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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山河(出书版)第27部分阅读

      水墨山河(出书版) 作者:未知

    名谁也承担不起,水墨冷眼旁观,心想就算找不出正主,也必然会有个替死鬼吧。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果不其然,不出三日,一个已在宫中近三十年的老宦官被人发现服毒自尽,可让众人惊慌的是,他身上竟然发现了河间王的麒麟标志。这个名字成为宫中乃至朝廷的禁忌几乎和皇帝的年纪一样,他出生那年,河间王反叛失败,自杀身亡,他和先帝乃一母同胞。

    水墨对于这个河间、田间的王爷不感兴趣,但因为他,宫中莫名其妙地又少了一批人。昨日还同桌而食,今日就不见踪影,没有人敢提敢问。不知是不是因为河间王这个禁忌,皇帝中毒这件事很快被压了下去,最起码表面如此。水墨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乌龟,找个暗处脖子一缩,不吃不喝直到顾边城来接她出宫。可今日,玉燕偏偏命她去探望赫兰图雅…。。

    “水墨,这个很好吃,你帮我谢谢倾城姐姐。”图雅津津有昧地品尝着顾倾城送来的精致点心。水墨恭敬道:“娘娘喜欢就好!”“哧,”图雅轻笑一声,“你这副样子和那日在帐中痛打扎迪力时完全是两个人嘛。”

    这个异族的名字水墨毫无印象,她只淡淡一笑,不会改变的恐怕只有死人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入鼻端,清新冷冽,水墨忍不住嗅了嗅。图雅正要开口,一个侍女匆匆而入,“娘娘,皇后派人来探望你了。”水墨情不自禁地就站了起来,本来对皇后的强势有些不喜的图雅看见水墨一脸晦气,反倒笑了,悄声道:“你去后面躲躲吧,我还有话要问你呢。阿含,你带她去。”

    “是!”水墨毫不迟疑地抱拳转身离开。寝殿后面是花园,虽然不大,但小桥流水,湖石亭台,一样不缺,说不上名来的姹紫嫣红点缀其中,让人眼前一亮。从前水墨对于宫殿的概念都来自于故宫,觉得皇宫都应该是气势磅礴的,可绯都的皇宫却带有江南风格,又依山势而建,胜在巧思。

    水墨和阿含一前一后,皆默不做声。阿含边走边采了些花朵,直到花园深处,她突然坐了下来。此处甚是隐蔽,只有一条小路相通,随时可以监视来人。水墨也不客气,跟着坐在了她对面,却不看她。“你生气了?”元爱突然开口。“你承认了?”水墨不答反问。元爱叹息一声,“阿墨,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水墨近乎怒吼,粗喘了一下,强行压低声音问道,“爱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原以为你爹就是为了找个炮灰才把我送上战场,可你怎么又会去了赫兰,还是什么天女,你又为什么陪着赫兰图雅来绯都?你那黑心肠的爹呢?他在哪儿?他给我吃的什么药,若不是我误打误撞,以毒攻毒,这会儿已经嗝屁着凉了!”

    元爱苦笑道:“阿墨,还是……对不起。”一时间两人无话,水墨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力地靠回到柱子上,“真见鬼!”元爱上身不动,用精致的绣鞋轻轻碰触水墨的官靴,眼中都是歉意。水墨长长地出了口气,“反正我还没死,不然做鬼也饶不了那死老……”想起对面坐着的是死老头的女儿,水墨勉强把咒骂咽了回去。

    “他是我爹,他有他的难处。你随军走后,爹就带着我偷偷逃走,可还是被赫兰人抓到了。”元爱轻声说。“爱爱。你爹那么鬼精的人,也会被人抓到?再说他不是炼丹就是下毒的,随便给赫兰人熬一锅十全大补汤,不就全都了结了吗?”水墨没好气地说。

    知道水墨对父亲满腹怨气,元爱也不和她争论,只低声道:“爹也没告诉我太多,只说天命不可违。”“天命?”水墨一愣。原本她对命运这个词是很模糊的,可穿越时空,战场杀戮,她也不得不想,为什么偏偏是她水墨来承受这些。

    “什么天命?”水墨追问。元爱摇头,“爹不会告诉我的。”水墨皱眉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又变成天女了?来天朝做什么?”元爱一笑,“我娘亲是赫兰人。”“啊?”水墨张大了眼,喃喃道:“怪不得你长得好看,原来是混血儿。”

    元爱嫣然一笑,水墨用词新鲜,但她听懂了其中含义,“你也不丑啊。”“不丑和好看能一样吗?再说你能不能虚伪一点,应该对我说,姐姐你也好美啊,让我高兴一下。”水墨尖着嗓子说道。元爱再忍不住笑了出来,又生怕人听到,只好埋头膝上,香肩耸动。

