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之画魂 完第3部分阅读
水云间之画魂 完 作者:未知
汪子默一直觉得女人都跟瓷娃娃一样需要人呵护的,就算如同妹妹子璇那样自诩为独立自强新时代女性的女孩子,惹了祸碰了壁还不是在自己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等着自己去帮她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女人,看上去普普通通,柔柔弱弱,怎么却强悍的几乎推翻他对女人的所有认识。
这西湖边,人多,事也多。做小生意的人多,来捣乱的地痞流氓也就多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讨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可是从第一面相遇到如今,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不抱怨,不诉苦,似乎所有的难题都难不倒她。
这样女子,让人佩服,也让人尊重。汪子默有时候看她辛苦,也会想帮助她,但从来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一不小心的言行举止辱没了她,于是只能装作相熟的路人,每天画完画在她这里吃一碗面,帮衬一下她的生意。
这次,倒是让他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帮她做做活,汪子默也不觉得这帮人端盘子收钱的工作有多么辱没他的身份,挽起袖子给她打下手,做的很是开心。
翠屏陡然听到汪子默说的那句“别总一个人死撑着”,眼眶里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来,忙抬起了头,仰天将那温温热热的液体逼回去,笑的若无其事的对他说“眼泪又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我不死撑着,怎么可能一个人把女儿从四川带到这里来。”
这是实话。一路的旅途艰辛,孤立无援,举步维艰,是不足以外人道的。以前的翠屏就是病死在那一路上的,而现在的翠屏更不想用那些东西去博取同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总是高昂着头,微笑着对自己说,我一切都好,我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我什么都不怕。
不怕不怕,一遍遍的自己告诉自己不怕,谎话说了一千遍之后,也就成了真话,讲多了,她也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不怕黑,不怕冷,不怕穷,不怕孤单……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可以仰仗别人活一辈子的,翠屏告诉自己,做人要保持自己的坚强自己的骄傲。她不想像菟丝花一样非要攀附别人才能生存,她不屑于做那种可怜虫。
就算没有男人,她也可以活的很好。
但是,她也是人,也会累。
所以,当听到某个男人用一脸温柔的表情说,有什么痛啊泪啊的你就叫出来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被感动。
良言一句三冬暖,有人关心总是好的。
…………
画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明白大人们在说什么,但是听懂了汪子默的那句“好强”,当下靠在翠屏身边,很是骄傲的对汪子默说,“我娘可厉害了。我跟娘一路走来,什么都不怕,刮风不怕,雨雪不怕,就算掉到山崖底下,只要娘在,我们也不怕。”
“画儿真是个坚强的小姑娘,跟你娘一样。”汪子默蹲下来跟画儿齐平,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称赞道,不过又有些疑惑不解“你们母女俩这么辛苦的到杭州来看什么啊?”
