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夫人 全第7部分阅读
司令夫人 全 作者:未知
他肩头上,贴着他耳边说,“我和你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娇娇。 秋读阁其他人,都不是我们的儿女。”
墨兰远望着父亲与后妈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宛如一对事业有成的完美夫妇。韩贵浩在自己前妻与女儿的墓地前面与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除了让墨兰觉得可耻,就是可恨。她心头剧烈地翻涌着,掉转身,能直望到母亲长眠的墓地。还有,她幼小的弟弟均世站在了她和母亲的墓地中间,左右盼顾,双眼空洞,孤独无助地叫着:“姐姐呢,我姐姐呢——”
“均世——”她急上前一步。
蓦地,后面伸来一只手拉住了她,外加一个醇厚沉稳的声音:“现在不是时候。我相信你能忍得住。”
那只手紧紧地拉着她,于是她只能向上仰望,见是一个戴了礼帽的男人。当他把能盖住容貌的礼帽抬高了帽檐,露出了轮廓分明的脸,刹那间,她的心落入了他那双广阔无垠的眼睛里。
“三少,你来了?”小陆发现是费镇南,惊喜地喊道。
费镇南将只手指竖在嘴唇上方,示意他的勤务兵噤声。接着,他看回了墨兰,说:“你很聪明,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三少如此看得起我。我怎能让三少失望呢?”墨兰似乎能冷静下来了,在接触到他冰凉如铁宛如没有半点感情的眼睛后。她不会忘记,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还关系到救她性命的费家和他费三少。
“我相信你的。”说完,费镇南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墨兰点下头,往自己的墓碑望过去。眼看应邀来参加傅墨兰葬仪的客人们陆续到来,不多久,已经到了葬仪开始的时间。
蕙兰站在了众人面前,当然,她一眼看到了仍生存在这世上的妹妹墨兰。然后,她锋利的眼神对向了韩贵浩和楚昭曼等人,说:“这是我们家墨兰最后与世辞别的场合。我妹妹墨兰,生前为人心善,广交善缘,一直是我家老太太和我们姐妹们为之骄傲的傅家女儿。所以,墨兰只想和真心爱护她关心她的亲朋好友们告别,至于那些心存恶意不怕天打雷劈的人,请自动退出这里吧。墨兰不欢迎你们,我们傅家更不欢迎你们!”
韩贵浩心虚地把脚挪了挪,楚昭曼立马挽住他臂膀拉了回来,笑着答蕙兰的话:“那是的。我们家的贵浩,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突然辞世感到特别的心痛,今天还是带病过来的。”
“楚夫人,如果你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话,马上离开这里!”傅蕙兰对于这个臭名远昭的女人,真是连个请字都懒得说了,直接遣客。
“你在胡说什么?我与贵浩,是这孩子的妈和爸。主持孩子葬仪的事本来也该是我们。”楚昭曼径直把韩贵浩拉到了众人中间,向傅蕙兰高唱反调,“你们傅家现在是喧哗夺主,而且不允许我们为人父母与自己的孩子告别,你们有没有人性!”
于是,宾客们纷纷议论起来。因为不知其中的来龙去脉,仅凭几人和逝者的关系,似乎楚昭曼的话反而占住了道理。就是蕙兰的老公肖庆生也悄悄地在妻子耳边说:“不然,让他们几个先留在这里。毕竟,今天市里面有几个重要领导都过来观摩葬礼呢。”
蕙兰暗中捏紧拳头,一眼扫过去,也知道今日里来的一些意外之客,全都是与老太太敌对的人请来的。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就此委屈吞声吗?