    水墨也笑了,好像又回到了数月前,自己被元睿折磨得生不如死,只有元爱私下陪伴,为自己开解。当然,水墨自嘲地想,贪生怕死才是自己熬过那段时间的最大动力。“阿墨,我好久没笑了,就算你不愿意,我还是得说,遇见你真好。”元爱抬起头来,她眼中含着雾气,不知是因为开怀大笑,还是因为歉疚。

    “好有什么用,你又不能以身相许!说真的,我不明白,爱爱,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水墨玩笑过后肃容道。元爱笑得哀伤,“我只想要安宁,你信吗?”水墨挑眉不语。“你呢,你想要什么?”元爱问。水墨仰望蓝天,“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自由,回家!”

    两个女孩相对无言,水墨压下心中的无奈,追问道:“你娘是不是赫兰贵族?”元爱点点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不是贵族你凭什么当天女、神女的?你爹最多是神棍,骗财骗色了吧?”水墨顺口恶心元睿。

    元爱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什么?”“呃,没什么。”水墨糊弄过去,接着问:“先不提你爹娘的身份,你来绯都干什么,还易容。”水墨好奇地伸手想要碰触元爱的脸庞,又想起身在何处,赶忙掩饰地挠了挠自己的脸。

    “一言难尽。爹和大汗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说让我来找一张图,公主帮我策应掩饰。”元爱说。“图?”水墨眨眨眼,“布防图吗?”她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个。不论古今,一个国家的军事布防图都是最高机密,如果被敌人得到,等于将自己的软肋暴露无遗。

    “不是布防图。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爹告诉大汗,只有我能找到,所以他不得不让我回天朝。”元爱说。水墨一晒,“看来你爹留了一手啊。”元爱动动嘴角没说话。“那你有线索了吗?”“有,但还不确定。”“什么线……”水墨刚要追问,侍女的呼唤声响起,“阿含,你在哪里?”元爱低声道:“我先出去,你一会儿再来。”水墨点头。

    元爱拿着事先采好的花朵,面无表情地从另一边绕了出去,把那侍女吓了一跳,“阿含?水主事呢?”“他说想要清静一会儿,我就去采花了,想给公主插瓶用。”侍女看她满手花朵也不怀疑,踮脚四处张望,“那他人呢?那个玉琳问东问西地终于走了,公主让我来找人。”

    藏在怪石后面的水墨竖耳倾听,可她们叽里咕噜地说的都是赫兰语,自己也听不懂,只能估摸了一下时间,哈欠连天地走了出来,好似刚睡醒的样子。回去见了图雅公主,图雅公主没了之前的活跃。水墨心想也是,见了皇后的人还能笑得出来的,一定是缺心眼。图雅再次请水墨转达自己对顾倾城的谢意之后就让她离去。元爱送出,两个丫头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水墨没多看她一眼,即刻离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刚进宫门,一句冷喝迎头袭来,水墨暗叫倒霉。若说这昭阳殿里她最憷头的,并不是主人顾倾城,而是……水墨看了一眼顾平的臭脸,赔笑道:“回禀主事,探望和妃娘娘之时,皇后宫中亦来人探视,属下来不及离开,只能暂时躲避,所以回来迟了。”

    顾平目不转睛地看着水墨那殷勤讨好的笑容半响,忽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遇到疯虎时所受的伤还未痊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脊背挺直,见到他的宫奴们都退避三舍。直到他身影消失,水墨才长出口气,正想去找玉燕复命,一个小内侍敲着竹节走过,这是通知要开饭了。

    天朝人遵循古法,一日只食两餐,大概上午十点一顿,下午四点一顿。一开始水墨到了晚上就被饿得睡不着觉,幸好有元爱不时藏点食物供她消夜,她才忍了过来。后来上战场,更是居无定所,食无好食,水墨的减肥效果极佳,她的腰就没这么细过。

    和元爱相认之后的交谈,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愈发迷影重重。水墨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被战争逼出来的好习惯,还是让她尽可能快地将肠胃塞满。看着水墨的吃相,几个小宫女相顾窃笑。水墨注意到她们的笑容,讪讪地放缓了速度。以前这么吃自然没人笑话,王佐、康矮子等人的吃相可怕多了,恨不得把脑袋摘下来,直接往腔子里倒!

