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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清王朝第100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海路,并且先后发现了千岛群岛和堪察加半岛,伊桑阿接任之后,理应很快就发现紧随其后的阿留申群岛,以及最终目标阿拉斯加。可是,事实却是伊桑阿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

    “大清地大物博,富有天下,何必还要去探索什么海路?向北,还不就是一片冰坨坨么?有什么好找的?”伊桑阿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让绝大多数的人都无可辩驳,即便是费老头、于中等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一时不好说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叫伊桑阿是满洲水师的头头呢?他就是不愿意跟着于中的脚步走,别人又能奈何?何况这施世膘南下之后,康熙又紧急调动了大部的满洲水师南下增援,造成海参葳舰船紧缺,伊桑阿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舰船的制造上,就更加不会在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花费心思了。

    不过,事情总是有转机的。

    这个转机依然还是在伊桑阿身上。……凡是武将,尤其是像伊桑阿这样在许多人的眼里明显是占了“便宜”的武将,虽然不愿意踏着前任的步伐前进,可是,他们更加不愿意在接任之后毫无建树可言。可是,于中离任之后的海参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有所作为?日本打了,北海道占了;朝鲜服气的很;海上只有大清朝的船只能够随处游戈……难道就这样直到皇帝派来另一个人接任?伊桑阿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干等着,他如果想证明自己,就必须拿出点成绩来。

    于是,归顺到北海道的日本人开始受到了伊桑阿的“教化”!这个时候的日本人大多数还是十分听话的,尤其是在北海道的生活远比在本州的日子要好过地多,再加上日本人十分的吃苦耐劳,所以,伊桑阿在北海道所颁布的许多命令都受到了十分认真的执行。不过,这里面也有一群人对伊桑阿是持反对甚至怀恨的态度的。这些人。是一群浪人!或者说,是信奉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却总是无法找到人去效忠,并且一展“武技”与“忠诚”的一群人。与于中地既瞧不起,又小心注意,同时又十分想将之利用的态度不同,伊桑阿对这群动不动就想找人决斗比武,动不动就剖腹抹脖子的家伙一点儿好感都欠奉。他宁愿去找一些平民来充当仆从军的战士,也不愿意去招这些人,哪怕这两种人都十分的听话。

    而整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一群浪人。这些人长久养成的那种挥刀杀人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而在北海道,随意杀人是要偿命的,所以,在沾上人命之后,由于害怕上面降罪,这些浪人就偷了一条渔船跑了。之后。自然就是追捕。由于清军对北海道地限制。民用地船只都不是很大,无法用于远航,论速度自然更加不可能与满洲水师的快船相比。可是。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那些浪人在驾船逃逸之后,没有选择向南回本州,而是向北,逃到了千岛群岛。不过,聪明的并不只是他们这些人,在向南跑了几天不见踪影之后,奉命追捕他们地满洲水师将领也带着人向北追了过来。并且一路巡着千岛群岛向北,终于逮住了他们。不过,此时已经是到了千岛群岛的最北端了。再往北不远,就是堪察加半岛。而堪察加半岛自从被发现之后,于中就在那里设了一个兵站!……如果按一般的情况,地处边疆的兵站一般是没有多少兵马的,而且,这些兵站里的兵也大都不能算是精兵。可是,堪察加半岛的兵站是于中探索阿拉斯加航路的中转地。所以,他在这里安排了两艘大船和三百士兵。那个奉命追捕的将领也知道这个情况,看看也没有多远。便带队想去“游玩”一番。可是,到了地方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兵站却是空地。没有船,也没有人!于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开始无法收拾了。

    三百士兵失踪!这放在哪里都不会是件小事。

    怎么办?当然是去找了!

    士兵不在,船也不在!极有可能,兵站的士兵是出海了。所以,带队追捕的清军将领派遣一艘战船带着那些浪人回去向伊桑阿赴命报信,又留下一部分士兵看守兵站之后,立即带着其余的手下开始漫无边际的寻找。

    从堪察加半岛南端的一角,沿着东海岸一直向北,找了几天没有找到。不过,这个将领却在堪察加半岛的中部发现了一个群岛,一个连绵向西的群岛。

    之后,失踪的家伙们也找到了!

