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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夫人 全第4部分阅读

      司令夫人 全 作者:未知

    人是要判死刑的吧,如果不死,也是死缓,一辈子在牢狱里呆了。浩瀚书屋 你年纪轻轻,又是热心肠,怎么会杀人呢?”

    “桑姐莫非是经济犯?”墨兰避而不答。

    桑姐没有否认她的推测,点下头说:“我听人说,你也是知识渊博的人,不至于犯这种罪大恶极的事儿吧。”

    两人边说边谈走到了狱所的西边偏角。那里面设立的一排给牢犯们使用的公共厕所,没有门,只有几条沟沟中间用几面墙隔开,就当是马桶用了。墨兰在厕所外头观望,以迟疑的语气疑问道:“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狱警。”

    “逃不出去的。”桑姐摇摇头,“她们这么放心肯定有原因。一是因为我们是女人,行动力肯定不比男犯。二是这里四面环谷,这厕所背后紧挨的就是悬崖。”

    看来,要逃出去必须智取。墨兰不着急,先扶桑姐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厕所,自己窝在最外头的一间。解手的时候,听里面汩汩的水声,似乎桑姐已完事出了厕所。她随之出来,没有出到厕所墙外,迎面门口忽然来了几个穿灰色狱服的女人,个个高头马大的,那阵势就像那晚迷昏她的黑衣人。墨兰这回可不会犯傻,立马高声尖叫起来:“来人啊!杀人了!”

    对方听她一喊,倒是先愣了会儿,这才想上来捂她的嘴巴。她们拿出准备好的一条被子,摊开来,蒙上墨兰的头,把墨兰的嘴巴鼻子捂得死紧。过了一小会儿,感觉被子底下的人不再挣扎软了下来。

    “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吧。”

    她们掀开了被子,再用手试探墨兰的鼻息:真是没气息了!

    “这么快就死了。”

    她们中间有人不信,用脚狠揣了墨兰的腿儿两下。躺在地上的墨兰一动不动的。

    “喵——”

    外面传来猫咪的叫声。大概是担心墨兰与猫的叫声会惹来狱警查探,这几个女人立刻将被子收起来,撤出了厕所。

    直到这群凶神恶煞的女人走远了,躲在暗处的桑姐小心谨慎地走出来,进到厕所里面。来到了墨兰身边,她蹲下去,伸出的指头哆嗦地去碰墨兰的鼻子。手刚伸到了墨兰的眼前,忽然间,本来死的人睁开了双目。

    ------题外话------

    非常感谢大家留言,大家的诚恳意见我都会参考的,(__)

    第十七回:狱斗(下)

    “呀!”桑姐低叫一声,被吓得不轻,跌坐到地上用手捂住心窝口,“她们,她们不是说你——”

    墨兰翻身坐了起来,拍打拍打身上几下:“当年在学校里进过游泳协会,屏气功夫练得还成。”

    桑姐听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更显得里内深不可测,对她不由又敬佩了几分,低声道:“刚刚那群人,真是想杀了你的!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不知道。只知道她们不大像是狱犯。”墨兰眯眯眼睛说。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是,这群人的狱服上面没有打编号,而且明显这是一起有组织的行为,有头儿指挥,果断进来果断撤退。

    桑姐做起了哦米拖佛的手势,点点自己胸口:“上帝保佑你我。”

    求上帝,求老天爷,还不如求自己。墨兰心里盘算着:这些人一次害不死她,下次肯定还有动作。

    桑姐这会儿端详起她被人踹过几脚的腿儿,知道她的双腿不可能被踹了没事,只能证明这人很能忍耐。能忍的人,才能成得了大气候。

    “桑姐。”墨兰蹲了下来,与她脸对脸儿,对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桑姐被她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珠子,看得心里头发慌发虚起来,问:“什么事?”

    “你没有病吧?”

    桑姐本来一张青白的脸蛋儿,蓦地涨成了红番茄子:“你是医生?”

    “我猜的。”墨兰笑盈盈的。

    桑姐忍不住骂了出口:“你这丫的,竟敢诓我话!”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墨兰敛起了一脸的和气笑脸,淡淡地道,“知道你还有几年的刑期,而且要出这个小监狱不容易,不如用装病得到假释。”

    桑姐听她一句话便拆穿了自个的算盘,气怒起来:“你既然不说出去,是想要挟我吗?我告诉你,我虽然是个犯人,一身骨气还在。”

    “桑姐,好歹我比你晚来,是个晚辈,怎敢不尊敬前辈。你想多了,我这个小辈的,是想帮助前辈做事而已。”墨兰依然语调不惊,好像天打雷劈也不能让她皱一下眉。

    桑姐面对她古怪的一言一行是完全犯疑惑了,却觉得她有力量能帮自己,一刻提起胆子问:“你是说——帮我——怎么帮?”