    一个小宫女轻声道:“云姐姐,你说这回娘娘会不会带我们出宫?”一个岁数大些的撇嘴道:“你才来宫中几日,这等好事哪里轮得到你。”出宫?水墨登时竖起耳朵。“陛下此次受伤,必须要去宗庙净身祈福,听说这次要在宗庙停留半月呢。”岁数大的那个显然消息灵通,见众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她越发得意,正要继续显摆,一股花香袭来,她立刻变了脸色,跟着其他人起身,低头恭立。

    玉燕秀目含威地扫视了一圈,开口道:“水墨,你随我来,娘娘要见你。”

    “呜……”号角长鸣,旌旗飘扬,骏马如龙,华盖似云。皇家规矩众多,上次皇帝狩猎规模自比不上宗庙大祭,水墨这回才算是真正见识了皇家出行的排场。出行前先是清跸传道,就是禁止行人同时清扫道路。听说上一任皇帝好奢华,出行时还曾抛洒麝香龙涎等名贵香料,皇帝战无疆觉得太过奢侈,才禁止了。

    前方不时有长鞭甩地的脆响,正是警告官民,御驾亲临,不得惊扰。水墨寻机观察,老百姓一个也看不到,早就被驱离,就连路旁二层阁楼之上,也有禁军提前守卫,不见平民。因为是祭拜宗庙,皇帝此次出门用的大驾,扈从属车八十一乘,三公九卿俱陪行携往,太仆寺卿亲自驾车,执金吾、侍中奉引,武将者侍奉外围。

    这么多人将皇帝御辇团团围住,水墨想着,要是真有刺客倒是不愁找不到苦主,太明显了。叮铃声响,水墨瞥了一眼身旁的凤辇,四角挂着小巧铜铃,层层纱帐包围之下,顾倾城正凤冠霞帔肃容端坐其中,身子随着车行微微摇晃。

    这次顾倾城主动请求带自己出宫,应该是顾神将的意思吧。进宫将近一月,和这位贵妃娘娘说的话还不到十句,她好像不太喜欢自己。水墨觉得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不过顾倾城的喜好无所谓,能够离开皇宫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儿,水墨忍不住向前望去,就算大臣亲贵簇拥在一起,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顾边城和谢之寒。

    两人盔甲鲜明,顾边城正和燕秀峰在低声交谈,谢之寒却信马由缰地好似没睡醒。几乎是同时,三人回头看向水墨,水墨吓了一跳,这些人也太敏锐了。谢之寒见是她,调皮地眨了下眼,顾边城没有表示,倒是燕秀峰冲她微笑点头。水墨尴尬一笑,在马上抱拳行礼,随即低下了头,没注意到顾倾城正在观察自己。

    赫兰巴雅作为外国使臣,按说不能参与祭祀,但因为中毒之事,赫兰巴雅推迟了返回的行程已将近半月。今日乃黄道吉日,皇帝祭祀过后,他就准备起程了。按照规矩,使臣进出必须走南城门,皇帝仁慈,特许他跟随而来,祭祀完毕,与和妃告别之后再起行。

    赫兰巴雅看着眼前的景象微笑,仿佛对天朝皇家威仪有所震慑,眼中带着三分敬仰,七分畏惧。陪伴着他的大臣看在眼里十分满意,这草原蛮子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情景吧?他拿出天朝上邦风度,介绍着一些规矩习俗,赫兰巴雅恭恭敬敬地听着,不时地感慨赞叹,那大臣越发说得口沫横飞。

    跟随在后的苏日勒冷眼旁观,大汗说南人好奢华果然没错,此次出行花的钱财不知能让多少草原上的孩子活下来,这些喜欢夸夸其谈的南人凭什么占据了如此繁华肥沃之地?一个独臂的赫兰战士催马上前,靠近了苏日勒。

    苏日勒目不斜视,“有消息了?”阿济舔齿一笑,“齐格传来了消息,那人果然开始异动了。不过说真的,我信不过那老头,就算天女是他女儿,他毕竟是南人,我从不信南人!”说完,他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两口,样子狂放,周围那些不满或不屑的目光,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们不需要信任,只需要利用!”苏日勒冷酷地说道。“是啊,可惜塔罕那家伙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我这半条胳膊可不是白砍的。”阿济笑容嗜血,“你说,妮蕊是真的死在太平关了,还是逃走去找塔罕了呢?”

