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第31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就算这几个家伙都已经有些醉了,那也是饶不得的。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呵呵,怎么?几位不高兴么?那在下可对不住了……只是,今天在下却实在高兴,哈哈哈……”那拿折扇的考生仍然不知收敛,自顾地大笑道。
“你说什么……”马德迈前一步,可是,还没有动手,他就被于中拉住了:“这里是贡院街,待会儿就要发榜了,这几个如果中榜,就是今科进士,你把进士给打了,他们怎么进宫见驾?见了驾又该怎么说?……什么事都等有了结果再说。”
“……哼!”听了于中的提醒,马德只得愤愤地一甩手,和被李蟠和莫睛一起拦住了罗欣朝酒楼外面走去。而看到他们无奈的退下,那几个考生又是一阵嚣张的大笑。
……
“都是学生的错,还请老师恕罪!”出了酒楼,李蟠又朝马德躬身说道。
“不关你的事……”火气虽大,却也不至于不分好赖人,李蟠一番好意马德等人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怪他。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李蟠死心眼儿,跟一帮醉鬼讲道理,也不至于闹得这么“丢人”。
“我们好像都弄错了,这种事情,好像应该找这里掌柜的问问才对……”顾客之间有什么好争的?既然李蟠已经把位子定下了,这酒楼就不应该让人坐上去,所以,莫睛让李蟠去找酒楼当家的。
……
“这位客官说的是什么话?座位已经定了出去,您却不坐,结果让人给占了去,这又怪谁?我们这里生意那么忙,总不能一直派人给您看着位子吧?您又没付小店儿替您‘看’位子的钱……”
几个人找到了酒楼的掌柜,却不想,这个瘦猴一样的家伙却是一副狡辩的嘴脸,浑没把酒楼的信誉当一回事儿。
“你这是想玩店大欺客是不是?信不信爷我砸了它?”海六刚才没趁着机会表现一番一直在后悔,现在,看到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居然也敢这么嚣张,他立即就跳了出来。
“砸?行啊,砸吧!反正前面往右三十尺就是贡院,往左就是礼部,那里都有兵丁守着,那些兵大爷天热的时候都喜欢到小店儿喝点儿凉茶,天冷的时候都喜欢来暖壶小酒儿……这位爷您要是想砸,小的随时恭候……只是那种有辱斯文的行为,恐怕会有人看不过眼哦!”瘦猴掌柜笑嘻嘻地说道。
“你!”海六顿时就被噎住,虽说如今算是有了点儿后台,可是,跟礼部兵丁干架,他目前还没那个胆子。
……
既然吃不住对方,马德又想待会儿教训一下那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妄醉鬼考生,也不便泄露身份,所以,只好再次退出酒楼。
“可恶,要是爷在,哪容这些人猖狂?”看到这种情形,那个刚进酒楼就跟着几个人的小男孩儿突然说道。
“哦?这么厉害?那怎么不见人啊?”海六刚刚觉得丢了自己地头虫的面子,所以,对小男孩儿有点儿打击人的话有些不悦。
“那是当然了……在徐州,谁不知道我们爷的厉害?”小男孩儿挺着胸膊,牛哄哄地说道。
“李蟠,听这孩子的话,难道你的那个堂弟是徐州一霸?”马德问道。
“恩师别这么说!这孩子叫狗儿(不是李卫),是我堂弟的跟班儿,本是个流浪儿……至于我那堂弟,他这个……天生的聪明,为人机灵百变,在家乡徐州一带倒是有些名气!”李蟠答道。
“哦?那他这回是跟你一起来北京参加科举的?”
