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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第6部分阅读

      谁与争疯 作者:未知

    身子。hubaoer我只是听说姚姑娘病了,所以来探望她;您若是病了,我也会来探望您。”

    “你居然敢咒爷,你才有病。”

    “我是有病,不然怎么会被送回来呢?太子能治?”苏步钦噙着笑,恍若事不关已般。

    “你是脑子有病,爷来看霉荡,你也来看。这不是跟踪是什么?”

    “太子爷果然厉害,连望闻问切都省了,我最近的确时常觉得头疼,你有良方吗?”

    那副置身事外的轻松模样,把太子的火全都勾了起来,“……死兔子,爷警告你,别以为装疯卖傻爷就瞧不出你心里在谋算些什么。冷淑雨那种货色,你想要就拿去,爷还看不上呢。至于其他东西,给爷断了念想,一早就注定了没你的份儿!”

    宛如小孩子赌气斗嘴般的争吵声,随着别院大门缓缓被拉开,只字不漏地飘进了前来通传的总管耳中。总管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苏步钦身上,那是一道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

    “太子殿下久等了,四爷让我来迎您。”由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转开,声音是故意扬高的,顿了些会,又喊道:“八皇子,想必您也听说我们十三小姐病得不轻,四爷照顾了她一宿,身子也有些扛不住。今儿实在没法子招待您,您先请回吧,若有怠慢,请多担待。”

    “……”闻言,苏步钦眼眸一转,抿唇不语。很显然,对方是摆明不想给他台阶下。

    话音落下后,那位总管很快就变了脸,恭恭谨谨地把太子迎了姚府,就差没亲自弯下身,让人家踩着自己的背下马车了。

    眼看着别院大门合上,他就这么被挡在外头,借口甚至刻意被修饰得极为拙劣。纵是聋子,都能看出端倪。

    “爷,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什么叫身子扛不住没法招待咱们?呸!那怎么就有法招待太子?!”方才还气定神闲待在一旁看自己主子陪人斗嘴玩的又旦,眼下耐不住了。

    “旦旦,你可以喊得再响一点,要不我领你去城楼上喊,那样效果更好,不出一个时辰,琉阳城人人皆知。”

    “我……我这是在为你不平,他在故意给你难堪啊!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要提议来看十三荡了,简直是自讨没趣。外头的传言果然没错,十三荡就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

    “不关她的事。”他相信,这不会是她的主意,或许她压根是不知情的?

    “人家都把你面子拽下来丢地上踩了,你还为她说话。”

    “我也不是头一回丢脸了,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他无奈一笑,放下车帘,“回府吧。”

    “这就回府了?也对,不回去做什么,难道留下来继续丢脸吗?”又旦摸了摸鼻子,气仍是没消,边自言自语地咕哝了阵,边迅速将车驶离这尴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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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人静,香炉冒着徐徐轻烟,本该袅绕在姑娘家闺房内的婉约味却被墨香覆盖。

    桌案上铺着一爿宣纸,沉黑的镇纸压住一角,几缕晚风从虚掩的窗外钻进,扰得纸角不断逸起。姚荡披散着未经打理的发,穿着一袭轻薄的葱青色窄袖披袍,难得有气质地端坐在案前,手执上好的狼毫笔,婉儿轻抬,连力道都没有拿捏,便信手在纸上挥毫。

    一个个“寅”字,错落不一地在笔尖下生成。

    一气呵成,她几乎是把行书的精髓拿捏到炉火纯青了。

    神情看似格外的专注,漂亮的嘴角紧抿着,可实则,姚荡心思漂移得很。

    心事不安分地从心口不断往外冒,心里头惦着的全是兔相公。傍晚的事,他一定觉得很丢人吧?就连姚荡都能猜到,四哥别院外头一定有不少被自家主子派来打探情况的人。这么一闹,是不是很快人人都会知道其实姚四爷和八皇子,也并非那么亲近?

    为什么要把兔相公拒之门外?

    这问题,她纠结了许久,最终只换来四哥一句无关痛痒的回答——“我喜欢”。

    对,就是“我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全凭他个人喜好。

    最后,这场谈话无疾而终。她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为了兔相公和四哥吵架?答案是否定的。苏步钦在她心底的分量很重,但重不过和她流淌着同一血脉的四哥,所以她识相闭了嘴。

    可她闹不明白,为什么别家姑娘可以让爱人和家人相处得那么好,她就非要向其中一方妥协呢?于是,姚荡试着找个平衡点,既然四哥最爱看她练字时的模样,那她就乖乖待在房里练字,目的很单纯,就为了讨好四哥,盼望他高兴了,能和颜悦色地把兔相公邀进府里。

    “为什么要写‘寅’字?”

