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大神第7部分阅读
水煮大神 作者:未知
唐黛还是觉得心头烦闷,她想喊不好,可是喊不好又能怎么样呢?荆苛刺秦的心她起过一次,何馨阻止了,视死如归的决心一旦被戳破一次,就再难聚集。
她只好笑:“我说不好,王爷便就此收兵了?不过王爷,小民天生消受不起百合,您要真疼我……让刑远进来玩bl,我肯定神清气爽、百病全消!”
裕王嗤笑,待她漱了口便继续他的攻伐大计,只吩咐一旁的何馨:“算了,你歇着吧。”
何馨便在床靠墙的一方睡下,两个人的动静传入她耳朵里,却丝毫不能造成干扰——她已经历的太多了。牢里的狱卒们有时候收了外边乡绅的银子,便挑漂亮的女囚孝敬、甚至以女为宴,那些花样、阵仗,多到她可以百变不惊了。
半个时辰之后,云收雨住。
裕王左边揽了唐黛,右边抱了何馨,三人同榻而眠。唐黛欲从他怀里抱挣脱出去,他明明似睡着了,却死钳了她的手不放。唐黛挣扎得过狠了,他威胁似地加了力,夜里太安静,便能清晰得听到她腕间传来的咯咯声,唐黛咬牙没有呼痛,她不敢肯定如果一直挣扎他会不会直接捏碎她的骨头。
最终还是只有默默地躺回他怀里,他便也松了铁钳一般的手,安抚似地轻拍她的手背,似又沉睡,再无其它动作。
唐黛却一直没有睡着,她只觉得胸中烦闷。夜色已深,时有烛花爆开,发出短暂微弱的声响,她睁眼到天亮。
裕王起得极早,这里没有人伺候,他却很快便整好衣袍,走时在唐黛脸上香了一个,又拍了拍何馨的脸,终是出了门。
何馨拿手指头捅了捅唐黛:“没事吧?”
唐黛只觉得脑中昏沉,额间青筋突突地跳,说出的话却逞强:“没事。为什么不让我……”
何馨捂了她的嘴,指指房上,唐黛这才想起上面还有至少四个暗卫,八只耳朵。她悻悻地住了嘴。两个人第一次同榻,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何馨也不想起身了,就这么躺着说话:“袋子,贞洁对你来说重要吗?”
唐黛对此不屑一顾:“我要是三贞九烈,也不会被他一唬就献身了。”
何馨翻过身来看着她,声音放得很低:“你知道他和潘太师为什么誓不两立么?”
唐黛挥手:“不要在这时候提他,我觉得恶心。”
何馨却偏要对她说,二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因为他少年时带兵,潘太师的大儿子潘勇是他的阵前先锋,跟他在一次和大月氏的交战中阵亡了。潘太师一直疑心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还上折子参过他,大荥王朝人尽皆知。他老爹那时候还在,考虑朝中局势,为了安抚老臣,才把他调回来,夺了他的兵权。还是他哥上位,又将户部和刑部交给了他。”
“那又怎么样,他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好鸟。”唐黛越发觉得无力了,思维都开始有点模糊,何馨戳了戳她的头:“傻呀,他若是武将出身,身手势必了得,凭你又岂能得手?”
唐黛的语声中便带了几分茫然:“不能得手又怎么样呢?何馨,我们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她突然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掖了掖被子:“你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么何馨,他一步一步地越我们的底线,就是要我们容忍成习惯。昨天我们觉得共侍一夫可以忍,今天他要我们忍三人同欢,明天呢?也许明天,我们侍候的人会不止他一个。何馨……”她语声很低,烛火已尽、天光未明,何馨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在培养我们的奴性,我们一步一步地退,总有一天会成习惯,以他为天,将顺从他视为理所当然。何馨,你看过宫斗吗?我们会像这时代所有的姬妾一样视他为主,以他之爱为生,失去尊严、失去爱憎、失去廉耻……”
她声音越来越低,何馨觉得有点不对,伸手一摸她额头,烫得吓人,这她倒是放了心——她生怕唐黛想不过服毒自尽。
她此时方切实感觉到唐黛说得对,她们是战友,若是其心不齐,这大荥虽大,只怕再无可依。她突然很害怕唐黛就这么死了,急急地披衣起身,唤了人去请大夫。
唐黛的身体其实不弱,相反经过一段时间的要饭生涯,她长得还颇壮,实在是称不得弱不禁风。所以大夫说得也很有把握:“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再加上偶感风寒,以后可要小心,万不可着凉。老夫开两帖药即可。”
他说得喜气洋洋,何馨和唐黛面色如霜。
上午两个人本该继续新人们的培训课程,何馨把运营的方案发给他们之后便回了唐黛房间。那时候唐黛在写《沦陷女囚的六个日夜》,这书已经拖了太久,而她也终于能够写出结局了。
因为不打算出门,她只是以丝带松松地扎了长发,身上随意披了件素色的披帛,素手执笔,额前的发丝垂落下来,整个人如同一副古意盎然的山水画,沾染了淡淡墨香。
何馨有些心疼:“你应该歇着……怎么不小心一点呢。”。
唐黛也很无辜:“我怎么知道啊,到底缺乏经验。”她低头又去研墨,嘴角依然一抹笑意,依然是那个吊儿啷当的唐黛:“这个没有安全套的时代……实在是很不安全呐。”
何馨在她对面坐下来:“要派人通知他么?”