墨兰看出了姐姐的为难,正想走出去为其解困。身旁,忽然几声响亮的掌声,瞬间奇妙地将场内的喧哗给镇压下去了。
第三十四回:一个个地揪出来
众人望向掌声响起的地方,见是一个身穿黑衣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人。然而,在见到他摘下礼貌露出的那张脸,人群里便有几个人迅速地变了脸色。
“是费家的——”
“是费三少。”
“看来费老先生真是在这个城市里养病了。”
人群中交互传播一系列的唏嘘声。蕙兰见费镇南旁边站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墨兰,便知道叫小陆的小伙子说的没错了,看来自家妹妹是被费家人给救了。为此自己算是松了些气。
“大哥,费三少是谁?”问话的是迟来的楚家小姐雪虹,揽着未婚夫吴梓阳的手,款款走到楚文东的身边。循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望见了费镇南和墨兰。熟悉的人影让她双目一瞪,怒道:“哎,这两人不是上回在d≈l与我们抢礼服吗?两个不知好歹的,竟然怂恿店面经理拒绝我们楚氏。大哥,收回那家d≈l的铺面,给我出口气,不然我以后没脸见人了!”说到最后,楚雪虹狠狠地跺起脚。
楚文东没有被妹妹的话一点冒火。他认得费镇南身边的女人,不就是刚在餐馆替蕙兰强出头的卢小姐吗,称是费镇南的旧时同学。这事多少有些谜团的影子,他谨慎地再问楚雪虹:“你说你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d≈l专卖店。就是那两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抢了我的礼服!”楚雪虹怒指向远方并肩站立的男女,女的身上穿的华丽黑衣,还是挂着不卖给她的d≈l专卖店牌子。若不是碍着那么多人在场,她会直线冲过去撕了墨兰的衣服。
“你是不是在人家专卖店里无理取闹了?”楚文东了解自家妹妹的性子,欲把事情原委问清楚,便是问向一直陪妹妹的吴梓阳,“梓阳,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我听听。”
吴梓阳在看对面费镇南与自称卢裕华的女人,不知为何,自己心里边不大爽快。他细条慢理地答复楚文东说:“大哥,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但礼服确确实实是我和雪虹先订下的。按理说,无理取闹的不应该是我们。”
既然连比较明理的吴梓阳都这么说了,楚文东不得不质疑那个叫卢裕华的女人是故意针对楚家,三番两次与他们楚家人唱对台戏的。即使是这样,费镇南陪在卢裕华的身边出现,又意味了什么?楚文东再次陷入深思。
“费三少是谁?”吴梓阳再问,听旁人口中的所指,这个“费三少”恰是自己在d≈l专卖店遇到的那个男人。楚雪虹跟着未婚夫嚷道:“费三少,真没听说过。不会是哪个暴发户的儿子吧?”
楚文东瞪了妹妹一眼,喝令她立马收声:“梓阳常年在国外近期才回来,不知道属于正常。但是,你整天在社交圈里混,会不知道费老先生吗?”
“费老先生我当然知道。”楚雪虹不满地嘟起嘴,“不就是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子吗?听说那个老头子早已退到幕后了,能有什么能耐?”
“费三少是费老先生最看重的第三个孙子,听说今年要从军区转到地方工作。具体职位虽然现在外界还不大清楚,但是,他年纪轻轻便是个少将了。”楚文东一边谈论有关费镇南的传说,顺便教训桀骜不驯的妹妹,“而你,竟然为了一件礼服与政府官员发生口角,不想想事情的轻重性,要是因此连累到楚氏被查——”
“他能查出什么?我们楚氏在政府里的人会比他少吗?”楚雪虹一点也不在意地娇嗔着,感觉老大哥是在杞人忧天。也是,整个楚家里,就楚文东做人做事最为谨慎。
楚文东长长的文眉簇成了一团子,妹妹性子桀骜不驯,从未吃过苦头,当然不知道什么人是不可以轻易触犯的。
楚昭曼知道了是费镇南出面,并不会大紧张。不就是一个退居了幕后的老先生的孙子吗?离开了老子的扶持能有什么本事?她笑吟吟地向费镇南说:“请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吗?”
“没有。”费镇南道,“只是被刚刚夫人的一番感言给感动到了。”
墨兰听他这话,对于他这个人的沉稳劲儿不觉中另眼相看。
楚昭曼对于他这个回答,却是有点儿惊诧的,干咳两声,要继续说。
“且慢!”傅蕙兰借费镇南掌声的功夫缓过了气,回来向楚昭曼质问,“楚夫人不会不知道,我家墨兰是怎么冤死的。”
冤死?
来参加葬仪的客人们,多多少少应是都听说了傅墨兰是怎么个死法,因此都抱了疑问前来,现在能听见有内幕,都竖起耳朵。
“是的。”傅蕙兰道,“楚夫人是最后见我妹妹一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妹妹是死在监狱里的,而且是冤狱。你作为一个母亲,竟然让女儿冤死在监狱里,你说是谁没有良心没有道德?”