    苏日勒没有回答。妮蕊是塔罕在一次边境战斗中捡回来的小女孩儿,她是南人,却在赫兰长大,大汗命令她潜伏在太平关伺机而动,杀掉燕秀峰,盗取虎符。可得到的消息却是成功了一半,燕秀峰既然没死,那就是说虎符到手了。可惜两国交战,天朝人对赫兰防备太深,一时无法派人再潜入太平关查明真相,那虎符也不知现在何处。

    “呜……”号角声再起,宗庙祭祀的圜丘已隐显轮廓,和绯都一样,都是红色的外墙。离那里还有千米,除了皇帝后妃,其余人等全部下马步行。

    到了宗庙外面,除了皇亲贵戚,大臣们亦不得进入,全部驻扎在外围的房子里。

    水墨跟在顾倾城身后,饶有兴致地打量这祭坛。两重外墙,圜丘也分上下两层,上层为天地之位,下层被围墙遮挡,看不清楚。图雅公主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愁,显然是又高兴出来玩,又舍不得兄长离去。她这种自我折磨,让皇帝和顾倾城都觉得很有趣。顾倾城柔声安慰,皇后还是老样子,冷漠不语。

    皇家祭祀,时辰要求极其严格,不得有半点差错,否则会引来上天责罚,殃及国运。水墨在宫中的身份尴尬,也轮不到她陪祀,自有玉燕、顾平这样的亲信伺候贵妃娘娘。水墨乐得轻松,听着不远处鼓乐编钟悠扬,知道祭祀开始了。圜丘被保卫得密不透风,水墨虽然着急,也没傻到擅闯守卫去找顾边城,她唯有安静等待。

    这次祭祀过程顺利,神官们也得到上天指引,风调雨顺云云,让皇帝龙心大悦,设宴为赫兰巴雅送行。一时宾主皆欢,赫兰巴雅再次指天发誓表达自己的忠诚,并让妹妹好好伺候皇帝。闹到半夜,水墨哈欠连天时,皇帝竟然和顾倾城是一起回来的。

    侍女内侍们人人面带喜色。自从和妃来到宫中,又碰到娘娘受伤,有人投毒之事,皇帝已月余不曾临幸昭阳殿。在皇帝面前,人人都想露脸,水墨则恰恰相反,避之唯恐不及,可也不想回房。这里是行宫,自己只能和几个内侍同居,多~分相处就多一分露馅的可能性,她想拖到最后再回去。

    行宫和皇宫一样,不是可以随便溜达的地方,水墨白天就观察好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就算喂蚊子,也好过听那些公公们唧唧歪歪。果然,到了后殿墙下,人声灯火已远,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几分夏日特有的花草清香。水墨半躺半坐在了树后一块青石上,闭目养神,脑海中乱糟糟地想着心事。

    “哗啦”几声轻响,水墨蓦然睁开双眼,却经验老到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没一会儿,一个人影灵巧快速地从墙中走出来。水墨以为自己眼花了,难道这人会穿墙术?正好此时风吹云散,借着月光水墨才看清,围墙上竟有一道小小的暗门,白天被藤蔓所挡,自己竟没发觉。

    那人没有发现水墨的存在,她迅速掩好暗门,就蹲下身躲在阴影里。

    没多时,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水墨凝神看去,面熟,应是负责贵妃胭脂水粉的那个宫女。她面带惊慌,边走边回头,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却没注意脚底,差点被杂草绊倒。藏身的那个人一跃而出,一把将她拉到阴影中,并捂住了她的嘴巴。

    两人说话的声音几乎耳语,水墨拼了命也听不太清楚,只听清一句,她们好像要去侧殿。水墨等到她们离开,又暗暗数了六十个数字,见无人回来查探,这才飞快地跑了出去。顾倾城下榻的侧殿有好几处,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装作无意地进了两处侧殿,水墨都没见到那个认识的宫女,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埋头走路的她猛地撞上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跌倒在地。水墨发现竟是玉燕,赶忙去搀扶,“燕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走神,你没事吧?”

    她去搀扶玉燕的时候,一根红绳拴系的东西滑落出来,水墨一眼就认了出来,瞠目结舌。玉燕飞快地捂住她的嘴,“嘘!”说完,四下里看看,拉着水墨躲到了一旁的廊柱之后。“你怎么变成玉燕了?!”水墨低问。知道元爱会易容,可看她惟妙惟肖地变成玉燕,水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没时间多说,我要去拿图!”元爱低声道,说完要走。水墨一把拉住,“去哪儿拿?怎么拿?”“阿墨,你别多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元爱甩开水墨的手,毫不犹豫地走开。水墨的手伸在半空中,终究没有拉住她。

    水墨又担心又生气地在原地转磨,虽然不明白元爱想怎么干,但危险不言而喻。咬牙了半晌,水墨一跺脚,转身追向元爱离去的方向,就算自己帮不上忙,帮她放个风总可以吧。刚到前殿,水墨赶忙刹车,顾平正独立在月光下,直直地望着寝殿的方向。他的表情有些狰狞,说不出是憎恨、厌恶还是疼痛。要说顾平的石块脸和罗战的有一拼,忽然见到他这样的表情,水墨很吃惊。