唐黛就笑喷了:“喂喂喂,你是真糊涂啊还是装糊涂啊?这浮云小筑里发生的事,还用我们通知他么?”她笑得用力了些,下笔失了轻重,墨在纸页上晕开,两年半写了几十万字,她的毛笔字总算是有了些进步,不再如刚穿过来时那般惊天地、泣鬼神:“请大夫吧,要最贵最好的。我可不要将来留下什么病根,d到时候老子身体差的时候也不见得别人会难受。”
“也许……他没有那么狠心,那毕竟是他的骨肉,袋子。”何馨开口时也没底气,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劝她。其实该保还是得弃,她和唐黛都知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是没有破绽的,大不了就是烂命一条,横尸一具而已。所以唐黛敢在贵族ab的狱中嘻皮笑脸。
而一个人如果有了眷恋,就有了破绽。
裕王爷收拢唐黛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一个家,只要她跟这个家里的人产生了感情,这世间便有物可以绊住她。于是雄鹰亦不能飞得无牵无挂。
“我不可以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唐黛前一刻很严肃,后一刻更严肃:“他会玷污我唐黛高贵纯正的血统!!”
她说这话时,俨然一脸的高贵冷艳白莲花状!
何馨亦忍不住笑着用镇纸轻轻敲她的头,敲完之后她觉得涩然:“我那儿有避孕的方子……到时候让温管家也给你备着。对了,还有……”她脸色微红了红,如白云染烟霞,玫丽非常:“还有缩那个和丰……|狂c的方子,你要吗?”
唐黛正奋笔疾书呢,闻言她没反应过来:“缩嘛的方子啊?”
何馨脸更红了:“就是缩那个的啊……”
唐黛的下巴就掉了:“你不会吧,要缩他那个?”
何馨恨铁不成钢:“是缩你这个,笨蛋!!很简单的,用石榴皮和菊花熬的水来洗,见效快,也没什么副作用。”
唐黛终于明白过来,这次她是真的笑得挺开心:“别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看她笑得爽朗,何馨便也好受了些,她伸手敲了敲她的头:“笑死你算了,哼。我出去请大夫了。”
唐黛继续写女囚的结尾,故事的最后,“女产子难辨其父,于晓烹而啖之”。
很是轻描淡写的一笔。
29、女人如马,良驹性烈
第三十章:女人如马,良驹性烈
唐黛真的挑了长安城里最贵最有名的大夫来开方子,在同一天,她托何馨去公开亭贴了《沦陷女囚的六个日夜》的大结局。
何馨的容色,走到哪里也注定是被围观的对象,她这一贴就引起了轰动——有人称色大简直是明眸皓齿,艳色无双。唐黛喝了药躺在床上还愤愤不平:“我贴了两年都没人认识,你就帮贴一天……人生如斯,生有何恋……”
“去你的……”何馨守在床边,她以手敲打唐黛的头:“你拿一天不嫉妒我会死?”旁边还有两个人无措之下揪来的产婆,产婆一看这明显是大家夫人,虽然只是小产,她倒也很是尽职。
“嫉妒你?”唐黛脸色苍白,但她一脸的不屑:“姓何的,你难道一点也不嫉妒我学富六车的才华?”
何馨喷了:“小人嫉妒,眼都快红成兔子了,你把多出的那车才华送给我呗?”
