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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澹澹兮生烟第1部分阅读

      水澹澹兮生烟 作者:未知

    水澹澹兮生烟

    作者:更阑

    文案:

    一开始,是无心对无心。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到后来,是有心对无心。

    再后来,明明都动了心,却再走不到一起。

    最后……

    众人:最后怎样了?

    作者:嗯?什么怎样?哦,结局?呃,我还没想好……

    众人(怒):滚!

    那啥,不要被文案忽悠了,此文的属性是搞笑来滴~结局那更是绝对he啊he~~

    标签:穿越时空 怅然若失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主角:玉沉烟 ┃ 配角:郁舒寒,萧子逸,葛怀琚 ┃ 其它:碧忽,悬圃,漓魄

    穿越伊始

    楔子

    我不得不承认,在无数次自我暗示的背后,其实是从不曾泯灭的,对他的冀待。

    冀待他能让我纵情的依靠,绝对的信任。即使全世界都背弃了我,他都会毫不犹疑地站在我身旁。

    我不得不承认,我无法抑制地企盼他对我与众不同,正如我对他。

    然而,时至今日,当我再一次望见他墨黑的瞳仁中并没有映出我的身影,我只觉得欣慰。

    郁舒寒。

    既然我与你之间只有这三年的师徒情分,既然我的生命无论如何终归要在你手中划下句点……

    那么,你从不曾执着于我,或许便是我们之间,最幸运的事。

    第一章

    从这张咯吱作响的硬床到那扇漆红的木门,大约要走七步。

    苏小意躺在床上,表情僵硬,两眼无神的看着那扇漆红的大门。

    她知道从这里到那扇门要走七步,因为她已经走了好几遍了。

    可是……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要走几步啊?!”

    昨天的一切历历在目,可她还是无法接受现实。

    想穿越?笑话!她才刚刚考完高考,眼看就可以脱离那个冷漠的家,到远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谁愿意跑到古代去,过连照明都要点油灯的日子啊。

    但是她就是穿了。莫名其妙,猝不及防,连她的大学都没见着一面,就被发送到这个架空的时代。

    她呻吟一声,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

    低沉的叩门声传来,接着是一个清悦的男音:“玉师妹,你起了么?”

    苏小意烦躁地蹭蹭了被子,纠结半天,最后还是瓮声瓮气地答了句:“起了起了,麻烦你等一下。”

    深吸口气,轻启房门,感觉微凉而带着泥土清香的晓风轻抚过脸庞,稍稍舒缓她因紧张而发僵的脸颊。

    门外站着的人,是苏小意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

    昨天她在那张又硬又小的床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这个眉目秀丽的少年。

    他站在门侧,着一袭月白色宽袖广身长袍,腰际系同色系的纨带,带钩作浮云状,衣襟与袖口处细致地绣着银色的菱纹。

    可叹她昨天心慌意乱,只听得一句“你不记得了么,这里是碧忽山”,就很没骨气地脑袋发晕,然后没有半点反抗意识地顺着身体的需要晕过去,竟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美人的风姿。这会儿看清现实,横竖是回不去了,索性放下心事,细细欣赏佳人。

    眼前的人……

    真的……很好看呢。

    黑白分明的眸子,瞳仁如墨玉一般纯粹而温润。鼻梁异常秀气,薄薄的唇,有着春天樱花的颜色,唇边笑意清浅,柔柔似夏夜微风和煦。

    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啊……月光美少年……

    苏小意呆呆地看着,直到发觉少年的笑意渐渐显得不自然,眼神也有左顾右盼的趋势,方晃过神来,暗暗啐了自己一声“花痴”,低头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再抬首时已是满脸笑容:“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少年微微一笑:“无妨,不过片刻而已。”

    舒缓的语气,如风过竹林般清爽的声线,让苏小意在一瞬间竟有被宠溺的错觉。

    她定了定神,别开目光:“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去见掌门师尊,或许他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不错,苏小意昨天在晕倒之前总算做了件建设性工作,那就是发表了她的失忆声明。

    这就是为什么少年一早就来找她的原因。失忆是一种病,而病是耽搁不得的。

    “哦……嗯,我跟掌门关系好么——平时相处得怎么样?”

    “还好。”

    “我的师父是谁?掌门吗?”

    “不,你是郁师尊的弟子。掌门师尊是郁师尊的师兄。”

    苏小意心下稍宽。看来她在这个门派地位不低啊。

    “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是不是正仙游四方?”要不为什么徒弟出事,不找师父却找师伯?