    头顶忽然飘来一道询问声,仍旧处在神游中的姚荡手不曾停,想也不想就回道:“因为四哥叫姚寅啊。”

    “你爹和你们俩有仇吗?一个寅,一个荡,凑一块真曼妙。”

    “对呢,四哥也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声音消失了好一阵,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呼吸声,半晌,才又一次响起,“所以姚姑娘这是在思春?关上房门,偷偷想自己哥哥?”

    客气又疏离的一声“姚姑娘”,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分明是该生气的话,却让她绽开了灿烂甜笑,手里掇着的笔被丢开,她蓦地转过头,充斥进眼瞳里的素白色,让难掩兴奋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兔相公!”

    “笑那么开心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比较想见的是姚寅。”

    姚寅?这两个字让姚荡迅速提高了警觉,赶紧跑去门边左右张望了下,屋前回廊是空旷的。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

    “认识你之后,爬窗技巧长进了不少。”边说,他边飘了眼不远处那扇打开着的窗户。只是匆匆一瞥,却见姚荡紧张兮兮地跑去把窗关好,落了锁。一举一止,活像他是前来偷情的口茭夫,他是有多见不得人?

    “没撞上四哥吧?”确认不会再有人闯进来后,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桌边,为他斟了杯茶。

    苏步钦接过茶盏,扫了眼,便放在了一旁,“我倒是想撞上。”

    “不行!不能撞上!他会把你赶出去的。”

    看她一惊一乍的模样,他挑起眉梢。这么说,他被挡在门外的事,她是知道的?甚至是放任她四哥这么做?

    “你别生气。”察觉到他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姚荡忙不迭地先安抚,“我一定会在四哥面前为你说好多好话,很快他就会对你改观的。其实四哥很好的,只是特别护着我,总担心我会被人欺负。他把你拒之门外也没有恶意的,唔……就是还不了解你,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外人防心比较重……”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在我面前替他说好多好话?”苏步钦没在意他有没有恶意,更没在意他是怎样的人。为什么大半夜的突然闯入?也许,真的只是想知道她身子有没有大碍。

    “都一样,我也不想你讨厌四哥。”

    “他很重要?”

    “当然。”姚荡答得爽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我呢?”

    那我呢?

    这间屋子分明不大,可苏步钦却觉得这话彷佛带着回音般,不断在他脑中回响。他蓦地愣住,被自己的话震到了。他们只是兄妹,再亲昵也是理所当然,他在计较什么?又即便她是真的依赖上别人,与他有关?应该是无关的,他们远还没有到需要彼此牵念的地步,偏偏,他能感觉到自己真的有在期待她的答案。

    越是期盼,就也越怕听到。或者,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她随手捡到的兔子,境遇可怜,便激起了女人都有的保护欲,如此而已。

    “姚姑娘,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回……”

    “你也很重要,除了四哥,就是你最重要了。”他想扭转局势和气氛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姚荡坦率的回答打断。

    她不是犹豫,只是被吓到了。还以为他们之间的那层纸,会是由她先捅破的。他不是懦弱吗?不是连被人打了都不懂得反抗吗?那是哪来的勇气问出那三个字的?

    于是,寥寥数语,成功让气氛再次升至不该有的调调。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一脸清澈笑容的女子,恍惚了许久。这些年,苏步钦身边来来回回途径过不少女人,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带着目的,彼此清楚那是各取所需。他几乎不觉得,男女之间,应该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他以为是自控力够好,可当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后,苏步钦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最容易被撩拨的那一个。从未领受过甜言蜜语,所以,即便那句话如同桔子般,酸味盖过了甜味,仍是让他弃械。

    复杂的心理纠缠氤氲在他的眉宇间,姚荡隐约觉得自己像是看懂了些什么,却又深入不了。她就这么呆滞地站着,感觉着他手心烧烫的温度映入她的皮肤,一寸寸,随着他指尖的游移,最后落在她的脖间。