“是不是冤狱这还难说,毕竟最后法庭都没有审判做出最终判决。”楚昭曼傲慢地驳回去。
看到这里,墨兰本该出面了。但是,另一个声音让她冷静收回了脚,回想起蕙兰的话:与老太太敌对的人岂止一个?所以蕙兰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有引蛇出洞的目的。果然,配合楚昭曼的话,大伯傅志明率先走出了傅家人的行列,说道:“蕙兰啊。人家终究是墨兰的爸爸和妈妈,千错万错,父母绝对没有错。墨兰犯了错,你以为他们做父母的会不伤心吗?”
“是。”韩贵浩见时机到了,急忙接上话,“还是大伯理解我们的难处啊。墨兰这孩子,在外流浪这么多年,被坏人给教唆了,才会不听我们的话,结果变成了这样。我对不起她妈妈啊!”说着,他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
一时,众人似乎都信了韩贵浩的话。
费镇南冷峻着脸色望着这一出闹剧,没想到的是自己身边的她,在这个时候反倒更冷静得不像是个人,像是块石头,一块任谁敲打都纹丝不动的石头。
墨兰这时候在心里是笑了起来呢:很好,敌人一个个浮出水面来了。这么为楚家人说话的大伯,明摆着与楚家有勾结罪恶。还有,站在大伯身后的那一列内鬼,即使不说话不出面,躲在人群里面,但是他们脸上那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足以成为呈堂证据。现在,她就是要把这一个个罪恶的面孔都给揪出来,刻印在心里边,然后一个个地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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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一下,(__)
第三十五回:书记
“蕙兰。我看,就按大伯的意思办吧。现在这个时间也是差不多了。”肖庆生提醒妻子,现场有不少市里面来的领导。
蕙兰不会再阻挠下去的,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她妹妹又不是真的去世了。
于是人们陆续在逝者的墓碑前放上了鲜花。每个来吊唁的人献了花,向逝者的亲人安慰两句,方才离开。当然,有钱的人来吊唁肯定是带足了不失礼面的礼金。本来属于围观人的韩贵浩,自上了位后,马上主动变成了理所当然收受女儿葬礼礼金的人。
对于这样的父亲,墨兰本来就是没眼看了。见来来去去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远远地与蕙兰交换了下眼色。蕙兰向她点一下头:均世由我照看,不用担心。尽管开始自己的计划。墨兰于是在弟弟那张茫然的小脸蛋上深深地瞅望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费镇南接过小陆递来的伞,帮她遮雨,让小陆先去开车过来。接着,他们两人走下墓园里砌在山上的石梯。
从路旁的老槐树后面走出来一名黑衣男子,神态像是等了他们许久似的。墨兰看出对方是要和费镇南说话,便要走开。然而,费镇南更快地拉住她的手,低声说:“不要离我太远。”
墨兰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站住了脚。
那名男子已走到他们跟前,墨兰抬眼一看,见是一个五官硬朗、眉角有道浅疤、笑起来有两个深深酒窝的男人,为一个不失亲切的硬汉。见他笑着先自我介绍道:“是卢同志吧?鄙人姓岳,岳飞的岳,名涛,波涛汹涌的涛。以前在部队里就是费司令的兵。”
墨兰出于礼貌,答:“我是姓卢,算是你们费司令以前的同学。”
见两人互相介绍彼此认识了,费镇南对岳涛说:“有事找我吗?”
岳涛还是谨慎地看了墨兰一眼。
费镇南道:“没事。她不是外人。”
“司令,书记让我来找你。”岳涛几乎是用没有声音的嘴型说出这句话。
书记?墨兰一个眨眼:哪里的书记?莫非费三少与哪里的地方官员有关系?
费镇南稍微含了下头:“我明白了。——这样,你送她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墨兰听说他有公务,当然不会想继续麻烦他。
“不行!”费镇南以不容反驳的命令口气说,“岳涛,你送她回到费家,给我电话!”