“这个倒不是,我那堂弟自幼便不喜读书,好在家财还算厚实,便捐了个监生,去年又捐了个知府,和我一起上京只是顺道来京城,看能不能领个实缺……”李蟠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堂哥,又说我什么坏话呢?”李蟠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地声音就从旁边传了地来。几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却见一个穿着青色绸衫,一脸流气的家伙正涎着一张脸朝这边望过来。
“没,没,没说什么……”李蟠的脸顿时一红。背后评论人被当场抓住恐怕没几个人会不脸红,除非脸皮已经比城墙还厚三分。而李蟠很显然不属于这一种人。
“唉,真怀疑咱们是不是一家子,堂哥你怎么就没有我半点儿的机敏呢?唉,罢了罢了……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啊?这几位是……”李蟠的这个堂弟虽然形貌有些让人不感恭维,为人倒是爽快,上来就问道。
“哦,这位是马德马老师,他是我此科的房师,要不是他老人家,愚兄恐怕根本就没脸留在这里了!另外几位都是马老师的同僚。”李蟠连忙为马德等人介绍道。
“噢!原来是礼部的房师!那可是大学子……在下新任凤阳知府李鳞,有礼了……”李蟠的这个堂弟洋洋得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跟马德等人见了一礼。马德等人看他托大,知道他认为自己是五品知府,职位高于礼部的六品监考小官,所以才做出了这么一副样子,对此,马德等人都是感到一阵好笑,不过,几人却也不为己甚,各自拱手回了一礼。
“凤阳知府?李鳞兄既是捐官,怎么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我虽在京城,可那凤阳十年九荒的名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李兄难道不晓得那里的官不好当?”海六突然问道。捐官大多都是捐的肥差,就算差点儿,也都宁可再等几年等个好缺,也不愿去穷乡僻壤,凤阳府自从明代起便已是天下闻名的苦地方,而且民风剽悍,十分不好管理,这个李鳞竟然愿意去那里当官,海六有些想不通。
“谁说我想去那里来着?失算啊!本以为恩科考试,自会有不少空缺留出来,趁着这个时候来到京城,便可近水楼台,先捞一个好位子。可谁知道,吏部的那帮家伙,居然给老子弄了这么一个破地方……唉,这就是命啊!”李鳞叹道。
“穷知府未必及得上富知县,李兄为什么不求个好的县,去做个百里候呢?”于中问道。
“那怎么行?当初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捐的就是正五品的知府,若是去做七品县令,岂不是亏了四等?这品秩猴年马月才升得上来?而且见个官就得拜见,老子怎么能受得了?”对于中的提议,李鳞连连摇头否定道。
“呵呵,李兄倒是有意思,不过,据我所知,安徽一带最近去了个厉害人物,你要是想去那里刮油水,可要小心些哦!”莫睛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安徽去了个厉害的家伙?没错没错,就是那个做观察使的家伙,弹劾了凤阳知府,害得老子只好去给他堵缺,这事儿我一想起来就气得慌,对了,你们既然知道那人去了安徽,那你们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观察使?好么,施世纶的动作倒是满快的,才到了那里没多久就已经开始试手了!”费老头微笑着说道。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九十九章 种地瓜
“施世纶?原来这家伙叫施世纶,行,老子算是记住这个名号了!”李鳞喃喃道。
“怎么?李兄你想去找施世纶算帐?看在李蟠的面子上,我劝你一句,别做这种傻事,那施世纶的来历可不简单,后台硬着呢!”于中朝李鳞警告道。
“谁说老子要去找这个施世纶算帐了?老子要去找他喝酒!”李鳞看看几个人投过来的不解的目光,解释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原先的凤阳知府太不是个东西,朝廷拨下的救灾粮款居然被他贪污了一半还多,这可是救命粮……就是做贼的都有规矩,救命钱不能拿,拿了就要断子绝孙。这龟孙子居然连老百姓的糊口粮都要拿去卖了,简直就连人都不佩做,压根儿就是猪狗不如。那施世纶把他给弹了,才叫一个大快人心,这等好官,当然是要交朋友、喝老酒,哪能当成对头?”
