停:“楚略……他要回来了?”
“是,楚统领最迟明日酉时回来……”
谢天谢地,他,终于要回来了。
回到署中,散值时辰已过,黄芩背着药箱在正堂等着,一见她回来,便是上前禀告,说是君正彦被黄医效请去家中商议编纂医经之事,让她先行回家去。
君浣溪点头,去到房中处理下伤口,抹上药膏,一切收拾妥当了,这才步出门来。
平日长雇的马车已经随君正彦而去,两人出了宫门,一路慢走,只见天色已黯,行人寥寥无几,待得走到稍微热闹的市集,君浣溪便是体力不支,于是停在路边柏树下歇息,让黄芩到前面去找个牛车行脚之类代步。
忽闻身后一阵辘辘车声,一辆四轮轻车飞速而来,转眼驰到面前。
“浣溪,你在这里做什么?”
马车停下,车上之人掀开布帘,朗声相唤,却是太子宇文明瑞。
君浣溪见他一身素衣,寻常装扮,微微一怔,继而行礼道:“见过公子,我在这里等我家童儿一道回家,他去前面雇车去了。”
宇文明瑞轻拍一下车窗,笑道:“哪需雇什么车,上来吧,我载你们一程。”
君浣溪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我们不赶时间,公子办事要紧。”
宇文明瑞皱眉道:“莫非我真是如此不受待见?却让你处处设防,拒我于千里之外……”
“公子,你误会了,哪里的事……”
“若是误会,那就不说了,上来吧。”
君浣溪甚是无奈,又怕过多纠缠反而引人注目,只得唤回黄芩,一道坐上车去。
车上幽光明晦,只坐着宇文明瑞一人,目光柔和,笑意温软。
这样的儒雅男子,莫说是当朝太子,就是身份寻常之人,面对着他,也是无法生出抗拒之心吧。
君浣溪暗叹一声,一旦坐稳,车帘垂下,便是说道:“殿下太客气了,浣溪真是过意不去。”
宇文明瑞轻笑道:“我应邀去瑞亲王府喝酒,只是顺道载你而已,你别不好意思。”
瑞亲王?
依稀记得听老师说过,这瑞亲王宇文浚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弟弟,本身并没有什么才能,也没有雄心壮志,虽然封了亲王,却也是个虚衔闲职,只仗着其宇文皇室,龙子凤孙的身份,终日在府中歌舞升平,寻欢作乐。”
于是笑道:“殿下真是好兴致。”
宇文明瑞听她如此一说,只是摇头:“王叔邀我多日,我也不好再拒绝,只是去坐坐,喝杯水酒就走,等到三日后祭奠大典宣布册立太子监国,我就更没有空闲了。”
君浣溪点头,看了看车内四周,随意问道:“崔侍卫怎么没和殿下一路?”
“崔浩家里有事,我准了假,不过也没什么,王叔是自己人,这瑞亲王府也不若寻常酒肆,不必担心。”
君浣溪点了点头:“这瑞亲王府……”
等等,王府?
方才好似听到蒙哲与那黑衣人也是说到什么王府,还说……二皇子宇文明泽也在?!
不知为何,心头竟是微微发颤:“殿下,那王府中……可还有别的客人?”
宇文明瑞摇头道:“这个倒是不太清楚,我也没多问,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瞧瞧——”略一抬眼,却发现对面之人竟是面色煞白,不禁低叫,“浣溪,你这是怎么了?”
黄芩也是急忙过来查看:“先生,先生你哪里不舒服?你的手好凉!”
“我……没事……”君浣溪抚住胸口,勉力止住那心脏骤然收缩的痛感,喘息半晌,方才说道,“可能是最近几日太累了,我回去歇一会就好。”
怎么回事?
自己体质一向良好,从来都没有心疾之症,怎么会觉得整个心脏都在抽搐发痛?!
马车停下,车外有人轻唤:“公子,君大夫的府邸到了。”
“殿下,我告辞了。”
拱一下手,勉强行了礼,被黄芩扶着正要下车,宇文明瑞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满脸担忧:“浣溪,你脸色看起来真是不好,要不我送你进去?
“哦,不用了。”君浣溪低头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臂的大手,心里瞬间放松下来,痛楚也是随他的动作慢慢消失,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被他一碰,居然不怎么痛了……
“那好,你自己保重,好好回去歇着。”
宇文明瑞关切看她一眼,轻轻放下车帘,一挥手,马车启动,慢慢朝前行去。
君浣溪立在门口,看着那车帘随风飘动,顶上月光流泻下来,映出一道安详端坐的人影,渐行渐远。
忽然间,沉重的压抑感又自袭来,心脏疯狂乱跳,几乎要蹦出胸腔,身子猛地一颤,倒跌两步,若不是黄芩见状赶紧上前架住,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先生,你怎么了?!”