    “我能帮你出这个监狱进到医院里头。”

    “可你说了你不是医生。”

    “我不是医生,但没说过不能帮你把病装得更像一点。”墨兰打的主意是,借桑姐入院这个机会查探装病逃狱的机率有多大胜算。她抓起桑姐的左手,在手腕上搭了会儿脉搏。桑姐见她样子十足是个专业的医生,心里又确实想着要早点出去,不得先信了她。

    两人折回牢房。

    狱警见到她们两人出现,便骂:“解个小便去那么久,喜欢蹲茅坑里了?”

    “拉——拉肚子。”桑姐抬手抹抹额头的冷汗,另一手捂紧肚子。

    狱警从桑姐汗涔涔的脸上瞟过,锁住了墨兰:“你呢?”

    “我见她不舒服,不敢一人急着回来。如果她出了事,我也担当不起。”墨兰答,语气拿捏的刚刚好,不软不硬。

    狱警从她们两人的回答中搜不出疑点,只得放了她们归位。

    她们两个刚坐下,方姐又走了过来,趾高气扬的:“你们俩,完成不了任务,要怎么办?”

    “没到时间呢。”墨兰磨叽道。

    方姐知道她厉害,不和她顶,朝着桑姐发火:“我说的是你!”

    桑姐汗涔涔的,像是求助地望了眼墨兰。墨兰不冷不热地插一句:“她这是病了。”

    “她病了?她大病了有一个月了,还不死?”方姐嘴角噙嘲笑,好像巴不得桑姐这个拖油瓶快点死。

    “如果她真是死了,你们还能减刑吗?”

    “是。是。”桑姐急忙应着,“如果我死了,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干系的。”

    方姐被她们两个激怒的,口不择言大骂:“你能死,我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你还不是想活着早点出去!还有你这个新来的,别以为你杀了人就能怎样?我告诉你,我——”

    “你们几个无法无天了是吗?竟然在这里吵架!”狱警杀了过来,提了条电棍。

    方姐一看骇了脸色,抱头蹲墙角。

    桑姐也跟着搁下羊毛筷子转去面壁思过。只有墨兰,手里的活儿没停下。

    狱警走到她们三人前面,看看老老实实的方姐桑姐,再见到墨兰没事人似的表情,道:“给我转过去!”

    墨兰抬起眼皮子,目光在狱警那张脸上如钉钉子一般戳了个洞,记住了她警服上别的警察编号0824xx。之前,允了她和桑姐一块去厕所的,就是这个狱警。依照惯例,应该有个狱警跟她们一起去,防止她们逃狱,但没有。如果是对她和桑姐放心的一个心地仁慈的狱警,就不该会在这个时候来刁难她们。只能说,这里面有问题。

    默默搁下了羊毛筷子,墨兰背过身去。

    “你们三个今晚没饭吃!”狱警冷冰冰的声调从三人背后传来。

    方姐咒骂:“你们两个,等着瞧!”

    桑姐浑身像秋风里的落叶打摆子。狱警直接拿脚踹了踹桑姐屁股下的凳子,道:“我警告你,狱犯093423xx,你再继续装模作样,刑期会延长!”

    “报告。”墨兰举起手。

    “什么事?狱犯093918xx。”狱警厉声道。

    “狱犯093423xx真是病了。”

    “你这是准备和她一伙吗?!”狱警站到了墨兰身后,“狱犯093918xx,你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如果在监狱里表现不好,在法官那里更不能得到同情,你死罪难逃。”

    “我实话实说。”墨兰答。

    “你——”

    扑通!

    桑姐猝然倒下,在地上弓成一团,手抓着胸口的衣物,冷汗涔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包括狱警。

    “妈呀,不是真要死了吧?”方姐大叫,凄凉的声音好像在说,如果桑姐死了这里的人全得跟着遭殃。

    一时狱所里人声鼎沸。刘所长在接到报告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见到的却是墨兰给病人做急救。

    “这是怎么回事?!”刘所长对自己的部下咆哮。怎么能让一个狱犯插手?!