    或许,不能称之为“找到”,那些失踪地兵站士兵是自己回来的。而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几大箱的金砂!……这也怪于中,在战之后,就很少再派人详细的仔细勘察。以致于这群被于中安排在堪察加的士兵们,在闲极无聊,四处乱逛的日子里,居然在堪察加半岛的西海岸发现了一个金矿!而先前的失踪,只是因为他们一起去采金去了!反正伊桑阿早就不打算再向北探索海路了,他们想着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人来,就想先发财再说,连守营的人也没留下一个。(堪察加半岛确实有金矿,而且还不少,其中西海岸就有一条长一百多公里的砂金矿带。)

    这自然是大喜事!

    这可是金矿!

    不过,三百士兵一同隐瞒发现金矿之事,同时又擅离职守,伊桑阿到任一年多一直没有找到的立威的机会也终于一并出现了。杀人嘛,似乎有些太过严格了,而且伊桑阿的心情正好还挺不错的,这个……不是又发现了一个向西的群岛嘛,就由这些人去接着完成于大提督留下来的那个任务好了,以此算作惩罚。

    于是,被后世称为“三百金兵”的探索船队出发了。

    在堪察加半岛中部向西的那个群岛实际就是,“科曼多尔群岛”,而顺着这个群岛向西,就是阿留申!……阿留申群岛。

    往上就是阿留申半岛,再之后,……阿拉斯加!

    是天意?亦或是狗屎运?

    天晓得!

    反正,本来没打算找到地方,只是想顺着科曼多尔群岛游上一段时间就回去赴命的三百金兵顺着这连绵的海岛,用了几个月地时间,就找到了于中耗时数年也没能摸到边儿的阿拉斯加,再加上他们探察大陆和回航所用的时间。总共还不到八个月。(白令就是在冬天发现阿拉斯加的,所以,应当不存在季节性问题)

    这也为伊桑阿提供了巨大的功劳!

    虽然伊桑阿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功劳就是功劳!

    得到消息之后,传国维等人都感叹伊桑阿那一群人的好运,不过,费老头却没兴趣去跟伊桑阿计较什么,无论是先前的金矿还是发现了阿拉斯加,他感兴趣的是在伊桑阿地喜报来到北京还不到两天,马德那封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理藩院的奏折。

    阿拉斯加属于北美洲。那里。英国和法国的实力最强,而偏偏这个时候又有英国佬要来跟中国建立什么外交关系……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看来在他们想引导着康熙把手伸到美洲的同时。英国人也在想着把手伸到东亚来了。英国佬想在中国建领事馆,目的是什么?暂时还不太清楚。不过,如果这个领事馆建立了,英国在清朝就有了政治据点,有了跟清政府直接对话的工具。这也就等于是说,相对于欧洲各国,英国人抢先了一步。本就在印度洋上拥有强大势力的英国人一旦再得到了这个优势,将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拥有了政治优势,再加上印度洋上的强大实力,费老头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中国与西方地海上商路将会由英国一家独大。到时,占据了淡马锡地中国依然只能被强大的英国舰队给憋在南洋,无法透过马六甲去印度洋去,“呼吸”!

    这种情况绝不能允许!

    马德那小子太混球了!明明知道英国佬的企图居然也不阻止,还屁颠屁颠儿地给侵略者出主意。祟洋媚外!严重的祟洋媚外!可耻!……就算已经算计好了别的招数,在见到具体的成果之前,也要先保守一下嘛!

    无可奈何之下,费老头只好给马德“擦屁股”。

    当然不能把这个英国佬给赶跑了!那些各种专业上的技师、工人、学者正是费老头想找却一直没能从欧洲找过来的。难得有个政府部门的家伙送上门儿来,还是工业革命最先爆发的国家,如果放跑了。费老头非得活活气死不可。有那么多的东西,他明明知道发展发向,却一直因为基础不行而弄不出来,这是多么的恼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通过英国政府去招募人才,他当然不能放过。相对于这些人才,哪怕就是让出淡马锡都行,何况区区几个领事馆?要知道,这些科技成果才是一个国家真正强大地基础。

    不过,能不让当然还是不让的好。不能把英国人赶跑,也不能让这些英国佬太占便宜。在他们的打算还没有见到成果之前,不能让英国佬占据这么大的“优势”。优势,只能留给自己。……可这需要时间!