“是。”岳涛并脚,肃声答。
下达完命令,费镇南旋身离开。前后从发令到他离开,不到十秒钟。墨兰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军队作风了,分明是皇帝作风嘛,说一不二的。
“卢同志,请这边走。”岳涛道,手势指向小陆开到路边停放的小本田。
墨兰心里对费镇南的真实身份存有很多疑问,但也不会傻到去问他身边的人。就像岳涛这样的硬汉,死到临头也不会向她吐出一句秘密的。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小陆的车,在岳涛的护送下回到了费家。
进了费宅,岳涛一走,墨兰又坐回车子里,向当司机的小陆说:“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小陆为难的:“可是,卢同志,三少要你在家里等他回来。”
“不要担心,只是去一趟银行。”墨兰温和地说,“我需要用到钱啊,所以必须去取钱。”
这样的理由小陆拒绝不了,只好将她载到了指定的银行。
墨兰直接找蕙兰告诉她的客户经理。接下来,以卢裕华的名义很顺利地得到了老太太留给她的全部股份。不过,当她办完这些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有八九点钟了。小陆飞车送她回费宅。
费屋里,费老先生上楼休息去了。陆大妈在客厅里收拾茶具,看见她和小陆进门,哎呦一声跑了过来:“你们怎么这么晚?吃饭了没啊?”
墨兰本想答:用了餐的。结果小陆比她嘴巴更快:“奶奶,快点煮点东西给卢同志吃。她肯定饿坏了。晚餐中餐都没吃呢。”
“我的奶奶哟。”陆大妈心疼地摸两把墨兰瘦巴巴的两条手臂,牵拉她的手来到食厅,“来来来。我给你煮碗面条。”
看陆大妈这么殷勤,墨兰不好拒绝。在食厅里坐下后,等一碗热腾腾的面端上餐桌。陆大妈看着她吃,边擦着脸上的汗说:“这三少也还没回来呢。——小陆,你知道你司令是去哪了吗?”
费镇南没回来?不知为何,墨兰心里突地跳了一下,想到那个岳涛找他,要他去办什么急事,好像还是重大的急事。
“岳——”小陆减低了声量说,“三少被岳涛给叫走了。”
“这个岳涛来每次都没有好事情。”陆大妈气哼哼地说,“等我哪一次告到老爷子的面前去。”
墨兰不得不生疑了:“岳涛不是三少以前带的兵吗?”
“什么以前带的兵。”陆大妈同样降低了音量,“卢同志,你是三少带回来的人,我才和你说。人家岳涛以前是特种大队的,现在转到地方上,是省委书记的保镖了。”
墨兰吃了一大惊:省委书记,比她刚才自己想的县委书记高了不止一层。那么,费镇南岂不是和省委有关系了?是省委啊,省委再上去可就是中央了。好比现在某个未来的总理,就是从省委升任到了中央层次。
低下头,喝了一口热汤压压惊。怎么说都好,她只是在这里借宿的客人。当走出这里时,肯定是要把这里的秘密都给忘掉的。
所以当她仰起头时,看见费君臣抱着手立在门口,平心静气地吸口气:“没想到四少今天在家。”
“偶尔路过,回家看一看,顺便等镇南回来。”费君臣三言两语解释,却是用极好的表情表示刚刚陆大妈说给她听的话他在旁都看见了。于是他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道:“我说过了你是自家人。”
墨兰从他那双稍微摘下半边眼镜的眼睛里看见的是:如果你敢泄露这里的一句秘密,绝不是你能承担起的后果。
第三十六回:你今晚吃不饱吗
墨兰没有被这双眼睛吓住,只因为对方的眼瞳出奇的纯粹,在灯下泛着一层温暖的黄光。她能从中感受到的,是浓浓的对家人的厚爱。她没有二话,用力地点下头:“四少,家里人说的话,怎么能说给外人听呢?”
“是啊。”本来怕自己多嘴的陆大妈拍拍费君臣的肩头,尴尬地说,“四少,人家卢同志还没吃完面条呢。”要是因此让墨兰被责怪了,她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你慢慢吃。”费君臣将眼镜抬回鼻梁上,又是笑容可亲的,算是给足了陆大妈的面子。
这时,小陆在外头喊道:“三少,你回来了?”
听见是费镇南回来了,食厅里的几个人都往门口望去。费镇南刚从外面回来,恐是没有带遮雨的雨具,穿在外头的夹克衫自肩膀处湿了一半,油黑的头发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水珠。
“哎呀,怎么淋雨了!”陆大妈见他这个样子,气急败坏地斥道。
连费君臣也说:“你这就是铁打的身体,现在也不是在外接受野战训练,何必淋雨让自己遭罪?”