    “我们这里没有医生。”狱警辩解着,“我们学的那点儿医学知识根本应付不来。她这是急性病。”

    “什么病?”

    “急性的,不知是什么病,但好像会死人!”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备车!”刘所长发怒地喊,“你们不是不知道,监狱里死一个人会怎么样,这人还是个经济犯!”

    墨兰边给桑姐进行冷敷,一边留意刘所长话里的意思。经济犯不比刑事重犯,如果是她而不是桑姐犯病,是不是这里的人也会难逃罪责。可能不会!

    车子很快备好。众人将桑姐抬上了担架,急速上车要赶往医院。桑姐在痛楚的昏迷中不愿意放开墨兰的手。刘所长在一刻犹豫之后,发令道:“狱犯093918xx也上车。”

    目的达到了。墨兰露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跟着上了押送犯人的警车。

    车子呼啸着,以飞快的速度下山,赶往最近的县城医院。结果,县城医院给病人一照x光和做完心电图,称接受不了这么严重的病人。刘所长一听冒冷汗:一直以为这个病人是装病来的,现在如果上面下来调查,很难瞒得过去自己的失责。所以,车子又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往市里的军区医院。

    进了大城市的陆军总医院,众人将桑姐抬下车。墨兰在一名狱警的看押下跟着下车。终于能吸上一口充满阳光的空气,她眯一下眼睛。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着,那张侧脸似曾相识。

    第十八回:这个人和费三少有关系

    “费教授。”只听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这么称呼那个男人。

    墨兰脑袋里嗡的一响,继而联想起来。这个男人与飞机上遇到的费三少容貌相似。不,再仔细瞧瞧,两人的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不过,这个费教授剪的不是寸头,长刘海划过他白皙的额间,英挺的鼻梁架了副精巧细致的金丝眼镜,文生的儒雅之气表意于表。在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来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盈盈如三月湖水的温柔羸光。

    “费教授,看到熟悉的人吗?”女医生对他的突然转目感到疑问。

    墨兰是从他那张与费三少神似的面孔往下扫描,来到他西服上胸前口袋别的挂牌:费君臣,军医大学研究所教授。

    “狱犯093918xx,你看什么!”狱警见她愣站着,怒喝。

    墨兰立马垂下眼,跟在那狱警后面进了医院急诊室。

    “费教授,你认识那个狱犯?!”女医生见费君臣注意的方向是个狱犯,感到震惊。

    “不。不认识。”费君臣矢口否认的同时,却是把手中握的病历铁夹合了起来,说,“好像来了个重病号,我们进去看看吧。”

    女医生诧异着,跟随他步进了急诊室。

    墨兰坐在了急诊室的候诊长凳子上,边上有狱警。眼皮子一道风拂过,见费君臣健步如飞径直去到了桑姐的病床前面。

    “什么人?”刘所长发现有人闯入,在来者身上打量,看见费君臣胸前挂的工作牌,马上由质疑变成了恭敬,“你好,费教授。”

    费君臣挂着一张无害的笑脸,好像对谁都很和气地问:“这人是狱犯?”

    “是。这位狱犯是在狱所里突发急病。我们本着对每一个狱犯高度负责任的态度,立刻送她来到最好的医院。请贵医院全力救助!”刘所长语气铿锵有力,禀明自己绝对没有失责。

    然而,费君臣扶扶眼镜,在桑姐消瘦的脸颊与下垂浮肿的眼皮上扫过后,轻轻地下结论:“中度营养失调。”

    刘所长的脸一白,嗫嚅着说:“在监狱里,伙食肯定不比外面,不可能像在家里那样白面瘦肉煲鸡汤。”

    费君臣笑盈盈地定眼在刘所长营养过剩的身材,点一下头,没有二话。

    墨兰坐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他们的侧面并收听对话。她谨慎仔细地在费君臣那张熟悉的容颜上用目光勾勒,想透过这张温和无害的笑脸望到那骨子里去。然而,他俨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透光的镜片下闪过一抹光,好像对于她那双丑陋的黑框眼镜很感兴趣。

    “怎么样,严重吗?”刘所长对于桑姐的情况十分紧张,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官途。

    给桑姐做完初步检查的值班医生,说:“貌似是胃绞痛引起的心绞痛。病人还有营养不良的症状,最好是住院一段时间,观察完情况再做决定。”

    刘所长听说桑姐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才能把冷汗擦一擦,吩咐部下去帮桑姐办理入院手续。

    值班医生接着又说:“是谁给病人做了初步的处理?”