    然而,是稍稍的施力,这力气不大,她的身子还是不自觉地前倾,被他带入了怀中。

    这并不是个能给女人踏实感的怀抱,不够暖不够厚实甚至称得上羸弱,但她还是红了脸颊,觉得契合。

    为什么突然抱她?他什么解释也没有,她也不问。

    只觉得像兔相公这般性子内敛的人,应该是不擅长言辞的,问多了,怕是他会因为羞赧,硬掰出些她不爱的回答。何况,她好歹是个姑娘家,总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的矜持和坚持,就是想等着他先开口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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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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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的姑娘我深深爱上你……”

    鸟语花香、和风暖日,忙碌的丫鬟,外加惹人心躁的小调声,构成别院的清晨。

    宫商角徵羽,全都和那声声不断的小调无关,很显然,那压根是首没有固定节奏的词,哼它的人几乎每一次都能赋予它全新的生命。放眼整个别院,能如此有创新精神的,当属十三小姐。

    “小姐早啊。”

    随着那歌声慢慢靠近饭厅,门外奔走的丫鬟停下脚步,暗抽着嘴角问安。

    “漂亮的姑娘我……哦哦,早啊。”姚荡放慢脚步,和颜悦色地做出回应,瞥见一干丫鬟抱着满怀的东西匆匆而过,她好奇地蹙起眉心,“怎么了?要搬回家了吗?”

    “不是,昨晚别院有贼,我们钦点下有没有少东西。”

    “贼?!”丫鬟的回答让姚荡吃惊地大叫,四哥府上竟然也会遭贼?

    “小姐别紧张。四爷说了,贼是来偷人的,只是难保临走时会不会顺手牵羊。所以,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查一下比较好。”

    “偷……偷、偷人……”这贼她熟啊。

    她呆立在饭厅外,看着丫鬟挤出阵阵干笑,试图想替“贼”申辩的话卡在喉咙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们是多么的光明正大啊!无非就是她病了,兔相公送来个爱的抱抱,抱完连声再见都没说,他就急着走了,这是纯爱啊纯爱!

    ——偷人?四哥!那么损的词儿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恍惚中游走的姚荡,就这么不加掩饰地把内心独白吼了出来。她依旧发呆,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直到腰间一紧,微暖的怀熨贴上她的背,一句戏谑话语在她耳中响起。

    “秋千妹,这词很损吗?”

    秋千妹,这独一无二的称呼,四哥说过那是属于他的专利,由来很简单,“荡妹”太难听,“十三”太通俗,于是“摇荡”让他联想到了秋千。她反射性地揪起心,企图用傻笑来粉饰一切,“不损不损。妙!对对对,是妙,多妙的词儿。”

    “哦?”姚寅挑起眉端,故意拉得很长,透着意味深长的调调,“在我眼皮底下偷人,是挺妙。”

    一旁众丫鬟们格外默契地偷睨着姚四爷的那只手儿。在别院内部传了好些年的谣言,近来愈发有可信度了——四爷有恋妹情节!好吧,哥哥宠妹妹那是常理,就算妹妹不止一个,四爷爱搞专宠,谁也奈何不了。可是,勾肩搭背能理解,搂腰贴背要怎么往寻常关系上理解啊?

    “都下去。”这头还没欣赏够,四爷就脸色一沉抛出了命令。

    没人敢违,可卑躬屈膝的退场,并不能遮掩掉那一双双探究暧昧的眼眸。

    只可惜,独自纠结的姚荡什么都没在意到,把语言组织了半晌,确认无误后,她才开口,“那个,四哥啊,其实吧我们做主子的也不能太主观。人家也不一定就是偷……偷人啊,兴许是两情相悦,也就抽空见个面随便聊聊……”

    两情相悦?她不知道对于他而言,这词比“偷人”更损吗?他转眸,看向她的目光褪去了一贯的纵容,默然收回搁在她腰间的手,他兀自理了理窄袖口,收回视线,抬步跨进饭厅。

    姚荡迅速跟上,单是从那道背影里她便觉得四哥生气了,可他在气什么?

    “今儿不用去学府?”他忽然地又停了下来。

    怀揣着满心莫名,姚荡下意识地摇头,“休息呐。”

    “嗯。”淡淡一声浅应后,他伸手,招来静立在一旁的总管,“去钦云府,接八皇子来吃顿饭。”

    闻言,总管只是安静地领命退下。倒是姚荡,激动地紧攥住他的衣裳,“你愿意见兔相公了?”