“找,”画儿正想说“找我爹”,被翠屏打断了。
“找人!”翠屏神色淡然的说。
笑话,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才不会让画儿喊他爹呢。他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之外,为孩子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让“我的”女儿,喊他做“爹”。
“找人?”汪子默一听这个,觉得自己帮的上忙,顿时来精神了,“你们找什么人,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我从小就在杭州长大的,在这湖边住了几十年,这边边落落的地方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的了。”
“哦?那好啊。”翠屏听到这个也有些高兴了起来“我知道的这不多,只知道他住在一个叫水云间的地方,可是我跟画儿踏遍了这里,也没有听说那个巷子那条街叫这个名字。”
“水云间?”默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古怪,将这个名字翻来覆去的念了好几遍,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
“是不是你也不知道?唉,不知道也算了,五六年的信,都不知道那地方还在不在,依我说……”翠屏一边洗着晚一边碎碎念着。
“不是,我知道有个地方叫水云间,不过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你要找的。”汪子默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有些纠结,“因为我知道的水云间不是一条街道或者一个巷子,而是一间房子,并且,这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
“什么?是你起的?”翠屏开始还挺高兴找到水云间了,但是听到汪子默这么一解释,又有些不确定了。
“怎么是你起的名字,难道是你家?”翠屏一边收拾着洗干净的碗筷,一边好奇的问。
“不是我家,是我一个朋友的家。”汪子默边帮她收拢板凳,一边解释,“我有个朋友住在西湖边,他跟我一样都是画画的,我们画会经常在他家聚会。有次他写了“彩笔由我舞,挥洒一片天”的条幅贴在墙上,我看了好玩,觉得少了两句,就在前面添了两句,“把酒黄昏后,醉卧水云间”。他看了激动的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墨”,赞我这知己添的好。谁知道妹妹听了他的夸赞不服气,又改了“踏遍红尘路,结伴水云间”。那天我们就这几句闹了好久,最后诗没有做出来,却定了“水云间”这个名字。”
“叶鸣和钟舒奇为他的房子加盖了篱笆,篱笆院有个门,门上,有我题的“水云间”三个大字。子璇又找来一个风铃,挂在屋檐下,铃的下端,吊了个木牌,上面也写着“水云间”。于是,这么一个水云间,就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建成了。只是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水云间。 ”
而且,汪子默还有一句话藏在肚子里没说:我那个朋友就是刚才跟你吵架的梅若鸿,我不确定,你是否高兴你找到的人是他。
老陆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去看看”翠屏擦了擦手,沉思了半天对汪子默说道,“我们一路过来,就是找这个人的, 所以不管希望多渺小,有任何一点儿线索我都不会放过。”
“那好吧,要不你收拾收拾,现在就跟我去?他们这会儿都在我家里聚会呢,你去了刚好也能见到。”汪子默出着主意,心想如果在自己家里见面的话,即使这两个人再不对盘,也要给自己这个主人一点面子,不至于在自己家里吵起来。如果真的带翠屏去了水云间,让她就这么跟梅若鸿见了面,恐怕两人还没道明身份就吵起来了。
“这个也行。”翠屏见早上已经卖出不少东西了,下午耽误一点功夫也没关系,当下就收拾了摊子,打算跟汪子默去找那个人。
两大一小三个人正在忙活收摊子的时候,一个穿着绸缎马甲的老管家模样的人正匆匆忙忙的往望山桥跑去,只见他跑上了拱桥中心,四处张望之下,看到了正在帮翠屏收拾摊子的汪子默之后,又连滚带爬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是来找汪子默的,一开口就是大事不好了,看他满头汗水的样子,的确像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
“这是我们家的管家,老陆。”汪子默扶住了,帮他拍了拍背顺顺气,向一旁的翠屏介绍道,“老陆,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少爷,大事不好了,姑爷,姑爷他带着一帮子警察闯到我们家里,把小姐跟你那几个朋友都抓到局子里去了。”管家抓着汪子默的手,激动的连眼泪都出来了,看的出事态真的非常紧急。
什么,汪子默听到这句话,眉头蹙了起来,“谷雨农又去捣乱了?”
“可不是,这次好大的阵仗,姑爷说,姑爷说”老陆看到汪子默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吞吞吐吐的小声将汪子默妹夫的话转达了出来,“他说你的那帮子朋友都是文化流氓!打着艺术的旗子,做se情的色当!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姑爷还说都是你这当哥哥的纵容,小姐才敢那么大胆的跟男人鬼混,他这次就要把小姐带回去,关在家里不准出来!”
