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第6部分阅读
水煮清王朝 作者:未知
来是纳兰公子,公子今日没有在御前当值吗?”
与纳兰性德的礼貌待人不同,郭琇臭着一张死驴脸,那表情,要多让人败兴就有多让人败兴!
“有劳郭大人过问,因为正值家父寿辰,皇上特地恩准下官三日假期,不必当值!”纳兰性德涵养极好,虽然心中不悦,却依然笑容满面。
“明相过寿,气势果然不凡!”郭琇挥手指了指那进进出出的人群,又冷笑着说道:“……这天下的官员,恐怕有一半儿都送礼来了吧?……”
“郭大人过誉了!家父可没有这等能耐!”纳兰性德脑子急速转动着,思考着郭琇此来的目的,嘴上也没有落于下风,对郭琇暗讽明珠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立刻就反击了过去,“皇上为家父寿辰特赐‘亮辅良弼’匾额以示恩宠,诸位大人也只是为了看个热闹,图个喜庆而已,当然了,有的可能也是想凑上来沾一点儿浩荡皇恩……”
“哼!皇恩浩荡,却也不是任何人能有资格沾的!”郭琇没料到纳兰性德会讽刺自己跟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一个样,心中顿时大怒,他郭琇连当今圣上也骂过,全天下谁不知道他的清名?他可是跟山东老于成龙,山西小于成龙并称“三大清天”的人物……就是明珠、索额图两人见到他也要先暗地里哆嗦两下,这小小的纳兰性德居然就敢挑他的眉头!……不就是一个御前二等带刀侍卫么?不就是皇上赐婚的才子么?不就是满洲第一个进士么?不就是高士奇的弟子么?……今天老子就叫你们全家好看!
想到这里,郭琇又冷冷一笑,盯着纳兰性德说道:“今日郭某也带了一点儿小意思,想自行带进去送给明相,不知道纳兰公子可否通融?”
“郭大人能来就是天大的面子……请!”
纳兰性德最想做其实是马上把郭琇给扔出八条街之外,这种人可是“晦星”,晦气之极的人物,尤其是对他父亲明珠这种官员来说,最不想碰的就是这种人,可是,这大喜的日子里,总不能把“贺客”给轰出去吧?……无奈之下,纳兰性德只能把郭琇先让进去,然后马上派人进去通知明珠——“小心!”
……
可是,郭琇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来大闹一场的,再小心又有何用?
如果说费老头当初的一份奏折只是让满汉官员之间发生了一场闹剧的话,郭琇在明珠的寿宴上当着上千贺寿官员宣读的这份《奏明珠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误国害民折》,就是把整个大清国给闹腾得差点儿天翻地履!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十八章 议罪
郭琇,现任都察院右都御使,是都察院六科五道监察御史的副长官,不但有独立弹劾权(独立检察官?),并且可以“风闻奏事”,一向甚得康熙看重!
只是,在此之前,任谁也没有想到郭琇能升到今天的职位!
其人曾是一名道台,后因贪污案发而被解职,只是,因为贪污数额不是很大,康熙便让他在午门外晒了半天太阳,降三级后发到某地当了一名从五品的同知!
而他之所以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升到今天的职位,是因为他在数年前,跟康熙皇帝掐了一架!
那是康熙第一次去奉天会见满蒙诸王!路过三河县,恰好碰到新县令上任,这位新的三河县令随行的就有几百号人,而且他那一行车连车,马连马,气派极大,把趁着路上休息出来微服耍玩的康熙给看得目瞪口呆,嘴里直念叨“县令、百里候”之类的词语!当然,还有一个也看得心里冒火,那就是骑着毛驴出来巡视民情的本地同知郭琇!
郭琇为人的脾气很烈!不仅对人,也对己!贪污案之后,他就悔过自新,并断指以明誓,所以,看到新任三河县令这排场,立即就上火带冒气,骑着毛驴直奔县衙,把刚到的新县令的大印给卸了下来!而就在他做完这些事,离开三河县衙没多久的时候,康熙的亲信大太监李德全也到了三河县城!
康熙看到那新任三河县令的架势也是十分的不爽,派李德本来,就是为了召这个县令去行营问话,好好地k一顿!可是,这中间出了一点儿岔子!
李德全是什么人?太监!