    他垂眸,细细打量着她那一脸兴奋至极的神情。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就像个嗜好古怪的长辈,没事就爱套着层门当户对的借口棒打鸳鸯。这错觉很不好,谁允许她和别人凑对扮鸳鸯的?

    “不对。”见他没反应,神色还隐约透着不悦,姚荡警惕地扭转了想法,“你该不会是想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吧?”

    “怎么会?你四哥是这种以多欺少的人吗?”他转身,微笑,反问。

    只是……她可以说是吗?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请人家吃顿饭答谢,不是吗?”他显然没有要在意她的回答。

    “可是,你昨天还把他拒之门外,会不会转变得太快了点。”虽然四哥说得很冠冕堂皇,可姚荡还是觉得狐疑。

    “我喜欢。”

    又是这句话!他喜欢,他喜欢,所以任何事都得看他心情。兴许今儿天气好,那个来偷人的贼没有顺手牵羊偷走其他的东西,于是她家四哥心情好了,突然心血来潮来答谢兔相公了。这种蹩脚理由,按在别人身上是离谱,可对于四哥而言再正常不过。

    就这样,姚荡收起了疑心,也跟着心血来潮了,“那我去膳房,卫夫人有教我们厨艺哦,今儿我做饭给你们吃。”

    看她满心欢喜,连早膳都顾不得用就一蹦一跳地跑开,姚寅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块散开。她有没有好好学卫夫人教的厨艺,他不在乎,在乎的是她究竟是想煮给谁吃;别院里的东西昨晚有没有遭窃,他也不在意,可他很在意那个“贼”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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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多豪华的宅邸,膳房总不会是个干净地,任是再亲民的主子,也不爱没事往膳房跑。

    可是今儿姚四爷别院的膳房,当真是热闹异常。

    先是十三小姐兴致勃勃地乱入,不顾旁人反对地挽起袖子,号称要亲手煮一桌菜式招待客人。别院的老厨子被推挤到了一旁,瞪大眼看她手势生涩地埋首搓着鱼丸子,就生怕她不小心抓一把毒老鼠用的砒霜当做淀粉来勾芡。

    光是盯着这头已经够呛了,孰料,又有个不速之客忽然杀来。

    “冷小姐,您还是去客堂坐会吧,让咱们小姐折腾就好。”一旁领着冷淑雨进来的丫鬟,见她似是落地生了根,这才急了。

    “没关系,十三荡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我在也能帮她打打下手。”话是这么说的,可淑雨只负责立在灶子监督,坚决不让自己十指沾半点阳春水。

    尽管如此,可原本只要府里一有客人就会忙成一团的膳房,眼下多了两尊骂不得碰不得的神,谁也自在不起来。丫鬟瞥见老厨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刚想再尝试着劝说下冷淑雨,就见自家小姐冲着她猛使眼色。

    那种抽筋般眨眼的动作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丫鬟不解。

    姚荡却以为自己表达得够清楚了,淑雨是个难伺候的主,保不准把她惹火了,就会拿丫鬟出气。身为主子就要有帮自家丫鬟挡麻烦的自觉性,于是,边忙着,姚荡边分神问道,“淑雨,今天难得休息,你不出去玩吗?”

    “玩啊,这不是来别院找你玩了嘛。我昨儿晚上才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这算什么玩啊!四哥的别院既不是市集、也不是赌坊,哪有跑这来玩儿的理。

    “你别放葱花,死兔子不吃葱。”

    细细软软的提醒声,让姚荡抓了一把葱花的手顿在了半空,她嘟起唇,没做声,悻悻然地把那把葱甩开。

    “还有,为什么要做鱼丸子?你在钦云府待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死兔子不爱吃鱼?”

    “……”谁规定待在钦云府就要知道这些了!

    姚荡的唇儿嘟得更高了,腮帮子也不自觉地气鼓了起来。面前那些挑了刺剁成泥精心搓出来的鱼丸子,忽而变得扎眼。她转而抓起一旁的萝卜,握着雕刀,拿捏好力道,刚要下手,淑雨那存心不让人安生的声音又飘来了。

    “他最讨厌吃萝卜,你不会连着都不知道吧?”

    ——砰!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的确不知道,不知道他那么挑食、不知道他和淑雨已经熟到分享过彼此喜好的地步。她只知道拥抱过就是拥有了,竟然忘了他和淑雨之间还有着一场悬而不决、等他表态的婚约。他没说过要接受,可也没说过会拒绝,是她以为这只是他父皇胡乱点的鸳鸯谱。

    他不是“玉兔”吗?为什么这只兔子那么有悖常理?哪有兔子不爱吃萝卜的!哪有兔子还敢学狮子左拥右抱的!