黄芩的声音显得那么飘渺,脑海中却是倏然显出一片血红颜色来,一个含糊的声音低沉呼唤:“阻止他,快去阻止他……”
什么?阻止谁,要她去阻止谁?
君浣溪立在原地,只觉得双腿站立不稳,茫然之际,又听得脑中有声音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那人在叫:“帝子星落,天下大乱,四灵归位,护主平安……”
声声入耳,虽不明含意,对她而言,却是如同魔咒一般,一掌推开黄芩,朝着那街巷尽头的马车疾奔而去。
“公子,等我……”
黄芩防不及防,身上又是背着个沉重的药箱,一下子被她推坐在石阶上,扭了腰,痛得龇牙咧嘴:“先生,你去哪里?”
君浣溪没有回答,朝着马车发足狂奔,厉声高呼:“停车,快停车!快停车!”
车轮滚滚,马车转出巷口,霎时没了踪影。”
“公子!公子!”
心头强烈的冲击仍然存在,步伐不稳,险险跌倒在地上。
帝子星落……
糟了,宇文明瑞,他有危险!
“浣溪,你怎么了?”
眼前一花,纯白身影立时闪现,绝美的面容映入眼帘,是沈奕安!
君浣溪又惊又喜,扑了过去,着急扯住他的双臂:“奕安,快帮我,我要去追太子殿下的马车!”
沈奕安微微皱眉,反手搂住她:“出了什么事情?你的面色好差!”
君浣溪直直摇头,拉着他就朝前冲去:“我以后再给你细说,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这是十万火急人命关天的大事,快帮帮我,我们去找一辆马车,或者是……”
“或者是一匹马儿……”沈奕安接上一声,举目四望,眸光落在远方一处。
那里,是一处客找,门口两名商旅模样的人,正跨上马匹,欲要前行。
“借用!”沈奕安一个翻身落下,将那马上之人一把拉了下来,自己稳稳坐在马上,调头朝君浣溪驰来,待得到她跟前,伸出长臂,抓住她的小手,飞一般带上马来。
那被拉下马的男子还在兀自发愣,两人一马已经驰过面前,一声低语从风中传来:“两个时辰之后在原地还你……”
马儿转出巷口,驰上大道,眼前天色灰暗,一片空寂,哪里还有那马车的影子?
沈奕安轻声问询:“去哪里?”
君浣溪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瑞亲王府!”
被他的手臂小心护在怀中,两人同乘一马,如斯亲密,这样的情景,何等熟悉,仿佛又回到了鹫峰山下,那欢声笑语还回荡耳畔……
可惜,身边少了一个黄芩,一个楚略。
而且,胯下只是一匹商旅代步载货用的瘦弱马儿,怎么比得上那千里良驹踏雪无痕!
等到他们到得那高大巍峨的王府门前,刚一下马,马儿便是彻底倒了下去,四周也是不见宇文明瑞所乘马车的踪影。
君浣溪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步,将那朱漆大门捶得震天响,里面隐约听得丝竹鼓乐之声,捶了半天,却是根本无人应门。
“别捶了,没用的。”沈奕安目测下那围墙的高度,搂住她的腰,飘然而起,蹬踏几步,转眼跃过墙头去。
一落到地上,刚一站稳,迎面奔来一人,看样子像是一名家仆,一来就朝着他们尖利叫道:“你们是做什么的?胆敢擅闯王府,看我不把你们,呜呜……”
见得沈奕安上前一步,将来人拖到花池旁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君浣溪也是不敢怠慢,凑上前去,急切低问:“快说,瑞亲王爷现在何处?”
“饶命,大爷饶命——”那人吓得面如土色,喘息道,“王爷和两位殿下在正厅喝酒……”
两位殿下?
那宇文明泽果然在!
一念及此,轻轻挡开沈奕安的手,将那家仆拉到跟前,肃然道:“我们是二殿下的人,应邀过来吃酒的,殿下已经等久了,你快些带我们过去!”
眼角瞟了一下沈奕安,后者会意,却是从腰间摸出一枚小小的令牌来,朝那人眼前一亮:“二殿下亲赐的令牌在此!”