虽然惮于明代的太监为祸之烈,清朝从立国之时就对太监十分的严厉,可是,太监终究还是太监,就算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很长时间了,本身也很有一些眼力介儿,可他被憋在康熙身边多少年了,难得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儿,而且还是奉的皇命,算得上是半个“钦差”,怎么能不好好的舒活一番?
所以,他带着几个小太监跟班儿纵马扬鞭,一路疾驰,到了三河县城之后也依然是横冲直撞,最后……撞到人了!
被撞的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于是,他们一伙被人群给拦住了!可是,李德全却不知道收敛,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也丢下了几块银子,可是,他嘴里却不服软,叫嚣个不停,说什么自己丢下银子就是开了大恩了,那人不注意,被撞了那叫活该,就是死了也白死等等!结果,人群被他这话给搅得集体上火,而这中间最火的一个,就是路过的郭琇!他最看不惯欺负弱小了,偏偏他上前说理的时候,还被李德全不耐烦的赏了两鞭子……
接下来当然就是郭琇发威了!
李德全不是想找三河县令吗?郭琇挨了鞭子,也不亮出自己的身份,反而还自告奋勇带着他们一伙去县衙,可一到那里,这形势可就不同了!
水火棍,夹棍,大枷……
李德全越说自己是皇差,郭琇动刑就越狠!……因为如果李德全说的是真的,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儿,他撞人的行为就是给康熙脸上抹黑,郭琇自诩忠君爱国,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非要李德全改口不可,可偏偏李德全说的就是真的……
最后,李德全一伙带着满身的伤和浑身的血迹回去见康熙了!
而出于愤恨,李德全在撞人事件上的描述上做了一点儿修饰,于是,整件事在康熙听来,就成了郭琇胆大妄为,不顾皇命,殴打钦差!所以,康熙也有些上火,便下令召郭琇晋见!
两人见面之后,一个是皇帝,而且心里头正有点火气,另一个呢,偏偏就是个烈性人!终于,斗了起来!
康熙问郭琇为什么打狗不看主人,擅打皇差,不遵王法,郭琇听到这些之后,大感憋屈,结果脾气也向上涌,愣是说康熙御下不严,纵容宫奴行凶!然后,两人越说越僵,康熙终于耐不住火气,让待卫抽了郭琇鞭子,而郭琇更绝,立即就大骂康熙是桀纣之主,纵容满汉之争,并且,袒护满人,排斥汉官,纳捐授官更等于是卖官鬻爵等等……
要知道,康熙可是十分自傲的!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除鳌拜,尔后次第削平三藩,收复台湾,开漕运,整治河务……这一项项功绩,哪一项不是能人所不能?可郭琇这个二杆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骂他是“昏君”,而且还是桀纣那样的暴戾货,他怎么能不气?
于是,郭琇骂完之后,康熙终于下令,罪臣郭琇,斩立决!
事情到这里本来就应该结束了!可是,在这个时候,某人的一句话却把郭琇从鬼门关那里给拉了回来,这个人,就是高士奇!
“白日不照吾精诚!”当时,郭琇刚被押着走出屋子,高士奇就来了这么一句,康熙问他是什么意思,高士奇就白活开了:“臣以为,皇上如此处置,实在太便宜了这个郭琇,片刻之间,一个曾犯贪赃大罪的贪官,竟成了史册留名的诤臣,唉,便宜啊!”
康熙听完这话之后,想了想,倒还真是这个道理,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杀了郭琇,可不仅是成全了这个刺头儿的美名,也等于给自己安了一个“不能容人、不能纳谏”的名声,这是万万不可的,于是……缓刑!
之后没多久,康熙火气降下去之后,细细思量,又听到有人说“家有诤儿不败家”之类的俗语,终于决定启用郭琇这个骨鲠之臣!于是,郭琇就从一个死刑犯,一跃而成了江南道御使,从此之后,与康熙君臣相得,连连升职,终于,成了负责监察百官的都察院的二把手!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位郭大御使才坐上这个位子没多久,居然就拿着明珠这个当朝权相开刀了!而且,不仅是明珠,在他的那封奏折里,他还弹劾了他的救命恩人,现任上书房行走大臣、内阁中书、礼部侍郎、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学士的高士奇、以及户部尚书余国柱、刑部尚书徐乾学,大学士勒德洪、德格勒,前任户部尚书佛纶,河务总督勒辅,湖广总督张汧,云贵总督蔡毓荣等等……有人说,郭铁胆这一杆子,把大清朝的三品以上的大员,打下去了差不多三成!而这还不算,郭琇之后,紧接着就是于成龙等清名素著的官员的弹劾表章,而他们这一出手,那些挨参的也纷纷反击,于是乎,一时之间,大清朝文武官员差不多人人身上都背着一两本弹劾表章!