“爬了一趟山。”费镇南脱掉了外面湿漉漉的夹克交给小陆。
陆大妈马上给他递上毛巾让他擦干头发,说:“我去给你放热水,洗个澡。如果被老爷子发现,肯定骂死你的。”
说到费老先生,费镇南立马竖起指头贴嘴唇上警告每个人:“不要给老爷子知道了。”
“知道啦。”陆大妈无奈地答应。
费君臣嘱咐她:“先给镇南弄碗姜汤,再去放热水。”
“热水我去放。”小陆让奶奶去准备吃的,自己跑上楼梯。
墨兰一直在旁边看,瞅不到缝隙插不上嘴。等费镇南随意拉开她另一边的椅子坐下来,她就近看见他的脖子上仍挂着水珠,不禁提醒一声:“这里,也得擦一擦。”
费镇南听见她声音,好像才意识到她在,问道:“岳涛有没有送你到家?”
“岳先生应该是有打电话给你了。”墨兰想到自己之后又外出了一趟,有点儿心虚地答。
“他是有打电话给我。”费镇南拿毛巾擦着脖子上的雨水,“但是,当事人怎么说,我也得听一听。”
“莫非你不相信他的办事能力?”墨兰只是想避开他的追问,不由岔开话题。
费镇南是什么人,早就听出她微妙的语气了。于是他停下了动作,从她轻轻别开的脸,到她跟前那碗面汤,疑问:“你今晚吃不饱?”
这……可就太冤枉准备饭食的陆大妈了。墨兰难以启齿的时刻,费君臣在旁帮腔:“我过来时也觉得奇怪呢。按理说,我们家的饭菜都是以军队里的标准来配置的。好不好吃是一回事,但吃不饱就……”
“军队里的伙食,首先是只管饱不管好吃。”费镇南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到他们费家这么多天了,老爷子都在私底下夸过她说:是富家人的孩子,却一点都不挑食。
“我今晚胃口不是很好,但是,到了现在突然又想吃东西了。”墨兰尽可能低调地回答,希望能敷衍过去。
费镇南从她身上转到费君臣脸上:“你今晚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看看老爷子,顺便想怀念一下陆大妈的手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用完饭了。”费君臣扶着眼镜,“刚到二楼书房看了会儿书,就听见下面的车声。下楼来一看,她在这里吃面条。”
费镇南瞅见了刚下楼便要躲的小陆,喝道:“小陆。”
小陆乖乖地走过来:“司令——”
“没有我的命令,你把车开哪去了?”
墨兰绝不会想让勤务兵小陆因自己而遭罪,说:“三少,请不要责怪他。是我要他带我去银行一趟。我是想取点钱备在身上,毕竟,在这里住太久也不好。”
“你要搬出去?!”端着姜汤走出厨房的陆大妈惊道。
“我的真实身份始终是这里的客人,不可以长久在这里住的。”墨兰笑着说,“何况,我的家人也在等我。”
众人见她表情,是真的要离开的。于是陆大妈紧张地噎起了口水,两个少爷不吭声,她也不好开口挽留人,只得寄望地往费镇南那边看。
费镇南猛地打了声喷嚏。
费君臣这才回过神来,半是责怪的:“知道要感冒了吧?”
“感冒?伤风老子都不怕。”费镇南粗犷地应道。
“什么不怕?”陆大妈叉腰,盯着他喝姜汤,“你忘了你小时候差点发高烧死掉吗?也是因为雨淋的。”
费镇南不满的:“陆妈,那时我是小孩子,身体也不像现在。”
“那时你身体比四少还弱。”陆大妈感慨着,“想不到,晃眼这么多年一过,你已经长这么大个了,就是还没结婚娶媳妇。”
费镇南又猛打了个喷嚏:这怎么突然扯到他娶媳妇身上了。
“不是我说你。你奶奶那边,已经在帮你物色人选了。如果你自己有喜欢的,赶紧说出来,让长辈们心里有个数。”陆大妈边说边挤眼色,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费镇南皱了皱眉:“你怎么不惦念君臣,就只知道念叨我。”
费君臣似乎早料到会变成这样,脚底抹油,溜得没人影了。
陆大妈气得身体打摆子:“我巴不得家里有个女人能治住四少那脾气。”
费镇南捏着鼻子把姜汤喝完了,把碗一搁。墨兰其实也有脚底抹油要溜的念头,毕竟一她违抗了费镇南的命令,二她刚放出那句话。结果她没能像费君臣溜得那么快。诚然人家说了自己是军人出身,她不过是凡人出身,想在司令官的眼皮底下溜掉没那么容易。
“裕华,我们到书房谈一谈吧。”费镇南见她要转身的背影,果断地下达了另一道命令。
“可是,三少,你还是先洗个澡吧。不然感冒了,我会过意不去的。”墨兰说这话确实是替他着想,反正这些话早晚得说明白,明天再说也不迟。
“那你在书房等我。我洗澡很快。”费镇南说完,把毛巾裹头上,顶着这个印度人包的白头上楼了。他走得很快,哒哒哒的皮鞋步声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三楼。
墨兰看他留在地板上的脚印,沾有泥巴,想必他刚说的那句“爬山”并没有撒谎。谈什么公务,竟然要爬山越岭?而且,既然他自己有紧要公务在身,何必急着与她说话呢?还非得今晚说不可。以她自诩尚灵光的脑子,这会儿也想象不出他心里是什么主意。
第三十七回:找一个能令你更幸福的人
在书房里捡起本《知音》,指头将书页撩翻了几下,墨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当门咔嗒一声响,她立马仰起头。
走进来的费镇南,换上了件白衬衫,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儒雅不少。他应该是冲凉完就急着出来,一边在手腕上戴表,说:“久等了。喝茶好吗?”