    手里头的雕刀被用力拍在了桌上,极大的动静惹得膳房里猝然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得出答案——小姐要发飙了。

    偏偏冷淑雨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哎,他很挑食很难伺候,对不对?都不知道往后我若是嫁给他了要怎么办?我娘说啊,出嫁了就不比在家里了,夫君的事也不能都丢给丫鬟伺候,有些事亲力亲为才有情趣……”

    “他说了要娶你吗?”轻易就被激出泼妇气质似乎太掉身价。姚荡强迫自己冷静,抿起嘴角,既然淑雨想要她扮演知心闺蜜,那就配合吧。

    “皇上有意把我给他,只是……”

    “只是他还没答应,对吧?既然如此,淑雨,你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人家都还没说要娶你,你担心那么多,意义在哪?”没等她把话说完,姚荡就语重心长地搂住她的肩,一副好姐妹互相开解的模样。

    “不是,他……”

    瞥见众人在偷笑,淑雨尝试着想要为自己扳回些颜面,可惜又一次被姚荡蛮横地打断,“不过这种烦恼在我面前说说也没所谓,千万别去外头抱怨哦。万一他拒绝了婚约说自己心有所属了呢?那你岂不是要沦为笑柄了。啧啧,那多丢人啊。”

    “他才不会,他答应过我爹……”

    毫不例外的,她的话再次只说了一半。只不过这回不再是姚荡打断的了,而是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的丫鬟。没在意到膳房里不太对劲的气氛,那丫鬟只顾着边叫嚷边往里冲,“小姐,小姐,出事了!”

    “小姐没出事!小姐好得很!”姚荡扮着鬼脸故意逗她。

    “不是啦。”丫鬟喘了片刻,才贴近姚荡,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刚才去市集买东西,听说吉祥赌坊的人知道四爷回来了,要来别院催债呢。你要不要先去避避难,若是让四爷知道你又欠了赌债,你就完了……”

    “你怎么不早说!”没错,她完了。

    四哥很少严格限定她的喜好和行为,但是,赌,是他的大忌。

    撂下吼声后,姚荡拔腿就往外奔,临走前还不忘叮咛厨子看紧了她正在炖的汤。

    她的想法很单纯,赶在那些讨债鬼杀来别院前,拦住他们,那笔债能拖多久是多久,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和四哥打照面。

    于是乎,这场本就只有姚荡在期待的饭局,偏偏也就只有她缺席了。

    午膳时分,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到了场,望着身边的空位,姚寅并不觉得惊讶,同样的苏步钦也一脸的若无其事,就恍若那个位置本就该空着般。反而是淑雨一脸的茫然,翦水双瞳游移在两人之间,感受着尴尬气氛,自不量力地试图打圆场,“十三荡兴许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要办,我们再等等吧。”

    然而,这听似贴心的话,却未得到丝毫理会。

    苏步钦笑眸凝着姚寅,客客气气的模样里还透着些生分。

    相较之下,倒是四爷表现得格外熟稔,既不忙着布菜,也不客套。

    就连开场白,都像是蕴藏着只有他们俩才懂的秘密,“八皇子,昨儿晚上偷人偷得开心吗?”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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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儿晚上偷人偷得开心吗?

    这开场白含义颇深、耐人寻味。即便是不明真相的冷淑雨,也能清晰嗅到火药味。这像是两个传说中一见如故的人重逢后该有的场景吗?

    淑雨本就掩埋在心底的疑窦也随之扩张了。

    姚四爷是什么样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爹说过商人眼中是没有朋友的,只有利益,可是显然这只死兔子给不了他任何利益。反而是姚家这股势力,对于任何一个皇子来说,都是块想吞入腹中的肥肉。

    半晌,饭厅里出奇的安静,彷佛连空气都被抽离了般,让人窒息的感觉笼压而至。

    淑雨不自觉地蹙起眉心,视线转向苏步钦,人家都已经丢出下马威了,他就算不懂应对好歹也敷衍性地笑几声吧。可跃入眼中的画面,却让她气得牙颤。

    桌下精致细巧的雪靴恶狠狠地踩在了苏步钦那双霜白的靴子上,他吃痛回神,淑雨忙不迭地边冲着他使眼色,边凑近他压低声音斥责,“死兔子!你是这辈子没吃饱过还是怎样?要不要像个饿死鬼似的,这些菜有那么好吃吗?没听见四爷在同你讲话?”