“哦?你真是这么想的?”费老头笑问道。这个李鳞不像是当官的,反倒是个走江湖的。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问?不是这么想的难道还是那么想的不成?你去徐州打听打听,我李鳞什么时候欺负过好人?”李鳞对费老头的怀疑明显有些不满。
“欺负人?呵呵,难道你以为你能欺负得了施世纶不成?”罗欣笑道。
“怎么?那施世纶很了不起吗?有什么不能欺负的?”李鳞不悦道。
“施世纶的大哥早死,他是老二,世袭的候爵,简在帝心的能员;他朋友虽然不多,却也都算得上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李鳞小哥,你真的以为他好欺负么?”费老头又笑道。
“后台硬了不起啊?做官得凭自己的本事,脑袋瓜子不灵光,后台再硬也撑不起来!”李鳞嘴硬道。
“呵呵,好,好……”费老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
“爷,刚才有人抢咱们位子,还挺嚣张呢。大爷过去都没能要过来,还被损了一顿!那掌柜的也不是个好东西,收了咱们的定钱居然也不帮着说话,还怪咱们没占着座位……”小男孩狗儿趁着几个大人说话间的闲空插嘴道。
“什么?奶奶的,走,进去瞧瞧……”
……
进去并没有多一会儿,李鳞李蟠兄弟俩就和费老头等人就坐在了他们定好的座位上。
而之所以能有这种结果,按于中的话,就是李鳞耍了一点儿“小聪明”。李鳞进去之后,先找了店掌柜,以花钱找人散播谣言为由,威胁说要让他的酒楼臭名远扬,并且,实际列举了一些粥里有死耗子,菜里有指甲,院里挖出过死人之类的谣言范本。本来,听完这些,店掌柜还想动粗,可是,李鳞又说自己要朝礼部衙门跑,说他要谋财害命……于是,最终,他不仅要回了定钱,还倒讹了十两封口费。
而对付那几个占着位子不让的考生,就更加容易了。派小男孩狗儿出去喊了一句“开榜”,就把全店里的客人都给引走了。他们自然就轻轻松松把位子占了回来。虽然几个考生没看到皇榜转回来的时候看到没有了座位也跟他们吵了几句,可是,终究是几个文弱书生,又有些喝高了,所以,李鳞招呼了一声海六和狗儿,每人灌了一瓶白干,从酒楼后门扔出去了事。当然,马德也没忘让海六在每个人身上多加点儿各色印记,反正这些人已经喝醉了,就当他们是自己撞的好了。
……
“看来你这人也还不坏嘛!脑子也挺好使的,加上凤阳也是个好地方,你要是愿意当个好的父母官,说不定三两年就能恢复过来……到时候,有了政绩,你升官也就容易了。”坐在桌子边上,罗欣朝李鳞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我都问了,凤阳连着好几年遭灾,年年都有好多人出去逃荒,现在已经是十室九空。我若是去了那里,能撑着变好点儿就算不错了,哪敢说什么恢复?”说起了正事,李鳞那本来稍有些流里流气的神态也收敛了一些,叹气说道。
“堂弟你这就有些妄自菲薄了,你的本事比为兄大,脑子也灵光,这个凤阳知府定然会做得有声有色……”李蟠说道。
“不错,今日相见就是有缘,日后你若有什么难题的,写信到满洲找我们就是了……虽不敢说万事万灵,至少,帮忙出点儿主意还是可以的。”马德开口说道。他对李蟠感觉不错,再加上知道李蟠不会中榜,心里难免就替这大个子觉得有些难过,所以,看在李蟠的面子上,有意提点一下这个李鳞。
“满洲?你们不是礼部的官员么?”李鳞问道。
“是啊,我们本来是礼部的,不过,最近朝廷朝满洲增派官员,我们这几个文武不修的家伙没人愿意留,就只好去满洲看看情况了……”看到海六想趁机摆谱,于中瞪了他一眼,接下了李鳞的话。
“唉呀,这可就可惜了,关东那种地方,可比凤阳还难过,几位兄台怎么就不想着到谋个地方官呢?”李鳞问道。
“满洲有什么不好?那里的官员,比起各地的同级,在品秩上都至少要大上一等。而且物产富饶,奉天都种出大米了,李鳞兄你不会不知道吧?”海六不满道。想想自己也要跟着去满洲,而且还是去传说中的宁古塔,海六实在是不情愿听信那里是苦寒的不毛之地。
“知道知道,种大米嘛!有啥了不起的?要是我,就种地瓜!”
“种地瓜?”
“是啊!这地瓜可了不得啊!一亩就产好几千斤,这要是拿到老百姓手里,得吃多少日子?实在吃不了还能喂猪,而且不只地瓜,地瓜秧也能喂猪,所以啊,‘地瓜全身都是宝,还能天天吃得饱……要种就种地瓜,地瓜好!’”李鳞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听着李鳞像是在念广告词,莫睛和罗欣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地瓜可好吃了,烤着吃又甜又糯,比大米强多了……”狗儿在旁边为自家主人壮声势道。
“对对对,地瓜好吃,种地瓜好,哈哈哈……”于中等人无不大笑,就算是惹得酒楼内人人侧目也顾不得了。种地瓜?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题,他们又岂能不笑?