    察觉到有人,顾平目光如剑般射来,水墨下意识对他抱拳行礼,躲避他凶狠的眼神。再抬头时,顾平又是那副冷硬表情。他盯了水墨一会儿,开口道:“娘娘让取的梅子酒,你给送去吧!”不等水墨反应,一个托盘已放到他手上,顾平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看托盘上的香炉,水墨也没了办法,只好快步走向寝殿。刚进院门,压力忽至,水墨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前进。锦袍,宫靴,踱到了自己眼前。水墨偷偷咽下口水,恭敬道:“白主事,娘娘要的梅子酒。”

    白震慢悠悠地开口:“顾平呢?…‘呃,顾主事有些不舒服。”水墨找了个最含糊的借口。“哪里不舒服?”白震却不松口。“属下不知,只看到他急慌慌地去了茅厕的方向。”水墨回答得更是滑头,反正看方向是去厕所,至于去没去,那我就不知道了。

    “呃。”白震口亨了一声,不再说话,闭目养神。水墨只好弓腰塌背跟虾米似的扛着,其他宫人也低头做雕像状。她感受到另一道目光,偷眼看去,和元爱的目光一碰,她正冒充玉燕守候在寝殿门前,眼中有担忧有埋怨。水墨苦笑,我也不想逞英雄啊,谁知道你拿图的地方是寝殿啊!

    想到这儿,水墨一愣,元爱为什么来寝殿,难道那图……“嗯,啊,陛下……”一阵娇柔的喘息飘出,水墨听了听,忽然明白了里面是什么动静,脸腾地一热。皇帝祭祀之前是要斋戒的,如今祭祀已毕,今夜又多喝了几杯,兴致格外的高。

    方才水墨一心都在元爱身上,竟没注意到寝殿中的动静,这时才发现皇帝还是挺能折腾的,笑声、喘息和娇嗔交织在一起,分外惹人联想。此前与赫兰一番苦战,贱卒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搞这些勾当,后来到了骠骑,水墨更是出了名的五好丈夫,坚决不肯背叛“老婆”去找妓女,又有顾边城的庇护,康矮子他们也不敢强求,因此竟是第一次听这种现场直播。说不上多害羞,但多少有些不自在,其他的官人们倒是泰然自若,显然早就习惯了。

    水墨听得浑身不自在之际,顾倾城终于宣人进去伺候皇帝更衣。水墨托盘中的酒也被白震取走,命人试毒之后给皇帝送上。皇帝啜饮着加了冰的梅子酒,任凭白震拿软布为他拭汗穿衣,只笑吟吟地看着顾倾城承袭雨露后的美态。玉燕仔细地给顾倾城披上一件纱衣。皇帝凑到她耳边笑问:“今日朕手段如何?”“陛下!”顾倾城娇羞地嗔道。

    皇帝开心大笑,“好了,朕今日还要去看看和妃,毕竟她兄长就要走了,心里一定不好受。”“是,陛下好好安慰图雅妹妹。”顾倾城凑过来帮皇帝整理衣饰,白震忙退到一旁。“朕只是去说几句话,实在安慰不动了。”皇帝调笑道。顾倾城轻轻捏了他一下。

    皇帝带着白震等人离去,留在门外的水墨稍稍松口气,毕竟元爱没对皇帝下手,不然她真不知道一旦出事,自己怎么救人。冒充玉燕的元爱命人送热水进来,为顾倾城擦洗。事毕,水墨和几个内侍奉命进来收拾水桶等物。谁让她是“男的”呢?这种力气活儿自然得她干。

    看到水墨出现顾倾城有些吃惊,眼中不喜的表情一闪而过,却没躲过元爱和水墨的观察。但得知是顾平让水墨来的,顾倾城有些愣神,然后低若不闻地叹息了一声,挥手示意水墨自行工作,她则趴在榻上,让玉燕给她涂抹香膏。

    元爱刚把香膏掏出,脸朝里的顾倾城就问道:“这是什么味道,不是我平日用的芙蕖。”水墨跪在地上假装擦拭地面,紧张地关注着纱帘里的状况。只听元爱镇定地说:“娘娘,这是和妃送来的香膏。陛下上次还夸说这味道别致呢,我想着您也用用这个,省得陛下总去和妃那里。”

    顾倾城一笑,“你也小气了,陛下去那里又不是为了味道。”元爱说:“您要是不喜欢,我再去换回芙蕖?”“罢了,用用这个也好,也是图雅妹妹一片心,见我用了,她自然开心。”顾倾城呢喃道。“是!”元爱开始小心地帮顾倾城涂抹。

