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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清王朝第65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盐商依旧过着醉生梦死、豪华奢侈的生活,一点儿也没有危机到来的感觉。dierhebao当然了,或许他们是在等待反击的适当机会。两淮盐商资本雄厚,几乎可以抵得上清廷大半个国库,完全等得起。

    而就在这个当口,天津,又一次迎来了锉掉它一个总兵外带一个副将的海参葳水师。

    不过这一次,海参葳水师想进港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刚一在海岸线上露面,大沽口上立即就号声四起,一队队的士兵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各自的岗位,威力尚算巨大的红衣大炮也纷纷扬起了自己的炮口,密切注视着海上这支船队。

    然后,几艘马马虎虎还算是不小的船从港口驶出,迎着海参葳冠绝清廷水师的大船,以一种“毫不畏惧”的姿态就开了过来。

    ……

    “牌面摆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如果咱们进攻的话,他们能撑得住多久!”有些好笑地看着大沽口的兵将摆出的这副架势,于中笑嘻嘻地朝手下问道。

    “大人,大沽口没人会打炮。咱们要是进攻,肯定用不了两刻钟!”李石头,这个曾经的大沽口绿营小兵,凭着先天的触觉,以三发炮弹“击伤”海参葳水师旗舰,击沉一艘被俘台湾战船的优秀战绩被于中强行从天津逮到了海参葳水师里面。年近三十的他对火炮射击似乎有着一种先天性的敏感,在短短的时间就成了一名优秀的炮手,虽然还不是神炮手的级别,不过,比起那些普通的炮手,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有这种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攻打台湾的时候,就是他和于中派出的另外两名神炮手,用类似榴弹炮的“子母冲天炮”,一举轰破了秦宝奇的营地,使得于中率军不用半个时辰就攻破了杨远那帮福建水师官兵赔上数千条人命也未能使其松动分毫的狮球岭。虽说他的功劳是最小的,可是,也比很多人强了。现在,他和陶柱子、王老六两个老哥们儿凑成一组,配合妥贴,在海参葳士兵之中也算得上是“前程远大”!光看看他能在于中面前递上两句话就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那可不一定。出了那一档子事,朝廷不会想办法加强在大沽口的防御的。要不然,再有人来一次海上突袭,京城可就危险了!”于中摇摇头说道。

    “大人,依我看,这大沽口还是不像话。你看,他们那几艘船,连个队形都没有。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火力配置,可是,这个队形,咱们如果真想进攻,只需旗舰发一轮火炮,他们就全完了!然后,咱们再突前,炮台上的红衣大炮就失去了效用,他们摆在岸上的那些兵力,就只能成为咱们的炮靶!”穆萨尔微微有些得意的插嘴说道。

    “是啊。如果放在几年前,你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于中又摇摇头,取笑道。

    ……

    “哈哈哈,前面可是于军门?”

    大沽口的船近了,新任天津总兵还没有多久的雷如站在甲板上,远远的就朝于中抱起了拳,大声笑问道。

    “原来是雷总兵。一向可好?”于中也隔着船朝雷如抱了抱拳,然后,让侧面的战船让开,给雷如的座舰让出了位置。

    “于军门这话可就说笑了,我雷如再好,难道还能跟得上你这剿平台湾叛逆的大将军好吗?”雷如看着“海卫一”那高高的船身,再看看自己座舰比海参葳水师最小的战船还要小上三号,心中大不是滋味儿,尤其是看到于中从“海卫一”的船舷上露出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说话,他的心情就更加有些郁闷了。可是,对于这种情况,他却只能以一丝苦笑了之。

    “雷总兵别客气了。这剿平台湾可是蓝理老将军他们的主功,我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一边命人放下绳梯把雷如接上自己的旗舰,于中一面笑道。

    “于军门你就不要谦虚了,大阿哥早就把战况带回来了。要不是您想法破了那什么狮子岭的,恐怕台湾现在还不消挺呢!”雷如一上到“海卫一”上,就大大的舒展了一下腰,然后,也不理于中,径自就跑到船头的甲板上,站在船首,再次张开臂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

    “雷总兵,你这是怎么了?”于中和一帮手下看着雷如莫名其妙的表现,忍不住问道。

    “啊?没什么!”雷如从船首转过身来,笑嘻嘻的又朝于中抱拳说道:“于军门,你这战船可真是了得,站在船首,雷某竟感觉好像一张口就能吞下整个天津似的!……”

    “吞下天津?呵呵,雷大人好气魄!”于中笑着回应道。

    “哪里哪里,于军门!……”雷如似乎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又接着朝于中躬了躬身,说道:“其实,雷某这次来迎接你,可主要是为了请您日后多多指点这水战之法啊!”