朝局乱成一团!
寿宴后三天!
紫禁城!
上书房内,康熙正在大发雷霆,而对象,就是明珠!
只是,这一次,,权倾朝野的康熙重臣,人称“相国”,居内阁二十余年,号称“掌仪天下之政”的明珠却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其实按照历史,明珠在康熙二十多年年就玩完了,本书为了安排故事,还改了很多其他的地方,大家千万别信以为真,特此声明!以后不再缀述!)
三天前,郭琇给他送上了那一份儿“别致”的寿礼,把上千名贺客吓得鸡飞狗跳,几乎集体逃逸之后,他就跟当时仅剩下两个人,高士奇,熊赐履一起来求见康熙,想先讨一个说法来垫垫底!可是,康熙却只同意召见熊赐履和高士奇,对他,就只让人传了一句话:“明珠正值寿辰,赐假三天,不必当值”,然后就把他给打发了回去!
当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宦途……完了!
二十多年混迹官场,他也终于到了下课的时候!
想想自己从遇到康熙,受其简拔,初任云麾使,二任郎中,三任内务府总管,四任弘文院学士,五任加一级,六任刑部尚书,七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八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经筵讲官,九任经筵讲官、兵部尚书,十任经筵讲官、兵部尚书、佐领,十一任经筵讲官、吏部尚书、佐领,十二任加一级,十三任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佐领、加一级,十四任今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兵部尚书、领待卫内大臣、内务府总管、弘文院学士、佐领、加一级,得赐三眼花翎……这二十多年来,真可谓是风光无限!可是,却终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郭琇手里!看来,康熙也是受够了自己,觉得自己该离开朝堂了!
想想也是,自己闹得也太过份了,康熙能容忍自己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十分念旧情了!
明珠是明白人,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很快就自动转变了角色,在三天这并不长的时间里,把自己做为一个大口茭臣好好的分析了一番,并且,还抓紧时间做了一番布置,偌大的家财更是散得七七八八,让那些说他贪赃的官员都差点儿抓不着把柄,可以说,现在就算他死了,他的家人也不会有事!……不求有功,但示无过,他对这一天的结果也是有点儿准备的!
“你说……朕待你到底如何?你这些年所做的这些事情,到底对不对得住朕对你的信任?对不对得住朕对你的重用?……啊!”康熙暴怒的声音直冲入明珠的耳孔,震得他耳膜都有一些疼!
“奴才……”康熙严声训斥,明珠当然要回话,可是,刚说了两个字,他就泣不成声了,二十多年啊,这权力岂是说丢就能丢得了的?
“哭,就知道哭!你今天也哭了?那你可知道有多少人都让你给害得全家在哭!”康熙飞起一脚把明珠给踹倒在地,怒道。
“皇上,奴……奴才有罪,您就杀了我吧!……”康熙那一脚很有分寸,踹得明珠只疼不伤,明珠虽然难受,却也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心头一暖,顿时大雨滂沱!
“杀了你?你当朕不想杀了你?”康熙接着怒道:“你的罪,死十次都不够!……”
“奴才自知罪该万死……”明珠泣声道。
“罪该万死?不错,你是罪该万死,可你没有一万条命!……要不然,朕倒是很想试试自己的刀!”康熙气呼呼的回到宝座上,狠狠的瞪了低着头在那里小声啜泣的明珠,又看了看跪在一边的高士奇,还有一直板着脸站在御案两侧的索额图、熊赐履两人,终于把自己的怒气给压了下来。
明珠不能杀!
这三天里,六部九卿的京官们差不多都写了折子弹劾明珠,大致都是参他受贿贪赃,任用私人,对这样的罪名,康熙相信,也一定要惩办,可是,这其中却有一份奏折却弹劾明珠欲对太子不利,这就可把问题闹到太子党和阿哥党的党争上去了,而且这个参明珠的人,又是索额图的一党,他岂能不起疑心?既然是两党之间闹起了事来,那他就不能杀一党而护一党,这样一来,明珠这家伙就万万不能杀!要不然,熊赐履老迈无能,高士奇实力威望不足,又有罪在身,势必不能对索额图进行牵制,那时候,索额图一党独大,太子的势力岂不是要威胁到了他这个皇帝?