“恩师!我堂弟说得很好笑吗?”李蟠突然问道。
“没,没什么好笑的……哈哈哈,这,这种地瓜确实很有见地……噗,哈哈……”马德好不容易有些控制住了自己的笑意,却很快再次崩溃,重新加入到大笑的行列。
“恩师,学生觉得我堂弟所言不错。其实,学生自己也曾经研究过,我大清若想保持如今的盛世太平,就应当多多种植玉米、土豆、蕃薯,因为这些粮食不仅亩产极高,超过大米小麦十几甚至数十倍,而且,对田地土力的要求也是极低。就算是一亩薄田,也能种出数千斤蕃薯,晒成便于保存的地瓜干也仍有不少,再加些野菜糠食,足可供一家十口全年之粮。这样,不仅可以增产粮食,也能让很多原先不适于耕种的土地变成田地,可大大增加我大清的耕地数量……而自从我康熙皇帝平定三藩以来,大清人口渐增……”
李蟠接着往下诉说着自己研究出来的结论,费老头、于中、莫睛、马德、罗欣却已经不笑了,或者说,他们不敢笑了。场面静寂下来,一伙人都盯着李蟠不住的看。
……
“这,这些都是你自己得出来的结论?”一直等到李蟠说完,费老头才抓着这个大个子的肩头颤声问道。
“费大人,这都只是学生的粗浅之论,但……但学生自信这些还是有些道理的。”李蟠顿了一下,小声说道。
“李蟠,你认我当老师,我不敢受!你……”马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还是那个拖考拖了八个小时,还不知道自己在阅卷之前就已经落榜了的笨蛋吗?
“我说李大个子,你就算这回名落孙山,没考上,我也要荐你为官!”于中拍拍李蟠的肩膀说道。
“这就不用了!我自己的堂哥,我自己自会为他想办法,到时候,给他捐个官,比荐个小官强得多了……”李鳞以为于中只是客气话,并没有当回事儿,而且,于中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礼部小官,这种六品小吏,能给李蟠荐个什么官职?
“哼,你懂什么?你堂哥虽然表面木讷,内里却有大智慧,你捐的官不适合他……”莫睛横了李鳞一眼,不客气地说道。很显然,李蟠死心眼的性子只适合那种艰苦的理论研究,而不是去做什么地方官。
“我捐的官不适合我堂哥,你们就能给他荐个好官了?”李鳞不服气道。
“其实帮你堂哥荐个官职并不是最好的法子,最好的法子反倒是把他刚才说的话转述给某些人听,到时候,再说上一两句好话,李蟠恐怕就是想不当官都不行了……”罗欣说道。
“那又如何?那‘某些人’就能给我堂哥一个好官职了?诸位,你们的好心我们哥俩心领了,不过,这事儿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办好了……”李鳞还是不打算麻烦几个“小官”。
“李大人!”海六憋在心里已经好久了,现在看到几个主子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再也忍不住了,“费老爷子是奉天府尹,三等伯;于大爷是黑龙江海关提督,一等子爵;我主子也是宁古塔都统,吉林参领,一等子爵;他们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而且都有封爵在身,可与当朝一品平起平坐,又都是当今天子的近臣,他们给蟠爷荐的官职,怎么会差的了?”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一百章 打破规矩之人不可貌相
“开榜喽!”