    刘所长听这么问,心想:幸好把墨兰给带来了,不然责任得自己背上。于是她指向坐在外头的墨兰,说:“我们狱所里没有医生,所以,是这个狱犯自称会一点医学知识,给病人做了处理。有问题吗?”

    “没有。她处理地很好。我还以为是你们狱所的干警处理的。”值班医生说这话没有任何意思,纯粹是赞美,因此对于墨兰的方向望了两眼,“也是经济犯吗?”

    刘所长的脸又绿了绿,话冲出了口:“不是,是预备要宣告死刑的杀人犯。”

    杀人犯!

    这个词足以震惊到所有人。人们看墨兰的目光又变了,从一开初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同情,到听了刘所长的话:她杀了一个不足六岁的男孩,手段残忍,罪不可赦,连她家里人都决定把她抛弃了。

    墨兰举一下手:“报告,想上洗手间。”

    看押她的狱警拉她起来,低声警告:“狱犯093918xx,要争取减刑而不是加刑。”

    墨兰不会想这样就能逃掉,再说逃了还得承受逃避追捕的痛苦。以她的智慧,也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进了厕所后,她在垃圾桶里翻找出一张硬卡片,咬破指头用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出来时,见费君臣刚好挡立在走廊的当口。她疾步向他走过去,身子一歪,装作很不小心地挨上对方。没想到对方文文弱弱,却如山一般屹立,她自己的身体受到撞击后一面倒。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她要跌倒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得以站稳。瞬间,她转过去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费君臣笑盈盈的,好像对谁都一样:“走路要小心。”

    “教授,对不起!”狱警追上来,向费君臣道歉的同时,斥问墨兰,“狱犯093918xx,你是故意的吗?”

    墨兰低下头,答:“对不起,费教授。”

    “没事,请不要责怪她。我看她可能是没吃饱。”费君臣说。

    狱警听到吃饱两个字眼,和所长一样露出尴尬之色。监狱里想吃得好,是绝对不可能的。墨兰轻轻抬一下眼皮,望一眼费君臣,又垂了下来。

    “走吧!”狱警低喝,赶紧将墨兰带走。

    “费教授,她不是杀人犯吗?”费君臣身边的女医生,对于费君臣出乎意料关心于一名狱犯,由始至终感到诧异。

    “对于医生来说,杀人犯也是病人。”费君臣回话显得漫不经心的,手却是伸进了西服的下口袋里,捏住了一张小纸片,“今天就到此结束吧,我还有事。”

    “好的。我会把临床实验数据收集后送到老师的办公室。”女医生对他十分尊敬地鞠躬,送行。

    医院门口,墨兰登上了警车。忽的一辆的士在警车旁边停下,费君臣打开车门,鼻梁上的镜片在日头下反射出耀眼的一弧光。墨兰看着他进了的士里离开,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老天爷没有嫌弃她,这个费君臣,果然和费三少有关系。

    在一个多钟头的飞车后,费君臣走进了城市西区郊区的一座私人宅邸。

    “四少。”在大厅迎候他的,正是墨兰在飞机上遇到的中年男人陆叔。

    “镇南在吗?”费君臣问,脚步一边往楼梯口走。

    陆叔可能是极少见到他有匆忙的时候,疾步跟上他说:“三少和老爷子刚下完棋,现在在书房里一个人看书。”

    “离开军区几天,他倒是闲情逸致了。”费君臣把西服里的领带解开,上到二楼,双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宽敞卓越的书房里,罗列了琳琅满目的各种中外学术著作。两米多高的落地窗射进来温暖的阳光,照着一张舒适的藤椅。藤椅上架着一条腿坐着,聚精会神举着份报纸阅读的,恰是那费三少费镇南。

    第十九回:费家

    “镇南。”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费镇南搁下报纸,仰头见是费君臣的脸,又垂下头专注于报纸:“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是都不回来的吗?”