“你还没有吃饭吧?”墨兰站立起来,“我给你冲杯牛奶。”
“那谢谢了。”费镇南并没有拒绝,坐在了沙发上,继续卡着表链,可能身体真的有些不舒服。
书房角落里设了一个玻璃门木柜,打开后,里头搁了不少吃货。就液体而言,有牛奶、豆粉、清凉解暑冲剂、葡萄糖等。墨兰取了罐雀巢奶粉,舀了三勺放进了个敞口的玻璃杯,再搁了块方糖和小搓子盐巴。同时,热水煮开了,冲进杯子里与奶粉混开,用根长长的铁勺子搅和。她做这些动作时专心致志,因此没有注意到她身后一双闪着炙日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当她转回身时,费镇南又重新将视线放在了腕表上。看他一心在表上,她不禁笑问:“是一直随身携带的表吗?”
人对表的感情,是很奇妙的。比如她家老太太,几十年如一日只戴同一只表,哪怕这表玻璃壳早已划花,变得铁锈斑斑,但对老太太而言,因它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工资买下来的东西,是出席第一次董事会携带的物品,意义非常,无可替代。
牛奶搁在了他前面的茶几上,费镇南能闻到牛奶的香味,而且几乎不带有甜味。晓得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诚然十分记得他不爱喝甜的。说实话,论漂亮,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但是,有一点却是很少人能胜得过她的,那叫做——专心。
或许是这点,让他在飞机上遇到她后,始终记得她的影子。她能那么快速地判定并缓解费老先生的症状,原因就在于她专心。无论是什么人,一个人如果能在做事上专心致志,不成功也很难。他是军队里的人,曾经当过狙击手,很能体会专心甚至能致人于死地。想到这里,他浓眉轻动,端起玻璃杯,掌心熨着她一手泡出来的温暖,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这个表,服军役时便开始戴着的。”
感觉得出,他和他爷爷一样喜欢恋旧。墨兰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问:“三少是想问我为什么必须离开费家吗?”
书房里的老式摆钟咔嗒咔嗒地摆动着钟锤,时间这时已经接近十一点钟了。整个费宅静悄悄的,好像只剩下他和她在说话。
“是的。老实说,我并不赞成你这么快离开这里。”
“原因呢?”
“这里至少安全。”
“但我总不能都赖在这里吧。”
费镇南将喝完了牛奶的玻璃杯搁到了茶几上:“好吧。我告诉你,我能帮你了解到的所有信息。当然,这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先听听你的对手吧。陷害你入狱的人,应该与楚氏有瓜葛。究竟是楚雪虹还是楚昭曼,现在尚不能完全确定。想在监狱里杀了你的,可就不止楚氏的人。说不定还有你们傅家的人。”
“这我都猜得到。”
“以我们费家的能力,想帮你摆平这件事,不难办到。但是我想,你不会想借助我们的能力。”
“是的。”
“所以我的条件是,希望你能倚靠我们费家的能力。”
这句话听起来匪夷所思,墨兰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道:“三少,你不会是想说,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吧?”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爱吴梓阳了,是不是该活得比他更幸福,找一个能令你更幸福的人?”