恩科皇榜终于开了。刹时,贡院门外的一块照壁前便已经挤满了各色人等,人群不住拥挤,其程度比起最热闹的庙会还要拥挤好几倍。而且,不仅是各地来参加科考的考生,就连门口的小贩,街头卖糖葫芦的,甚至一些混混,也在使劲朝里面挤……天晓得他们挤进去有什么用。不过,相比起那些不相干的人,倒是还有一群服色比较统一的家伙也挤的十分带劲儿,这就是那些京城里的富贵之家的仆人们了。按照多年来的风俗,中榜的考生如果还没有婚配,那么,跟这些家的小姐们可就有戏了。 不过,尽管十三分的拥挤,照壁前三尺的范围之内,却是宽松的很,不是这些不想挤过这片小地方,而是因为那三尺之地是礼部兵丁把守的地方,擅自闯过去可是要倒霉的。
费老头五人和李蟠兄弟俩倒是没急着挤上去看榜。倒不是不想看,而是李蟠没那个自信,既然正主儿都提不起兴头来,其他人也就没那个必要挤上去了。当然了,大人没去挤,小孩子的兴头却没必要去阻止,狗儿在一听到“开榜”的叫声就跑了出去……
“看看,三年一届,每一届不过录取几百人,就可以让全天下为之疯狂……”指着酒楼外面拥挤的人群,莫睛感叹道。
“本就是这样嘛!……少了才稀罕,稀罕了才会引人注目。得中的举子又都能得到跟皇帝同饮琼林宴的殊荣,之后名利滚滚来,这么好的事情,试想谁不愿皇榜高中呀?”于中说道。
……
“我中啦……我中啦,哈哈哈……”
“我中啦……”
“呜,二十年寒窗,尽付东流啊……”
……
皇榜是考生们人生的转折点。几个人坐在酒楼里面,各种喜悦,悲怆的声音不时透过嘈杂的人群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再看着不时从人群里钻出来的那些人的模样,或喜笑颜开,或颠狂发疯,或平静自若……各种形态不一而足,倒也算是经历了一场场人生悲喜剧。
……
“唉哟我的妈呀,这些人根本就是疯了,我的腰唉……”
狗儿爬在地上,手脚并用的从一个人的胯下钻了出来,捂着后腰跑回了酒楼,边跑边叫个不停。
“怎么样?你大爷中了没有?”看到狗儿回来,李鳞立即伸手抓住他问道,虽说没挤去看,可是,他还是很关心李蟠的成绩的。跟他一样,李蟠也是伸长了脖子。只有费老头等人,因为早就知道了答案,都没有动。
“唉,爷,大爷叫李蟠,可是,那俩字儿它认识狗儿我,狗儿我却不认识那俩字啊……”狗儿挤着眼睛说道。
“小崽子,您跟爷我装什么蒜?腚盘子痒痒了是不是?”不轻不重地一拍掌拍在狗儿屁股上,李鳞骂道。尽管知道了费老头等人的身份,可是,这家伙仍然没有任何收敛的态势,相反,他还顺杆向上爬,想让费老头等人顺便给他也谋个好差事呢。
“嘿嘿,”被拆穿了小把戏,狗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 旋即他的面孔就转得有些低黯,“大爷没中,念榜的挨个念了名字,我都听了,二甲三甲里面都没有大爷的名字……”
“……呵呵,没,没事的,反正早在预料之中!”李蟠的面皮显得有些生硬,不过,看到身边人投过来的担心的目光,他反而主动安慰起同伴来。
“就是,这些进士的文章再好,又有个什么用?”马德拍拍李蟠的肩膀,说道:“你那才是真正的治世之学。那考虑的可是百年大计,跟你比,那些进士还差得远呢,别担心,到时候为师一定推荐你一个好位子……”
“没错,有能耐就是有能耐,考不中又如何?到时候做出成绩来让这帮人瞧一瞧……”于中也劝道。
……
“圣上钦点一甲金榜到!”
就在于中一伙人轮番上阵,安慰李蟠这个大个子的时候,一声大喝让他们和外面那些挤着看皇榜的人们都静了下来。
一甲!
总共只有三个名额,也就是康熙钦点的今次科考的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字到了。
“走走走,看看去!”这一下,连李蟠也顾不得伤心了,一甲前三名的诱惑之大,已经超过了他内心的哀意。
……
“一甲第三名,探花,浙江滋溪,姜宸英…”
“哄……”欢呼声,赞叹声,羡慕声,夹杂在嫉妒的眼神之中,立时朝着某个还在沮丧的花白胡子老头袭了过去。
“不要乱!”负责宣榜的礼部郎官微笑着压了压场,又接着宣读到:
“一甲第二名,榜眼,江苏宝应,王式丹……”
……
“一甲第一名,今科状元,江苏徐州,李——蟠!……”
“哄!”
本来应该是最大的欢呼声却刚刚起了个头便没有了后续!因为,李蟠和费老头等人根本就没有反应,围观的人们也不知道谁是李蟠……朝谁欢呼都不知道。
“一甲头名,江苏徐州李蟠,李蟠可在?”宣榜官又扬声问道。
“李蟠在!”