    “水战?雷总兵,你……?”于中一怔,有些诧异的朝雷如问道。

    “呵呵,说起来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雷某不才,承蒙皇恩,受命组建直隶水师。”雷如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傲的说道。

    “直隶水师?……噢,那可就要恭喜雷大人,不对不对,应当是雷军门了。”于中先是一惊,接着又朝雷如拱手贺道。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他的心里却在大敲闷鼓,雷如是陆军将领,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打仗,突然间被提拔成直隶水师提督,负责京畿海域的防卫,这不是乱弹琴么?这跟把北京直接送到敌人的嘴里有什么区别?

    “于军门可莫笑话我了。其实,直隶水师虽是拱卫京师之用,朝廷却不打算弄太大的规模,所以,雷某依然还只是个总兵,不是提督!”雷如又有些讪讪地笑道。

    “那也一样啊。天津总兵的职位恐怕还是你雷大人的吧?”于中问道。

    “呵呵,皇恩浩荡,雷某羞愧啊!”雷如笑笑,可脸上却又变幻上了一副自得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学过川剧。

    “是呵,皇恩‘浩荡’,负责拱卫京师的两大总兵重任都交给了你雷大人,啧啧,于某真是羡慕不已啊!”于中看着雷如的脸色,也摆出了一副羡慕,并微带一丝嫉妒的表情。

    “哪里哪里,还要于军门多多指点才是!”雷如又说道。

    “好说好说!”于中答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还要于军门多多帮忙啊!”雷如接着说道。

    “哦?什么事?”于中随口问道。

    “皇上前两天下了道旨意,让卑职从海参葳水师之中筛选一些精兵强将以塞直隶,并且,还要于军门分一批战船暂时供给直隶水师使用!所以……”

    “什么?”

    ……

    上了岸,于中没有答应雷如的邀请,顾不得一路劳顿,直接就骑马赶到了北京。

    分兵,分兵,再分兵……

    康熙这是打劫,是想把他的“家当”全都分干净啊!

    所以,他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非得马上找康熙把事情问个清楚才行。

    “老八真的和老大勾搭到一起了?”

    于中快马加鞭的来找康熙问话的时候,紫禁城的毓庆宫内,太子党正在进行着一场会议,在场的诸人,除了凌普、劳之辨等太子党铁杆党徒之外,还有被召回北京述职的徐祖荫。

    上一次在乾清宫朝会上的事情,让胤礽感到了不小的压力。老大跟他过不去很正常,可是,上一次的朝会胤褆并没有表现的多么突出,反倒是从来没被他放在眼里的老八胤禩总是跟他过不去,三言两语下来,再加上佟国维和胤褆的配合,打得他晕头转向。他当时气得险些就当场失态。

    “主子,据这两天的查探,大阿哥和八阿哥两边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平常也不怎么来往。尤其是大阿哥,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闭门谢客,很少出面做事,跟以往大为不同啊。”听到胤礽的问话,凌普答道。

    “或许大阿哥是想让拿八阿哥当刀使,自己躲在背后!”琦亮说道。

    “这很难说。大阿哥的性子并不沉稳,最近却突然变了个样儿,着实让人感到奇怪。”劳之辨说道。

    “祖荫,你怎么看?”看到几人亲信手下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回答,胤礽又转向徐祖荫问道。对这个还不属于太子党核心党徒的江苏臬台的才智,他还是有些信任的。

    “主子,奴才以为,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去管大阿哥和八阿哥怎么样。您是国之储君,自康熙十四年立为太子以来,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六个春秋,根基深厚。所以,只要不让他们抓到什么把柄,他们就是联合了再多的人也动不了主子您一根寒毛,事实上,哪怕就是皇上,也随便动您不得!毕竟,您才是天下共认的储君。何况,由此次事件之初皇上的表现来看,依然是十分看重主子您的,要不然,那么多人都怀疑主子,皇上又怎么会全都压了下来,一点儿也没有对此事进行讯问?由此,皇上对主子您的爱重可见一斑。”徐祖荫躬身答道。