    不可否认,苏步钦长得够帅,所以即便是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也不损丝毫气质。

    可问题是他来这儿难道真的只为吃饭?!

    “哦,的确挺好吃。”他停箸,奉上微笑,这夸赞倒是说得很由衷。

    “你之前不是说不吃葱、不吃鱼、也不吃萝卜吗?”淑雨清楚记得,他刚回国时,她爹特地设宴款待,一桌的好菜,却全被他那张挑剔的嘴给否决了。可回想他刚才若无其事地嚼着那葱花鱼丸……

    这算什么意思?其实他并不挑,当初只是故意刁难她爹?

    “冷姑娘,人是会变的。”他笑着用模棱两可的解释盖过了这话题。事实上,他并没有挑食的权利,能咽下的东西他都咽;至于不能咽下的,那抱歉,是他的胃太刁。

    “你还吃!”见他漫不经心地丢下话,又一次想举箸,淑雨用力拍掉他的手,附上轻瞪,“四爷在跟你讲话呢!那么爱吃,下次有空我做给你吃就是了。”

    “这桌菜是你做的?”面对提点,苏步钦仍是选择忽略,彷佛饭厅里没有姚寅这个人般。他关心的只是这桌菜出自谁的手。

    那种目不转睛的希冀目光,惹得淑雨脸颊一阵臊红,她不是有意的,只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呵,手艺不错。”他弯起嘴角,加深笑意,不掩饰赞赏。

    姚寅有些好笑地打量着面前这两人,听闻这桌菜不是出自姚荡之手的,他顿时失了些食欲。倒也不在意自己完全插不进话的境遇,反而庆幸起姚荡的缺席。可又有些想知道,昨晚还拥着她的男人,今儿却对别人的赞不绝口,如果她在,会怎样消化这一切?

    半晌的沉默后,他才忽然开口,“八皇子,见了女人就打情骂俏,是你一贯的姿态?”

    苏步钦慢悠悠地转过视线,笑容依旧,心却全副武装,应对眼前这男人,不是装傻扮弱就能糊弄过去的,“嗯?待人好有什么不对吗?”

    “也对。”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看来,当初托您照顾姚荡,还真是选对人了。”

    “举手之劳而已,应该的。”苏步钦轻抿杯沿,呷了口杯中清酒,目光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

    姚寅眯起眸子,用再自然不过的方式打量着苏步钦。他很清楚一点,照顾女人决不能假手他人,随时都会演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很肯定自己从未把姚荡委托给人和人,包括苏步钦,可既然谣言已经沸沸扬扬,连琉阳城以外的百姓都略有耳闻,那也就没必要去辟谣了。

    虽还不能断言苏步钦此举目的为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位八皇子成功引起他的注意了。严格来说,他们第一次见面似乎还是两三年前?还是和当初一样,这个男人,一言一行都宛如与世无争的浊世清流般,朝堂的硝烟暗涌似乎是与他无关的。真的这样吗?想来,未必。

    只是有些事儿,还没到能开诚布公聊开的时候。

    姚寅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把话题过度得极为自然,“对了。这么看来,八皇子和淑雨是真的好事将近了?”

    难得的,姚寅也会说出让淑雨暗喜的话。她含着一丝浅浅笑意,略显羞赧地低下头,等着苏步钦表态。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似乎已经不重要的。逐渐的,她愈发在意的是被承认,而不是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总定格在互相利用上,又尽管他从不承认对她有利用的成分。

    可是片刻后,当苏步钦终于出声,她迎来的只是更彻底的失望。

    “姚四爷,你误会了,我和冷姑娘并不熟。”

    “不熟?”原来不熟也可以闹到这个地步,那如果很熟呢?姚寅禁不住挑起眉梢,语带兴味,“太子和淑雨忽然解除婚约,与你无关吗?”