    “我怎么能不回来?老爷子的病我不是主治,但还是我看着的。”费君臣说着,两只手指优雅地夹出口袋里的纸片,递到了费镇南的眼皮底下。

    那一张明显是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肮脏纸片上面,浸注了怵目惊心的一行血字:悦林,紫禁城38。

    费镇南静如死海的双瞳,在这行血字上来回地移动,偶尔闪过一丝波澜。

    “前几日听老爷子提过,你那支笔送人了。”费君臣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话头。

    “老爷子说的话,你不是向来都当成耳边风吗?”费镇南在自己的眼睛前面抖抖报纸,欲故作镇定的。

    “如果你不打算听这事,我只能把这事直接告诉老爷子了。

    ”什么事?“费镇南粗声道,”老爷子不是不知道我送的是什么人。“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人进了监狱,还即将被处以死刑。“

    费镇南架起的腿放了下来,挺直了腰板,手里的报纸也搁到了一边。

    费君臣投下这颗炸弹后,反倒变得闲情逸致了。先是将解掉的花色领带甩到了椅子上,脱下灰色的西装外套,卷了卷两只白衬衫袖筒,这才在书房的一条沙发里坐了下来,顺便在沙发前面摆置的茶几上泡上一壶茶。

    ”费君臣。“费镇南眉头微皱,不是不知道这个费家四少的品行,然现在既然受制于人,还是得态度好一点求教。谁让费家的孩子自小被灌输大了:忍一时,成一世。

    ”我听老爷子说,你在飞机上对她动枪。“费君臣边说,边为自己倒茶。

    ”飞机上能带枪吗?“费镇南沉稳地反诘。

    ”人家是一女孩子,能像你我是军人?能认得出那是把高度仿真的模型枪还是真枪吗?“费君臣斜靠在沙发上,捧着一只白瓷金边的茶杯,像是在赏玩一样。

    ”我承认我当时是为了老爷子犯急了,用枪吓唬了一下她。“费镇南说,”你呢?今天遇到她,然后就为她说话?她若是真犯了罪,又能怎样?“

    ”你有胆子直接拿这话对老爷子说。“

    费镇南两个眉头急拢起来。他是没有这个胆子向老爷子说这话。老爷子的为人品性正直,教导子孙更是——知恩必报。何况,她还是老爷子的救命恩人。

    费君臣轻轻吹拂茶杯口的热气:”我看,你要么赶紧着手调查这事,要么探一探老爷子的口气再说。“

    书房的门,在这时候忽然咿呀一声打开。陆叔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的老人,满头银发,历经戎马生涯的双目能让人不寒而栗。

    费镇南与费君臣立马都肃立起身,充满敬意地喊:”老爷子。“

    ”镇南。“费老先生目光炯炯地看着排行第三的孙子,”我是怎么教你的?“

    费镇南马上意会到刚才的对话被老爷子窃听了,于是他答:”这个事我马上让人去查清楚。“

    ”只是查清楚?“

    费镇南受迫于老人炯炯的目光,改口:”会救她出来。“

    ”你不信任她。“费老先生一眼能看穿孙子肚子里的蛔虫。

    费镇南知道自己伪装的道行尚浅,向老人家承认:”老爷子,我们和她只见过一面,她的为人究竟怎样,我们是不清楚的。“

    ”她如果真杀了人,我们会把她交还给法律机关。但是,如果她没杀人,连申冤的机会你都把她剥夺了,你这么做,是不是对不起我们的救命恩人?“

    ”老爷子这么说,是笃定她没有杀人了。“

    ”是。以我八十几年的人生阅历,能瞧不出一个人是不是杀人犯吗?那孩子的眼睛很单纯,她犯什么要去杀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小男孩?有精神疾病的杀人犯,也不是这样子来的。“

    费镇南面对费老先生的一番正面解说,眉头愈拢愈紧。他回想起来在飞机上的那一幕。她仰起头面对他的枪口,隐藏在眼镜背后的眼睛仍发出强烈的光芒,毫不畏惧的,像是夺目的星辰一般。他是个铁血军人,心里的某块仍忍不住地为之震动。所以,在她救了老爷子一命之后,他走去她的坐席。见她斜躺在飞机椅子上的睡颜,竟是如此单纯可人,情不自禁中,他取下了别在胸前的钢笔放入了她的口袋,并给她盖上了毛毯。当然,做这些事时,他心里十分的光明磊落:因为她救了老爷子的命。

    然而,如今老爷子这么一说,也并不无道理。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几天之间竟变成了杀人凶手?