马德募地朝天大吼一声,接着,猛地把李蟠推到了宣榜官面前。
……
“哟,马大人,您也在!”宣榜官也是考官之一,跟马德一起在贡院里呆了不少时间,自然认得这位满洲新贵。
“呵呵,在、在,呶,这小子就是李蟠!哈哈……”马德把李蟠推了过来,得意地大笑。
“没错,就是这位,他出贡院的时候下官见过,这么壮实的状元,恐怕是千年头一遭……”宣榜官笑咪咪地看着李蟠,连连说道。
“这,这位大人,学,学生真的中了状元?”李蟠自从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如在梦中,此刻被马德狠拍了两下,有些回过了神来,可是,他仍然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中了状元。
“没错,就是你!”宣榜官眯着眼睛微笑道:“拖考拖了四个时辰,皇上都听说了!本来皇上还想怪马大人不讲规矩,对你太宽松了。高大人就把你的卷子呈了上去,结果,皇上一看,大喜,说你见解独到,且是‘苦心之士’,可为天下苦读士子之楷模,当场钦点你为状元……呵呵,要不是马大人让你把卷子做完,你这个状元可就丢了!所以啊,你可得多谢谢马大人!……”
……
“这样也可以?果然是皇帝,九五至尊,一言可变天,一言可换地!”于中在旁边听着李蟠这个本应早就被除去参阅资格的家伙居然因为康熙的一句话就来了个超级咸鱼大翻身,由铁定落榜到状元及第,禁不住喃喃道。
“本就应该这样……康熙至少还是识货的,李蟠这人确实有才,只是反应慢一些罢了。”费老头在旁边点了点头说道。
“可他这样不合规矩……知道不?没规矩不成方圆!”于中道。
“方圆?呵呵,方原万多里之内,康熙本身就是规矩,所以,他又可以任意打破规矩,……而他打破规矩的同时,也是在向人们显示他的规矩,同时也就是保护他自己的规矩……明白了吗?”费老头说道。
“……高深!……等明天我弄明白您老的意思再给您答案!”于中苦笑道。
“于中,我好你发现你对科举这东西挺感兴趣的,前面还想当考官,现在又这么在意康熙的意思……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莫睛突然朝于中问道。
“唉!怎么说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呐。要是老子高考考得好,哪会跑去卖西瓜?”于中长叹道。
“呵呵,于哥,你高考没考好,跟‘失足’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你是因为去做违法的事情才高考没过的?”罗欣笑问道。
“这可不关违法的事情。不过,我这一失足可严重啦。英语没学好,导致严重跛脚。……唉,这全怪我小时候把‘english’的读音给念歪了的缘故……”于中佯做郁闷道。
“怎么读歪了?”莫睛问道。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想当初,刚上初中,老师教我们学英语,结果,把‘english’读成‘硬给利息’的同学现在当了银行行长;读‘因果联系’的考上了哲学系;读‘硬改历史’的现在成了领导……我读‘阴沟里洗’,结果成了卖菜的!后来卫生大检查,我卖菜又卖不下去了,只好改卖西瓜……”于中“黯然”道。
“……”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一百零一章 回屯
孝庄的大寿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必须承认,在那一天,太皇太后孝庄是全天下眼中最有福的老太太。
太和殿里接受皇室宗亲、满汉贵胄、文武百官的朝贺,御花园中开千席大宴……甚至于,康熙连刚刚高中皇榜的进士们也给拽了一把,将琼林宴跟孝庄的寿宴放到了一起,让进士们去给孝庄叩头。结果,这种做法在民间被传成是另一种形式的“冲喜”,是祈福求寿的上佳手段,也使得日后不少读书人在中了秀才、举人之后,总是能得到不少好处。
……
不过,热闹总有过去的时候。
大寿后一个月,费老头一行五人辞别康熙和已经被封为翰林院修撰的李蟠,转归满洲。而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康熙命内务府拨派的三千户旗人,总共一万两千余人。这些人是奉命跟费老头一起去奉天开荒的,而且,为了不惹人反对,也让这些旗人不敢抗命,康熙在圣旨里指出这些人是:“为太皇太后经营庄园”。也就是说,这些旗人如果不愿意去满洲,那不是不想为太皇太后孝庄效力,也就是等于想让皇帝心里不爽,那是比得罪皇帝本人还要严重的罪行,也就差不多是找死没商量了。
所以,这一万多旗人,除了几个家里头关系硬的在临走之前东托西求终于得以免除此次“徭役”的之外,绝大多数,都老老实实的跟着费老头一起回到了奉天。
而这些人前脚走着,北京城里的内务府就忙成了一锅粥。
为这些人购置农具、粮食、牛羊马匹的活计可实在是不轻。尤其是购买的清单是费老头出具的,所以,对内务府的官员们来说,这就更加不好办了。