    “嗯。说得有些道理。可是,我皇阿玛的脾气你们还不太了解。这件事那么多人都怀疑我,他又岂能不怀疑?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才没有出言问询,这是给我这个国之储君、给大清国、给朝廷留面子,不过,不问就不代表他不会深究此事。如果哪一天我有了什么纰漏,到时候不用老大和老八他们出面撺掇,他也绝不会饶了我。所以,这次安徽盐荒一事我决不能有任何的纰漏。……你在江苏距离近,这件事现在怎么样了?怎么我最近都没听到什么消息?难道那些盐商就这么认命了?”胤礽说道。

    “回主子,说那些盐商不怕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一次那个马德居然联合了三省督抚一起发难,光这个气势,就足以吓破不少人的胆子了。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请主子您放心,事情绝不会有任何纰漏。”徐祖荫答道。

    “端缜兄,你能控制得了所有盐商吗?”凌普问道。

    “何需控制全部?如今这情形,已经容不得那些盐商不按咱们的意思走了!”徐祖荫答道。

    “这话怎么说?”凌普问道。

    “呵呵,这其实就要感谢皇上和那马德一声了。”徐祖荫笑了笑说道。

    “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琦亮奇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马德过于狂妄,居然派人给盐商们传话,说他们如果不能在一个月之内恢复给安徽供盐,绝不会轻饶了他们。这简直就是在逼那些盐商跟他对着干啊。两淮盐商大多都有捐官之位在身,一向都横蛮惯了,怎么会受得了这个?而且,他们什么事没干过?这一次朝廷又摆明了不插手,他们的胆气也只会越壮!而当初皇上没有大办明珠一案,也算是帮了咱们一把。那扬州盐务总商安歧本是明珠的家奴,明珠倒台之时他却凭着资财丰厚,大肆贿赂官员,不仅保得了性命,还保住了身家。只是,他终究是明珠余党,而且,家中许多钱财都来历不明。所以,有这个把柄在手,他为了保住身家性命,就不敢不顺着我们的意思往下走。兼且此人还控制着大批盐商,所以,只要我们控制住了此人,就差不多是万事大吉了。……就算最后事有不谐,我们因为涉入不深,也完全可以轻松地抽身而退。”徐祖荫答道。

    “嗯!可最近三省围堵,这些盐商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胤礽又问道。

    “主子,明着说,马德是拉了于成龙和准泰两人一起,可是,河南和山东只是擦边儿,实际上却依然只有安徽一家在跟两淮盐商对着干。也就是说,马德是凭着一己之力在跟财雄天下的两淮盐商捉对撕杀。这打的可就是身家了。安徽是什么地方?就算他马德再能干,三年又能攒下多少钱?以他的财力,就算能撑着给各省供盐,也撑不了多久。何况,马德所依仗的辽东盐场根本就比不得两淮,所产的盐根本就无法完全供应数省之用。两淮盐商这是在等机会。等时候一到,他们自然就会出手了。”徐祖荫答道。

    “这样也好。……其实我本来只是想把马德逼下台也就算了,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的。只是实在没有想到那个马德竟然敢来硬的,皇阿玛居然也认了。现而今真是骑虎难下啊!”胤礽叹气道。后悔!他确实是有些后悔了。虽然他到时候可以把这事完全撇清,可是,事情闹到如今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确实并非他所想见的。

    ……

    “主子,托合齐刚刚派人来报,说于中已经到京了。而且,刚刚进了宫!”胤礽正在跟手下继续商议着如何应对大阿哥和八阿哥两人,手下亲信突然来报。

    “托合齐?”徐祖荫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微微一颤。这个托合齐是北京城的九门提督兼步军统领,是把紫禁城握在手心里的重要职位,想不到,居然也是胤礽的人。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主子,被康熙陪养了这么多年,还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他终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只是,这九门提督……

    “于中回来了?呵呵……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知道徐祖荫正在心里想着什么的胤礽听到手下报道的消息,先是一怔,接着就笑了起来。

    “好戏?主子,有什么好戏?”徐祖荫问道。

    “哈哈,端缜兄,你刚回来还不知道。这个于中,这回可是有麻烦了!”凌普、琦亮几人也在旁笑道。

    “这……于中则则立有大功,正是受宠之时,主子,我们万万不可在此时……”徐祖荫被胤礽和凌普一干人笑得心里没底,生怕他们又闹出什么来,忍不住又想谏言,可是,却被胤礽摇手止住了。

    “祖荫你不要误会。我当然知道这时候不能再招惹于中,不过,这回可不是我要找他的麻烦。要找他麻烦的,是皇阿玛。”

    “皇上!?”