她们一直在互相调戏,用极淡的笑容看一个生命化作一屡血水,言语间谁都不难过。
下午,一直晴朗的天开始下雨。夏夜的雨来得又快又急,伴随着天边的滚滚惊雷很快便成了瓢泼之势。唐黛的左臂又开始痛,何馨替她掖好被角:“这时候要盖好,不能受凉,不然会落下病根。”
“良药苦口的话你就不用跟我多说了。”唐黛抱着手臂缩在被子里,她在流汗,声音倒是满不在乎:“我既然活着,就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至酉时雨仍未住,温管家却急急来报:“主子,裕王爷来了。”
他话未落,裕王已经进了房间门。唐黛挣扎着欲起身,他伸手阻了她,在她床边坐下来,沉声道:“都下去吧。”
众家人都散去了,何馨还侍立于旁,他转眼看何馨:“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何馨颇为忧虑,张口欲言,唐黛用眼神阻止了她,她于是微微一福,也下去了。
房门被关上,屋里就剩了两个人。裕王身上已被雨水沾湿,他褪了长袍,脱了鞋,也不客气,撩开被角就上了床。也不避讳产妇之秽,他伸手将唐黛拥在怀里。
唐黛料准他不会怎样,便也乖乖地在他怀里趴了。他将头埋在她劲间,二人沉默。有那么一刻,唐黛甚至觉得他是不是也不好受?
这就是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如果他像贵族ab一样体胖如猪、性恶如狗,一上来就来硬的,唐黛或许不怕,但是他偏偏俊美无俦,性狡如狐,他习惯在毒药里调一丝蜜。
他一向高高在上,但他会挑一个很恰当的时机展现他脆弱疲累的一面,勾一勾女人的母性情怀。
他的表演永远都不夸张,不做作,你一个不小心就会当了真,于是你会很想伸手理一理他的发,抚平他微敛的眉峰。于是他所有的行为你都能找到天衣无缝的理由。
比如第一次的以身相许是为了爱,比如他赐下浮云小筑是真的想保得你的安全,止你半生飘泊,比如他宠爱何馨只是为了让你多一个得力的帮手,比如三人同榻他只是希望给你一个伴,让你不再寂寞。比如这个孩子,或许只是因为他什么都给不了它……
这一刻他埋首俯在唐黛云发里,唐黛的手被他摁在胸口,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但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她只有望着窗外,大雨倾盆,偶有惊雷一现,劈不开雨幕重帘。
这时候何馨也没有回房,她在荷池的小亭间观雨。乌云笼罩了天际,天尚未黑,光线却很暗了。
她穿了月白色的薄裙,亭太小,难避风雨,所以她撑着纸伞,于亭栏间站得一阵,她发现东面亭栏旁有株荷花开得特别娇美,试图伸手去摘,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风雨越来越大,她身上俱已湿透,索性便收了纸伞,扶着亭栏踩到亭外的岩石上。
彼时她全身已湿透,薄裙粘贴在身上,更衬得身姿袅娜,黑发如浓墨披在肩头,许是着墨太深,使人深恐随时会晕散开来。
还未待她伸出手,身后有人扯了她,以极快的动作将她抱到亭子里,何馨回首便见到刑远,他依然紧绷着脸,目光似乎从不曾往她身上看一眼。
“这样很危险。”本是训斥的一句话,对她说出来却多了几分担忧,不待何馨回话,他敏捷地跃过亭栏,何馨甚至没有看见他拔剑,但他的剑尖已经将那株荷花连梗挑起来。一个来回,干净利落。
他收剑入鞘,将手中荷花递给何馨,何馨没有看他的双眼,她微垂了螓首,半天终于接过他手上的荷花,天空偶有闪电,刹那的光亮在视线中印刻她的容颜,那带羞含笑的一句轻谢,惊艳刻骨。
刑远的手握成拳,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触碰她的脸:“回去吧,你身上都湿了。”
何馨于是撑了纸伞沿着碎石小径回房,她没有回头,但是满院的扶疏花木,都随着那一道娉婷风华融成一场绮梦。
唐黛在裕王怀里趴了很久,她收回目光,隐约间可见他侧脸的轮廓,她觉得冷场这么久,就算是演哑剧也应该开口了,果然裕王爷便把握准了这个火候: “我听很多穿越者说过你们那个朝代的事,我知道你们那个朝代的人相对比较保守。但是袋子,入乡随俗的话你应该听过。到了大荥,不管是错误也好,意外也罢,反正你是再也回不去了。你就必须适应大荥的习俗,不是么?”