“这个混蛋!子璇是他的妻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他的禁脔,谁给他权利让他干扰她的生活!而且他竟然还敢如此侮辱他的妻子!”汪子默生气的骂道,“嘣”的一声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翠屏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他如此生气,有些吃惊。
“子璇是我的妹妹,我当然要保护她,支持她按照她的心意生活。那个谷雨农算什么东西,敢去我家闹事,这是就算闹到警察厅去他也没理。”汪子默愤愤的说着,然后毫不客气的斥责着“老陆,你们怎么看门的,竟然让他进去了。”
“姑爷带着一帮子警察,我们也没办法啊!”老陆回答的很委屈。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子璇已经跟他离婚了,他不是我们汪家的女婿,你们不用对他客气!”汪子默知道谷雨农能带人进去,跟自己家里这帮老仆放水脱不了关系。真不知道这些老古董怎么想的,明明妹妹已经跟那个人分居了,他们还一口一个姑爷的叫的亲热。
“算了,现在不提这个了,当务之急是把人救出来。”汪子默捶了下手,发火也要看轻重缓急,这个时候抱怨也无济于事。
“不好意思,刚刚才答应帮你找人,这下又要耽误了。”转过头来很是歉疚的对翠屏道歉。
“没事,我十年都等了,还在乎多等一两天。你的事是急事,你还是先去忙你的事,反正我天天都在这里摆摊子,很容易遇到。”翠屏听说他家里出事了,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他快走。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改天再来。嗯,对了,老陆,你先在这里帮她把小车推回去,她手臂受伤了使不了劲儿,我回去看看事情究竟怎么样了!”汪子默临走前还惦念着她的伤,叮嘱了一句,然后就迫不急待的往家的方向飞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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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默回到家,直奔烟雨楼,等到那里才发现早已一片狼藉,院子里的花草盆栽推到了一地,楼里的画架颜料画笔散的四处都是,连窗帘都被扯成一缕一缕的了,可想刚才的“战况”多么的“激烈”……
这个谷雨农,怎么这次疯的这么厉害!他对子璇旧情未了,天天来x福扰是事实,可今天怎么就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了呢。进警察局,子璇一个女孩子家名誉该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啊!
不过,想到谷雨农那个炮仗性子以及那张烂嘴,他说了什么难听话,激起其它人的反驳,恼羞成怒之下做出这种事也就不稀奇了。画会里的几个人都暗暗爱慕着子璇,偏偏子璇又对梅若鸿又意思,而梅若鸿又不说明接受又不说明不接受,一堆人这么暧昧下去,真是麻烦不断!
果然,这世界上最让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了,自己抱定独身主义果然是最省事的!汪子默站在亭中叹了声气,然后马不停蹄的往书房走去,开始寻思着要给哪些能帮的上忙的人打电话,希望能赶快把他们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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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屏这会儿倒跟老陆相处的不错。老陆是汪家的老仆人,从小看着汪子默长大,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照顾着。汪子默的父母都到北京去了,兄妹俩不愿意随父母上京,汪家父母不放心,便留了老陆这信的过的老仆照顾他们,希望不要捅出什么漏子。可是汪子默跟汪子璇兄妹俩胆子实在是太大,父母前脚走,汪子璇就跟谷雨农离了婚,汪子默就把醉马画会招进了门,整天一堆人论事作画,在老陆看来“不务正业”到了极点。
“翠屏姑娘啊,我跟你说,少爷那帮朋友没一个好的,整天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撺掇小姐离婚!你说离婚,多让人看笑话啊!自古以来,哪有一个女娃娃休老公的?”老陆帮翠屏推着车子,气呼呼的说着。
老陆在湖边也看到过几次汪子默跟翠屏在一起的样子,所以对她眼熟。看到平时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肯在一个面摊上帮一个女人洗碗,老陆本能的就觉得少爷肯定对人家有意思,尤其是汪子默吩咐他送翠屏回家之后,他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当下就把翠屏当做自己人,念念叨叨的说起体己话来了。
其实按说,像老陆这种人是没可能这么和颜悦色对待一个摆摊的女人的,主要这是被汪子默逼的。老陆一直觉得自家少爷好的不得了,看看那长相,那人品,那学问,都是拔尖,放到古代那就是做状元的料。可是这么好的少爷,有一项不好,那就是老不娶媳妇,说什么要坚持独婚主义。反正那些洋玩意老陆是听不懂,可他就知道一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爷太太为了他的婚事,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说了多少好话,可他说不娶就不娶,现在都二十八了,还是光棍一条。老爷太太没办法,眼不见为净去了北京,临走之前就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老陆,说是只要汪子默对那个女人有意思,管她是瘸子是麻子,赶紧娶进家门就行,什么身份地位家世,全都不介意了。
在这个指导思想下,老陆看翠屏就跟看未来的少奶奶一样,越看越满意。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是模样周正,一看那长相就是旺夫的贤惠模样,而且这身材也是能生的,老爷太太见了保准满意。至于那个小拖油瓶,可女娃长的灵眉画眼,懂事的招人喜欢;综合来看,虽然这个女人出身差了点,可手脚伶俐,又干净整齐,说话也斯斯文文的一点都不粗俗,比那些颐指气使动不动发脾气的大小姐强多了,配的上少爷。