“明珠,你还有话说吗?”想到这里,康熙又沉声朝着明珠问道。
“奴才无话可说!”明珠一颗心七窍玲珑,康熙那一脚等于把打算都告诉了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康熙的话下台。
“……哼,算你还有一丝羞耻之心!”康熙冷哼一声,转过眼又看向了其他人,“你们说,明珠犯下如此大罪,该如何处置?”
“皇上……”索额图跟明珠斗了那么久,看到明珠现在的样子,当然是心花怒放,不过,他当然不会浅薄到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那样的话,如果让康熙看见了,指不定他也得接着倒霉,两个人斗来斗去,都不干净,你在这里幸灾乐祸,谁知道皇上会怎么想?保不定一翻脸把自己也给治了,所以,索额图刚才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入定了一样站在那里没事偷着乐,看着康熙训斥明珠,一言不发,现在却听到康熙突然问向自己这帮人明珠该如何处置,他就不能保持观望态度了,高士奇已经没有资格发言了,熊赐履却是为人忠厚了些,如果先给明珠说了好话,岂不坏事?所以,一听到康熙问话,他立即就叫道:“皇上,明珠罪大恶极,奴才以为当处以极刑,方可以儆效尤!”
“熊赐履,你说呢?”
康熙没搭理索额图,把目光又投向了熊赐履。
“皇上……臣以为,明珠有大罪,但亦有大功,且其在上位多年,门生故吏遍天下,若是杀了,必然会造成朝政动荡,所以……望皇上能从轻发落,以安百官之心!”
熊赐履想了想,躬身回答道。
“……嗯……高士奇,你看呢?”
康熙听了熊赐履的话,也不置可否,又朝高士奇问道。
“皇上,高士奇亦是有罪之身,奴才以为,他没有资格置喙此案!”索额图想不到康熙还会问高士奇,这家伙虽然在朝中实力不强,可人鬼,会说话,而且又跟明珠一向往来密切,要是说出什么能打动康熙的话来,救了明珠,那岂不是让自己空欢喜一场?何况,郭琇也参了高士奇数条大罪,这家伙应该从此滚离上书房才对,可怎么听着康熙语气,好像还有点儿留官叙用的意思?
“皇上,索大人所言甚是,高士奇有罪之身,理应避嫌!”高士奇跪在地上,对康熙说道,他可没索额图那么笨,郭琇在奏折里有一条是参他和明珠二人“朋党”,他跟明珠其实是一个案子,可他只说“有罪之身”需要避嫌,却没说自己跟明珠是一个案子才需要避嫌,这中间就有的商榷了。
“叫你说,你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有罪,朕知道,可现在朕问的是明珠该如何定罪,又没说要问你的罪,你急什么?”康熙不耐道。
“微臣不敢!……”高士奇心中一喜,有门儿!不过,他脸上却不敢露出这种表情来,只是做出了一番思考的表情,然后,才对康熙说道:“皇上,罪臣以为,明珠……他罪该万死!”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十九章 宗人府奏折
“哦?你真是这么以为的?”听到高士奇说明珠罪该万死,康熙眉头一跳,有些不悦的反问道。
“皇上,罪臣的话还没有说完!”高士奇本是跪在地上躬着身子,现在却把身板挺直,回答着康熙的问话,“明珠之罪,确实是罪大恶极,按我大清律法,诛九族亦属可行,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记得一个人?”
“什么人?”明珠这罪还跟某个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康熙有些弄不明白了,便追问道。
“鳌拜!”
“鳌拜?”康熙想不到高士奇居然会说出这么一个人来,明珠当初可也是为了对付鳌拜出过一把力的。
“皇上,鳌拜当初身为辅政大臣,自索尼老大人殁后,独揽朝廷大权,爵封一等超武公,其权位远高于如今的明珠,然其弄权欺主,以至于最后竟还敢对皇上意图不轨……可是,皇上,鳌拜如此大罪,您不是也没有杀他吗?”