一番话他娓娓道来,情真意切,唐黛终于明白王上为什么要让他掌握刑部,他可以眼也不眨地把一篇狗屁讲成醒世恒言,而且字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恳切无比:“你只是从小被灌输的观念不一样,所以觉得很难接受,我迫着你也许你会恨我一段时间。但是袋子,你们床上的男人即便不是我,也誓必会换成别人。不管换成谁,哪怕是王……不会比我好!”
他揽着唐黛的手紧了一紧,迫她抬头看他:“你自己觉得是也不是?”
唐黛觉得这家伙不做皇帝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奥斯卡也穿越的话,影帝之位想必他能届届蝉联。
古代的文人雅士大多喜欢下棋,不仅算自己怎么走,更算别人应该怎么走。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而且串在一起也是掏心挖肺、冠冕堂皇。只是适应这里的习俗,就是以夫为天,以他为天——尽管他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成为她们的丈夫。
于是礼仪廉耻都不过只是一个时代差异,于是尊严不会比一张处/女膜厚多少。
唐黛只能笑,她觉得这场穿越就跟他这番言论一样荒诞可笑,但是她不能拆穿,刑远这个人虽然也渣,但至少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过分聪明的人,总是下场凄惊。
不是每个权贵都能有那么好的涵养被顶撞的,真要惹他恼羞成怒,吃亏的人绝不会是他。
所以她只有低头咬牙,装作沉迷于失子之痛,又为这番话有些松动的模样:“裕王爷,我累了。”
大荥王朝的裕王府内有五十几名姬妾,上至官宦名媛,下至青楼佳丽,万紫千红,沈裕从来不缺。他一直觉得女人如马,良驹总是性子烈,轻易驯服的,他没有成就感,而老是驯不服的,他又会恼羞成怒。所以这个反应他相当满意,他低头亲吻唐黛的额头:“今晚本王陪你睡。袋子,已经失去的,都是没有缘分的。勿庸介怀。”
唐黛便可以确定他方才短暂的疲累之态不是在为那一缕血水黯然,是啊,他有那么多的姬妾,真要子嗣,谁不可以呢?所以这样的别离,他已经经历过太多了吧?多到已经可以淡淡地形容成无缘。
男人至此,这世间可还有什么东西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
错了,或许他根本连心都被蛀空了。
唐黛任他拥着睡下,雷雨打落在瓦间,其声喧杂,并没有传说中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那种美感。
30、永沦爱欲?
第三十章:永沦爱欲?
若遵医嘱,唐黛是该歇着的,偏生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加之仗着自己体壮如牛,她只躺了一天便重又生龙活虎了。
唐黛在下午去了万象书局,她已有两月没过来,局子里写手已添了许多新面孔,狐狼第一个见着了她,惊得跟某天逛街突然见到御皇大帝一般:“袋子姐!!!哇哇哇你最近猫哪去了啊!”他也不避嫌,扑上来就攥了唐黛两臂乱摇:“我们想死你了,瑞慈天天念叨,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唐黛站原地不动:“所以你就准备把我摇散了,让瑞慈以后念无可念了是么?”
狐狼停下狂摇她的手,讪了:“人家这不是激动嘛……”
唐黛和寒锋、瑞慈、含珠,再加上狐狼,五个人依然是在园子里喝茶,他们四个素来高傲,如果和一个外来的女子相谈甚欢,便有新人低低地询问,便有那老一点的写手拍了他的头:“那就是黛色烟青!”
于是园子里草坪上,聚的目光更多了。
“唐黛,新书准备写什么啊?”寒锋帮她倒了茶,这阵子她断更了,万象书局的台柱自然便成了寒锋了。而且言情这块的市场已经被很多书局盯上了,竞争慢慢地激烈起来,花样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而唐黛,因着要撑住广告这块,更新自然就慢,更新慢有个好处,就跟足月生产的婴儿一样,瓜熟蒂落,字句皆可深思熟虑。当然更新慢也有坏处——耗时久,产量低:“正想着呢,恨我只生两只手啊。你们呢?”