    ”老爷子。我这就出去一趟。“费镇南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墨色夹克,快步地走了出去。他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仍盖不住一丝焦躁。被老爷子的话提醒之后,他心里唯恐起这是一起冤案。如果是冤案,她在短期内被人害死的可能性将会十分之大。

    当他打开车门坐进车时,司机问他:”三少想去哪里?“

    费镇南方是意识到自己出来太快,连思路都没有理清该如何下手。

    于是在二楼书房俯瞰底下的费老先生,对于孙子又有了想法:”看来,镇南这笔是送对人了。“

    ”老爷子。吹到风可不好。“费君臣将陆叔递上的军大衣披到老人家的双腿上。

    ”你呢?见到那孩子了吧?觉得怎么样?“费老先生问另一个孙子。

    ”胆子大,很聪明。“费君臣笑盈盈地说,看起来是实话实说。

    费老先生冷哼一声,接着道:”这事你得帮着镇南。我怕镇南一人搞不定。“

    费君臣没有答好,也没有拒绝,只是透过窗玻璃,看着底下费镇南坐的车子终于开动离开了。

    费镇南的车子径直先开往了南方航空公司总部。其实,早在那天下了飞机,他有想过打听她的来历。但是,又觉得突兀,竟然人家已经要求不要回礼。现在,她用他送的那支笔要求回礼,他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

    在几个小时之后,他马上得知了她的一切。原来她叫做——墨兰。

    第二十回:原来自己并不是这么地爱他

    墨兰自从被捕到今天,短短几日内,瘦了不少于十斤。以至于某一日,带去狱警办公室进行辅导教育时,见到办公室里的一面镜子,照了一眼:镜子里的女人,两颊陷了进去,颧骨都凸了出来。鼻梁上的眼镜因为不够肉支撑,总往下滑。看来,监狱是个减肥的好地方。

    每天,到了夜晚入眠的时候,她还是想着那个人——学长。知道了楚昭曼不是陷害她的凶手时,她不是没想过凶手除了楚昭曼,最可能的人会是谁。学长?!学长毕竟是救过她性命的人,是她曾经最敬重的人。为何?非要做得如此绝情?名和利,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那么,既然是她欠了他的债,还给他是合情合理的。她不会有怨言,但是,如果他这么做不止是要她一人死呢?

    这个可怕的消息,是在狱所为狱犯添置的报纸上出现。

    很戏剧化的两条新闻接在同一个版块:上方一条是,傅家老太太在与楚家谈判家地的时候不幸中风倒下,据闻楚家提出了难以置信的苛刻条件。下方一条是,楚家五小姐喜迎自身的喜事,欲与留国学子吴梓阳喜结佳缘。

    原来他的未婚妻是楚家人……

    刹那,牙齿咬进了下唇内里。紧接她牙齿一松,她什么都明白了。明白自己,原来并不是这么地爱他。如今,心窝里的这股疼痛完全是为了对她充满期待的老太太,至于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了。

    隔日,事情便有了转变。或许刘所长对于桑姐的事心有愧疚吧。也更可能是,桑姐这一病,耗了不少钱。所以,桑姐了却心愿得到了狱外病保。刘所长在桑姐走后,马上向上面要求派遣医生,美名其曰给狱犯们做个身体检查,彰显狱所对于狱犯的关心爱护。

    到了那天早上,一辆救护车驶进了这个藏在山窝里的小狱所。

    刘所长迎接来访的医生,见是面熟的人,颇感意外:“费教授,您这是亲自前来?”

    “偶尔,也需要做做义工。”费君臣扶扶金丝眼镜,三言两语打发刘所长的追问。

    因为是女子监狱,狱犯全是女性。跟费君臣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女医生,费君臣只负责问诊,检查由女医生做。

    狱犯们见狱所里走进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都伸长了脖子垂涎。每个人巴不得像桑姐突发疾病,得以解脱牢狱之苦。但是,她们也知道,来给她们做检查的狱医不比一般的医生。一般的医生是希望你生病住院,为医院进病号有牟利的指标。狱医接受的命令截然相反,最好是每个狱犯都没有病,入院零指标。原则不一样,指标性质不一样。狱犯们既是对狱医抱了希望,又带了种戒备的厌恶。

    墨兰排在候诊的队伍里面。前边站的方姐进了诊室,不到半刻出来,眉开眼笑的:“那个医生真是好啊。人斯斯文文的,又很体贴人,不狗眼看人低。不像以前那些医生,说了句实话,说我营养是不均匀。”

    窝在山腰里的小狱所,伙食每天都那个样,所以,营养失调症是狱犯的常见病症,不算病。只不过,有人把话说得好听一点,人家听了也就好受一点。看来,这个费君臣有点儿油腔滑调?