那人本来还面露迟疑,见得金光一闪,立时信服,带着两人疾步而行,不多时,便是到得一处宽敞的大厅门前。
厅中灯火通明,设有主席三座,偏席若干,都是坐满了人,堂下还有歌女舞姬正在表演,一时乐声柔婉,舞步蝙跹。
君浣溪大步踏进,一眼瞥见那正中主席上温和清淡的男子,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伸出手来,在门板上重重叩响:“打扰各位!”
这叩门之声,惊醒了厅中众人,声音顿歇,齐齐抬眼,望向那门前悠然站立的一红一白两名年轻男子,入目之际,皆是惊呼赞叹。
——这来人端的是俊秀绝伦,风情万千,却是何方神圣?
“殿下,我来晚了……”
宇文明瑞眉头舒展,便是放下酒杯,朝她招手:“浣溪,快快进来!”
君浣溪迈步进去,走过那两排偏席,毫不意外见得那蓝衫白布的男子,双目对上,微一点头,即是走到正中,恭敬行礼:“君浣溪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殿下,见过王爷。”
宇文明瑞哈哈一笑,伸出手去,将她拉到自己席前,指着那左边主席之人道:“来,浣溪,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王叔,瑞亲王爷……”
“这是太医署的君大夫,在此之前,则是我父皇御笔钦点的四大公子之首,南医公子,君浣溪。”
瑞亲王宇文浚抚着胡须,带出一脸媚笑:“早闻君大夫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才,名不虚传啊!”
“王爷过奖。”君浣溪淡淡一句,便是随宇文明瑞入了座。
宇文浚轻拍下手掌,歌舞继续,一旁的侍女也是随即新取了酒杯,过来斟酒。
君浣溪一拉身旁之人的衣袖,悄然提醒:“殿下,时辰不早了……”
宇文明瑞端了酒杯在手,面上欢喜无限:“好的,饮过这杯,我就向王叔告辞,我们找个地方,促膝长谈……”
这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声调恰到好处,近旁几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宇文明泽握紧了酒杯,咔咔作响,一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待看到那随即进来的白衣男子轻轻悄悄坐到自己下首,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个沈奕安,之前自己力邀他,他都不来,这会倒是自己想通了,倒也不错。
正当此时,门外走进一人,手捧一柄古剑,上前跪拜呈上:“王爷……”
宇文浚怔了一下,目光瞟向右方的宇文明泽。
“王叔,这就是你方才提到的辟邪古剑吗?”宇文明泽口中说着,微微抬手,宽袖随之挥过,“亮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吧!”
君浣溪闻声抬眼,看着他的手,双目骤然瞪大,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袖间手掌的细微动作,那里,分明有一道碧光闪过。
只听得刷的一声,古剑瞬间出鞘,锋芒毕露,刹那间晃花了人眼,电光火石间,她也是看清了他掌中之物,那是……一块环形玉玦!
无数个熟悉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范增,宝剑,玉玦,鸿门宴……
玉玦,玦——决,难道是……决杀?!
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朝顶上冲去,眼睁睁看着他大笑出声,将玉玦高举过头,狠狠抛下!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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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 卷二 欲揽天下 第十六章 尘埃初定
玉玦……决杀!
玉玦坠地……剑出夺命!
宇文明泽,竟然动了这样的念头,想要弑兄夺权!
随着那一道碧光从高处坠落下来,在座半数之人都是身体前倾,双拳攥紧,一触即发。
那一瞬间,君浣溪只觉得心脏疯狂跳动,鼓鼓作响,几乎就要蹦出胸腔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对着那晶莹耀目的光芒,双手伸出,猛然朝前一扑!
只听得哗啦几声,那案几上的杯盏碗碟尽数被她推到在地,一片狼藉,自己也是收势不住,直直摔趴在地上,浑身酸痛得像是快散了架一般。
歌歇舞停,全场的目光齐齐投射过来,皆是面露惊疑,不明所以。
君浣溪扑倒在地,手足并用,连滚带爬,这才勉强撑起身子,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
不过侥天之幸,那冰凉光润的物事,俨然紧握掌中,额上尽是冷汗。
天啊,实在好险!
——她竟然鬼使神差,在玉玦落地之前将之抓了起来。
“浣溪……”
沈弈安飞奔过来,却被她一掌推开,埋头喘息半晌,方才看着手中之物,满足低叹:“幸好,没真的摔下地去!”