    水墨到现在也不明白元爱想干什么,眼瞅着其他内侍开始退出,她再磨蹭该引人怀疑了,只好站起身来。此时打头的内侍推开殿门,清风随即吹入,间隔的轻纱飞起一片,水墨快速地眨了眨眼,如果她没眼花的话,顾倾城那如雪的背上出现了几个奇怪的图案。

    第十一章 真相(二)

    “水主事,你没事吧?”一个内侍奇怪地看了水墨一眼,他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晤?没事,我要去方便一下。”水墨匆匆答道,快步离去。一个内侍看着水墨离去的背影笑道:“他不是被刚才……嘿嘿,刺激到了吧。”其他内侍顿时窃笑,一个笑说:“不是说他喜欢男人吗?”几个内侍笑得更有内容,谁不知道皇帝俊秀仅次于逍遥王呢……水墨自然不知道内侍们的龌龊想法,她只想着再回到暗门之处,等候元爱到来。行宫守卫如此严密,跑是跑不掉的,如果一切顺利,她肯定哪儿来回哪儿去!水墨跟做贼似的潜回原来躲避之处,心慌不已,不时探头张望,渴望元爱的出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水墨才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响,下一刻,元爱的身影已出现,水墨忙蹿了出去。元爱大惊,手中迷|药方要洒出,就发现是水墨。她才松了口气,又急道:“你在这儿做甚?”水墨没好气地说:“我怕有人误闯这里,你回不去该如何是好?”

    元爱还是玉燕的打扮,水墨的话让她心中一暖,方要开口,忽然前殿那边乱了起来,两人同时叫道:“糟糕!”水墨一:把扯住元爱,“快走,快走,肯定是被人发现了!”元爱来不及回答,赶忙去开暗门,水墨帮忙。

    眼看着元爱溜了出去,水墨正想关门然后把藤蔓复原,却听到顾平愤怒地吼道:“这边还有香味,跟我来!”这声音已近在咫尺,此时门还没有关上。水墨大惊失色,感觉手腕一紧,人已被拉了出去。元爱屏息静气地关门,合上的一刹那,顾平身影已出现,快速地四下张望着。幸好暗门上的藤蔓极厚密,他暂未发现。

    门外是一条寂静、荒芜的夹道,元爱示意水墨不要动。水墨暗暗叫苦,早听康矮子说过,顾平武艺不在他之下,不跑,他早晚会发现暗门追出来;跑,脚步声再轻也瞒不过他的耳朵啊!砰的一声闷响在墙内响起,有人惊声叫喊,担心贵妃安全的顾平立刻循声而去。

    元爱拉起水墨就跑,她仿佛很熟悉似的,一通左跑右转。水墨只觉得墙上忽然又出现了一道小门,跟着就被元爱猛力推了进去,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却没感到疼痛。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差点叫出声来,一个翻滚便远离了。舌尖都被她咬出了血,虽然见过死人无数,但她永远都不适应。

    那死人应是个内侍,他双眼大睁,仿佛不相信自己会死一样。“他是谁?”水墨因为舌尖疼痛说话都含糊了。元爱低声说:“他看到了我的秘密,被公主杀掉了,还来不及处理,先将他藏在这里!”说完,她将被水墨弄乱的杂草又盖回了那人身上。

    “公主?”水墨脱口而出。图雅天真无邪的面孔突然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杀手,水墨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我,你不是你,她不是她……元爱的话说得如同佛家偈语。”什么?“水墨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元爱低声道:”你先躲在这儿不要动,此处虽无人居住,但紧邻着公主的暂居之地,皇帝就在那里,他们不敢进来搜查的。“元爱指指几棵垂柳,下面是个池塘。她小声说:“你藏进去吧,那个水塘久未清理,白天我看过,不深,又脏又臭,但这样更不容易被人注意到。我得去把手上的香味弄掉,然后把你送出宫去!”“你有办法?”水墨有些不敢相信。元爱微微一笑,“原本没有,现在有了。阿墨,我不要再和你说对不起,你的愿望我帮你实现!”