“袋子姐,先看看我的新文。”狐狼扑了上来,把新文头三章稿子递唐黛手上,唐黛不接,她把话说得不紧不慢:“你的就不用看了嘛,到时候你雇几个人给刷刷板不就得了,管它好坏呢……”
狐狼被揭了旧伤疤,一跳三尺,趁势用稿子敲她:“臭糖袋子!!我后面都没敢刷了好不好……”
她老拿这事涮狐狼,开玩笑从不避讳,偏是狐狼提一次炸毛一次,倒是把大伙都逗乐了。
寒锋就比狐狼沉稳一些:“有空帮我看看我的新书。”他递了稿子过来:“书名《幻语》。”
唐黛颇喜欢寒锋的书,他行文严谨,颇有些二十一世纪正宗武侠言情的意味,唐黛正翻着,外面便有人低语,却是裕王爷走了进来。
七月的天,他穿了一袭素白锦衣,玉冠束发,手中折扇隐约可见隽秀的字迹,不知又是哪位倾城佳丽的手迹。他缓步踏进园里,目光往往一扫,每个人都觉得似乎他在看自己,一时间园子里静得只闻风声。
他就从众人的目光交汇处踱进来,踏着七月的阳光,原是便装打扮,但那一番龙章凤姿的贵气迫得人不敢直视。
唐黛是不相信什么皇家血脉的,却也不得不叹服于这般意气风流。
只是时下心境,和当初却又多了太多不同。
万象书局的规矩,在这里他便是主编,不是什么尊崇的寿王,所以见了也是不许行礼的。规矩立来以久,局子里的人都暗传他谦和,明里暗里爱慕他的女写手,委实不在少数。
而裕王众所周知的风流,喜好美色,这点他一直很坦白,他抱回寿王府的姬妾不过五十几名,养在室外的没有准数。所以但凡送上门来的,他从不拒绝,但……也不留恋就是了。==
一路上众人皆称呼致礼,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终是踏进了唐黛五人这里。
五个人都站起身,他在石凳上坐下来,有意无意地却是在唐黛身边的位置,随手翻起了桌上的几摞手稿:“好了,都坐吧,拘谨什么。”
五个人都坐下来,他翻着稿子,执了砚台边的笔,见唐黛没反应,又拿笔敲了敲砚台,还是瑞慈反应快,立时就准备过来磨墨,裕王开口,话说得很随意:“让袋子磨,让她偷懒不写新书!=。=”
唐黛便只有起身,往砚台里略添了点水,开始磨墨。
午后的阳光将草地衬成深碧色,空气中混合了泥土和植物的香气。他看稿子的时候一向很认真,时而在某句旁批注,在末端也会写上构思、行文、读者群等一些方面的意见,落笔时笔走龙蛇,字也和他的人一样透了一股子写意风流。
裕王在这种场合不喜拘谨,冷场会让人感到紧张,所以寒锋他们也试着找些话题来缓解这种气氛,五个人里有四个人在装轻松,唯唐黛装拘谨。
晚间回到浮云小筑时,一大家子人正等着她开饭。“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只唐黛派给何馨了,叶独城和西门吹牛两只山寨随她同时进的门,她对暗卫这玩意儿,至今仍心存敬畏——她出门至归家他们主动现身吃饭,就没感到过他们的存在。
“我们的人可以派出去了。”何馨依然坐在她身旁:“不过裕王的那份,也该抽给他了。”
唐黛挟了块笋干:“他那份先不抽,告诉他算我借的。”
何馨就笑了:“那可得你去说,我说可算不得数……”
两人正玩闹间,正主儿已经进得门来:“怎么不算数?”有家人急急上前,将他的外披接了去,他依旧是午间在万象书局的模样,想必是刚从局子里返过来。唐黛起身将主位让给他,何馨很识得眼色,她立即起身将仅次于主座的右座让给唐黛,自己仍在裕王左手方坐下来。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处处小心,绝不盖唐黛的风头。
裕王却是牵了她的手:“谁说都算数!”他拿了唐黛先前的筷子,挟了一块红烧狮子头放进唐黛碟子里,再又挟了一块放何馨碟子里,唐黛嘀咕:“那筷子是小民用过的。”
他唇边溢了一丝笑,又给自己挟了一条青菜,侧头在她耳边轻语:“你本王都常用么,又岂会在意你用过的碗筷?”
……==!
夜间,依然三人同榻。他丝毫不避唐黛,依旧和何馨,烟罗纱帐里二人动静很大,喘息和呻吟时不时入耳,唐黛靠墙而卧,她努力想不去听,似何馨一般老僧入定,但她段数明显不够。所以她把头埋进薄被里:玛丽隔壁地,这算什么事啊!!
那声音隔了薄被仍清晰入耳,如蛆附骨,驱之不散。唐黛觉得心头浮躁,一只手却伸进她的被子里,沿着她的粉项,在肌肤上游走。
何馨的低吟似在耳边一般,唐黛将那只手拨开,对方却不依不饶,薄被被掀开,唐黛抬头就被裕王给吻住,他今天似熏的苏合香,那香气于清幽中渗了一丝苦,却让人觉得纯净。
他的舌是灵巧的,在唇齿之间游走,过处如经微弱电流般酥麻,他的眼神也温柔似窗外月光,即便是他正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挺动,却依然能给人以独爱的幻觉。
唐黛不是什么圣僧,她不过就一市井小民,其景似乎都沾染了甜糜的气息,她可以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烫。他自然也是能感觉的,所以吻渐渐变得粗暴狂野,声音也带了微喘:“来,抱着我!”