“鳌拜为我大清入关立有汗马功劳,又是世祖皇帝钦命的辅政大臣,皇上念及于此,这才饶其不死,然而,明珠何德何能?他的一切都是皇上赐的,可他却辜负皇恩,犯下如此之多的大罪,岂能轻饶?”索额图听到高士奇的话,不满地插入道。
“当然不能轻饶!……然而,若论起来,明珠之功,却未必便输于鳌拜。三藩之乱,明珠率先提出撤销三藩,并任职兵部,指挥粮草军马调度;郑氏祸害东南,明珠亦曾为皇上亲赴台湾,险些丧命……而且,明珠虽有罪,却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是故,罪臣以为,明珠有过亦有功,至于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裁!”
高士奇也光棍的很!他相当于是明珠府里出来的,又跟明珠一向交往很多,所以,索额图对他一向是不怎么感冒,而且看现在这架势,他恐怕还有希望留在上书房,可形势却极为不妙,毕竟他是没有班底的,绝无可能跟索额图抗衡,如果这个时候明珠完蛋了,他日后别想过安稳日子了,所以,这个时候就必须让明珠活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珠身为索额图这么多年来的老对头,就算不在相位,也一定比他能吸引索老三的注意力,再说了,整件案子,明珠才是主犯,既然主犯能不死,他这个从犯的处罚也就应该更轻了!何况康熙的话里也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不杀明珠的意思,他高士奇难道还能为了不得罪索额图转而得罪康熙不成?
不过,现在高士奇想的最多的却并不只是这些,要不是因为在康熙驾前,他真的很想狠狠地给自己几个嘴巴!
“好你个郭琇,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子当初好心救了你,你要参明珠就参吧,这都随你,可你怎么把老子也捎上了?你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东西……”
……
熙朝四大宰相,索额图,明珠,高士奇,熊赐履!
明珠和高士奇倒霉,被郭琇给参了!索额图和熊赐履却没有什么事儿!
索额图心里不高兴康熙有意对明珠从轻发落,可是,他也知道康熙的主意是不可能轻易更改的了的,既然如此,那就还是不要惹皇帝不高兴了,所以,在高士奇“请皇上圣裁”的话说完之后,他就不再言语了,只是在旁边想着怎么样才能进一步打击明珠一伙!
熊赐履也是一样!在外人眼里看来,明珠倒台了,高士奇也挨参了,他这个以前被挤兑的已经半退休的第四宰相至少也该上调一下,多兼点儿官职,多掌点儿实权了!可他自己却是心里有数!虽然他是个道学先生,没有多大才能,可是,人老就是本钱!他眼里看得明白,心里也想得明白,该退下来了!等这事儿一了,过段时间,就向皇上请辞吧!他怎么会在这种大好时机有这种想法呢?因为,他十分清楚明珠挨参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件事情,都要康熙本人导演的!
想着前几天康熙趁自己单独在上书房的时候,仿佛很随意地给自己下旨,让自己找个靠得住的御使弹劾明珠的情景,熊赐履就忍不住一阵心寒!伴君如伴虎啊!明珠过寿,康熙才刚刚写了一副“亮辅良弼”的匾额赐给他,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整他下台了,这种转变也太快了一些,怎么能不让他背后直冒冷汗呢?
不过,熊赐履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得到康熙的旨意之后,找的是一个他的门生,另外一位叫做白明经的御使!谁曾想,那白明经没种,临阵下起了软蛋,反倒是郭琇突然冒了出来,而且,这家伙参的还不只一个明珠,居然连带着那么多官员都被他给参了!……明珠倒台本就是朝野震动了,这家伙竟好像还嫌不够,难道是非得把整个大清国的官员都给打下台来,才算遂了他的心吗?
……
“高士奇的话倒也没有说错!……明珠,朕不杀你!” 既然已经找够了理由,康熙也懒得继续讨论,“本来,朕应该把你发到狱神庙(清朝一个专门看押犯罪官员的地方),不过,还是算啦,你回府等着传唤吧!朕会让三司九卿一齐会审,给你订一个合理的处置……你下去吧!”
“奴才谢主隆恩!”
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了死劫,明珠一直以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活着就好!
很快,明珠就被御前待卫给带下去了。
康熙又看了一眼还留在上书房里,两站一跪的三个大臣,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于是,整个上书房陷入了沉静之中,压力瞬间就大了起来。
……
压力是对索熊高三人而言的,康熙当然不会感到什么,他正在头疼!