    “不仅仅是皇上一个,恐怕连佟国维也免不了一起呢!哈哈哈……”凌普等人又是大笑。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安排

    于中进宫的时候康熙正在上书房跟佟国维在一起商议剿灭四川天地会叛军的事情。虽然时间还并不是很长,可是,天地会的那些人终究只是一群草莽。不通军事,做事只凭一股血气上涌,仗着有两件火器就自以为天下无敌。尤其是他们本就谁也不服谁,在清军诱降、离间的手段下,内部更是分化的厉害。

    “四川逆首万提喜认为黄教、朱一德、石意等人战败逃亡进川,如果没有他的接应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理应为叛军之首;可那黄教等人所部经历战事颇多,实力并反而比他的那支叛军稍强,火器也多,所以,并不认同。而朱一德、石意诸人又认为黄教领军不力,致使叛军在湖北连连败天官军之手,不宜再为首脑,于是,就这么闹起来了。”

    四大臣里马齐负责的是盐荒的事情,佟国维则负责提调各部兵马入川剿灭天地会起义军,两人是各有所司。至于平常的政务,则留给了高士奇和张廷玉。

    “这么说,叛军并非铁板一块?”听完佟国维介绍的,康熙问道。

    “没错。所以,奴才以为朝廷不应着急出击,应当让他们再闹上一阵儿,等到他们真的翻了脸之后,再施以诱降、分化之计,然后各个击破。这样,可以减少官军的伤亡。”佟国维又说道。

    “你是说官军应该等一等再进攻?”康熙问道。

    “皇上明鉴,奴才正是这个意思!”佟国维答道。

    “那你打算让朕等上多久?”康熙又问道。

    “这……”听着康熙话里的味儿不太对,佟国维稍稍抬起眼皮瞧了一下他的脸色,又立即垂下头答道:“大约得……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哼,你当四川是台湾呢?有叛乱也搅不到别的地方,嗯?”听到这个回答,康熙的脸色立即就阴了下来。

    “奴才有罪!”佟国维惶然跪倒在地。

    “起来。现在前线是谁为主将?”康熙问道。

    “回皇上,剿贼主将是云南提督偏图!”佟国维站起来,躬身答道。

    “偏图?朕记得他好像是赵良栋的手下。”康熙想了想说道。

    “皇上记得不错。先前赵良栋率军先克成都,平复四川,再兵进云贵,攻克昆明,偏图一直就跟在他身边。因屡立战功,先后升为督标参将、副将、昆明总兵再至如今的云南提督。”佟国维答道。

    “他的履历你倒是记得清楚。”康熙微哼了一声,又问道:“既然这偏图如此英勇,那为什么如今却畏缩不前了?难道这帮天地会的逆匪还能跟吴三桂的叛军一较高下不成?”

    “皇上,偏图他也只是想尽量减少官军的伤亡!毕竟,天地会这帮逆匪有不少火器,而且四川地形……”佟国维为偏图分辨道。

    “哼,什么减少伤亡?区区一帮草寇,即便是拿着火器又怎么样?四川的地形不利于展开大军,那台湾的地形就好了?……畏首畏尾,未战先求自保,他这是老啦!”康熙摇首叹道。

    “皇上……”

    “你不要说了。再从陕西调一部精锐绿营南进,告诉偏图,一个月之内给朕解决那帮叛逆。朕不想再等了!”康熙说道。

    “奴才遵旨!”佟国维无奈答道。

    ……

    “唉,现在朝廷麾下的大将真是青黄不接啊。赵良栋当初为我大清一等一的名将,可他一手带出来的部下如今却连打一帮草寇都要琢磨半天;蓝理虽然勇猛,可惜军略不足,而且年纪也大了;那刚刚被罢职的高文熠,先前在王进宝麾下的时候,每战必为先锋,也是一等一的猛将,朕召他任天津总兵以拱卫京师,可他都干了些什么?……前些年的地候,虽然天下不很太平,可是朕却心里踏实的很。因为朕手下什么人都不缺。光论打仗,懂陆战的就有图海、周培公、赵良栋、蔡毓荣、张勇、王进宝、孙思克;懂水战的也有施琅、姚启圣;可是现在,西北只有飞扬古独木一根,水战只剩下蓝理,而且,他们也都老了!唉……”吩咐完正事,康熙又开始叹气道。

    “皇上不必叹气,我大清人才济济,只不过是因为天下太平,一时不显罢了!……”看到康熙这个样子,佟国维急忙劝道。

    “你就不要安慰朕了!”康熙摆了摆手,“现在朝廷是什么样子朕比你清楚。虽说表面上天下升平,可是,内里依然是暗流涌动啊。”

    “……”哪有什么暗流?佟国维抬眼望了康熙两眼,默然不语。

    ……

    “皇上,海参葳都统于中在外请见!”