就在翠屏跟汪子默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老陆就已经暗自在心底里把两人配对了,所以对这翠屏也当着自己人一样的抱怨了起来。
“翠屏姑娘,你说我们那姑爷,人品好,不抽不嫖的,对小姐爱的心尖尖的一样。家世也好,家里虽然不比我们汪家是书香门第,可也是杭州城里排的上名号的望族,小姐出门都不走路,洋车都好几辆换着开的。这样姑爷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除了我们少爷,就再也找不到比姑爷更好的男人了!可这么一对金童玉女,非被那个梅若鸿给撺掇着拆了,说姑爷不懂什么艺术,让小姐跟他感情不和。我呸,你说他怎么知道我们小姐跟姑爷感情合不合,他以为他是谁啊!你说这小两口吵架,哪有不嘴皮磕着牙的时候,他们还说是少爷小姐的朋友呢,是朋友不都应该劝和不劝离么,哪有他们这种当人朋友的!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亲,我看那帮人一个个穷酸相,都是活该!”
翠屏陪着老陆一走走过去,脸都快笑酸了,既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说,我跟他不过普通朋友而已,汪子默教什么朋友有什么妹夫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老人家你真的抱怨错了啊……
义气
看汪子默如此焦急的赶回家,翠屏还以为他这一忙少说就要五六天,谁知道第二天他第二天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翠屏一开门,看到一手插在口袋,站在外面发呆的汪子默,有些惊诧的问他。
“老陆告诉我的。”汪子默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见到翠屏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的,简短的说明了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那个八卦老头啊~翠屏心里摆出一个大大的囧字,那么大年纪还那么喜欢八卦的老头,真的不多了……
“你的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这次多亏有贵人相助,事情解决的出乎意料的容易,现在就能去接他们回家了。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也去?”翠屏有些惊讶,“可是我跟你的朋友他们又不认识啊”。
“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从素不相识到变成朋友的。我的那些朋友都是些很可爱的人,你肯定会跟他们相处的愉快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昨天说要带你去见的人,也是今天要去接的人中的一个。”
汪子默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种话,心里想着的是,今天梅若鸿被从监牢里释放出来,心情肯定很好,这个时候也许是最适合介绍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了,在巨大的高兴之下,翠屏跟梅若鸿之间的那点不愉快也许就会被忽略了。
“哦,”想到要见自己的“老公”,翠屏心里有些咯噔,不免有些紧张,但早见晚见到要见,晚见不如早见,所以当下挤出一个微笑给汪子默,“那好,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去。”
………………
汪子默跟翠屏到了警察厅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个靓丽的身影在那里久候了。
“杜芊芊,你怎么来了?”汪子默走前去打招呼,声音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欣喜。
“汪子默,怎么是你?”今天的杜芊芊打扮的非常漂亮,崭新的绣花衣裙,乌油油的大辫子上还别着一朵小白花,看上去特别的灵秀动人。
“若鸿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来接他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来。”汪子默笑着说,但是显然很是高兴她在这里。
“那个,我当然要来了。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家,更谢谢你们让我见识到那么“精彩”的一天,我第一次认识了一大群艺术家,第一次看到“人体画”,第一次遇见敢于挣脱婚姻枷锁的女子,第一次目睹打群架,更是第一次看到警察鸣枪抓人……在这么多的“第一次”中,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我平日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实在是太贫乏、太单调、太不“多采多姿”了。我觉得我的人生简直是一潭枯水,那么的黯淡无光,了无生趣……子默,你能容许我加入你的画会,成为你们中的一份子吗?我真的好想好想参与你们那种精彩绝伦的生活”
翠屏站在旁边,冷不丁被这么一长串话给雷到了。真是强大,这肉麻的程度跟琼瑶奶奶有的拼了。
汪子默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问这句话能引来她那么一长串的感慨,当下就有些惊讶。可是任哪个男人被这么一个如水般柔弱的女孩子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恳切的望着,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所以汪子默当下也点了点头,“好啊,我们画会对于任何有志于学画的人都敞开着大门。”
杜芊芊跟汪子默说的话翠屏插不上嘴,所以她只能找了一个三人都知道的话题聊,“那天他们被抓的时候,你也在场?”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责怪我不讲义气,丢下大家自己走了?”杜芊芊仿佛受到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望着翠屏瞪大了眼睛。
“?”翠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只是想找个话题聊聊,她大小姐的怎了啊!