本来提到吴梓阳,她应该心情宛如一片死海,或是激动得宛如火山爆发。可如今,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双黑瞳,如深海一般的颜色,却发出炙日的光芒。吴梓阳在她心里,连一点影子都被这道强光消灭得干干净净。
“我是个粗人。虽然念过军校,留过学,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但是也杀过人。不要以为和平时代里就一点战争都没有。在军队里混的,没有一个不是粗人。像吴梓阳这样的人,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连枪都扛不起来的软饭。”
他这话说的很真诚,有点像是掏心挖肺地实话实说。她感动时,应道:“三少的话我很明白。对于这个人,我没有半点留恋。只能说自己以前瞎了眼。”
“不。我是想说,即使是这样的软饭,在某一天被逼急的话,也会狗咬人的。而你,始终是个女人。”
“这么说,三少是认为一个女人什么事都办不了吗?”墨兰口气硬朗起来。
费镇南意识到自己踢到她的铁板了,暂时收住了话头。
墨兰不想他太过难堪,好歹人家是救过自己性命的人,由是一笑:“时间不早了。三少还是先休息吧。”
谈到这里,费镇南又猛打了两个喷嚏。
墨兰看出他的脸膛有点潮红,不禁担心起来:“我去帮你拿点便药过来。”
“不用了。”费镇南唤住她。或许真感觉到不适,他没有再勉强下去,说:“明天早上我们继续谈一谈。”
墨兰点下头答应,只想让他早点安心去休息。费镇南起身:“那么早点休息。”墨兰在他离开后,收拾了餐具,再爬上二楼回自己的房间。前思后想,她认为还是不能再强留在此地。要走,得趁早,不然,真的走不掉了。不仅因为他们,也由于自己渐渐对这里的人产生了感情。于是,她着手收拾行李。到了半夜三点左右,她轻轻拧开了房间的门把。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整个屋子都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离开,在书桌上留下一封书信。原谅她,暂时对这里的人只能采取不告而别的方式。
一直到走出费宅,顺利无碍。
半夜三更,在大街上也拦不到车。她打算走到最近的旅馆住一夜再走。一路走,大概是夜里过于安静,使得丁点声音都能变得十分敏感。后面,远远像是传来皮鞋踩地砖的蹬蹬噔……她蓦地停下脚,尾随的声音如鬼魂般停止。她再疾走几步,声音又响起。所有一切似乎在证明:有人跟踪她?
左右环顾,都是安静的住宅区,而且,门口离这较远,唤不到保安。这时候让她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耳听后面的声音愈来愈响,她浑身毛发竖立的时刻,猛然,一束雪白的车光从后面打过来。
第三十八回:就这样放她走吗
“就这样放她走吗?”
十分钟前,当墨兰拎了行李包走出费宅时,费镇南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费君臣挨他身边往下望,一边这么问。
“我留了,但留不住。”费镇南缓慢地说了出来。
“你用什么留她?你为什么想留她?”费君臣接连两个问题。
费镇南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坚定的,宛如不可动摇的磐石。
“镇南?”
“我在想,我或许该回答奶奶那边的问话了,有关婚姻这回事。”
墨兰不知道费镇南看着她离开的事,她看见的是从身后打来的强光,让她的心头猛地一震。
向她疾驰而来的是一部军用越野车,车牌号码是军a开头。坐在驾驶位上的是——岳涛。
车轮子在她身边急刹住,一阵风撩起她头戴的假发。她按住飞起来的发丝,望向车上的人,目光里含了些许的惊魂未定。毕竟,如果这车来的不是岳涛而是对手,她现在大概已经变成车下魂了。
岳涛戴着双墨镜,向她打开一边车门,说:“上车吧。三少说了,让我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跟她后面来的人没有死心。以为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于是四五个汉子向她冲来。
后面的车门嘭地一声敞开,从车后座蹿出两个绿影,仔细一看,是身着绿色迷彩军服的军人。墨兰疾步退后,后背靠到了敞开的车门上。前方,一名男人举起刀。她眼前绿影一晃,绿色的军影空手一斩,那个男人哇的声惨叫,紧接软在了地上。看这个情况,拿刀的手臂应该断了。
“大虎!”岳涛在车内见到,吼道,“你给我下手轻点!别把事情闹大了。”
“是,大队。”年轻的大虎士兵大声应。
其他想要冲上来的刺客,见到了铁铮铮的军人护驾,两腿发起软。
“还来吗?”大虎旋转头顶上的军帽,向他们勾勾手指头。
全数摇头,向着大虎的勾指头一步步地退后。躺在地上断了手臂的男人急得浑身冒汗,哭道:“不要丢下我一个!”