    少年不解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恍然,想了想,道:“你不记得了,郁师尊此刻在悬圃。你受伤的事,他并不知道。”

    “哦。”苏小意点点头表示了解。

    “萧子逸。”他的声音淡淡地响在她的耳畔,依稀有三分惆怅。

    苏小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名字。”他瞅了苏小意一眼,”果然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么……那么你自己叫什么想必也是不晓得的了……”

    苏小意猛点头,看向萧子逸的双眼饱含着期待。

    他叫她看得有些别扭,眼神避开了去,道:“玉沉烟。”

    “玉……沉烟?哪个玉?”

    “紫玉沉烟,知道么?”仿佛漫不经心的语气。

    喔——玉,沉,烟。好名字啊,瞧瞧这名儿起的多么富有诗情画意,比“苏小意”这么个直白的名字不知高明多少倍,集想象力创造力与实践能力为一体,堪称女子姓名大观园的一朵奇葩啊!还带典故的……

    新晋玉家女兀自窃喜陶醉,唇角眉梢皆是掩不住的满意,没留意萧子逸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与疑惑。

    刚刚失忆的人,为何会知道“紫玉沉烟”这个故事呢?

    天越发亮了。

    四周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有的停下与萧子逸闲叨两句,有的仅是淡淡点头即过,但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对玉沉烟视而不见。苏小意猜是:

    a他们都双眼全盲

    b她不知不觉施展了隐身术

    c她长得很像空气

    d以上皆不是

    ……显然d是正确答案。

    于是她不得不正视一事实:这个玉沉烟的人缘恐怕不容乐观。

    忍了又忍,最后她还是问了出来:“那个,我是不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不然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萧子逸了然一笑,望向她的目光有些安抚的意味:“不过是因为与你并无深交,而且大家都知道你素来性情冷淡,懒于应酬,他们怕自讨没趣罢了。你不必多心。”顿了一顿,他低声道,“或许还因为你终是入了郁师尊门下,他们有些愤愤不平罢。”

    ……这话听着十分凶险,莫非这个玉沉烟为人孤僻又工于心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爬上高位,以至于人人咬牙侧目么……

    也许是玉沉烟脸上郁闷之意太过明显,萧子逸开言劝道 :“其实你不过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这次也全是凭一己之力取得做郁师尊弟子的资格,他们……不明就里,才误会了你。”停了停,轻声道,“其实你人是极好的。”

    喔喔,感动啊,萧同学仗义执言……不过真的是这样的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原来的这个玉沉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实在有待商榷呢。

    玉沉烟撇撇嘴,决定先关心另一个问题:“我是我师父的第几个徒弟?”这关系到她的前途问题!

    “郁师尊只收了你一个。”轻飘飘的回答。

    玉沉烟愣住了。

    “那你为什么叫我‘玉师妹’?”——没错,在房门外时萧子逸就是这么唤她的。

    “因为还未投入正式师门前你我是同级入门弟子,而且你比我入门晚。”

    “……怎么师门要投两次么?还分正式与非正式?”

    萧子逸微笑,遥遥一指,道:“你看那些山。”

    玉沉烟顺指望去,但见重峦叠嶂,兼之四山晴翠,山腰以上皆是云雾迷岚,实在很有世外仙山的派头。

    “那是五希山脉,与你脚下的碧忽山同是碧忽一派属地。五希山脉如众星拱月般将碧忽团于中央,欲入碧忽门,需先在五希山脉中碧忽分属的集训区修行,待通过三年一次的碧忽新人考核,拜了师父,才算是正式入了碧忽门。若年满二十却仍未通过,可凭其它一技之长入碧忽支派,如碧忽门下帝术流,治水流和致农流……”

    “等等等等……修仙不是要五蕴皆空,尘虑不萦于心的吗?这些流派教的东西关修仙什么事?”

    “并不是所有修真之人都达到辟谷境界,可以不饮不食,只用整日趺坐冥想的。”萧子逸瞅了她一眼,“那么多人要吃饭,就要有生财之道。”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生财之道,给一个空名,然后剥削可怜的劳动人民……

    “碧忽门名扬六界,有了这个名号,在外行事多少会方便些。”他看了她一眼,“各个碧忽支派也有自己独到的学问,并非一无是处,怎么说以后也算半个碧忽门人,若只是利用,又岂是修真之人所为,更会贻人口实。”

    玉沉烟心知萧子逸是将自己刚才不以为然的表情看到了眼里,才有这么一番话,不由得有些赧然,于是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拜在哪位师尊门下?”