因为,费老头出具的清单里面,不仅有物,还有人!木匠,铁匠,手饰匠、裁缝匠、泥瓦匠、郎中……反正只要是有这种行业,费老头差不多都点明要了一些,尤以木匠和铁匠最多。于是,最后一划拉,拖家带口的,三千多口子汉人也跟着到了奉天。
这么着又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知情人在瞅着其他地方的同时,也把不少的注意力分到了奉天。
可是……费老头却在这个时候沉寂了下来。
……
“费大人,这可怎么办?那些旗人……简直就是,唉!费大人,他们连作种的粮食都吃了,这奉天的库存本来就不多,明年难道还要朝廷拨粮来吗?佟大人他也不管一管。”杨中讷,新科传胪,也就是二甲第一名,被费老头朝康熙要来当了奉天府治中,正五品衔。他口中的那个佟大人可不是佟国维,而是和他一起来奉天的,佟国维的堂弟佟保,领的是正四品的奉天府丞。
本来,杨中讷身为传胪,按照惯例是出任翰林院编修,那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官,而且还只是个闲散的职位,根本就不可能跟五品治中相提并论,而且,他现在是此次恩科中,目前出任官职最高的,可以说是同窗第一人,就连颇受关注的李蟠也只是当了个从六品的翰林修撰,比他还差着三级呢。所以,对把他要来的费老头,杨中讷是打心里感恩戴德。
“吃得那么快?他们不是有口粮的吗?”
“口粮是有,可是,这些人在路上就把口粮给卖了大半,如今,吃的不够,当然就吃粮种了……”杨中讷急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旗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早就听说旗人蛮横,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哪里是蛮横?根本就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
“呵呵,别急嘛!中讷,我向皇上把你要过来,主要是想让你来协调那些汉人的问题的,至于这些旗人,嘿嘿,本官自有应对之法!……”费老头嘿嘿笑道,根本就没把杨中讷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费大人,您难道已经有了法子?那您就说一说吧,别让下官等得心急了。”杨中讷说道。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中讷,最近来奉天的汉人人数已经达到了多少?”费老头笑了笑,正色问道。
“加上那原本跟着咱们来的匠人之家,如今已有近万人……”杨中讷说道。
“近万人?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费老头得意地笑道。
“费大人,您早就知道?”杨中讷睁着两只不算小的眼睛,直愣愣地朝费老头问道:“难道您早就知道这些旗人后面会有汉人跟来?”
“不仅后面,就连前面、里面,也都有汉人跟过来……”费老头笑道。
“下官不明白!”杨中讷说道。
“不明白?那你就得多想想了……这些旗人,懒了几十年了,说是回屯?他们又哪里有几个会种地的?可是,虽然人懒,这些人的脑子却不懒,对于如何偷口茭耍滑,他们几乎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啊……”费老头叹道:“皇上拨出那么多田地供他们耕种,可是,这些田地里面最后是谁在劳作?……是汉人!可是,那是在京城。如今皇上让他们回奉天来种地,这里可没多少汉人啊!就算有,也大多已经入旗,而且都是奉天诸贵胄的旗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使唤得了?所以,他们中就必定会有人去想办法来逃过这场‘劫难’……”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次回屯的旗人在奉命出关的同时,也招来了大批的汉人来为他们劳作?”杨中讷惊道。
“没错。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汉人的来由,另一部分,想必是在家乡过不下去了,听说朝廷有意在奉天开荒,便偷偷地来到这里,想到这里开些田地活下去……”
“下官明白了!费大人您果然是神算啊。如今汉人总数已经接近了此次回屯的旗人总数,而且汉人辛勤,只要官府能善加利用,必能大大造福一方啊……只是下官担心,奉天终究不比北京,旗人们找不到乐子,恐怕会……”杨中讷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用担心,这些旗人我有事让他们去干,有他们哭着喊着回来种地的时候……对了,你再帮我去看一看那些农具都造的怎么样了,这可是关系到明年春耕的大事,不可耽误……”费老头想了想,又吩吩杨中讷道:“顺便去把佟保给我叫来!”