    “那恐怕太子殿下对我也有些误会。”苏步钦也的确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充其量他不过是被人硬按上去的导火索。

    “误会?呵,我想太子殿下应该很感谢八皇子才是。若不是你,他又怎能那么顺利地解除婚约?又若是解除不了这婚约,他又怎能跑来问我要姚荡。”世间的事就是那么玄妙,这些年他每次都必先为姚荡铺设好所有安排,才放心离开;偏是这唯一一次的不告而别,竟然就生出了那么多事端。

    八皇子的猝然闯入,是意料之外的;太子登门求亲,那就更是意外之外的事了。甚至,差一点,他就被这鲁莽要求杀得措手不及。

    “他想要姚荡?!”很显然,太子的那份执拗,也同样没在苏步钦的预料中。

    “八皇子那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是对我那位秋千妹照顾上瘾了?”

    “……”是不是上瘾,他不知道。但很清楚一点,他不想姚荡继续被卷入是非之中。

    “放心,我比你更舍不得她。”

    这话似是玩笑又似是忠告,为这气氛特殊的饭局,更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其实一早,设宴的、赴宴的,就都清楚这不会是场愉快的见面。揣度、博弈、试探,自然都是少不了的,就连之后旁人听似互相揶揄的闲聊,也免不了机关重重。倒是无论苏步钦还是姚寅,都默契地没想把这场虚伪演绎太久。

    有那么一刹那,姚寅觉得,眼前的八皇子是不是真的太过单纯?他甚至临走时,还不忘那满桌的剩菜,“姚四爷,这些菜就这么浪费了太可惜,能不能让我带走?”

    “……请便。”会不会也太夸张?姚寅皱眉瞥了眼那桌卖相口味皆属于下乘的东西,险些被他的古怪喜好逗笑。

    如果苏步钦不是处处透着向姚家示好的意图,他或许真的会以为多年的质子生涯已把八皇子磨折得没了脾气、淡漠了名利。

    为了尽待客之道,他一直将苏步钦和冷淑雨送上了各自的马车,客套地道了别后,他举步正要转身。明知道“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可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住,“八皇子。”

    “嗯?”闻言,苏步钦撂下车帘的手一顿,覆在眉宇间的纯然之气依旧。

    “往后来这儿,记得走正门。”

    “好。”走正门还能抱你妹妹吗?

    “还有……”他话语一顿,微微倾身,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得清的话音说道,“照顾姚荡是我的事,你该物归原主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有求于人就不该夺人所好。”

    “我知道。”

    这是苏步钦的回答,无波无澜无错愕,恍若一杯温水。

    他是知道,有求于人的时候当然应该乖乖地言听计从。问题在于,他并不求任何人。

    姚寅变态、恋妹,凭什么苛求他配合?!

    “爷!冷姑娘在问你话呢!”

    他想得太过出神,完全没在意到身下马车骤然停下,直到又旦出声提醒,苏步钦才察觉到马车边站着的那位丫头,“怎么了?”

    “我们家小姐问你,要不要去府里坐坐。”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丫鬟,主子盛气凌人,丫鬟也跟着颐指气使。

    “不了,我还有事。”

    丫鬟转身去传了话,又迅速地跑了回来,“小姐说,有什么事比她还重要!”

    “的确是比她重要。”他堆起亲和哂笑,却不再顾及面前这对眼高于顶的主仆,转而冲着又旦抛出命令,“旦旦,走。”

    “哦,好。”又旦很听话,看懂了自家爷藏在瞳色深处的不耐,反正他也不必讲究什么礼貌,索性连声招呼都懒得打,就立刻挥动马鞭,快速驶离,由着身后冷家的丫鬟吃了一嘴的灰大呼小叫。只是还没跑多远,他就没了方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

    “吉祥赌坊。”

    车厢里抛出轻声的回应,惹得又旦一阵惊愕,“该不会是您故意支开十三荡的吧?”

    “呵,八皇子的威仪能比得过姚四爷吗?”

    “在外头是比不上,可是在吉祥赌……欸!这么说,是姚四爷支开十三荡的?”话说到一半,他才察觉到不对劲,苏步钦没有再搭腔,他便自言自语了起来,“为什么呀,他不是很疼这妹妹吗?做什么还要对自己妹妹耍心机?”

    “是挺疼,疼得近乎变态。”有几个哥哥会像他那样,恨不得能把妹妹占为己有?

    “咦?”

    “因为变态,所以不愿让我和姚姑娘碰面。”这也是苏步钦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那您跟四爷应该很谈得来啊,您不是也变态嘛。”

    “旦旦。”

    “嗯?”

    “看来你很怀念我用变态的法子来赏你?”