    墨兰走进诊室,望过去,一眼见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与她在急诊室见时的那样,那个男人戴着副精巧的金丝眼镜,本身就宛如一台精致的机器。然而,再仔细地打量一番,感觉又不太似了。她边走过去,边眯着眼角。

    “请坐吧。傅小姐。”后面那句“傅小姐”,对方几乎是含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

    这个如青铁一般的铮铮声调,好像咔一声便会蹦出一颗子弹来,与那个从内到外都是温水似的费君臣简直是判若两人。所以,这个一模一样的五官模子里,具有的是另一个灵魂——费三少。

    墨兰心里头咯噔一下,抬起眼皮子,这一回瞳孔与对方正对上了。距离她咫尺的男人气息迎面飘来,他的那双幽幽宛如猫般的眸子,会忽地闪过一道亮丽的蓝光,很像宇宙里的黑洞,像是漩涡会吸人魂魄一样。而他的汗息,透着一股血汗斑斑的痕迹,有他在的地方,必定是流血流汗的地带。不知为何,看着他,她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一个极带危险性的男人,在平静的波面下蕴含了爆发性的潜在危机。

    “请把手伸出来。”他沉稳的声音发道。

    墨兰将手伸过去,腕儿枕在了桌子上的软垫子。他的中指食指便是扣在了她的腕脉上。她略提眉角,他会摸脉搏,但是不像医生那样诊脉。更加确定了他不是费君臣,她开始想:该如何探他的来意?他应是收到了她放出的信息了,潜入这里是为了救她吗?

    “该多吃点东西,营养不良。”他这话肯定不是诊脉得出的,而是看她一张与飞机上几乎不一样的脸。短短几日不见,没想到,她的衣着打扮真是像换了个人似的。若不是之前先见了过她平日的生活照,他想象不出在飞机上那个干练的女人与眼前这副丑眼镜有关系?然而,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将她认出来了。丑陋的眼镜,并不能掩盖住她那双没有熄灭火苗的冰瞳。这双冷热交融的眼睛,比飞机上那个办事精练的女人,更震到了他内心那根弦。

    老爷子说的没错,她怎么会心甘情愿蒙受不白之冤呢?

    他望着她,像是要瞅到了她骨子里头,那只宽而大的手掌在她手腕处滑过。

    “嗯。”墨兰应一声,缩回手时顺便拉拉袖子。刚与他的手交错时,一样东西滑进了她袖筒里头。

    他低下了头,长睫毛飞扬下的眼镜片闪过一道铁光,道:“下一个。”

    墨兰起身,转过去往回走。出了诊室的门,她向狱室里走得飞快。今日全部狱犯要接受检查,得以休息一天。她躺上了自己的床,用被子盖住了头。在被子的遮盖下,袖口里隐藏的胶囊落了出来。她拆卸胶囊的壳,发现里面卷折了一张微型纸条。摊开纸条来看,上面的字写有:复活。

    因此,他一共给了她两颗胶囊。

    确实像他的作风。还记得他在飞机上拿枪指着她的额头:傅小姐,你只能赌!

    现在,他是要她再赌一次吗?置生死于身外,只赌够不够信任他。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她嘴角一扬,马上把两颗胶囊都送入了口中。

    那一夜,她真的好像死了一般。她仿佛轻飘飘地飞上天,落在了软绵绵的云层里。曾经,她爱一个人犹如自己的生命,为了对方可以死而无憾。如今,那个曾经很爱他的她是死了,为他身败名裂,入狱而死。一切宛似是这样的?

    不过,他肯定没想到,其实他错的离谱。她与普通的女人不一样,她首先是一名傅家人,一个傅家的女儿,为傅家而生为傅家而死。正因为他与楚家的这步错棋,让她觉醒了。她不会饶恕他的,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傅家的人。

    至于儿女私情,她骨子里既然流淌的是傅家人的血液,所以,他错的太错了!

    第二十一回:她是我的太太

    “说是半夜突然不省人事的。”

    张士浩千里迢迢赶到狱所接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人驾着警车从狱所急开往市里的陆总医院。刚进急诊室,见到了女子监狱的刘所长。

    刘所长看到他,颇感意外:“你是——”

    “刑警大队的,我姓张。”张士浩亮出自己的警察证。

    听说是鼎鼎大名的刑警大队中队长,刘所长敬佩地敬礼,道:“张队,久仰大名。”

    张士浩把手指比齐在额门,简单地回了礼,说:“刘所长,我这是听说了狱犯傅墨兰被送到了医院来。”

    “你是说狱犯093423xx?”

    “她是我逮捕的犯人。但是,她这个案件在今天有了进展。”

    “要判死刑了吗?”