    虽然三百金兵发现了阿拉斯加,可费老头依然十分恼火他们没有发现阿拉斯加那些埋藏的很浅的金矿。阿拉斯加的那些山从外面看不出来,但是只要稍微挖掉山的外壳,就会看到亮晶晶的金子。只要用力挖,金子就会一大块一大块掉到跟前来。那些金矿据莫睛说也挺靠近阿拉斯加地西海岸的呀。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如果发现了,再加上容易采掘,康熙肯定会马上派人过去,然后……那想想都得让人兴奋的流口水。可现在,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最好是在康熙决定向东朝阿拉斯加派兵之前,能够将英国佬给拖上一拖。拖得越久越好,最好,是拖到他们的计划显出成果。那样的话,英国佬可就有麻烦了。

    可怎么才能拖呢?

    不可否认的,因为这些年来对康熙多方面施加影响。康熙对欧洲各国的实力已经开始有些重视了。其中,国力正在不住上涨的英国,欧洲陆上霸主的法国,以及与大清国毗邻的俄罗斯,这三个国家是康熙重点关注地对象。而因为许多来中国的传教士都是法国耶稣会派来的,所以,相对的,康熙对法国的观感要好些。对一直觊觎大清国领土的俄罗斯,他的观感最差。可是,相对于这两个国家,对不择手段强大起来的英国,康熙却是最感兴趣。在接到马德地奏折之后,康熙就想下旨让马德把人给送到北京来见上一见。于是,为了拖延一下,费老头只好对此提出反对。

    反对的理由除了费老头想到的一些关于国家安全的,还有皇子们的功课。

    费老头对康熙说,皇子们对他所讲的那些功课不屑一顾。虽然在听。却没往心里去。然而,过度忽视其他国家的对本国的威胁,对其他国家的情况不能知根知底。对未来有可能掌控国家的皇子们来说,并不是好事。须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欧洲各国以区区弹丸之地,就能将殖民地建得到处都是,连荷兰那么一片指甲大小地地方,都能把手伸到前明地台湾,现而今大清朝的家门口吕宋,谁知道日后这些欧洲国家会不会威胁到中国本土?难道谁能保证大清朝的皇帝个个都是明君吗?不能,就要学习。至少,到时不至于被别人轻轻松松地忽悠了!再者说了,大清国自己身边也不是完全地安全,准葛尔至今还在做乱,这些都是明证。可是,有的皇子却连自己国家周围是什么情况都不明白。这怎么能容许?所以,康熙必须对此表示一下。不过光是训1斥或者提醒是不行的,必须以实际行动敦促他们才可以。

    怎么办?不如就用这个英国使节说说事好了!

    英国本是一弱国,又由弱克强。一步步强大起来,称霸大洋百余年,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国家,费老头也曾经对皇子们讲过一些这个国家的情况。所以,就拿这事儿来考一考这些皇子们。考得好的,奖!考得不好,罚!

    康熙同意了!

    相比起一个仅仅够资格引起他的兴趣的国家,皇子们的教育才是他最为看重的,尤其是当太子已经让他极为失望地时候。虽然这种做法显得有些“小题大作”,可既然费老头执意要求,总不好太过于驳了臣子的一片“忠心”不是?费老头年纪大了,这次来京也受了不少损失,总得好好体谅一下嘛!再者说了,这么做也是只有好处没坏处,干吗不同意?

    不过,康熙对费老头提及的再次派人去阿拉斯加探索并驻兵的建议却感到有点儿不太愿意。

    大清国的领土已经够大了!

    然而,这十多年间所得到的领土,除了南洋还算有些价值,堪察加又发现了黄金之外,其他的地方,好像都不是很值得派兵去进驻。哪怕是阿拉斯加极有可能联着据说是十分巨大且富饶的那什么美洲大陆,也似乎显得太遥远了一些,有些不太合实际情况。……不错,大清国的人口现在确实不少,也有着不轻地土地兼并的情况,可还不至于非得去占一块隔着大洋的土地来“充饥”的地步。再者说了,如果派兵去占了那里,应该怎么统治?那里可不是南洋,只是些岛屿,无法让形成某种足以对抗朝廷的势力。那里如果真是一片大陆,那么,由于隔得太过于遥远,如果产生游离于朝廷之外的统治力量,必然将极难扑灭。这可不是大清朝想要的。

    所以,还是等等再说吧!