“子默,我,我不是故意躲起来的。我绝对没有因为看见情势不妙,怕遭到波及,就拉着小葳悄悄退到了假山后面,我当时,我当时只是被吓到了。”杜芊芊小脸变的惨白,一副委屈到极点的望着翠屏,大眼睛里满是水光盈盈“你是在责怪我没有跟大家同甘共苦吗?可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家打群架啊,我怎么会知道要怎么办,我当下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我只知道我要保护我弟弟……”
“我责怪你?”翠屏看着她激动的辩驳,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责怪你干什么,我跟你又不熟,跟那些被抓的人也不熟,不管你是跟他们同生共死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都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责怪你干嘛!”
“芊芊,你别激动,翠屏没有怪你。”汪子默完全没有想到翠屏无意中的一句话会引起杜芊芊这么大的反应。醉马画会的人出现问题跟杜芊芊没有任何关系,任何人都不可能为了第一次见面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杜芊芊的作法并无可厚非,是人都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躲开他也不会怪她。
汪子默不明白为什么翠屏会反应这么大,而且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翠屏的问话是指责。难道这是男人女人思维的不同?他明明就只觉得翠屏只是随便问了两句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彩在里面。
杜芊芊不说翠屏还不觉得什么,她这一说,翠屏只想到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句话。对啊,按照说杜芊芊当时跟醉马画会的人在一起的,警察抓人的时候又没有区分的一网打尽,那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以安然无恙?
哼,冷血又怎么样了,自私又怎么样了,敢作敢当谁会瞧不起你?最恨那些人自私自利没关系,可是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自己是逼不得已,说自己其实是一心为公是大公无私是为朋友肝胆相照……
这种即当□又立牌坊的做法,实在是让人齿冷。
翠屏开始还觉得杜芊芊是个有些过于单纯的大小姐,对她不喜欢,但也没什么其它特别的感觉,可没想到现在这么一来,让她看清杜芊芊光鲜表面下的那些小心思,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子由不喜欢变成了厌恶。
不过心里想归想,反正这人目前跟自己也没什么交集,自己也不用对她多费心思,因此对于杜芊芊的“柔弱可怜”,翠屏抿了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转过身子不在理她。
也许是翠屏的目光让杜芊芊感觉被看穿,也许是翠屏的态度太过于冷淡而刺痛了杜芊芊那个玻璃心,总之,杜芊芊也停住了口,只是欲说还休的轻咬住了嘴唇,一幅委屈的样子。
汪子默站在两个女人中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看着杜芊芊不时飘过来的求助眼光,他不由得觉得,像翠屏这种干脆利落的女人真的好相处多了。
正在这尴尬时分,警察厅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声,醉马画会的人被释放出来了。
“芊芊!”第一个蹦出来的是跟猴子一般的梅若鸿,看来他被关了一天之后精力仍然不减,看到杜芊芊在门口惊喜的一蹿有三丈高:“你在等我们吗?”