    “不是。很可能另有真凶。”

    刘所长听到截然相反的答案,忽然眼前有点昏黑。

    “她现在怎么样了?听狱所的人说是急病。”张士浩看出她的表情不大对头。

    “刚刚几个钟头前,离开了。”刘所长口气模糊地说。

    “离开?”

    “因怀疑是急性传染病,已经送去火葬场。她家人来认过了尸体,也同意了我们这样处理。”刘所长表示责任不在自己身上。毕竟,生病这种东西,本就是意外,非人为的。

    轮到张士浩有些站不稳了。这个年轻英俊的警官,平生第一次可以说是触及了冤案。而且,是他逮捕的嫌疑犯,竟已死了。一时他呼吸有点不畅,闭上眼就能想起墨兰最后对他说的话:自己是冤枉的。

    刘所长见他没有什么事再问。毕竟人都死了家属不追究,也不可能有事再问。她向他敬个礼后便走开。

    张士浩站在医院大厅里,一时半会好像在游魂,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迎面,走来一个长发女人,戴着一双墨镜,好像眼睛有点问题的样子,手摸着墙壁往前走。张士浩眨了下眼皮,不知为何,有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他向女人走了过去,伸出手想搀扶她。

    “你想做什么?她是我太太。”

    背后突起一个钢铁般的冷冰声音,张士浩的手僵在了半空。在他迟疑的瞬间,身旁擦过了一个飞速的影子,扶住了女人。同时,对方以一种俯视的目光打量他警服上亮蹭蹭的肩章。

    张士浩感到了对方大山似的压迫,而且对方的眼神完全是一名自然而然的审视者,像是习惯了坐在高位看别人。他心中不由防备起来:这是哪里来的高官吗?当然,他还是笑笑,解释说:“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只是看这位小姐好像需要帮忙。她身体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该叫个医生看看?”

    “有劳了,警官先生。”男人拒绝。

    竟能从他的肩章看出他是名警官,这个人至少是个内行人。张士浩拢紧眉尖,在对方那张富有英气的脸上端详,是想看出点端倪来。

    这时候,女人说话了,声音沙哑:“亲爱的,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我们这就回去。”男人像是极为爱宠地搂着女人的腰,小心地扶着她往前走。虽然女人看起来身体有点弱,但两人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医院大门。

    门前,一辆小本田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司机打开后座门,男人立即扶女人上了车。直到车门关上,挡去了张士浩的视线,男人方是谨慎地询问:“你认得他是谁吗?”

    “逮捕我的刑警中队队长,姓张。”回答着这话的墨兰,在车子启动后,马上让自己离开费三少一点。只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太过浓重,被他抱一下都像是能喘不过气来。

    费镇南感觉到贴在自己怀里的柔软身体抽离了,蓦地心里冒出一点点的空虚。他见她穿着他带来给她换上的毛衫,那件毛衫过大,可以把她瘦小的身体几乎淹没,显得不伦不类的宽松,应该不够暖和。他脱下了自己的夹克衫,在要披上她肩头时,忽然顿了下,变成塞进了她手里。

    墨兰隔着阴暗的墨镜,模糊地辨认手里的东西。

    “穿上吧。”知道她摘掉近视眼镜近乎是眼盲,他咳一声说。

    以为是他又给她带来的衣服,她没有犹豫地将手摸索着伸进了袖筒里。等穿了两只袖筒,再将衣服拉紧,能清楚地闻到衣服上带了股男人的气息。她才恍然这是他的衣服,一下倒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看她低头沉默的模样,费镇南忽然也觉得很难启口。毕竟,这一次不同于在飞机上,她在短短几天之内,由一名优秀的留美学子忽然变成落狱的杀人犯。因为这个事牵扯的人太多,他唯恐在未查清真相时她已被人在狱中谋害,才出了这个先逃狱的下策。

    “谢谢你,费先生。对于您的大恩大德,我傅墨兰只要在人世一天,肯定会记着的。”她在他宽大的衣服里头仰起了头说。

    墨镜挡住了她乌亮的黑瞳,他还是低下了视角说:“傅小姐不需要客气。救你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何况,你先救了我家老爷子的命。”

    “可是两件事性质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的。人命同等的珍贵。”

    由他的话,想起那群草菅人命的恶人,她目中旋光飞转。

    看得出她的沉默不是沉默,他似乎能联想到很多:“傅小姐今后想怎么做?”

    “费先生是担心?br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