    费老头对康熙的回答极不满意。不过,他并不着急!如果康熙能这么轻易地就被说服的话,他就不是康熙了。以满清的统治理念,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康熙已经是少见的英明之君了。反正还有机会!只要先前制订的计划行得通,就不愁打不动康熙的心,而只要康熙动了殖民的心,就一切好办。而现在距离那个计划开始的时间,已经很快了!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九十九章 必死无疑?

    费老头让一干阿哥去写条陈的事情又再次很快的传了出去。条陈的内容对许多人来说都有些不可思议。居然要皇子们去想着怎么应对一个西方的蛮夷小国的使节?……这玩意儿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点儿像是笑话呢?

    有些看不惯费老头的人便想趁机向上进言。结果,朝廷官员的奏章还没有递到康熙的面前就让上书房四大臣给压了下来,一些旗人的撺掇也被内务府和宗人府给当成了耳旁风。

    能在朝廷的上层混的,哪有几个傻瓜?

    这些年大清朝外扩的次数可不少,每一次随之而来的都是巨大的利益。费老头身为皇子们的师傅,教授的东西肯定是受到皇帝首肯的,反对?找k呢吧?

    皇子们也是深明这个道理。所以,哪怕是心里抱怨,也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好几天不敢出门,哪怕就是别有计较,至少,也得在表面上表现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来。

    “头疼啊!”

    在一间比较偏僻的小院里,四阿哥胤禛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揉着脑袋走了出来。

    “主子爷,您怎么了?要不要去叫太医?”

    高福儿正在院子里的一角打盹儿,听到开门声之后便跑了过来,可没想到胤禛居然会叫头疼,急忙询问起来。

    “不用!唉……邬先生他们在吗?”胤禛闭着眼睛轻轻捏了一下鼻梁,又朝高福儿问道。

    “回主子,邬先生和画眉儿去上香,刚回来没多会儿,正和文觉大师在那边下棋呢!”高福儿答道。

    “下棋?……他们倒是轻闲!走,陪我过去瞧瞧!”胤禛轻轻一挥衣袖,向院外走去,高福儿子急忙在后面跟了上去。

    前一次去安徽查帐,因为胤禛先入为主。又不听好人言,结果吃了大亏,被康熙闲置了好久。事后,胤禛将此事的原因归结到自己的性格和没有随身带着谋士的上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刻薄多疑,容易动怒,下人们害怕他,根本就不敢规劝。再加上康熙南巡回京之后,北京城里就风云多变,所以,为了应付随时可能的突发事件或者劝诫住他自己,本来放在城郊养着的邬思道和文觉和尚就被他直接请到了家里来,以备随时咨询。反正他以前就不怎么惹人注意,再加上已经被闲置了,就更加不怕被人说什么闲话了。

    邬思道和文觉和尚都是孤身一个人,就住在了一起,地点是跟他的住处距离挺近的一个小跨院。

    “两位好兴致。”

    这年头地文人雅士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什么爱好。琴棋书画就算概括全了。如果非要再加一项。也就是个看戏!邬思道和文觉和尚两人都不是爱热闹的人,在京城也少有什么人能谈得来,所以。平时的娱乐也就是下下棋,斗斗禅机,偶尔出去逛一逛,如此而已。胤禛进到这间小跨院的时候,两人正在院子里的一间小亭子里面下棋……盲棋!

    “四爷来了!”

    文觉和尚本来正闭着眼,思考着棋局,听到胤禛的声音,立即睁开眼,笑呵呵地站起来合什行了一礼。

    “好个赖皮和尚,一见势头不好就趁机溜号。也不怕日后应了因果!”邬思道腿瘸,不必行礼,只是向胤禛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算见过了,不过,跟胤禛见过之后,他却转头朝文觉和尚讥诮起来。

    “因果便因果,大不了日后再跟你下十盘儿,全都输给你就是!”文觉和尚也不在乎邬思道的取笑,浑当是春风拂面。

    “呵呵。

    原来两位又是斗棋。不知彩头是什么?”胤禛走过来笑问道。

    “也没什么好彩头,只是邬先生与老衲打赌,若是老衲嬴了,他便入剃度出家,入我释门!”文觉和尚笑道。

    “那如果是邬先生嬴了呢?”高福儿凑趣问道。

    “一根木拐,敲那秃头三下!”邬思道斜眼看着文觉和尚油光发亮的脑门,扬了扬手里地乌木拐棍,不怀好意地说道。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只是这么看起来,敲头三下与出家为僧相比,似乎是邬先生有些吃亏啊!”胤禛笑道。