他引了唐黛的双臂去揽住他的脖子,伸手去解唐黛里衫,他衣带早已松散,胸襟微敞,英挺的眉目被欲色沾染,如蛊如魅般撺惑人心。
唐黛在即将沉溺时突然心惊,她只觉得可怕,那人的一笑一吻,无不缱绻缠绵,星眸中偶现的一抹怜爱之色,都似魔靥般引人堕落。
如果……都依了他,省了这层层挣扎谋算,会不会就不那么疲累?
唐黛突然觉得绝望,她已经在慢慢习惯三人同榻,或许那个所谓的双飞,也不过只是早晚。她会一步一步陷入这片沼泽,永沦爱欲,一切的挣扎,不过徒劳。
“袋子。”他在她耳边轻唤,而她的眸子里,明明已现了迷惘沉沦之色,转瞬间又恢复清明,裕王也不紧逼,随即便放开了她,又回了何馨身上。
只有在对猎物有十足的把握时,猎人才会有心情戏耍。
唐黛是真的迷惘了,god,你说我特么地搁这儿守着可笑的坚持,是为的什么啊?平等?尊严?
好像挺不切实际。
那么……自由?
是自由么?
她搁这边沉思,那边裕王已经乐够了,收拾了战场,他仍是左拥右抱着入眠。唐黛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的苏合香越发沉郁,清幽的味道入鼻,唐黛却有缺氧的错觉。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远处的更漏声隐约入耳,烟罗纱帐里,春意尽,只剩下清浅的呼吸。
31、子啊,你还是带我走吧
第三十一章:子啊,你还是带我走吧……
唐黛的广告公司人员已到位,她命人带了裕王的“介绍信”下去狐假虎威,各地官府均小心翼翼,场地什么的都很快落实下来。
掌握广告业有一个好处——等于掌握了大众的眼睛,这跟写书不一样。写书是读者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而广告是你想让大家看到什么,她们就得看什么。
因为已经在长安推广了一段时间,这次下去大致也都还顺利。唐黛吩咐先不求多,霸占二十七个城镇的公开亭,然后开发人流量多的地方。所有版面一律使用长安这一种,运营模式也大抵相同。
古时候书信往来不是很方便,而飞鸽什么的其实很不靠谱。各地的工作汇报都得延迟,但背靠着裕王这棵参天古木,也算是无大事。
唐黛从公开亭看完八卦回来,便见着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脸铁青地在跟家人打听何馨的下落,唐黛很不解:“何馨不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么?”
两个人脸色更青,跟丢了主人,是暗卫最大的耻辱。
唐黛却也不担心,她语气很悠闲:“每人罚两月薪水!”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匆匆出了门,继续去寻何馨的下落,温管家自然也是担心的:“主子,要么我们也派家人出去找找?”
唐黛懒懒地捶了捶自己的肩:“她丢不了,叫人帮我打热水,我要洗澡。”
温管家心中暗急,却也不好拂她的意,恭身下去了。
何馨一直到盏灯时分方回来,同桌吃饭,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脸色极差,山寨西门吹牛和叶独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二人倒是想问何馨的去处,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让你放牛,中途牛不见了,晚上牛自己回来了,你好意思问它去哪儿了嘛……
但是晚间裕王过来时便带了一个女孩儿,他把话说得极为周全:“袋子,本王细想了想,就算你答应了利润四六开,本王总也应该知道利润总额到底是多少吧?喏,这是童苹,以后她就代本王查阅此间帐目吧。苹儿也是穿越者,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才对。”
这童苹穿了一身杏色长裙,长发高挽,一身的珠围翠绕,灯下看来,倒也唇红齿白,颇有姿色。
唐黛和何馨互望了一眼,对于这样公然安插口茭细的行为,两个人却是不好开口,若是他派人暗里摸进来,还可以假装不知道是他的人,如今他出手将军,二人便不好多说什么了。
想来何馨今日绕丢了暗卫的事让他心中起了什么疑心,觉得即使是浮云小筑,始终也还有他耳目难及之处吧。
疑虑归疑虑,双方各自心里打着小算盘,表面上却一团和气:“苹儿,你穿来之前是做什么的?”唐黛语声里颇带了些他乡遇故人的热情。
童苹粉面含羞:“人家还在读初中就穿过来了,幸好遇到王爷……”
唐黛囧:god,这就是传说中的罗莉吗?