    少年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碧忽门的规矩是无论男女,年满十六岁才能正式入山,为的是让人充分考虑抉择,若留恋红尘,可及时退出修真一道,另谋高就。”

    所以呢?玉沉烟孜孜不倦的好问眼神紧贴着他。

    他虚咳一声:“在下尚未年满十六。”

    玉沉烟的眼珠掉出来了。

    不是吧?眼前这个丰姿如玉隽朗脱俗——最重要的是沉着稳重端凝若山的男子居然还不到十六?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呃,这个熟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如此说来……

    “你比我小?”几乎完全肯定的语气。

    “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真是个让人心情复杂的消息啊,究竟是要立刻打蛇随棍上,以知心姐姐自居,以期来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还是走小鸟依人路线,以博得美男好感呢……

    玉沉烟陷入纠结中……

    “正式拜入山门那日我还差些时候才到十六,”萧子逸瞥了笑得贼忒兮兮玉沉烟一眼,似乎有些愠意,”而你那天刚好十六。”

    “所以,我比你大。”某人不知死活总结陈词,还颇有些洋洋得意。

    萧子逸没说话,走在他身旁的玉沉烟突然感到一阵煞气……

    “……哦!对了,我师父叫什么名字——呃不是,那个……道号!——我师道号为何?”玉沉烟反应奇快地换话题。

    “碧忽门人可仍用原名,也可取本名中一字配以所属辈分之字合为道号。郁师尊用的是本名,姓‘郁’,名‘舒寒’。”萧子逸的声音听起来已很自然。果然成熟稳重……

    “‘玉’?原来与我是本家啊。”玉沉烟笑呵呵地道,“不知能不能借此攀亲带故,平时多通融看顾些。”

    萧子逸轻笑:“想得倒好。可惜此‘郁’非彼‘玉’,乃是左‘有’右‘耳’,与‘乐’相对之‘郁’。”

    切!姓“郁”好得意么……“哦,就是那个‘郁郁寡欢’‘郁闷风x福’的‘郁’么……”某女坏心眼地小声嘀咕。

    “私议轻侮师尊名讳,当心让人听了去。”萧子逸好笑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唇边的笑意像午后的熏风轻轻拂过。

    玉沉烟微微一怔,萧子逸也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动作过于亲昵了,正自懊悔,却听她略带戏谑地说道:“别人听到没有我不管,不过,你现在到底要怎么称呼我呢?再叫‘师妹’似乎不太合适呢。”

    如今可算是玉沉烟比萧子逸入门早,更何况玉沉烟入了郁舒寒门下,萧子逸却是尚未从师,再以师兄妹相称无论如何都显怪异——但叫萧子逸俯首尊玉沉烟一声“师姐”又是万万不愿的。

    萧子逸一时无言,心下郁闷踌躇,玉沉烟察颜观色,也不忍见他左右为难,便笑道:“要不你就唤我‘沉烟’好啦。”

    萧子逸一怔,随即明白她在替他解围,于是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说笑间已行至一座古拙雄奇的殿前,三排四尺见方的青石板,平铺于地,委折而上,直通正门,派势豪威却无凌人之意,若干玉色石柱何阵势耸立各处,遥相呼应。柱上皆满满镂刻千奇百怪的细密图纹,有的观之令人无端心悸,有的却是视之令人莫名神怡。玉沉烟不禁暗叹这碧忽门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立个石柱都大有门道,竟似能惑人心神。

    拾阶而上,她细细打量那宏伟肃穆的杰阁重楼,猜想这应该不是碧忽掌门师尊住处。这样庞大的工程,若仅为一人而建,那下令兴造这处建筑群的那任掌门恐怕不是法力高深兼之门下高手如云,化法力为生产力,就是同秦始皇一般不拿劳动力当劳动力看的人渣……

    玉沉烟抬头凝视那高悬的匾额,看见其有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原谅她实在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字,不过既然能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赞一声“苍劲有力”总是没错的吧?