    “若无必胜把握,邬某又岂肯让这老秃头占了便宜?……只是此等行径过于意气,徒让四爷见笑了。”邬思道朝胤禛微微拱了拱手道。

    “哈哈,邬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胤禛又岂会笑话二位?”胤禛摇手笑道。

    “呵呵,四爷此次来找我二人,想必是有什么事吧?”文觉和尚问道。他一说这话,高福儿立即就转身朝院外走去。

    “哦,大师如何知道胤禛是有事相询?”胤禛问道。

    “四爷眉头紧锁,如果我二人还没有看出您是遇到了什么疑难,可就白长了两双眼睛了!”邬思道笑道。

    “哈哈……”胤禛尴尬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错,胤禛确实是遇到了一点儿疑难。也不瞒二位,这难处就是费迪南让我们一干兄弟写的条陈……胤禛从来没有发现,这条陈居然还会有如此难写的时候。这只怪我未能仔细听讲啊,如今都过了两天了,却是连个开头都没写好。可实在是头疼的很啊。”

    “就是如何接待那英夷使节的条陈?”文觉和尚问道。

    “没错!”胤禛点头道。

    “这……”邬思道和文觉和尚对视了一眼,一起苦笑着摇了摇头。文觉和尚对胤禛说道:“四爷,不是老衲和邬先生不愿帮您,这等事情,我二人也是毫无经验,恐怕越是插手越麻烦啊!”

    “大师不必这么说。我也知道这回恐怕没什么人能帮上我们兄弟……我过来,只是因为憋了两天都写不出一句话来感到有些气闷,想来找二位聊聊天,散散心罢了!”胤镇说道。

    “四爷不必如此。其实,您写不出来。其他的阿哥恐怕也都写不出来多少东西。而且,此事依邬某的看来,恐怕是那个费迪南有意为之。皇上只不过是卖他几分面子,就算写不出来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邬思道说道。

    “哦?费迪南如今的宠信可是犹在上书房四大臣之上,皇阿玛对其都快是言听计从了,就是当年的索额图和明珠,皇阿玛也未曾如此善待过。邬先生你怎么又说他地事情无所谓呢?”胤禛问道。

    “皇上宠信费迪南。此言不假。可是,若说这种宠信犹在上书房四大臣之上,却有些言过其实了。当然更加不可能与索额图与明珠相提并论。其实,皇上之所以对费迪南如此厚待,不过是此人有一番功劳苦劳罢了。这种厚待,依我看,那费迪南恐怕未必愿意要!”邬思道说道。

    “此话怎讲?”胤禛问道。

    “费迪南在奉天十数年,结果,奉天由不毛之地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光是每年缴到内务府和国库地银钱加起来也不会少于千万两之数。这几乎就是一个江南啊。此等功劳。大清自建国以来,有几人能及?可皇上却一句话把他调到了京城。虽然表面风光,可从封疆大吏到如今这个对朝政根本就说不上话的位子上。费迪南真就甘心吗?依我看,皇上也是因为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才会如此厚待其人的。”邬思道说道。

    “邬先生说地有理。自皇上登基以来,恩宠有加者,唯索额图与明珠两人而已。只是此二人手握重权,又挑起朝中党争,皇上才不得不时常压制一番。想当年,索明二人在位之时,朝廷之策,如果没有他们点头。即便是皇上也没有办法完全实行。这是何等的权势?可费迪南数人呢?论功,不逊于索明;论势却远远不如。而且,为了朝中之事,他们还得罪了不少人。四爷你莫看他们如今风光,这些年来,皇上只是一句话,他们便调动的调动,让位的让位……哪敢有过半句怨对?不在其位,不知其心中之苦啊!”文觉和尚也说道。

    “按二位的说法。

    皇阿玛只是因为心中(有愧)……这才对费迪南等人宠信有加的?”胤禛又问道。

    “非也。四爷想错了。”邬思道摇头说道。

    “那邬先生你们是什么意思?”胤禛不解地问道。

    “吾皇仁厚,虽索明二人之大罪,亦不肯杀之。但凡功臣,哪怕犯罪,也必想法回护。不过,厚待费迪南诸人,恐怕不仅仅是这些原因。”邬思道答道。

    “那是什么原因?”