    “于中?他回来了?怎么没有人预先告诉朕一声?”康熙看着进来禀报的素伦问道。

    “皇上,奴才看于中他一身风尘,想必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的。”素伦答道。

    “哦?急急忙忙赶过来了?”康熙一笑,“那就宣他进来吧!”

    “喳!”素伦躬身一礼,便出上书房宣召于中去了。

    ……

    “叩见皇上!”无一例外的,于中见到康熙之后,得先行一个大礼。

    “哈哈,起来起来,你是朕的功臣,不用如此多礼!”康熙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御案后面,只是站在上书房中央,看到于中朝自己施礼,笑着上前搀扶道。

    “奴才不敢!”皇帝终究是皇帝,尤其是面对清代这历史上最讲规矩的一批皇帝,还是知道点儿进退才好,可不能让人说自己恃功而骄。所以,于中并没有受康熙的“骗”,依然“恭恭敬敬”的行完了这一礼。

    “于中啊,你是才刚下船吧?”对于中的表现甚为满意,康熙的表情愈见和煦。

    “回皇上,奴才确实是才下船不久!”于中答道。

    “那怎么不在天津休息休息?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康熙又笑问道。

    “皇上,奴才是听雷如雷总兵说,您要奴才再分一部兵马战舰留在天津,这才急急赶过来的!”于中也不隐瞒,直接答道。

    “哈哈,朕果然没有料错。”康熙大笑着,朝侍立在旁的佟国维看了一眼,又朝于中问道:“难道你不同意朕的这个安排?”

    “皇上,海参葳水师好不容易才稍具规模,您这一下子,可就斩去了四分之三啊!”于中拱手叫道。

    “于都统,海参葳水师又不是你的,如何处置皇上自有圣裁,你身为臣子,岂能不满?”佟国维在一旁吹了吹胡子瞪了瞪眼。

    “佟相,末将不是不满,皇上一道旨意,我不也是二话没说就在台湾留下了一半的兵马战船?可是,现在如果再分的话,海参葳还能剩下几艘船?您身在上书房当然不知道我们水师的艰难,别说训练兵马,单说这十几艘战船,您以为建造它们容易吗?”于中“不服气”地回敬了佟国维一句道。

    “十几艘战船有多了不起?苏州船厂林立,每年都能造上千艘。”看到于中居然敢跟自己杠着说话,佟国维立即驳斥道。

    “苏州船厂?哼,哈哈,”于中干笑了两声,又盯着佟国维说道:“佟相,苏州船厂的船确实不错。可是,根本就没法跟我海参葳战船相提并论!”

    “于都统,你可别太过自大!打了两场小仗就真个儿的以为你们海参葳水师是天下第一了。”佟国维看看康熙只是笑呵呵地在旁边看着于中顶撞自己,没有插手的意思,心底顿时一通窝火。居然放任别人跟自己这个国舅过不去,这康熙有够“胳膊肘往外拐”的。

    “末将当然不敢这么以为。可是,如果苏州船厂能在一年之内造一艘能与海参葳水师战船相当的大船来,我于中自愿弃官不做!”看着佟国维,于中真还就跟他杠上了。

    “弃官不做?哼,于都统,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说出来可就收不回去了。”佟国维瞪眼道。

    “佟相,末将从来说话算话!”于中毫不示弱。

    “你……”佟国维猛提一口丹田气,差点儿就想捋起袖子揍于中一顿,当了这么些年上书房大臣,他还真就没遇到过敢跟自己这么狂的家伙,这种情形,他就只记得当初索额图在的时候有过一次,而且那一次扮演于中现在的角色的,好像正是他自己。如今居然重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了!你们两个都是当朝一品大员,理当为百官表率。为了一句话就打嘴仗,成何体统?”两个臣子斗气,康熙在旁边看着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劝了一句。