    又走了十来步,耳中听得萧子逸说道:“掌门师尊的住所在三殿之一的‘圜屿’上,通常只在派中有大事发生时,才召集门人聚于这个‘耿介殿’。不过今日他恰在殿内,我们直接进去就好了。”

    玉沉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明白所谓的“耿介殿”就是面前这处大得离谱的建筑物了。

    能够见见一派的掌门,对一般人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坏事。问题在于,玉沉烟不是“一般人”。

    天知道,现在装在“玉沉烟”这个壳子里的人可是她苏小意啊,用古话来说,那就叫“借尸还魂”。万一这个掌门道行高深,一眼就看穿她的来历,一个大力金刚掌招呼过来,她岂不是又要穿越一回?

    玉沉烟满心忐忑,没留神远远的有人走了过来,待发觉时,抬头看去,却愣了一愣。

    被发现了

    女人。

    那款款向他们行来的,是一个高挑的女人。

    玉沉烟刚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曾不能免俗地揽镜自照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她新得到的这个身体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没有倾国之色,但放在人群中,好歹也不至于叫人一眼就溜了过去。

    因为有了这一节,面对眼前这个她在异世见到的第一个女性同胞,玉沉烟很自然地将她和自己现在的容貌加以比较。

    而在玉沉烟看来,这位小姐——

    眼睛大而无神,唇色红而不润,鼻梁直而不挺,肤质白而不莹,眉形稍嫌斜佻,身材过于削瘦。

    于是她得出结论:这是一个不过中人之姿的女子。

    ——但事实是,由于玉沉烟是以批判的目光——实际是鸡蛋里挑骨头的目光——来评价那女郎的,所以她的评价是片面的,是有失公允的,是经不起反复推敲和实践检验的……

    让我们把镜头再次推近这位在唯心主义下含冤待雪的佳人。

    星眼浑如点漆,盼顾神飞;小巧的粉唇泛着健康的光泽;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眉扫春山而飒爽英华,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蓝田玉带曳缃色长裙,三尺青锋负于纤弱肩背,更像装饰而非武器,但额前坠的一枚小小绿松石,衬着她眉宇间的勃勃英气,却为她平添几分巾帼风姿。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到如下真理:女人的嫉妒心的确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总之,那不知名的女郎就这么在玉沉烟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数次“偷觑”中施施然缓步走来,行近二人时疏而有礼地朝萧子逸一颔首,然后目不斜视地飘然而去,让玉沉烟再感受了一把被人彻底无视的滋味……

    翻翻白眼,玉沉烟决定忘记自己刚才遭受的差别待遇,反正一路走来也不差这一个人把她当空气。只是脸上还有点讪讪,尤其面对萧子逸安慰的目光,真是叫她刹那间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正给自己做心理工作,身旁萧子逸已停下站定,垂首拱手恭敬道:“掌门师尊。”她冷不防倒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慌慌张张地站好,低头小声喊了句:“掌门师尊。”

    “子逸,你来了。”清悦的男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玉沉烟大吃一惊,猛地抬头向上瞧去,又急急低下头来。

    搞错没有?堂堂碧忽,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竟然是个望之二十许的青年!?

    难道掌门不应都是须髯苍苍,银发飘飘,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年老德勋、修为过人的么?

    转念一想又恍然。修仙么,驻颜有术自不消说,返老还童也不在话下。

    如此说来,殿上端坐的这个俊男搞不好已经是“千岁人瑞”级别的了,还装嫩骗小女生……可恶啊可恶。

    腹诽归腹诽,玉沉烟的表情却是无可挑剔的一派恭谨。

    “掌门师尊,碧忽门三十三代弟子玉沉烟已经从宓陵中取得若耶,将履约前往‘悬圃’,特来拜别掌门师尊。”顿了一顿,萧子逸续道,“但玉沉烟醒来后记忆全失,恐是天雷之威滞伤于体内的缘故,恳请师尊大施法力为其探查一番,或许尚有转机亦未可知。”

    “嗯?有这等事?”略显讶异的语气,接着是那人自高堂上疾步行来的脚步声。

    一道柔和的蓝光自头顶将玉沉烟整个笼罩其中,玉沉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股温和的力量环绕着她并流溢于体表,但一触即走。

    少顷蓝光化回一束没入那人掌心。沉吟良久,摇摇头道:“探不出有何异样。除了真气略有凝滞,连功力似乎都没有大的折损。奇怪了,从没听说‘雷炼’会造成失忆的……”突然凑近玉沉烟,”莫非根本就是你在谎称失忆?说!你究竟居心何在?”

    玉沉烟霎时只觉得半空一个惊雷炸起,劈得她耳鸣目眩头脑发懵,眼前“刷”地闪过一行加黑加粗大字:被发现了!