    水墨愕然地看着她,真的无法将鲁家村那个弱质芊芊的元爱与眼前的女子联系起来。见元爱去拖那具尸首,回过味儿来的水墨拦住她,“你去搞定你自己吧,这里我来,别浪费时间!”元爱点头同意,放手快步离去。

    心里念着佛,水墨小心翼翼地将尸首拖入水中。突然,她发现他的腰带不知何时散开,赶忙去找,原来是被紫薇花树勾到了。刚拿起腰带,一阵脚步声从墙外跑过,灯火闪动,水墨忙蹲下身子,同时按住自己的嘴。一股极淡的香气忽然飘入鼻端,水墨一想,应该是方才元爱拉着自己手腕逃跑,沾染上的。

    那顾平好像有个狗鼻子,为了以防万一,水墨拉起衣袖,打算用泥土擦拭,去除味道。“咦?”水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手腕上浮出的怪异花纹,她怀疑地用力擦了擦,那痕迹没有半点消失。正纳闷,不远处忽然有了动静,水墨凝神静听,应是人的脚步声,好像就一个人,正朝这里跑来。

    水墨不敢确定是不是元爱,再想跑到水池里躲起来,显然已来不及。好在身旁数丛正在盛开的紫薇花树很茂密,她想也不想地藏了进去。此时夜色深沉,只要不是用灯火照亮细看,暂时不会被人发现。水墨忍着被花枝划伤的痛苦,钻进了树丛深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刚趴好,那人就跑了进来,看身形是个女子,但比元爱高挑,水墨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来人很惊慌,边跑边回头,水墨吃惊地发现,来的居然是图雅公主。她不但神色惊慌,身上穿的也是薄薄的纱衣睡袍,如同刚起床一样。

    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在图雅公主身后,她显然也发觉了,手中寒光乍起向后挥去,却被那人一脚就踹飞了出去,正撞上水墨藏身的花树丛。水墨拼命按住自己的口鼻,花瓣花叶纷纷落下,折损的树枝不断落在她身上。

    图雅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她努力张开眼想要挣扎起身,却无意间发现树丛中有人,看不清长相,只有眼珠闪着微光,同时一股很淡的香气飘来。图雅大喜,这香膏味道应是今晚去执行任务的元爱,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一张软软的东西塞到了水墨前面,水墨下意思攥住。“啊!”图雅痛声尖叫,随即收声。水墨惊恐地看着一只大手捏在她脖子上,将她生生提起,举在半空中。图雅的两条腿,因为窒息而痛苦地蹬踹着。

    “图呢?!”那个男人冷声问道。水墨一哆嗦,这声音很熟悉,正是自己以为做梦被偷袭时所听到的。图雅拼命摇头,另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呵斥道“你捏死了她,她还说什么?”水墨连呼吸都不会了,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的皇帝正负手站在一旁。

    制伏图雅的男人松开了手,图雅跌落在地大咳。他冷声道:“你再出声,我立刻杀了你!”图雅痛苦地把头埋入怀中,不敢咳出声声来。皇帝走上前,蹲下身帮她扶背,温言道:“图雅,别怕,你把图叫出来就没事了。”

    图雅抬起头哑声道“陛下,我真的没拿。”皇帝叹了口气,“你我都是夫妻了,难道还要说谎吗?”图雅涕泪交加,抓紧皇帝的衣襟,“陛下,您相信我,图雅真的没有!”“那你跑什么?”皇帝问道。“我是被您的说话时惊醒,想出去透透气,这人就开始追我,图雅害怕才跑的,陛下救我!”

    “唉!”皇帝叹了一口气,轻轻擦拭着图雅脸上的泪,“朕相信你,定是一场误会。”图雅想要对他微笑,可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音,喉骨被捏断的声音仿佛就响在水墨身边。皇帝将她的尸身轻轻放下,“朕相信你,也得杀你,你为什么不喝那碗茶然后乖乖睡觉呢?图雅,你不知道有些话不能听,有些东西不能拿吗……”

    一旁的男人不耐烦道:“够了,你的多情对死人没用!”皇帝快速地查检了一番,皱眉道:“她身上真的没用!会不会扔在半路上了?”“不可能。我一路追踪,这女人练过点武艺,但一举一动都迷不过我的眼!”男人断然否认。皇帝环顾四周,水墨只能自欺欺人地紧闭双眼,只听他说道:“如果没有掉落这里,难道她一开始就没有带出,而是藏在了寝宫,想要欲擒故纵?不愧是草原之狼的妹妹,娇憨的笑脸下也是玲珑七窍啊。”

    “你跟你那个皇帝老子可真像,小心一样是死在女人身上的命!”男人讽刺道。杀了人都轻松自在的皇帝笑容一凝,忽然手刀腿踹,招式如电,一点也不似他平日的温吞。那男人也不甘示弱地回击,两人纠缠一起又迅速分开。皇帝忽然笑道:“你的武艺又进步不少,上次在松岩城被顾边城和谢之寒逼得逃命的滋味不太好吧。”

    水墨已经没有力气惊讶了,她想着自己怎么早没听出李振的声音?想想那时他还带着异几分族的口音,现在却是一口纯熟的汉语。高延的大君出现在天朝皇宫已经让人不敢置信了,而他和皇帝好像还交情不浅的样子。水墨命令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以免心跳过速,被两人察觉。