童苹在唐黛旁边坐了下来,裕王没用晚饭便匆匆离开了——朝中琐碎、军国大事,他也是很忙的。
他一走,饭桌上便安静下来,唐黛喜欢吃鱼,这次桌上放远了,何馨起身给她挟了块,想了想又给童苹也挟了块,童苹儿丝毫不拘谨,而且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唐姐姐,晚上我想先看看你们的帐目。”
罢席之后,唐黛将她引至书房,把帐本什么的都给抱了进去,吩咐温管家和朴帐房帮着一起对帐。她二人却是出了门,沿着碎石小径散步。
“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呢?”何馨挽着唐黛的手,语声里带着笑意,唐黛任她挽着:“这个还用问吗?”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暗卫不可能听见,方开口:“和姓刑的去哪玩了?”
何馨大惊:“靠,你诸葛亮啊!”
唐黛低笑:“这几个暗卫都是他带出来的,怎么避开,怕是就他心中有数吧。裕王之所以猜不到,是他还没发现你们的猫腻。一旦他察觉……”
何馨截断了她的话:“就算我失踪了一阵,他也不用这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吧?晚上就派了个口茭细过来。”
唐黛笑得很贼,她还是觉得八卦比这些有趣:“你和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何馨顺手折了条柳枝在手里编着玩:“袋子,他居然是第一次。”夜色太浓,唐黛不知道她说这话时有没有脸红:“真不敢相信。”
唐黛喷了:“你给他红包没有?”
何馨跳脚,以枝条抽之。二人在小径上玩闹了好一阵。
裕王风声鹤唳的原因,唐黛终于在第二天知晓了——大荥在对穿越者几经镇压之后,秘密出现了一个穿越者的地下组织,领头人集聚人才,暗中笼络着所有穿越者,甚至尝试建造兵工厂,试图颠覆政权。
大荥军队在剿灭了他们两个窝点,搜出了一大批火器后,执政者很是愤怒,下令各地肃清其党羽,一律严办。若遇反抗,当即格杀。
但若能提供其线索的穿越者,前罪俱免,女可指予富贵商家为妻,男可赐华宅一栋,美女两名。
这在当时已经算是不错的奖励,但古时政治累人无数,大街上人人自危,不敢再收留穿越人士,大部分穿越者都被解雇。
何馨与唐黛逛街血拼,她与唐黛很多话都习惯在路上说,地点随时在变,这时代又没有qtq,反不容易被人听了去:“你说这事儿能成么?”何馨摆弄着手上的精巧的胭脂盒,看着一队队大荥士兵过长街贴告示。
“难。”唐黛伫立看了一阵告示:“推翻政权可能性不大,毕竟穿越者心如散沙,而本地居民迂腐愚忠,把皇室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重,不可能接受外来人当家作主的事实。穿越者……就算能造出飞机大炮,只怕逆不过天意民心。”
何馨却还是有点心动的:“可是袋子,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们就不用活在这个操蛋的封建社会了。你看过他们的宣传单页了么?他们说要在大荥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甚至的中国。”
唐黛沉吟了一阵:“何馨,回去之后……做本假帐。”她与何馨靠得很近,在她耳畔悄声道,何馨连连点头。
陆续有地下组织的穿越者被揪出来,于菜市口子上当众斩首示众,何馨提议去看看。
为免揪心,唐黛没有去,在街头独自等何馨回来,有行人擦肩而过,冷不丁塞了个纸团在她手里。她吓了一跳,侍女也跟着去看砍头了,她假作看手上镯子,遮着周围视线拆了纸条,果然是穿越者地下组织的信使。
他们有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太平天国。
唐黛觉得一道炸雷劈迎头劈下来——子啊,你还是带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晕啊,我这章竟然没更上。
本来想留作明天口粮的,呜呜,看到乃们的评,伊人的长评,我又荡漾了~~~~~~~_
真的很感谢你们一直陪着我,也许评我不会每条都回,但不管褒贬我绝对每条都细看了,厚爱不能以身相许,某君勤奋码字相报……一一对嘴儿~~~~
32、奴
第三十二章:奴
何馨看完砍头,和丫头小依一起过来:“太血腥了!!袋子幸好你没去。”她揽了唐黛的肩膀:“满地的血,头直接就掉地上了……”
唐黛转头看向身后:“小依,我和何馨再转转,你先把东西拿回出去吧。”
小依应了一声,拿了她们血拼的成果回了浮云小筑。
唐黛与何馨继续往前面逛:“何馨……”唐黛把声音放得极低:“他们约穿越者晚上三更集会。”
“谁……”一个字刚出口,何馨已经省了过来,她装作在看摊上精巧的纸风车:“在哪?”