大虎听到,抬起了军鞋欲一脚踩到对方的胸口上。
“等等。”墨兰急切出声。
大虎收回腿儿,讶异:“嫂子,这人刚刚是想杀了你呢。”
“如果你现在这么做,就变成你是杀人犯了。”墨兰的语气郑重其事。
“那放他走吗?”大虎惊疑的,眼见墨兰又摇了摇头。
墨兰走到那男人身边,蹲下身。
对方看着她,突然眼中露出凶光:“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墨兰把头贴到了他耳边说话:“你应该进过监狱吧?但之前都只是抢劫而已,如果杀了人,那就不一样了。”
她这声音不大,却好像十分了解监狱内的情形,对方蓦地双眼瞪大着问:“你是什么意思?”
“杀人犯在监狱里哪怕是死了,也是死不足惜的,没人会调查死因的。”
“我没有杀过人。”对方声音有丝抖了。
“可你刚刚拿了刀想要杀我,不是吗?谁能相信你之前没有杀过人?每天都有人人间蒸发了一样,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个可能是你杀的。”她轻描淡写的,好像让他认了杀人罪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对方不是没有在监狱里呆过,一时喉咙里卡了鱼刺一样:“……”
“告诉我,指派你来的人。”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来的人都不说话,只给现金,说是下午刚去过那家银行的那个女人,姓卢,应该是会从费家出来,要我们守株待兔,等待机会,没想到你在今晚就出现了。”对方不敢喘气地全数吐出。
“对方要你们杀了我吗?”她眉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光。
对方几乎喘不过气来:“说,说是……活捉,或是暗地里处理掉。”
就此可以肯定是哪一方动手了。瞄准银行的,不会是楚氏,只会是傅氏。活捉,或是暗地里处理掉,说明对她是带了疑问,他们只在疑问,不能确定她是谁。墨兰从几句话之间,摸清了来龙去脉。
岳涛这时走到了她身边,问她:“有什么料子吗?”
墨兰不想多说,起立:“让他走吧。”
岳涛看了她一眼,在她漆黑的眼瞳里见的是宛如林子中猎豹的绿光,他面色一沉,挥起手一划。
大虎马上在那男人的后背狠狠地推一把:“还不快走,要我再给你一拳吗?”
对方尿滚尿流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摆平了突发事件,大虎旋旋头顶的帽子向墨兰献殷勤地说:“嫂子,你没有吓到吧?”
墨兰刚刚确实在心里头怕的要命呢,毕竟她是个普通百姓,而刚才上映的是真刀实弹。但她不可能将惊吓说出来给他们听,勉强地挤出抹笑:“还好。在国外的急诊室遇见过拿真枪的抢劫犯。”
大虎一听,可高兴了,向身边的另一个战士说:“小乖,你看,我们司令的媳妇就是不一样,视野开阔。要换成一般的女人,早就晕倒了。”
小乖不像大虎那般率性,偏腼腆型,小声应着:“你别乱说话。大队面色不大好。”
岳涛挠着头顶的头发,喝他们两个:“还不快上车!想让嫂子在这街上吹冷风吗?”
墨兰听他们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总算听出不对劲来。坐上越野车后,她向岳涛悄声说:“岳同志,我和三少的关系,希望你们不要误解了。”
“卢同志,这个你放心。关于首长的私人问题,我们做下属的绝不会有任何想知道的念头。”岳涛正儿八经地回答她。
墨兰汗颜:他这话不就等于没说吗。
“卢同志,三少让我把你留下的信交还给你。因为想到你现在没有住处。三少要我问你,不然你先住到陆家?”岳涛抽出上衣口袋里折叠的信纸,直接交到了墨兰手里。
墨兰接过来一看,正是自己写的那封,而且信封根本没有拆开的痕迹。想必,费镇南压根不打算接受她的决定。
“陆大妈应该把住所收拾好了。陆家是小单元平房,三少以为,你住那里暂且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岳涛这话代表费镇南帮她决定了。
墨兰有了刚刚的遭遇,知道自己一时没有办法,干脆探问他们的情报:“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冲我来吗?”
“可能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了吧。”岳涛道,“你的敌人,看起来不止一家。何况你下午不是刚去了一趟银行。”
看来有关她的行踪,这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