    “皇上,奴才是海参葳都统,官职是正二品,并非一品大员!”于中纠正道。

    “你在海上的时候朕就已经下了旨意,朝廷的邸报也早都发下去了。于中出任满洲水师提督,官秩定为从一品,难道你没有听说?”康熙笑问道。

    “皇上,听说是听说了,可是,没有正式接到任命,奴才不敢随便!”于中答道。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那朕就再下一回旨封你为满洲水师提督,待会儿就把你的官防印信给你,这总成了吧?”康熙笑道。

    “奴才谢主隆恩。……皇上,刚才其实也不是奴才非要跟佟相争执,实在是因为海参葳水师建造不易。如果一下子削去这么多兵力战船,想要重建,几乎就是要从头再来啊。”谢过恩后,于中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朕又岂能不知你的意思。不过,海参葳不是还有你和一干将士吗?当初你既然能从一无所有建成这海参葳水师,现在就不能了?可直隶却没有一个能建水师的人!你想必也知道朕是派了雷如担任直隶水师总兵的。他是陆将,若非朕无人可用,又岂会派他兼领直隶水师?难道朕不知道陆战与水战完全不同?”康熙反问道。

    “可是,皇上,福建蓝理、陈蟒他们不是还在吗?”于中不甘心地说道。

    “不错,可蓝理他们也有任在身。本来他已经卸任,虽然重掌福建水师提督一职,不过是为了要剿灭台湾,为福建水师出一口气而已。可是,福建要建东海水师,朕却又找不出人来,不得已,只好下旨再留他几年。广东要建南海水师,有一个施世骠也还能够胜任。满洲水师有你于中还能撑着,可直隶水师、北海水师朕却连个人选都没有。你说朕该怎么办?”康熙又反问道。

    “皇上,即便如此,满洲水师本就兵马不多,您这一道旨意,岂不……”于中又说道。

    “兵马的问题你大可放心。朕既然决心组建六大水师,就不会让你缺了人手。”康熙说道。

    “六大水师?皇上,不是五大水师的吗?”于中奇道。

    “哼,为了供给直隶和满洲两大水师足够的兵源,皇上已经下旨裁撤了洞庭湖、鄱阳湖、太湖三大水师,改建长江水师,并将三万兵马北调,你还想怎么样?”佟国维又在旁边哼了一声。

    “三万?……”于中怔了一下。

    “是啊。三万!够不够你用的?”康熙问道。

    “皇上,您……这三万兵马全部派给奴才?”于中突然有些口吃。

    “当然不会全派给你。不过,朕会派给你两万五千人,这总该够了吧?……你放心,你怎么训练他们朕不管,让他们当兵还是造船朕也不管!”康熙又说道。

    “两万五千?……够了!够了!”还能咋的?没想到康熙居然是说干就干,尤其是裁撤了三大水师,简直就是干脆到让人想不到,于中是真有些服了。

    “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满洲用不了这么多水师官兵,朕派这么多将士给你,是为了让你好生训练他们,让他们早日适应海战,一年之内,你得还给朕一万水师官兵,以填充直隶和其他水师!”康熙又说道。

    “一年?皇上,这时间太紧。要想适应海战,不出上几次海是不行的,可海参葳根本就没有多少船了呀!”于中答道。

    “这点你尽管放心就是。海参葳没船,可朝鲜有啊。哼,区区寡民小国,居然常备有两百艘战船,不用他们的,又用谁的?”康熙突然冷哼一声说道。

    “朝鲜?”于中和佟国维都是一怔。这海参葳跟朝鲜怎么又扯上关系了,就算先前康熙曾派人到朝鲜传旨,命令朝鲜水师得接受满洲水师提督的调遣,也不至于连练兵也要用人家的船吧?