唐黛向风车吹了口气:“兰若寺。”
何馨有些紧张,人,若是全无希望的时候,他可以什么都不怕。但若是有了一丝希望,反倒是会惊惶不安:“怎么去?”
唐黛与她并肩前行:“我在考虑,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去。”
“我不能理解,这生活……难道你喜欢?”长安城不愧是大荥王朝帝都,一路上小摊小贩甚多,卖的玩意儿也精巧。何馨用两文钱买了两个糖人儿,把琥珀色的一个递给唐黛:“你以为你是心有不甘的。”
唐黛握着那个纸团,她只觉得身上发冷:“我最开始是想去的,但是何馨,这不过就是一个纸团,我们怎么会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平天国?我家里六个人做广告,从街头彩页到电视媒体,所以我从来不相信广告。”
何馨也明显僵了一下,街上时有马车驰过,间或夹杂着马鞭和马夫的呦喝声:“你是说有可能是朝廷的人在试探我们?”
唐黛将那纸条捏了:“也许不止是试探我们,是试探所有的穿越者。何馨,可能今天晚上,兰若寺会有一场屠戮。”
两个人前行,前面便是菜市了,因着刚杀了人,一些胆子稍小的便将摊位摆得稍微靠前一些,唐黛过去,在一个卖青菜的大婶篮子里翻来捡去,大婶见来了生意,十分高兴:“姑娘看看啊,这菜可新鲜着呐,从自家地里采的。”
唐黛捡了一大把菜,大婶非常高兴:“姑娘这就算您六文钱吧。这个二文,这个要贵一些,八文钱,一共十四文。”
唐黛递了一角碎银子过去:“大婶不用找了。”
“哎呀,那怎么行呢。”大婶急了:“谁的钱都是辛苦挣来的啊。”她慌忙翻自己的小盒子,那里有她今天一天卖菜得来的钱。
唐黛作无意状看着韭菜,突然她手一翻,声音奇怪:“大婶,您这篮子里怎么还带纸条的。”
大婶一听就变了脸色,一看唐黛手里的纸团,在她即将拆开的时候一把抓过来,远远地扔了:“姑娘这可看不得,看不得,是祸啊。”她一脸紧张,却不愿再提:“以后得着也千万别看,这韭菜不错的,要么您再挑些?”
她递了找赎的铜钱过来,唐黛却只是微笑:“不用了,您留着吧。”
话毕,和何馨提着那几大把青菜往回走,何馨只觉得心有余悸:“百姓都知道,这里人不喜穿越者,肯定有人报信,如此一来,官府肯定就知道了。袋子,如果我们去了……”
唐黛拿韭菜搔搔她的脸:“即便是我们去了又如何?也不过伏尸两具,流血五步。”
一席话说得何馨也豪气起来:“那我们还去?”
“去个p!你傻啊。”
“靠,你说的不过伏尸两具,流血五步的嘛!”
“我那也就是随便说说,这你也信?”
“……==!”
这一招下得及其狠毒,派人以太平天国的名义聚众而屠,到最后真假莫辨,草木皆兵,谁还敢投诚?
唐黛觉得无尽的穿越小说,真的小视了古代人民的智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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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回到浮云小筑,唐黛和何馨各回自己房间洗澡。然后唐黛发现自己的香料用完了,她便去了何馨那儿。房门虚掩,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水声不歇,她轻手轻脚地猫进去,打算给何馨一个惊喜。
转过绘满祥云珍禽的屏风,唐黛猛地跳出去,哇地叫了一声,然后她傻了。
屏风后错金镂花的澡盆里,何馨上身不着寸褛地倚在一个男子怀里,素手揽着他的颈项,男子身上亦光裸着,埋在她湿透的云发间亲吻着她的玉颈,下边都在水里,看不清情况。她这一声哇,两个人动作均定格,地上一片衣衫凌乱,分不清是谁的。
……六目相视,人世间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
刑远的反应比两个人都快很多,他的剑就在澡盆旁边的梨花木桌上,唐黛未看清他的动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