    ——不知道现在伏地大呼“冤枉啊,借尸还魂真的不是我的错”还来不来得及?

    无数“保身之策”纷纷扰扰掠过脑海,混乱不堪中玉沉烟听到身旁一声长叹:“洛师尊,你就不要吓她了。”

    是萧子逸的声音。

    萧子逸回眸处见少女的表情又是惊恐又是疑惑,还有些可怜兮兮,心中不觉一软,苦笑:“沉烟,你不用怕,掌门师尊跟你开玩笑呢。”

    “哟,这就叫人家‘沉烟’了,我告诉你多少次叫我‘玖洛’怎么不见你这么好说话。”

    略带埋怨撒娇的语气,出自不久前曾疾言厉色吓得玉沉烟险些魂飞天外的男人之口,让她一瞬间有扬手给自己两耳光,以确定现在并非身处梦中的冲动。

    萧子逸苦笑连连,在玉沉烟的瞠目结舌中低声解释:“洛师尊……按辈分他该算是我……表侄。”

    轰隆!又是一道平地旱雷……

    玉沉烟现在只觉得自己被彻底雷得外焦内嫩,发肤滋滋作响,只消撒上点芝麻胡椒,端上桌去就是一道现成的下酒好菜。

    为什么?为什么十六岁花季美男与千岁人瑞变态掌门间会是表叔侄这种诡异的关系!?

    “我的母亲和洛师尊的外祖母是结拜姐妹。”萧子逸善解人意地解答了她不敢问出口的疑惑,看她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加了一句,“其实洛师尊今年也不过刚过三百而已。”

    刚过三百……“而已”?

    玉沉烟已经无力表达她的惊愕了。啊,年龄悬殊的叔侄,而且大的那个是侄子,多么有《红楼梦》的感觉啊——可大观园里的叔侄的岁数也不会相差几百岁那么离谱吧……

    而且,玖洛的外祖母和萧子逸的母亲是结拜姐妹?这……她们之间的年龄得相差多大呀,起码得有三百多吧……

    一个女版周伯通的形象在玉沉烟脑海中冉冉升起:周伯通和郭靖,玖洛外祖母和萧子逸母亲……

    唔,原来“忘年交”是一种广泛而且久远的存在……

    突然她想到什么:“莫非你们这儿的人寿龄超过几百岁是很正常的?还是说人人都修道?”要不然哪有机会让你一个几百岁的老太婆和一个水嫩嫩的小姑娘结拜?

    “不,人界普通人的寿数在五十左右,但有几个家族异于常人,族内成员寿数通常在三百岁以上,如甫京的萧氏,汴都的宛郁。”可爱的萧同学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异界解说员的角色。

    玉沉烟顿感遗憾。

    原来这里的人在寿数上还分两等的。好可惜,为什么她不姓宛郁呢?好听又实用……

    玖洛懒洋洋地开口:“总之,他是我如假包换的表叔,我是他的表侄。但是这个笨蛋读多了‘圣贤书’,人也变得又迂腐又死板,坚持以师门辈分相称,死活不肯承认我这个表侄。”斜睨了萧子逸一眼,一声喟叹,高声道,“罢了,人家愿意自降身份做小伏低,我也不能生拉硬拽非要人家做我表叔不是?唉,随他去吧……”言罢做仰天长叹惆怅万分状……

    要不是情景不对,玉沉烟几乎要冲着玖洛那张故作深沉的脸笑出声来。萧子逸啼笑皆非,闷声唤了句:“洛师尊!”

    玖洛摆摆手:“算了,不逗你了。后生小辈,脸皮儿薄得很,经不得我老人家调侃,别弄哭了你,我倒要向你爹娘请罪去。”望了望玉沉烟,“你这毛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你且上悬圃去拜见了你师父,叫他给你瞧瞧。要是他也没办法……”皱眉沉思半晌,猛地一拍手,“那就先这么失忆着好了。反正功力还在,循着法门再练也是事半功倍嘛!”

    ……

    玉沉烟的心情非常复杂。

    既想仰天长大笑三声,又想冲玖洛那张笑咪咪的脸上狠狠地挥一拳。

    没被发现失忆的确是件令人庆幸的事,可是……

    什么叫“就先失忆着好了”?还“反正功力还在,循着法门再练也是事半功倍嘛”。

    合着失去功力的不是他,所以这么轻松呢。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点也不将别人的事放在心上。还掌门呢……

    玉沉烟决定鄙视这个掌门!