    “费迪南几天前传来的消息。为了供给直隶水师练兵之用,他命手下到朝鲜购买战船,结果,朝鲜君臣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十艘。五十艘啊,全是能载重三千石以上的大船。他觉得奇怪,就命人去朝鲜密查。哼……实在是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小的朝鲜,居然也敢对我大清暗藏不轨!”康熙冷冷地说道。

    “皇上,费迪南他发现了什么?”佟国维问道,这件事他也还只是第一次听闻。

    “哼。那朝鲜国王倒也真是会用人。他朝鲜本有两百艘大型战船,见费迪南派人去买船,因为心中有鬼,马上就派人毁掉一百艘,只拿出了五十艘。可是,他下令毁去的一百艘大船却被手下秘密以低价转卖,结果,又正好被费迪南派出的密探查到。……”康熙冷笑道。

    “皇上,这朝鲜自从向我大清称臣以来,从未有过任何不臣之处,费迪南他会不会弄错了?”佟国维问道。

    “朕本也这么以为。可是,费迪南却有证据。他派人以理藩院的名义,诈称有事,指名要朝鲜卖船的那个大臣到奉天去。结果,没用多少功夫,那人就全招了。哼,真是想不到啊。五十多年前,朝鲜居然就已经想着‘北伐’我大清了。而且,这个梦他们居然一直做到了现在。”康熙咬牙笑道。

    “皇上,费迪南可曾派人押解那人入京?”听完康熙的叙述,佟国维也是一脸严峻。虽然不把朝鲜放在眼里,可是,朝鲜毕竟是地处要冲,由陆路可进攻满洲奉天、宁古塔、海参葳一带,水路也可遥击大沽口,胶东、辽东一带,甚至于还能南下攻击东南沿海。万一有一天要是碰到个楞头青的朝鲜国王,或者哪一天清廷遇到麻烦了,朝鲜出兵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正在路上。好像叫什么李平溪的,是个兵曹从事(杜撰),据费迪南讲,是那朝鲜国王一个后妃的亲信。”康熙答道。

    “皇上,那您的打算是让奴才把朝鲜的战船都调光?”于中又问道。

    “不用调光。费迪南花了七十多万两银子,前前后后总共买下了他们一百多艘战船,朕要你把这些船都开着到朝鲜转上几圈儿。然后,一步一步把朝鲜的海防给朕拿到手里!哼,朕倒是想看一下,他们到底有几分胆子敢以我大清为敌。”康熙阴着脸说道。

    “奴才遵旨!”于中躬身应道。逐步把朝鲜的海防拿到手里?那岂不是发财了?朝鲜跟他的预定目标那可是很近很近了。

    “于都统,你可不要弄错了。皇上是让你‘一步一步’,目的也只是朝鲜的海防,你可别以为皇上真的就是支持你跟朝鲜开战了。”看到于中有些兴奋,佟国维又警告道。

    “呵呵,佟相敬请放心,于某省得该怎么做!”于中答道。

    “好了,也没什么正事儿了。这上书房也挺闷人了,佟国维你先去忙你的吧,顺便把那几个人都给朕叫过来。于中你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康熙站起来说道。

    ……

    御花园。

    千秋亭。

    康熙让于中陪着自己一起坐下,然后,朝他问道:“于中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朕要单独叫你到御花园来?”

    “奴才不知道!”于中肃然答道。

    “呵呵,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朕在这些天里选派了一些人,打算派到海参葳跟你从军,想在这儿让你们见个面而已。”康熙笑道。

    “一些人?”事情不妙。于中心中暗敲警钟。

    “是啊。人不算少,如果放在上书房里就显得挤了,所以,朕就把你带到这御花园来了。”康熙笑道。

    “请问皇上,您所说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于中问道。

    “皇室宗亲、皇亲国戚!”康熙瞧了他一眼,微笑答道。

    “……皇上,这事儿我干不了!”于中立码摇头拒绝道。

    “怎么了?”康熙问道。

    “皇上,不是奴才大胆到敢拂您的意旨,只是,这皇室宗亲、皇亲国戚的不好惹啊。奴才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几年京旗回屯,费老在奉天收拾了多少自恃为勋贵之后,横蛮霸道不可一世的人物。奴才偶尔跟宁古塔的伊桑阿、沙尔虎达两位大人见面的时候,两位大人可没少朝奴才倒苦水,都说被费老发配去的那些人物给害苦了。奴才每每听着都觉得有些怕啊。”于中答道。

    “你说的都确有其事。费迪南这几年在奉天,黄带子、红带子整了一大批,还有那些勋贵之后,光发配到宁古塔戴罪立功的就有好几十。不过,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怕了吧?难道你于中还比不上费迪南一个老人?”康熙笑问道。整治皇亲国戚和勋贵之后所要面临的压力是极大的,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撂挑子了,而费迪南却干得不亦乐乎。这是他十分看重费迪南的一个原因。因为他早就认为得有人好生整治一下那帮寄生虫了,只是以前一直没有人能做这件事罢了。

    “皇上,奴才确实比不上费老!”于中答道。

    “你……你倒是真敢说呀!”康熙苦笑。像于中这么勇于承认自己比不上其他人的人倒是少见,不过,略一想想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费迪南是什么人?那老头是于中和马德一干人的头脑,于中承认不及他又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于中,所以,他又说道:“比不上就比不上吧!不过,朕要派什么人到海参葳是朕的事,你难道还敢抗命?”