    “啊!爷,您快看,今儿天气真不错呐……”

    今儿天气是不错,适合身心一块解放。

    所以大街上多了道独特的风景线,钦云府那位一直贴身伺候着八皇子的侍从,边喊着“我变态”边徒步拉着四匹马儿组成的马车,一步一顿地朝着吉祥赌坊迈进。

    百姓是见怪不怪,反正钦云府从主子到下人,丢脸的事都已经数不胜数了。

    又旦也已经没有羞耻心了,想当年爷还是质子时,别说拉马车了,就是一块被马拉着满街跑的事儿都常有。

    但!都已经到了吉祥赌坊了,好歹也让他进去喝杯茶,来个中场休息啊,没道理还要把他丢在门口继续“我变态”吧!

    “爷!旦旦知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说出事实了!赏盏茶吧……”

    哀怨连连的叫闹声,被苏步钦无情地甩在了身后,他噙着一抹颇为愉快的笑,兀自撩起袍子跨进赌坊,环顾了圈眼前的乌烟瘴气后,笑容渐渐从他嘴角褪去。视线所能触及到的范围,皆没有姚荡的身影。

    “哎哟,这位爷,赌钱呐?头一回来?要不要小的给您安排个上等座呀。咱们这的规矩是这样的,上等座有包厢,免费供茶水,畅饮……”

    小厮迎上前来招呼,那套词儿说得很溜,苏步钦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眼,默不作神地转身。

    “欸欸!您别乱闯啊,那里头是禁地!”

    “滚。”他薄唇一张,轻喃出的话音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满堂的赌桌他没兴趣,二楼上好的包厢吸引不了他的眼球,苏步钦目不斜视、加快脚步直直往角落那间仅用一条帘子遮挡的隔间走去。

    先前的那位小厮吃了憋,本能地把苏步钦定为前来闹事的。机警的眸子迅速转向徘徊在赌坊里的几位打手,却见大伙都像没瞧见似的继续到处晃悠。

    不对劲,以往那些打手一瞧见有人闹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于是,直觉告诉他,这位看似羸弱斯文的爷,来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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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人声鼎沸的吵闹声中,仍能清晰听见“唰”的一声,角落那条藏蓝色的棉布帘子被苏步钦用力撩开。不顾小厮尽忠职守地阻拦,他兀自跨进了那间通常只有吉祥赌坊管事才能进的屋子。没人在意他在里头待了多久、说了什么,只瞧见他出来后时常挂在嘴角的笑容不见了踪影,满脸阴郁地直朝着账房走去。

    “谁说我想赖账了?呐,我警告你哦,别侮辱人,愿赌服输、欠债还钱,姑奶奶可没一句怨言。我只是说晚点还,总得给点时间去筹措银子。还有,一人做事一人当啊,我欠的银子就来找我,不关姚家其他人的事……”

    还没踏进账房,苏步钦便已听到姚荡熟悉的嗓音。

    呵,没有一句怨言?他怎么觉得她怨言挺多的。

    “十三小姐,我们已经给了你不少时日去筹措银子了,结果呢?”

    “再多给几天,就几天。千万不要去找我四哥,万一他生气了,又不管我一走了之,你们照旧一分也拿不到啊。”

    “这笔账不能再拖。赌坊规定不准赊账,看在姚家的面子上才为您破了例,已经月底了,若是有烂帐,上头会责罚。难道十三小姐以为,我们会为了你害自己受罚吗?”

    “……”呸!就忽悠吧!以为她不知道,哪个达官显贵来赌坊不赊账,只不过人家还得比她迅速了点而已嘛。

    账房先生始终面带三分薄笑,言辞轻缓,势却不容小觑,成功把姚荡给堵焉了。

    苏步钦斜靠在房门口,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模样,他可以继续冷眼旁观,这笔账今天也势必会清。

    “我替她还。”只是,最终,苏步钦仍是跨进账房,插嘴插手。

    甚是好听又酥软的声音,让账房先生脸上虚与委蛇的笑容僵了片刻,“爷……”

    “嗯?”苏步钦弯起嘴角,挤出了声听起来像是没任何意义的轻哼。

    “爷……爷不管谁替十三小姐还这笔账,只要帐清了就好。”

    先前还一身书卷儒雅气的账房先生,竟然耍起了“爷来爷去”的权贵腔。这无预警的转变,让姚荡下意识地窜到苏步钦身前,一脸护犊表情地倨傲仰头,用蛮横霸道的表象来捍卫?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