    萧子逸无言,良久缓缓开口:“弟子晓得了。今日先带玉沉烟熟悉一下碧忽山,明日送她上悬圃。”

    玖洛点点头,大手一挥:“去吧。”

    萧子逸率先退走,玉沉烟回身跟上。两人脸色都挺难看。

    出了那个玉沉烟自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耿介殿”,两人静默而行。

    “抱歉,让你失望了,掌门师尊他……”萧子逸顿住了,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

    “啊,没关系。”本来就不是失忆,能治好才怪了。只气平白被吓个半死。玉沉烟心里嘀咕,脸上却是温婉浅笑:“掌门师尊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萧子逸尴尬一笑。

    玉沉烟却没注意到他的心情,她的脑中忽的有什么念头飞掠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甩甩头,玉沉烟决定不去理会这种一闪而过的灵感——既然想不起,说明它不够重要的;不够重要,就没有想起的必要。

    望向萧子逸,她问了个自己了好奇很久的问题:“我是怎么成为郁舒寒……嗯,郁师尊的弟子的?”还是惟一的弟子,多拉风啊。

    萧子逸不做声。许久才道:“你是这届新人考核会的头名,按理说你应首受本门玉符——也就是说你应该是第一个拜入师门的人。”

    玉沉烟眨眨眼。然后呢?

    “可是,先后有两位德高望重的碧忽长老要授你玉符,却都被你拒绝了。”

    玉沉烟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叹了叹。不管怎样,以后都要在碧忽生活,一下子得罪了两个领导,可不是明智的行为啊。

    “最后所有新晋弟子都被择去,各自受了玉符,拜了师父,唯有你一人还跪在‘耿介殿’上。眼见着这次拜师大会便要结束,所有人都以为你一定是要等下一次的拜师大会了,你却突然跪下,说要拜郁师尊为师。”

    少年的瞳仁里有复杂的光,他望向玉沉烟,语气沉郁。

    “但是,碧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郁师尊曾经有言,他要静心修行,以期上窥天道,臻大造化之境。故一不任掌门,二不收门徒。”

    玉沉烟听到此处,只道这身躯的原主人果然是天赋秉异,竟叫郁舒寒这么个立了誓的人都青睐有加,硬是破了誓言收她为徒。

    萧子逸望了她一眼,道:“你一定以为他答应了?”

    玉沉烟愕然。难道不是?

    宓陵剑冢

    萧子逸低声道:“很可惜,他不肯。当年他已有言在先,如今拒不收你也算得合乎情理。可你扬言你天生慧根,与众不同,收你为徒不但不会扰他修行,还会对他有益。”

    玉沉烟目瞪口呆。

    她这身子原来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么大庭广众的,她就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

    话说回来,若是换了她,这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从这一点来说,“玉沉烟”倒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呐。

    “你那些话一出口,众皆哗然。郁师尊当时已起身准备离去,却在你说完后停下身来。”萧子逸望着她,叹了一叹,“你当机立断,扬声放言,说为证明你的确天资过人,必于三个月内取得碧忽‘宓陵剑冢’中的一柄剑,并让它承认你。”

    “剑冢?”

    “不错,碧忽门自创立已逾千年,人才辈出,其中不乏放眼六界都算出类拔萃之人,他们的随身武器自然也不是凡器,多具灵性。物识主人,一旦使用者仙去,它们也就随之陷入沉寂,旁人几乎不可能驾驭得了这样的仙兵灵器。即使勉力施为,也发挥不出原本威力的二三成。这样的武器,称为‘寂器’。碧忽门历代流传下来的寂器,都存放在‘宓陵’。因为宓陵中的寂器中以剑居多,故又称作‘宓陵剑冢’。碧忽门人有能力者可以进入其中,尝试获得兵器。只要带得走,就算是你的了。可是浩浩碧忽,能从‘宓陵’中拿走一件兵器的,每百年也不过一二人而已。”

    玉沉烟咋舌。

    啧啧,真是下血本了啊,这样艰难苛刻的事那个“玉沉烟”也敢拿来当赌注。究竟是有必胜的把握还是只是打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呢?

    “你说,若是你成功了,只求他看在你是碧忽三千年来惟一年仅十六便取得‘寂器’的人的份上,好歹收下你这老天都偏疼的人。”萧子逸轻轻一笑,微微出神,似是忆起当日耿介殿上的情景。

    “郁师尊素来性子冷淡,少有言语。那日竟是开了尊口,道了句‘你拿到了再说’。”停了停,萧子逸苦笑,“后来我听说这是百年来郁师尊在耿介殿说话最长的一次——统共说了六个字。”

    “后来呢?想来我必是取得那……‘寂器’了?”