明珠可以不杀,高士奇可以从轻发落,可是这个郭琇……
他可不能再留在京城了,这下子扳倒了明珠,他的声势还不顶上了天去?他的兴头如果再上来,找上索额图或者其他人,我这朝廷还开不开了?而且,他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要是还留在京城,恐怕怎么死的也不清楚,还是让他下去“祸害”地方官去吧,调到哪儿呢?对了,于成龙那边吏治清明的多,把这家伙调到那边去,让他们两个清官自己掐去吧,也让这大清天下清静清静!
良久之后,想好了对郭琇的处置,康熙这才又抬头看向了三个大臣!
“高士奇!”
“罪臣在!”
“你刚才为明珠辩护,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朕让你为自己辩护……你说朕应该如何处置你啊?”
“罪……罪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这可不像是你高士奇的作派,你的伶牙俐齿到哪里去了?”康熙说道。
“皇上,并非是罪臣推诿,而是臣自知有罪,不敢狡言避过!”高士奇叩首道。
“不敢狡言避过?你高士奇什么时候这么坦荡了?……既然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有罪,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犯?你看看郭琇都参了你些什么:收受贿赂、朋党,欺瞒圣躬……你说你还有什么没做?”康熙的声音突然转厉,吓得三大臣都是一哆嗦!
“皇上,臣……有罪!”难道皇上要翻脸?高士奇也没有想到康熙会在这情势缓和的时候突然又来这么一下,心中惴惴起来。
“哼,明珠的那些罪责,以你跟他的关系,你会不知道?为何你没有向朕禀报过?”康熙又一次厉声问道。
“皇上,明珠口茭情,举国上下,事实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可是……人生在世,谁不怕死?索额图、熊赐履二位尚且不敢明奏,臣不过新晋之人,职位低卑,更不敢……”
“(奴才)臣有罪!”
没想到高士奇居然把自己两个也拉下了水,索额图和熊赐履二人愤恨之余,顾不得怪他,也只能连忙跪倒在地,向康熙叩首谢罪!
“哼,想不到,朕身边的人,居然敢合着伙来瞒骗朕,莫不成你们以为朕真的就是聋子、瞎子,任由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康熙大怒叫道。
“奴才(臣)不敢!”
熊赐履道学先生,品德还可以,虽然有些怨气,却没怎么上心,索额图却差点儿恨不得把高士奇给掐死在这上书房里!什么人啊?参你的是那个郭二杆子,你把老子拉下水做什么?真不是个东西!他却不知道高士奇却也是身不由己,有道是:“事君惟忠”,康熙怪他没把明珠的罪提早说出来,这就是不忠之罪,论起来,可轻可重,可是,想到康熙前些天对明珠还亲亲热热,宠信有加,今天就翻脸掀台,有些拿不准康熙是不是要转而要把自己这个汉官当替罪羊,高士奇一急之下,只好拉另外两个人一起来受罪了,总不能康熙会把四大宰相一起给撸下去吧!
“哼!一句不敢就能把你们的罪责给推得一干二净了?朕对你们一片信任,可你们又比明珠好得了多少?……”
康熙冷冷的哼了一声,决定趁机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这几个重臣,于是,一大篇慷慨激昂的语言经过他这个皇帝之口,像水一样泼到了高士奇、索额图等人的身上!说得三个宰相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就是趴在地上了!直到他停下来,三人才敢慢慢地抬起头来!
……
“听说皇上在小时候,曾经化名‘龙儿’参加科举,并一举拿下第三名探花,看来这事是真的!……说得那叫一个高深,俺愣是一句没听懂!”听着康熙那仿若天书一样的言辞,上书房门外,某个新来的太监在日后得意的朝同伴吹嘘道。
……
太监没听懂,三大宰相当然听懂了,三人见康熙说完之后,仍然是一副不解气的样子,也不敢站起来,只好接着跪在那里!
“皇上,南书房行走张廷玉大人在外请求召见!”
就在三大宰相跪得膝盖生疼,不知道该如何向康熙求情的时候,一缕纶音从上书房外传了进来!
张廷玉,新科进士,现任南书房行走大臣,吏部郎官!最近,这位可是康熙面前的一位红人!
“宣!”