    “皇上,奴才不敢抗命。可是,奴才也不愿受命!”于中站起来躬身答道。比起面对全天下最了不得的一群纨绔子弟,他宁愿多给康熙多叩两个头。反正康熙本来就是老前辈,多磕俩头也没什么。

    “我说于中啊,你这么就直接拒绝是不是太过份了?就是不愿意,也得等见了这些人看看再说吧?他们可是朕精心挑选的,你难道想让朕的一番辛苦白费不成?”康熙说道。

    “那……那就见见吧!”见康熙摆出了脸色,于中只好撇着嘴重新落座,官大一级就压死人了,何况康熙是高他好几个层次呢。

    ……

    话不投机半句多。康熙和于中两人坐在千秋亭里,也没有再聊天儿,一直等到康熙说过的那帮人到来两人才站起来。

    来的人足有二十几个,不是腰缠黄带,就是腰缠红带,偶尔有几个腰上什么也不缠的,居然还走在这些人的最前排。

    “奴才鄂伦岱,给皇上请安!”

    一群人走近了,为首的一个青年带头朝康熙施礼,并且报上了名号。

    “鄂伦岱?”娘的,于中暗暗骂道。鄂伦岱可是近些年来京城的一霸,那叫一个名声在外,于中没想到康熙居然连这种人也“精心”选了出来。而没等于中回过神儿来,紧接在鄂伦岱身后,又一个青年也跪倒在地,向康熙行礼道:

    “奴才隆科多,给皇上请安!”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还手

    “隆……隆科多?”

    没搞错吧?于中差点儿要勒着康熙的脖子问一问他到底是搞什么了。这可是隆科多、隆科多呀!怎么把这么一个人物都拉扯到自己的手下了?这,这简直就是……他个娘咧!

    容不得于中多做惊讶,鄂伦岱、隆科多之后,一干宗室皇亲的年青子弟也挨个儿朝康熙见礼,个个身份显赫。

    “怎么样?朕派给你的这几个人还不错吧?”

    看到于中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宗室皇亲,康熙在旁边微笑着问道。

    “皇上,您这……来头也太大了些!怎么连佟相爷的公子也派出来了?”于中苦笑着答道。不怕现官,就怕现管。宗室皇亲的身份虽然压人,可是,依然不及鄂伦岱和隆科多这两个家伙的来头大,尤其是隆科多。虽然于中以往听到的传闻说隆科多是佟国维的侄子,可那不过是谣传,事实上,隆科多是佟国维的第三子,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入宫嫁给了康熙,而且还颇受宠爱,姐姐封了皇后,虽然只作了一天皇后就死了,可康熙为此事罢朝半个月,那可是康熙后妃之中绝无仅有的异数。

    上有当宰相的父亲,自己又是国舅,还跟康熙是表兄弟,身份之显赫,隆科多可以说是一时无俩儿了。他自己也在康熙二十七年的时候就入宫给康熙当了一等侍卫。那可是相当于正三品的官职,而他那时候才十来岁罢了。可是,于中却没有想到康熙居然会把他派出来跟自己。这是哪门子事情啊?这小子是好用的吗?于中可以确定,如果现在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亲王和隆科多俩人,非让他选一个揍,他一定会选那个亲王而不选隆科多。

    “哈哈,佟国维的儿子朕就不能派出来了?你可别以为隆科多是宰相公子就宽待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康熙笑道。

    “皇上,您这可是难为奴才啊……您也知道,这……”于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手乱舞,几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佟国维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以前双方虽然不和,可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如今隆科多、鄂伦岱两人往自己海参葳一钻,以后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中啊,朕的话既然已经说下了,你就不要推辞了。不错,他们都是宗室皇亲,可你也是皇亲啊。你忘了,十三阿哥还得叫你一声‘姨夫’呢!”康熙笑道。

    “皇上……”于中还是一脸难色,他才不会把自己的“皇亲”身份当真呢。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