“大人,去看看农具倒是没什么,可是,佟大人我可叫不动,人家可是佟相爷的堂弟,我一个小小的治中……”
“既然这样,我让阿古达木带人和你一起去好了……”费老头微微冷笑道。
“哈哈哈,萨提督,几个月不见,一向可好?”叫杨中讷去找佟保,费老头却没有等在自己的衙门,反而来到了奉天提督府,在布置满了兵器的书房里找到了奉天提督萨布素。
“我说费大人,你就少来这一套吧。你这一笑,肯定是有事,说吧,有什么事?皇上已经给我说了,让我多听你的……”萨布素因为要执掌军权,不像费老头那么轻松,所以,这回孝庄大寿并没有去北京,而是派亲信送去了寿礼。不过,朝廷上是没有秘密的,尤其是是像他这样的皇帝亲信,得到消息的速度有时候比起很多人都要快的多。
“呵呵,萨提督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差点儿成了我的侄女婿的,虽然没真成,可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生疏吧?……”费老头一句话呛的萨布素差点儿跳起来,可是,萨布素尽管有点儿气,却是不能发脾气。因为费老头说的都是实话,除了一点……两人虽然不算生疏,却也谈不上什么亲密。
“行了,你这老头,本提督可是还有事在身呢。你不说我可就走了……”
“呵呵,萨提督何必这么着急?我说还不成么?……”费老头神秘一笑,又说道:“可是在说之前,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一下萨提督,还请提督大人你不要介意才是……”
“你这老头真是麻烦!我现在都怀疑你跟那费要多罗是一家子了,一句话能连着说上三四天也不腻……好好好,你就说吧。我听还不成吗?”萨布素无奈道。
“呵呵,提督大人,你怎么看最近到达奉天的这些旗人?”费老头问道。
“这些人?哼……”萨布素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旗人’,而是一群孬种。我真不知道费大人你为什么要让皇上把这些人派到奉天来,我倒还真怕这些人把我的兵给带坏了……”
“呵呵,萨提督你看不起自己的兵?”费老头笑问道。
“什么?我哪有说看不起我的兵?我看不起的是那些关内的旗人,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这才来几天?就把个奉天城弄得乌七八糟,要不是城里的人都是旗人,而且大多是贵胄之家,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萨布素说道。
“这么说,萨提督你是很看这些关内的旗人不上眼了?”费老头追问道。
“是个人都看不上他们!”萨布素愤愤道。这些刚从北京城里来的旗人在这段日子里确实是把奉天闹得够乱的,有几个仗着家里有点儿身份的还跑到他的提督衙门口闹腾过,结果被打了个半死扔了回去……萨布素每每想起这件事来就有气,这些旗人把奉天当成是蛮荒之地了,全然忘了这是他们祖宗发迹的地方,难道他们不知道奉天的衙门比起北京的衙门有时候都要横上几级?
“那就好。其实,我也跟萨提督你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呢,这次前来,就是想请萨提督您能抽空拉练一下士兵……”
“拉练?”
“没错,拉练,而且,是到这儿……”费老头把萨布素拉过来,在对方挂在墙上的地图上找了找,然后,指出一了个地方。
“这儿?”
“没错,就是这儿!”费老头笑得有点儿阴。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一百零二章 拉帮
茫茫大海,一望无垠,哪怕心中堵塞的再深,乍一看到这无边的碧蓝,也会觉得心中一清!
马德此刻正有这种感觉。
勒马站在海边,拉着罗欣的手,马德觉得自己的心胸在这一刹时好像宽阔了好几倍。而在他和罗欣的身后,以旭日干为首,那日松,阿木尔
等一批蒙古汉子已经下马跪倒在沙滩上,并且不住的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向来生活在草原上的他们,以为唯有草原最为广阔,可是现在,大海却以绝对的姿态把他们完全的折服了。
……
“难怪俄国人会选这个地方建立港口,北边是锡赫特山脉,南边是朝鲜,这个港口正处于两者之间的夹缝之中,面临大海,地势又好……啧啧!”罗欣的骑术比马德好,早一步感受到了大海的广阔,所以,醒过来的也早那么一点儿。
“是啊。这里的人说‘银窝子,金葳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