“是呀!”芊芊笑着迎向他,刚才还阴云满面的脸一下子灿烂如阳光。她开始踮起脚尖很可爱的去数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一个都不少,对不对?”
“对的,我们一个都没少!芊芊,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如果我被关进去能换来你的到来的话,我就算被关进去十次,百次,也值得了!”
“你说什么呢!”杜芊芊害羞的一低头,“我好不容易才劝我爹给警察局长打了电话,让他送你们出来,你要是再进去了,我可没胆子再求我爹了!”
“嘿!”子默注视着芊芊:“原来是你!我说呢,怎么这么容易就把他们放出来了!原来有杜老板这个贵人开口了。”
“没什么,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真的是你吗?”梅若鸿不相信的眨着眼睛“我还以为是我对那厅长的一篇演讲,把他给感化了!”
我还以为是我陆大侠的‘英气’,把他给‘震’倒了!”陆秀山接口。顿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起在警察厅的种种。
汪子璇走了过去,热情的握住芊芊的手,感激的说:“若鸿真没有白白把你带到烟雨楼,第一次见面,你就肯拔刀相助,真是够朋友!”
杜芊芊众星拱月的被围在人群之中,面带着微笑的站在那里望着其它人,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向翠屏投去了一个示威的眼光:看吧,他们能这么快出来,可离不开我的帮忙!
翠屏见状,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移过去头。
关我屁事,难道对方是白痴,我就要降低我自己的格调陪她变白痴吗?!
会面
他,他,还是他?翠屏抬着头逡巡着看着那帮叽叽喳喳刚出来的人,费劲的思量着,究竟哪一个是“水云间”的主人?
正在吵吵嚷嚷的一堆人也看到了站在汪子默身边的她,于是一股闹的又跑来看她了。
“子默,怎么不跟我们介绍介绍这位是谁呢?”一个穿着红色衬衣的男人过来笑嘻嘻的问着。
这帮子人,在警察局关了一天精神还能如此亢奋,不知道是该夸他们乐观还是说他们神经粗。翠屏惊诧的看着他们的笑容满面,心里如是这般的想着吗。
“舒奇,这是翠屏,我的一位朋友,今天我是带她来找人的。翠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陆秀山,这个是沈致文,这个是叶鸣,这个是钟舒奇,那边那个是我的妹妹汪子璇,至于那个,我想你应该已经认识了,他是梅若鸿。”
“你好,我是沈致文。”穿着红色衬衣的男子好奇的看着翠屏,伸出了手。
“啊,”翠屏点点头,看他伸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要握手,所以在他主动伸手碰自己手的时候,本能的缩了手回去。
“致文,你聪明一些好不好,一看翠屏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习惯这种礼节。”叫叶陆秀山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灰色的长衫,很有礼貌的对翠屏一拱手,“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你别跟他计较。这是西洋礼节,并不是存心要占你便宜的。”
这个时候,正是中国东西方文化交汇的时间,所以在汪子默的朋友中,有人穿着西式的衬衫西装,也有人穿着传统的长袍马褂,在礼节上有人喜欢西式的握手,也有些人遵循中国传统的作揖。也许在别的时代,很难看到这两种文化的同时存在,但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两方种文化却是并行不悖的。
他们看着翠屏穿着传统的蓝色白花盘扣对襟便衣,梳着发髻,还以为她是传统的那种女子,没有见过这种礼节,被吓到了,赶忙道歉。
“是我的唐突了,”沈致文被陆秀山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一拍脑袋,弯腰对她一揖到底,“翠屏小姐,小生冒犯了。”
翠屏当下就被他这样子逗笑了,沈致文见他一笑,立马站直了身子,冲着汪子默眨了眨眼,“看来你的这位朋友应该是不会生我的气了。”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不是什么小姐,谈不上什么冒犯。”翠屏笑着握住了叶鸣伸过来的手,“我不是不懂这种礼节,只是你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就来拉我,我被吓到了。”