    李振懒得回答,他迅速地检查四周,很快发现了地面上有拖曳的痕迹,进而找到了那个被杀的内侍。李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从水中又拖上岸。两个男人再狡猾多智,也想不出他为何而死,只鉴定出,他死于赫兰特有的短匕之下。皇帝啧啧有声,“想不到这小公主也有不少秘密嘛。”李振拍拍手站了起来。

    此时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有效地掩盖了水墨的存在。皇帝皱眉道:“真是添乱,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了?”李振冷声道:“不管怎样,你今天杀了赫兰图雅,最好尽快除掉赫兰巴雅。你故意中毒,又拖了他半月行程,此人极精明,草原那边的动向瞒不了多久的。”皇帝一笑,“不用你操心,你做好你该做的就是了。”

    李振一字一句道:“我已经做好我该做的了,不是吗?”皇帝一晒,“你我也算是兄弟。想要掌握天下,就别太计较眼前得失。你没了高月,我也没了图雅,大家很公平。”“这赫兰女人算什么东西!”;李振切齿道。

    这时整个行宫的灯火一一亮起,皇帝说:“闲话少说,估计白震快挡不住了。如果我们的事被谢之寒那些人发现,你我死无葬身之地。本来想在半路上将赫兰巴雅截杀,现在有了她妹妹这个借口,倒好办了,你速速离去,按计划行事!我会让人把这内侍的尸首先收走!”说完,皇帝抱起图雅的尸身匆匆离去。

    李振又缓缓巡视了四周一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水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靴子离自己不过三步,只要他低下头,扒拉扒拉树枝,一定就会看到自己。以前读到过一句话,当你信命的时候,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水墨现在就想着,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被惩罚受这份活罪。

    时间紧迫,显然容不得李振细查,他终于挥袖离去。等他身影一消失,水墨直觉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元爱一直未归,不是出事了就是有理由无法回来。水墨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树丛中退出。她必须逃,可怎么逃,逃到哪儿去呢?

    不经意间看见水池边的尸体,水墨眼睛一亮,这主意虽不靠谱,也胜过原地等死。元爱说过,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现在知道的秘密已经够死十回的了,再无退路。迅速动作,水墨将其再度拖下水,同时为了防止自己身上的热气被人发现,她捏着鼻子走进水塘,蹲下身将全身浸泡,尽可能让自己肌肤冰凉。

    明知道那尸首就在不远处,水墨强迫自己不去想,撕破内衫,将两只手腕厚厚包裹,以免被人摸出脉来。至于心跳,身上那件厚背岳就够使了,头发也披散下来,和脸上一样,都抹上塘泥。塘泥带着淤积的臭气,水墨不恶反喜。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前来。水墨连忙半趴在水塘边装死,她泳技不错,憋个半分钟气不成问题。只要来的不是白震那样的老狐狸,应该有五成把握可以瞒过,虽然在宫中时间不长,但她深知这些内侍有多迷信。对于他们而言,碰触一些不洁的东西,是会带来厄运的。

    果然,两个内侍年纪不大,发现水墨之后,一直嘀嘀咕咕地抱怨自己倒霉晦气,恨不能隔空取物搞定水墨。闭眼装死的水墨感觉到他们是揪着衣服将自己扔进袋子,心下大喜,至于这两人做事不认真,几乎是在地上拖着袋子走,水墨也绝不计较。

    一路上不知被路上的石子、树枝和其他异物磕碰了多少次,袋中的水墨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安静。两个内侍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停住,敲了很久的门才听到吱呀开启的声音,一个苍老含混的声音不耐烦地骂:“大半夜的不挺尸闹什么!”

    “你个老酒鬼,废话少说!是白主事命我们将这东西送来,回头再行处置!”一个内侍掩着鼻子说道。头发苍白的老内侍听到白震的名号,酒意都减退了不少,忙点头哈腰地接货。两个内侍懒得与他口舌,东西一交,便忙不迭地赶紧离去。

    袋中的水墨被那老内侍拽着往里拖,忽然一甩,撞上了仲么东西,她差点叫出来,幸好事先咬紧衣袖,就怕不小心出声。老内侍不干不净地又骂了几句,转身离开,原本还担心他查看的水墨这才松了口气。想来这老太监很懂规矩,知道不该看的别看,丢下自己,就离开了。

    安静地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后,水墨才从手腕上取出不曾离身的腕匕,将袋子划开一道口子,慢慢探出头来查看。空气中有股腥膻的味道。她蹑手蹑脚地爬出袋子,周围看起来杂草丛生,不远处有两间屋子,有些破旧,全不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