    “人之将死,莫说吾皇仁德,便是一个暴君,恐怕也不愿意给他们难堪啊……”邬思道长叹道。

    “人之将死?”胤镇的眼睛一眯。

    “皇上百年之后,费迪南诸人,恐将死无葬身之地!”文觉和尚也在旁轻声说道。

    “怎么能这样?费迪南诸人都是大才,若是新君继位,重用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要了他们的命?那些人凭什么……”胤镇皱眉道。

    “装傻!”邬思道看了胤禛一眼,暗暗心道。……不错,如果是从皇帝地角度来讲,费迪南等人都是重用都来不及的能臣。可是,这个世界上终究不只是一个皇帝,还有数不清地大臣、仕绅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人。光看看费迪南几人得罪的那一大箩筐人吧,没有康熙在上面罩着,他们也早就死了八百回了。费迪南搞什么京旗回囤,多少京旗中人被他整过?不错,这件事是有利于提高满人的能力,有利于维护满族统治的好事,康熙更是由此开始重视这个老头,视之为能臣,多方袒护,可那些八旗中人肯定不会这么看。多少京旗中人都想跟费迪南好好的算一下旧帐……虽然费迪南在奉天任上也跟奉天三王和一些蒙古汗王交好,可真到了那时候,这些人肯为他出面说情的,能有一个都是好的。还有马德。从安徽到江南三省,官员仕绅就没有多少人看他顺眼。虽然他也为许多人带来了利益,为朝廷提供了巨大地税收,大大地稳定了地方,可是,那些人只会记得他的坏。不会记得他的好!于中虽然得罪地人相对少一些,可他是一个在军中极有影响力地家伙,跟费迪南等人向来都是一体,谁敢放他活路?不怕他报复么?十几万人都杀了个精光的人,谁不害怕?何况,于中的夫人极擅经营,家财恐怕不止千万,如此财力。再加上于中自己的本事,如果一怒造起反来,对整个大清朝来说,必然都会是一场消受不起的泼天大祸。所以,在费迪南和马德死之前,于中恐怕就先要到那断头台上走一遭。

    “其实,费迪南几人也未必就会有如此结局。这全都要看新君的意思是什么样!”文觉和尚说道。

    “新君!?”

    “没错。只要新君鼎力维护,这几人必然会成为一代名臣。可是,谁能有如此魄力和威望?他们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那些人在朝中还都很有力量。便是皇上。也是因为数十年来的积威才能压得住这些人啊。”文觉和尚叹道。

    “皇阿玛为何不想法子保全他们?”胤禛突然问道。

    “皇上之心。岂是吾等可以想象地?四爷这可是为难我们了。”邬思道跟文觉和尚对视了一下,又有些诧异地看了胤植一眼。他们倒并不是对胤禛话中所表露出来地对康熙的埋怨而感到惊奇,以他的性格。不埋怨才会让人奇怪。只是,这位四阿哥向来是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上次在安徽受了那么一场难堪,对马德应该说是差不多恨之入骨了,今天却反而怪起康熙不保全马德几个人,难道是突然转性了?

    “此事看来须得找机会向皇阿玛述说一番。……唉,我大清国现今虽然表面是一片昌盛景象,可是,内里却已经开始腐朽败坏。八旗子弟身为国家柱石。每日却只知醉生梦死,遛鸟逗狗;臣子官员道貌岸然者不少,可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这些人却大多以清廉为耻;国库充盈,为历代所少有,可是百姓却生活无依……如此形势,若再失能臣,国何以堪?”胤禛一脸愁容,不住摇头叹息。

    “四爷忧国忧民。乃大善之行。只是,凡事还须慎重,万万不可莽撞啊!”文觉和尚听到胤禛想去为费老头等人向康熙说项,急忙在旁劝道。

    胤禛能想得到的,难道康熙会想不到?人家皇帝不急,你一个皇子急什么?你又不是太子!

    “和尚恐怕是多虑了,依邬某看来,四爷在府里呆的时间不短了,也是该出去走动走动的时候了!”邬思道突然笑道。

    “邬先生此话怎讲?”听到这话,胤禛心里一喜,急忙问道。

    “诸阿哥之中,四爷以为何人可以南下去接见那英夷使节?”邬思道笑问道。

    “这……”胤禛垂目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说道:“十三弟乃敦敏皇贵妃之子,与马德、于中向来亲近,在这些事情上的学识也应该强于我们其他人,由他出使,当不会误事!”