“你……”宇文明泽沉黑的眼眸与她对上,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清寒与……杀意。
“呵呵,二殿下,这么好的玉玦,摔碎了多可惜,殿下要是真不喜欢,执意丢弃,还不如送给我吧,我家丫鬟给我做了个香囊穗子,我正愁少了饰物相配呢……”反正方才也喝了一杯,一路跑得又急,脸上热烫得不行,此时索性坐地不起,装疯卖傻,权当发一回酒疯。
“君浣溪……”宇文明泽气急败坏,一把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瞥见那晕红的俊脸,懵懂的眼神,只气得七窍生烟,喃喃低语:“你好,你真好!”
“啊,多谢殿下赐玉之恩!”君浣溪大声叫着,抓住他的手臂站起身子,顺势躬身行礼,衣袖一收,玉玦登时滑入袖中。
呵呵,没了玉玦,看你怎么发号施令!
“给我!”一声厉喝骤然在耳边响起,宇文明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声音焦急而又愤恨,“你!该死的,快还给我!”
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轻颤,君浣溪霎时安定下来。
原来他也在紧张,甚至比自己更紧张!
深吸一口气,抬眼蹙眉,再次与他对上,只手抚额,假意呼痛,“哎呦,我没喝几杯啊,怎么就站不住了,仪态失礼,请殿下准予我回席……”
两人方才短短一刻的对眸低语,就连旁边的宇文明瑞都是没看清听明,只轻笑道:“浣溪,没想到你这般不胜酒力,好了,快回来坐吧。”
有太子殿下发话,君浣溪得势轻笑,转身就要回座。
“等下!”手臂一紧,却是被宇文明泽一把抓住,面上是阴冷的寒意,双目染赤,酒气喷出,压低声音道,“你以为,凭你这一搅和,就能破坏我的大事?!”
君浣溪惊愕看他,只觉手臂之上力道骤然加剧,宇文明泽衣袖一挥,那人已经合上的古剑再度出鞘!
剑芒尽现,光照全场,如一道闪电袭来,座下那些原本僵直的身影瞬间有了动作,纷纷跳起,伺机而动,那蓝色身影却是一跃而起,掌间乌黑顿现。
是蒙哲!
几乎同时,宇文明泽出声高叫:“刺客!他是刺客!”
厅中众人闻听此声,纷纷尖叫躲避,席边几名侍卫模样的男子拔出腰间佩刀,高声叫吆喝着,渐渐靠近。
蒙哲不为所动,呼呼几掌过去,掌风袭向正中主席就坐的宇文明瑞,那原本持剑展示之人见此情形,刷刷几剑,朝蒙哲攻去。
“浣溪,小心!”沈弈安眼见那长剑从君浣溪身边擦过,长臂一伸,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低低一声,“别管闲事,我们走……”在席下坐了一阵,已经将当前情势看得清清楚楚,这一趟浑水,绝不是他们能够趟得过去的!
君浣溪挣脱不得,狠狠瞪他。
他在说什么?别管闲事?
人命关天,怎么能说是闲事,更何况,那个人是当朝太子!
来不及与他多说,此时也再没有能力去阻止,惶然诚恐间,心念一动,朝着那已到宇文明瑞跟前正欲一掌劈下的男子厉声叫道:“花瓦儿——”
这一声,却似一声咒语,蒙哲立时顿住,硬生生将手掌收了回来,侧头看她。
君浣溪正要开口,忽然见得眼前白光一闪,那原本与蒙哲纠缠的长剑收势不住,竟是直直朝那神魂未定的温和男子刺去。
原来这古剑也有阴谋……
“殿下!”
“皇兄!”
好几个声音同时叫出,各种感情语气夹杂其中,或担忧,或慌乱,或窃喜……
下一瞬,只听得当的一声,古剑被撞落在地,一把雪亮的飞刀连柄没入宇文明瑞身后的墙壁。
墨色身影如大鸟一般翩然降临,一脚勾起地上的古剑,转瞬抵住那呈剑男子的胸膛:“行刺太子,其罪当诛!”
君浣溪瞬间睁大了眼。
是他,他赶来了!
“楚略……”
君浣溪喃喃一声,这才放下心来,绷紧的情绪一旦放松,忽然觉得脚下虚浮,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是朝后欲倒。
“浣溪!”沈弈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我没事。”摆了摆手,目光仍是望向那多日未见的墨衣男子,看得出神,居然舍不得眨眼,心底有个声音在欢叫,是他,他回来了,赶在紧要关头回来了!