果然,康熙迟疑了一下,马上就宣张廷玉晋见,当然,为了保持宰相在新晋官员面前的体面,索额图等人,包括高士奇,都被特允站了起来。
“皇上,宗人府递上来的奏折!微臣不敢耽搁,便送到这里来了!”
没有什么复杂的,张廷玉一进来,就说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可他的话却让康熙等人都是一阵茫然!
“宗人府的奏折?!”
那帮皇亲国戚什么时候也开始上奏折了?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二十章 难!
“混帐!”
打开这份宗人府上呈的奏折,康熙还没看几行字,就再一次大发雷霆!
“皇上,请息怒!……这到底是什么事啊?”索额图自恃如今已经是朝中第一权臣,看到康熙发火,其他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想了一下,便挺身问道。
“哼!勒布托这个家伙,真是不安份,刚刚被朕关了半年禁闭,这才过了几天?就又闹起来了,他是成心不想让朕安生!……”康熙怒道。
“简亲王?他又怎么了,竟让皇上如此生气?”索额图大为诧异,这简亲王还真是不消挺啊,他到底是怎么了?……索额图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这事情的起因就是他擅自送了费老头等人一座府邸。
“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位本家,你自己看吧……”看到索额图提问,康熙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甩手就把那道奏折扔给了他。
“我的本家……”索额图一愣,简亲王勒布托是在奉天,自己在那里哪有什么本家?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于是,他接过奏折,马上就翻开浏览起来。
……
“皇上,此事奴才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恕罪!”读完那封奏折,索额图立即就跪倒在康熙面前说道,“皇上,奴才真的不知道那个费迪南会这么胆大妄为,皇上如果要治他的罪,奴才绝不会有二话!”
“行了,朕知道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康熙搀起了索额图,这个时候,明珠倒台,索额图一党肯定是又惊又喜,他们喜的是从此一党独大,而惊的是康熙如此手段,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也下手!所以,这个时候既不能让索额图一党过于嚣张,又不能把他们吓坏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事啊?”熊赐履也在旁边问道。又是费迪南?上一次这家伙就把朝廷闹得不轻,害得现在有些满汉官员之间还相互看不顺眼,这一回,他又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哼,这位费迪南老爷子可真厉害啊,居然在奉天城外试种起水稻来了,而且一种就是一千五百多亩!”康熙声音不住上调,看样子是怒气很盛。
“在奉天种水稻?这怎么可能?水稻产于南方湿热之地,华北尚不能种植,何况更加酷寒之满洲?他这是在胡搞!……”熊赐履也叫道。
“不错,皇上,奴才以为此人万万不可轻饶……我就说他们来历可疑,果然……他这是要毁我满洲的根本,坏我祖宗的土地啊!”索额图看到熊赐履这么说,也赶紧跟费迪南撇清关系!明珠一倒台,那些想出名都快想得发疯的御使们都在把目光盯着他,现在风声太紧,可不能让人给逮住把柄,要不然,指不定就得挨上几“板砖”,所以,要坚决跟费迪南一伙人划清界限。
“传朕旨意,费迪南降为三等男,夺副都统之位,玉恒身为奉天府尹,知情不报,下旨斥责……”康熙正在气头上,费迪南又有曾经闹得朝廷满汉官员大乱的前科,而且这回好像又是他无理,毕竟,东北在此之前没有过种植水稻的历史,而且康熙本就对他们五个人有所怀疑,所以,终于决定好好惩治他一番了。(东北种植水稻是在1875年,由朝鲜族移民在东北第一次试种成功的!)
“皇上……”
就在康熙说着对有关人等的处罚的时候,一声低呼传进了他的耳朵,他转头看去,竟是高士奇!
“高士奇,你还有什么事?”
“皇上,罪臣有一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高士奇道。
“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有话就说……虽然朕罢了你的官,可是,你终究还是朕的臣子嘛!”骂完了,再抚一下,康熙玩这一手熟得很。
在场的人当然也都明白康熙的意思,高士奇长着一颗玲珑心,当然更加明白,可是,他仍然被这句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当场就泪眼迷蒙,语声哽咽起来:“皇上……皇上浩荡之恩,……罪臣万……万死难报……”
“好了好了,你高士奇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哭了?行了,起来回话吧!”康熙看到高士奇落泪,心中也有一些黯然,平日里自己跟这些臣子相处的比妃子家人时间还长,虽然他们有罪,却也是心中不舍啊!