    “哈哈,不错,十三爷不会误事。不过,恐怕也就仅仅是不会误事而已。邬某想问一下四爷,十三阿哥在这事上强于其他诸位阿哥,可是,难道他能及得上马德?皇上难道也会不知此中情况,竟要诸阿哥一同争抢?非也!”邬思道笑道。

    “那皇阿玛是什么意思?”胤禛急问道。

    “皇上的意思,依某看来,恐怕是想借考较诸位阿哥之机,将诸位阿哥从府里拉出来历练一番了!”邬思道说道。

    “历练?可现在朝中……”胤禛欲言又止。

    “现在朝中都是太子、大爷和八爷的势力,皇上将诸位阿哥都拉出来,难道是想把水搅得更浑不成?”文觉和尚替胤禛把心里地疑惑问了出来。

    “诸位阿哥之中,除了太子、大爷、四爷,还有八爷之外,还有谁曾出面做过事?可是,太子频频惹祸,储位已然极为不稳;大爷、八爷在上次清理亏空之时偏袒结党,又半途而费地行径让皇上也是甚是恼怒;四爷在安徽的那一趟虽然是一片禀正之心,却也依然未能让皇上满意……”邬思道说到这里,微微斜眼看了一下胤禛,看到胤禛并没有因为他提及安徽一事而不悦,这才又接着说道:,“再加上皇上已然登基四十五年,此时必然已对没有一个合适的储君而感到心忧,再不加紧时间选出一个,恐怕……”

    恐怕时间就不多了!

    邬思道地话虽然没有说完,可胤禛和文觉和尚又岂会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这么说,此次选派阿哥南下,不过是个由头?”文觉和尚又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错。南下可是美差,诸位阿哥都是皇子,谁也不比谁差,光从一件事上又岂能比得出来?所以,皇上必然也会找借口给不能南下的那些阿哥安排些事情做。若邬某猜得不错,四爷的条陈交上去之后,用不了多久,旨意应该就会下来了!”邬思道说道。

    “嗯!……”胤禛捏了一下拳头,微微点了点头。

    胤禛离开了。邬思道和文觉和尚又开始下棋。不过这回文觉却学了乖,没有再跟邬思道打赌,而且,下的也不再是盲棋,那东西太费脑力。

    “那费迪南诸人实在太过可惜。”下着下着,文觉和尚突然又对邬思道说道。

    “可惜?哪里可惜了?”邬思道不在意地反问道。

    “明明是想凭一身本领报效国家,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怎么会不可惜?”文觉说道。

    “是啊。确实可惜!这就是不知道明哲保身的下场!……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学《中庸》,谁叫他们不明这自保之道来着?得罪了那么多人,自当给新君留作立威、收心之用!”邬思道说道。

    “你是说,皇上今天保他们,其实是给……”文觉一惊,忍不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是啊,得罪了那么多人,如今的圣眷连上书房四大臣都嫉妒,就更加不要说文武百官了。新君即位之后,杀之正好可以……收!买!人!心!”邬思道一边地朝棋盘上扣下一枚黑子,一边盯着文觉轻轻地说道。

    “怎会如此?”文觉被邬思道这话骇得一时呆住,忍不住喃喃自语。他不是为费老头等人意料之中的必死命运感到心惊,却是为康熙地心思感到毛骨悚然。他确实没有想到,康熙对费老头等人的隆隆圣眷,居然是成心想送这几个人去死,送给自己的继任者去杀。这种心机,太可怕了。

    “皇帝乃天下之主,需要坐稳天下。万物苍生在其眼中,不过蝼蚁!如今诸皇子中,根本就没人有足够的威望来坐领天下。所以,无论何人继位,若想在继位之后迅速稳定局势,唯有立威,以及……收买人心!”,邬思道嘴角微翘,又接着说道。

    “难道……非杀不可?”文觉只觉得心里一寒,邬思道说的,他怎么都觉着不像是在说费老头等人。

    “哈哈哈……和尚啊和尚,你不是四大皆空吗?怎么这么怕死?”看着文觉秃头上的莹莹汗珠,邬思道突然大笑”“以那费迪南诸人之智,我们能想到的,他们就想不到?既然敢做下如此多的事情,你又焉知他们没有后路?……和尚,莫要小看了谁人啊!”