    许久,直到玉沉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的时候,才听见萧子逸略显苦涩的回答:“是的,你拿到了。而且拿到的是‘若耶剑’,自碧忽创派以来就存在于‘宓陵’的上品神剑。可是当你明明已经驯服并欲将它带出‘宓陵’那刻,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隐隐雷鸣自九霄传来。”

    玉沉烟顿觉头大如斗,遍体生寒。不是吧,难道居然惹出天打雷劈?

    萧子逸的语调明显不稳:“三道天雷。通常只有修行千年的精怪、度劫登为地仙之人才受的‘三引雷劫’,居然莅临碧忽,打在一个年仅十六的碧忽初级弟子身上。”

    玉沉烟心中亦是惨然。虽然不是亲身遭受,但毕竟现在就用着人家的躯壳,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慢着!这么说来……

    “三雷行毕,你当着众人的面御剑飞回自己的住处。我却知你已是强弩之末。急忙取了丹药想助你减缓伤势。不料当我赶到时你已是回天乏术。”

    ……果然,“玉沉烟” 这苦命孩子是被雷劈死的……

    造化真是神奇啊,只听说被雷劈了穿越的,没听说遭雷劈了被人借尸还魂反穿越的……这“玉沉烟”也算是个奇人了……

    气氛有点沉重,还透着丝丝古怪。玉沉烟理了理思绪,蓦地发现个可怕的问题:“那个,我就这样被……呃,死了?”

    那后来她穿到“玉沉烟”体内,表现出来的情况岂不是传说中的……“诈尸”?萧子逸不觉得惊骇和怀疑吗?还是修真之人心理素质都是如此强大?

    萧子逸定定地望着她,沉声道:“在我去找掌门师尊救你之前,你已生机全无,与死人无异。度三引雷劫不成者,魂魄解离,徒余躯壳。当时我亲眼看着你三魂七魄自泥丸宫逸出,渐渐破裂成千万碎片,却在即将消弭之际,光芒大盛,接着四散的魂魄碎片聚拢融合,恢复原状,没入体内。”

    玉沉烟被他的眼神直看得背脊发凉,心中暗道不妙,莫不是他瞧出什么端倪来了。亏得她方才在玖洛那里吃了教训,倒叫她此刻还能强定心神,装出一副恭聆仙音的面孔,还很配合地问:“然后,我就活过来了?”

    萧子逸看着她,点点头。

    玉沉烟干笑:“呵呵,看来我的确非同凡响,天打雷劈都死不了……”呸呸,这话怎么像在骂她自己呢……

    赶紧改口:“我是说,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乱讲!人家哪里有提到“玉沉烟”积善行德了……

    慌忙再道:“呃……嗯……啊!今天天气不错耶,我们四处逛逛促进呼吸系统良好循环啊……”

    ——好吧,谁捐她块豆腐让她一头撞死得了,省得再杵在这里丢人现眼……

    低头闭嘴。

    她早该高举“沉默是金”这一伟大旗帜百年不动摇……

    萧子逸看着她懊丧万端的模样,半晌,低低一笑。

    那笑声恍惚如早春时分积雪初融汇就的潺潺小溪,清澈透明得动人心弦。

    玉沉烟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一时竟忘了片刻之前的尴尬,只呆呆地望着,望着。

    萧子逸轻咳一声,道:“是,今日天气不错。沉烟姑娘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在下愿暂充向导,带姑娘一览碧忽风光。”话语间仍是浓浓笑意。

    玉沉烟回过神来,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当下连忙顺着萧子逸的话:“啊,不错不错,正是要好好游览游览……对了,就先去‘宓陵剑冢’看看吧。”

    萧子逸脸色微变,没说什么,反手抽出背上所负之剑,屈指一弹,那剑腾空而起,悬于距地半丈高处。剑长近二尺,银光闪烁,寒气逼人。玉沉烟是生长在二十一世纪新中国五星红旗下的90后,何曾与冷兵器这样“亲密接触”,直瞧得羡慕不已:“好漂亮的剑!有名字么?”

    “空双。”

    凝视着停在半空的剑,玉沉烟突然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子逸,你打算御剑飞去宓陵么?”