“呜……罪臣谢过皇上!……”高士奇站起身,对康熙躬身道:“罪……罪臣去年就曾接到过费迪南的信,他让罪臣帮忙找几株野稻苗!……”
“他要你帮他找野稻苗?”康熙一愣!
“是的!”高士奇已经渐渐控制住了感情,说话也顺溜了起来。
“他找野稻苗干什么?”
“皇上,野稻苗怎么能跟得上良种稻?想来,那费迪南一定是想将这种稻子种在满洲的土地上,毁我满洲沃土……”索额图叫道,他此时深以为自己的头脑反应快而自豪,一听到“野稻苗”三个字就猜到了费迪南的心思,这下子,既可以为皇上揭穿费迪南的“阴谋”,又能彻底撇清自己跟那个自称也是赫舍里氏的费老头子的关系!
“士奇,你来说……”康熙不悦的看了一眼索额图,又朝高士奇问道。
“皇上,费迪南在给臣的信上写的是让野稻苗跟我们平常用的稻苗杂交,就可以制出另一种高产的水稻,罪臣初也以为费迪南这是在胡说,是另有打算,毕竟,满洲如何能种水稻呢?可是,后来罪臣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皇上,朝鲜似乎也种水稻啊……而且,那里比奉天还要靠北,所以罪臣就想了,既然朝鲜也能种水稻,为什么稍南的奉天就不能种了呢?而且,费迪南坏满洲土地又有何用?种植水稻也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没有高产水稻,又有什么人会跟着他去种呢?朝廷也不会允许啊!……而且,满洲是我大清的根基之地,那里到处都是满洲人,他如果想在那里闹事,岂不是自找苦吃?”
“嗯,说得有道理!……你就派人去给他找野稻子了,是不是?”
“皇上圣明,罪臣当时也并不以为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派人去南方找了两株稻苗……”高士奇小心说道。
“可他一下子就种了一千五百亩,难道那什么高产水稻他弄出来了?……不对,两株稻苗,就算成功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培出够种这么多土地的秧苗呀!……”康熙虽然不懂农业种植,却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皇上,臣当初也收到过费迪南求秧苗的信,本以为他是胡闹,就没有理睬,如今听高江村所言,似乎又有一些道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费迪南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么看来,他或许没什么恶意……”熊赐履也记起旧事来了!(高士奇,号江村)
“不管有没有恶意,他在奉天乱种东西就是不行!……就算不治罪,皇上也应下旨训斥,制止他这么胡来!”索额图看到场上气氛又有一些变味儿,这些人竟好像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便有些恼怒地说道。
“皇上!……水稻亩产高于小麦,据臣所知,水稻亩产约为两石左右,即二百四五十斤,而小麦则不过亩产一百五六十斤,这中间之差,可谓大矣!且不说那费迪南能不能弄出良种稻,就算弄不出来,若是能在满洲之地广植粮秣,则我大清又多一粮仓啊!……”熊赐履预想到满洲到处是粮田的情景,禁不住激动道。(根据网上所查,清朝康熙年间,小麦均亩产为167斤,广西、贵州等地最少,才六十几斤!而康熙五十一年推行了一种良种稻之后,江南水稻的平均亩产也不过才两石八斗,一石约合一百二十斤!都远远低于现在的水平。)
“熊大人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点儿?满洲是我大清之根基所在,怎么能在那里乱来?而且,那费迪南在满洲种植水稻,若是不成功,传扬出去,百姓会说什么?我大清龙兴之地,竟比不上那朝鲜弹丸之地?……这后果,何人来负?”索额图别的不行,跟人挑刺儿还是有点儿能耐的。
“这……”熊赐履一时激动,没想起满洲的特殊地位,经过索额图的提醒,刹时脸色发白!……满洲的事情,哪里能轮得到他们这些汉官来发话!
“张廷玉!”康熙突然叫道。
“臣在!”张廷玉立即躬身答道。
“你马上动身前往奉天,找那个费迪南,看看他怎么说!”
“遵旨!”没有任何耽误,张廷玉转身就出了上书房。
“皇上,何必派人去问话?您只需下一道圣旨,让那费迪南来一趟京城就是了,而且,为了这么一件事要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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