    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一些。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三百章 棋动

    跟邬思道预料的差不多,一干阿哥在把各自的条陈都交上去,并且因为其中许多狗屁不通的地方受到了费老头一通狠批之后,康熙从中选出了九阿哥胤禟南下接见理查德。此事让八阿哥一伙的声势又是一振。而紧接着,康熙再次对京城的事务做出了一点儿调整。施世纶升为户部尚书;大阿哥胤褆入工部主理部务;三阿哥胤祉入礼部学习部务;四阿哥胤禛入户部学习;八阿哥胤禩入刑部;十三、十四两阿哥入兵部,至于其他的几位阿哥,有的去其他部门学习政事,有的去内务府学习处理旗务,也是各有安排。

    费府。

    费老头和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半百老头面对面坐在书房里,那半百老头身边还站着一个大约十岁左右、态度恭谨的小小少年。

    “继善,过来让为师看看!”费老头抿了一口茶,伸手朝那少年说道。

    “老师!”尹继善看了身边的那半百老头一眼,看到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对之色,这才走到费老头面前,恭敬的长揖到地。

    “起来起来,小磕头虫!”费老头拉起自己的“大弟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又不满的朝那半百老头说道:“我说尹泰啊,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好好的一个孩子,你看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都快成和你一样的小老头了!一点儿活力也没有!”

    “这……”尹泰笑了两下,朝费老头躬身说道:“费大人,卑职家教严些,也是为了后辈好。小孩子不能放纵,不严厉些的话,很容易学坏的。卑职可不想后辈们像是其他的八旗子弟一样不学无术,四处沾惹事非啊。”

    “学坏?哼,别人能学坏,继善这么懂事。也能学坏?你少给你拿你那套谬论出来显摆。在小孩子身上耍威风,很了不起么?”费老头斥道。

    “是是,卑职明白!”尹泰连连点头说道。

    “明白就好。”费老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尹泰,又接着说道:“继善是我的学生,我要好好考察一下他这段时间的进境,所以这几个月呢,他就先住在我这儿了!你不反对吧?”

    “这,费大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您如今是朝中重臣,继善若是住在您这儿,容易惹闲话啊!”尹泰有些不愿意地说道。

    “什么闲话?学生住在老师家里,有什么好说的?就你废话多!……就这么定了!”费老头怒道。

    “老师,我跟阿玛就住在京城,跟您的府邸不远,您要考查学生的进境,随时叫一声就行了!不必搬过来住这么麻烦地。”尹继善突然插嘴说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伸手敲了一下尹继善的脑门儿,费老头又瞪着眼睛看向尹泰。“你答不答应?”

    “这……”看到费老头执意如此。尹泰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暗叫倒篓。

    这一幕实际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自打尹继善被费老头收为学生之后,他就过得十分不舒心。他尹泰虽然是旗人出身。却是一个死板的道学先生。本事不怎么样,在家里的威风却是大的紧,对儿子们的要求也是十分严厉,稍有差池便是棍棒相加,因为他相信,“棍棒之下出孝子”。虽然这只是一种教育方法的问题,可是,费老头对对他地作为嗤之以鼻,并且,在一次发现尹继善身上挨打的淤痕之后,毫不客气地就把孩子接到了自己府里住下。并且还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顿。

    现在,朝廷传下公文,让他接替已经升任户部尚书的施世纶出任顺天府尹。他知道这个官难做,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所以,在到任之后就来请教自己的老上司费老头,谁叫就是这个费老头向上举荐的自己来着?不曾想,居然又被费老头借机给责备一通。……真是冤枉死了。他到底错在哪儿吗?

    “顺天府尹一职虽然在京城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可也不算是个小官了。你如今担当此职,可曾想过该怎么办没有?”费老头也不理会尹泰的腻歪心情。又接着问起道。

    “大人,卑职正是想就此请教来的。卑职恐怕没有施世纶那种本事啊!”尹泰听到费老头主动谈起,也顾不得生气,急忙叫苦道。现在这情形,如果不是圣旨不容反对,他都想立即辞官了。尤其是刚刚听到众阿哥入各部学习的事情之后,他就更加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你怕什么?”费老头轻轻拍了拍尹继善地脑袋”“现在朝中地情形还不至于那么糟。而且,就算要争,也不会有人跟你这个顺天府尹找麻烦!哼,不给你面子,他们也得给我费某人点儿面子。惹我?他们现在都还没有这个胆量。只需记得四个字,我就包你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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