    “不错。”宓陵离这儿很远啊。

    “那个,你还记得吧,我失忆了……”

    失忆了,自然就不懂如何御剑。

    不懂御剑,那就只有……

    萧子逸呆了一呆,然后开始和玉沉烟大眼瞪小眼。

    玉沉烟深吸口气,决定牺牲小我,保全某人的绅士形象:“哈哈哈哈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现在情况特殊,一切从权。呐,萧兄,你可要有君子风范,别让我从剑上掉下来啊。”说罢向他伸出右手。

    萧子逸顿了顿,伸出手去,微笑:“必当不辱使命。”

    空双剑凌空直上,冷风扑面而来,一路四平八稳地前行。玉沉烟心中暗赞萧子逸果然体贴,顾念着她记忆全失又是初登飞剑,特意放慢速度。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借极速驰飞之际,借惊惶之名,行揩油之实,未免有点可惜呐……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得一声“到了”,空双剑徐徐降落,玉沉烟一马当先,跳下剑来。环顾四周,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山风清劲,吹得玉沉烟发烫的脸颊舒服许多。

    不过“剑冢”不该是类似陵墓的样子吗?为什么看来看去都觉得这里没有半点“煞意重重,气冲斗牛”的气势,只觉得跟一般的原始森林没甚区别呢?——难道那些神兵利器都埋在地里,以防止跟空气接触发生氧化反应?这里的化学竟然发展得这么快?连防氧化都知道。

    她回身望望萧子逸,只见他不急不缓地结了几个印伽,又解下腰间玉佩,朝东北方掷出,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喝道:“破!”

    空气中传来奇异的波动,东北方的树影变得模糊不清,荡起层层水波。最后,一道光幕形成的门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要投诉

    萧子逸收回玉佩,唤过犹自惊叹的玉沉烟,迈入门内。

    光幕在二人身后消失,玉沉烟没有发觉。她已经全然震撼于眼前的情景。

    一片空旷的原野。乔木是看不到的。灌木也少得可怜。偌大的平原上稀稀落落的绿色还是多亏了那些顶着煞气顽强生长的野草。沙砾五颜六色,暗蓝以这柄剑为圆心扩散,铜绿以那柄剑为中心伸展……使凹凸不平的土地更显光怪陆离。

    空气凝滞如浓稠的血浆,苍穹里似乎有巨大的阴影不时自头顶咆哮着掠过,可当人细细看去又分明什么也没有。还是蓝色的天,白色的云,可那蓝天白云都仿佛渗出猩红的色泽,令人莫名抑郁。

    四下里死一般寂静。

    玉沉烟只觉得从脚尖到发梢都浸在冰水里,寒气直沁到心底去——那样静穆肃杀的气势,充斥了整个空间,令她这个原本身属和平年代的现代人浑身血液为之凝滞。

    够了!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玉沉烟在心中呐喊。

    然而她还是那么站着,瞪着,一遍遍地扫视这个六界闻名的“宓陵剑冢”,这个让“玉沉烟”生生受了三道天雷而终至香消玉殒的地方。

    “……沉烟。”望着女孩惨白的脸,萧子逸担心地开口,“我们走吧。”

    她所能做的仅剩艰难地点点头。

    再回到万木争荣的森林,玉沉烟顿觉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跌倒,萧子逸适时扶住她。

    她勉强一笑:“我是不是很没用?”

    萧子逸摇摇头,望进她的眼,认真道:“不,你已经很好了。”

    玉沉烟苦涩地笑了笑。

    毕竟还是太脆弱啊。这个样子,能够在古代顺利地活下来么?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穿到的是一个随时可能死于非命的地方。

    修真之人,斩妖除魔,可能会死;舍身渡魔,可能会死;应劫挨劈,更是可能会死……

    ……她可不可以投诉消费者穿越协会,要求穿到太平盛世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五好公民?

    要不,打个商量,让她穿回现代也成啊!

    忘了是怎么飞回自己的住所的,来时路上种种旖旎心思玉沉烟压根无力再想。撑着笑脸跟萧子逸道了别,回头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她需要时间适应。适应首先要养精蓄锐。

    先会周公,明日再战。

    因为昨天饱受惊吓,所以玉沉烟今天很心安理得地打算睡到日晒三竿。

    所谓“打算”,就是最后基本都被人打乱的盘算。

    然而,面对萧子逸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的满满歉意,玉沉烟那因为被扰了近午清梦的满腹牢x福就自动咽回肚里。

    算了,偶尔做个早睡早起的好宝宝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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