“我叫叶鸣。哈哈,致文就是这样莽撞的,上次他见到一个女孩子也是这么跟人家打招呼,非要跟人家握手不可,结果吓的那个女孩子大叫流氓,还差点把警察招惹过来呢。”叶鸣是个挺活泼的年轻人,喜欢讲笑话,看到翠屏很温和的,当下豪不犹豫的把沈致文上次做过的糗事拿出来说,大家哄的一笑,刚才的尴尬气氛顿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翠屏跟他们讲了一会儿话,便喜欢上了汪子默的这些朋友。他们都是些很活泼开朗的人,接受过一定程度的西式教育,对传统的男女大防嗤之以鼻,虽然有时候会因为过于而显得疯疯癫癫放浪形骸,可更多的时候他们身上却有另一种君子之风。
他们比翠屏想象中的更崇拜西方文化,片面的觉得西方的一切都比中国好,西式做派很浓厚,可就算是在这种思想下,他们也会顾忌到别人的习惯问题,会为自己的疏忽道歉,而不是嘲笑翠屏的保守,并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努力的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尊重的。
这个,应该是翠屏跟醉马画会的成员们第一次的正式见面了,汪子默很尊重的为她介绍了每一个人,那些人中除了梅若鸿之外,其他人也没有因为她的外表而歧视她,看不起她,每个人都充分给与了她应有的尊重。
翠屏跟他们交谈完,然后将疑问的眼光望向了汪子默,示意的问他,哪个才是“水云间”的主人。
其实问话的时候,翠屏心里已经闪过了不祥的预感。过来打招呼的几个人,无论是年龄,还是个性,都与自己的那个“老公”不怎么相否,而现在唯一的没有说话的那个,就是跟她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公“重名”的梅若鸿。
梅若鸿的眼睛,向来无视掉所有他认为不美好的存在的,因此他从一开始都没有发现翠屏的存在,直到沈致文他们在那里跟翠屏打完招呼还不见他过来,汪子默喊他,“若鸿,你怎么还不过来跟我们的新朋友打声招呼”时,他才看到这边“渺小”的翠屏。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来!”梅若鸿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拉着杜芊芊大步的走了过来。
“我见过你!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比梅若鸿快一步的是汪子璇,她刚才只顾着跟梅若鸿说话,没有看其它人,所以现在也是刚刚才跟翠屏打招呼。只见她水灵灵的眼珠子瞅着翠屏身上下一转,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啊,在哪里?”翠屏看着眼前穿着红色洋装的姑娘,如果不是事先听老陆唠叨的话,她绝对想不到她会是结过婚的人。
她太年轻了,当这个女孩子站在翠屏身前的时候,她只能想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八个字,美丽中带着一股泼辣,泼辣中又略带纯真,浑身散发出的那种青春洋溢的活力可以感染到每一个人,怪不得老陆夸起他们家小姐的时候骄傲的差点没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相比之下,翠屏不由得往把眼光移到杜芊芊身上去了,那个女孩子,美则美矣,却不免有些像木头美人。
杜芊芊仿佛注意到她的注视一样,下意识的往梅若鸿身边瑟缩了一下,一手缠上了梅若鸿的胳膊。
才第二次见面,就这样亲密,翠屏用讥笑的眼神扫过她跟梅若鸿紧握住的那只手,没想到这看起来养在深闺,不知人间险恶的杜大小姐,还有做豪放女的潜质啊。
“啊,我想起来了!”汪子璇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手,指着翠屏说,“我想起来了,我在我哥的画里见到过你,就是那副春晓。”
“对对对,好像就是那副,子璇你真聪明,记得比我们都清楚。”汪子璇话一出口,钟舒奇立马附和,那神态比忠犬还忠犬,果然是对汪子璇有意思。
“万一子璇记错了,钟舒奇你这马屁可就拍到马腿上了。”叶鸣笑话钟舒奇的样子,但是他自己却飞快的挤到汪子璇身边,笑的跟朵花一样的对汪子璇说“子璇,我不用“好像”,我用“一定”,我知道你肯定没有记错,我对你有百分之二百的信心!”