楚略朝她看了一眼,眼神闪动,只略一点头,便是两指并拢,点了那人||狂c|道,继而又转向蒙哲,皱眉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蒙哲哼了一声,并不理睬,一个旋身退开,直接从窗户跳到院里,跃上墙头飞驰而去。
楚略并不追赶,转向宇文明瑞抱拳道:“殿下,你没事吧?”
“楚统领,我没事——”宇文明瑞回神过来,感紧向他施礼道谢,“多亏你及时赶到。”
楚略面色微愕,只是侧身避开:“举手之劳,殿下不必客气。”
宇文明瑞点了点头,又转向一侧的君浣溪二人,一辑到底:“浣溪,方才全仗有你……”
君浣溪张了张嘴,尚未回答,旁边的宇文明泽却是冷哼道:“楚略,你有什么资格放掉那行凶的刺客?!”
楚略沉声道:“那人并不要紧,我有手里这个已经足够了……”
“放肆!在这个屋子里,你有什么权利做决定!”
宇文明泽厉声喝道,正要再说,那宇文浚却是过来一拉他的衣袖,笑道:“谢天谢地,太子没事就好了,楚统领,你辛苦了,这个刺客就交给我来审问吧……”
楚略并不领情,断然拒绝:“不必,我会将他交给朝中廷尉亲审。”
宇文明泽听得骤然变色:“大胆,你一个小小侍卫统领,竟敢如此跟当朝王爷说话,真是反了!来人,给我将楚略拿下!”
一声令下,堂下众人纷纷围合上来。
楚略身形未动,只轻轻瞟了一眼君浣溪身前的沈弈安。
两人相处多年,说话举动已有默契,沈弈安点头低语:“不消你说,我自然会护住浣溪。”
“想要拿下我楚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一声过后,便是挡在宇文明瑞身前,挺直不动。
堂下足有二十来人,其中半数之上都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士,对于这北侠公子,武林盟主的名号自然不会陌生,见他面色淡然,负手而立,气势竟是凌厉如斯,不由心生忌惮,不敢贸然上前。
小手被沈弈安紧紧握住,掌心冷汗湿涔,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心中只隐约想起一句——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相煎何急!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一声朗笑:“王弟手中如此盛宴,怎么不通知朕来凑个热闹呢……”
说话间,一人身着锦服,昂然踏进,正是当今天子宇文敬。
在他身后,长青宫中常侍吴寿也是跟着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队宫禁侍卫。
天子到来,所有的矛盾便是不攻自破,迎刃而解。
乐音又自奏响,轻歌曼舞,柔婉华丽,主客纷纷就座,中断一时的盛宴继续进行。
见此情景,君浣溪一抹额上的汗水,在那一片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之中,拉着两人悄然退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但是顶上皓月当空,清辉涟涟,不觉长长舒了一口气,对于方才混乱而又惊险的一幕,犹是后怕不已。
好在最后关头,楚略及时赶到,不然,一场血光之灾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侧头看他,低声道:“不是说明日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楚略微怔一下,垂眼答道:“担心宫里有事,连夜赶路,还好回来得及时……”
沈弈安看他一眼,轻声笑道:“阿略,说实话,你是担心宫里有事,还是担心别的什么?”
他,怎么这样问?
君浣溪微感诧异,抬眼看他,却见他也是眸光流转,一瞬不眨看着自己,忽然之间,心有所悟,这个弈安,他是在帮自己!
——知道自己性情冷清矜持,所以帮自己问出那句话来。
但是,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自己,甚至在问出那一句话之后,更是紧紧握紧她的手,任她用尽力气,都是无法抽离。
刹那间,明白了眼前男子真诚而又矛盾的心里,眼中一热,心中亦是微微生痛。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他如此相待……
楚略目光过来,轻扫一眼,随即低低叹气:“我当然是担心……宫禁守卫,担心陛下的安危。”
君浣溪终于将手抽了出来,只垂下眼睑,低头苦笑,在他心中,还是那宇文皇帝要重要得多。
叹一口气,朝向那两名对面而立目光闪耀的男子:“好了,大事已了,我该回去了,谁送我一程?”
“我——”沈弈安喊出一声,即是望向一脸沉默的楚略,“阿略,你看……”
楚略唇线紧抿一阵,然后微启:“我……”
院子里有风吹了过来,心里却是燥热难安,君浣溪僵直站立,一动不动,等着他口中吐出答案。
直到两腿酸软,才听得那一声低语终于逸出:“我留下来护卫陛下,弈安送浣溪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