“哦,那如果我猜错了怎么办?”汪子璇被两个男人这样献殷勤,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反问他。
“如果猜错了,那我们就揍子默,揍到他非承认你没有猜错,翠屏就是画中人。”叶鸣眨巴着眼,一席话说出来,所有人都笑了,汪子默一拳捶在他的后背心,“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翠屏看着他们笑闹,脸上也出现了会心的笑容,的确,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话,毫无顾忌的互相竞争,而不是像有些人一样当面说一套,背后又一套。
也许是被老陆念久了还是怎么的,当翠屏看到汪子璇青春飞扬的笑脸时,不由得想到老陆口中那个“好姑爷”谷雨农了。汪子璇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被众人捧在手掌心的公主,从她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可以看出来,她是接受最开明的教育,立志成为所谓“新时代女性”的那种女孩子,热爱自由,追求自由,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事情了。谷雨农虽然爱她,但是却不明白她想要什么,两相之下两人感情出现缝隙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他们当初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那就是说她跟谷雨农之间也应该有感情基础的,只要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两个人互相了解包容,也就不会走向离婚这一步了。
只是过于护短的汪子默,以及这群明显正义感过于旺盛的好朋友们,太过急切之下的帮助反倒让汪子璇更像是孩子吵架中得到大人支持的那方一样,越发的得理不饶人了。
唉,真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不过,这些人是好心,那梅若鸿是什么意思呢?感觉到一股不友善的眼光死盯着自己不放,翠屏一转头,便看到站在外围的梅若鸿。
这里,汪子默他们还在说着画的事情,汪子默被一堆人轰的没办法了,只能点头,“那幅画里面画的人的确是翠屏,那幅画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画的。”
“哦,怪不得我说呢。”汪子璇眨了眨眼睛,笑的很是调皮,“上次在画廊里有人出一百五十块钱买那幅画你都不肯卖,原来是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啊,怪不得呢。”
汪子璇的最后几个“纪念意义”咬字咬的很重,被她念出了别样意味,她身边的几个追求者当下也开始起哄,汪子默被她臊的下不去台,当场就一敲她的脑袋,“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看吧,看吧,有人恼羞成怒喽,有人恼羞成怒喽!”汪子璇拍着手笑着,一下子就撞到了正走过来的梅若鸿身上,她也不躲,反而是一手搭在梅若鸿的肩上,自然的躲在他背后,有些娇嗔的着问,“若鸿,你说我哥是不是好没道理,画廊里的话他不肯卖,害我少赚了二十块钱的抽成也就不说了,这些连我说也不许说了。”
翠屏眼尖的看到,当汪子璇说起汪子默的画的价钱时,梅若鸿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阴翳。
“不公平”
梅若鸿没有想到,自己出狱的时候那个女人会来,更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的跟他们打成一片。
哼,不过就是一个大字不识得几个的乡下女人么,用得着对她那么客气!这些人只是见惯了像子璇这样精致的摩登女郎,初见这种土不拉几的女人,觉得新鲜好玩罢了,才会理她的。
梅若鸿深深的记得上次在桥上的遭遇,那个女人的暴力、刁蛮,最最主要的还是对他的漠视,他都全部记在心里。一个乡下女人而已,见到自己这种艺术家,平常哪个女子不是带着恭敬崇拜向往的眼神,就连杜芊芊这种名门闺秀都不例外,她怎么可以例外!
汪子默向翠屏介绍画会中的每个人的时候,他听到子默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偏偏装作没听到一样,只站在角落里跟杜芊芊说话,并不过去。
他是艺术家,当然要卓尔不群才能显出自己的特殊来,哪里像叶鸣他们那样,见到谁都是乐哈哈的,真是有失身份。对了,听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