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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4

      十二年,故人戏 作者:墨宝非宝

    吗?”傅侗文回说,“我一个生意人,对政治并没有兴趣。是大嫂误会我了。”

    小五爷才刚从军校毕业,是脱缰的烈马,恨不得立刻闯出一番天地来。他以为傅侗文心向革命,迫不及待在今夜表露心迹,望着和三哥暗结同盟。在戏楼上,傅侗文已经识破了他要说的话,让他“能少来就少来”,就是一种警告。可小五爷没留意这告诫,深夜前来,就足以说明他还是个直来直去、没长大的孩子。

    傅侗文自然不能对他袒露什么。

    况且,他自始至终也没打算让小五爷掺和。

    小五爷被傅侗文的话骗过,犹豫着问:“那父亲……”

    “父亲老了,人老了就会固执,”傅侗文说,“他把宝都押在北洋军上,万一北洋军落败,我们都会倒霉。我是在暗中支持革命,可我也资助北洋军,人要会给自己留退路。”

    不等小五爷开口,他再说:“我送你去保定,是因为那里校长是段祺瑞跟前的红人。段祺瑞是谁?大总统的亲信。傅家背靠着谁?也是大总统。现在,你明白三哥的一番苦心了?”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毫无破绽。

    傅家早年是大爷和二爷在理念上有分歧。二爷还曾和当下那些文人一样,喜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痛骂政府,后来被傅老爷责骂、禁足后,眼见袁大总统一步步走向帝位,也渐对时局灰心,不再谈论这些。至于傅侗文,确实从未表露出对政治的热情。

    家里头,私底下都认定是老大和老三在争家产。

    小五爷刚从保定回来,他母亲也对他如此说,更让他不要去掺和这些。傅老爷早就开口说过,家产是按子女的人数来分的,亏待不了谁。至于不该要的,也轮不到小五爷那一房。

    傅侗文一席话,仿佛是缰绳套上了烈马。

    小五爷眉目间的神气黯了七分。

    书桌旁的盆景架上有一株秋海棠。这屋里冬日不断炭盆,把这喜暖的秋日植物也养得开了。花盆下的盘子里,水浸着鹅卵石。

    傅侗文品着茶,望一眼花:“侗临,你瞧这株秋海棠如何?”

    “我不懂花……不过三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傅侗文从花盆底的磁盘里,摸出了一块湿淋淋的白色卵石,把玩着:“这次回来,父亲每月让账房支给你多少?”

    “一百大洋。我又没结婚,够用了。”

    “如何够?”他说,“年轻人,应酬钱还是要有的。明日来我这里取支票,你嫂子会在。”

    “眼下真不用。”小五爷还在推辞。

    傅侗文面带三分笑,摇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和自己推辞。

    小五爷只得道谢:“每次都麻烦三哥。”

    两人又聊了会,再和时局无关。

    万安来催,小五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到门口,还特意去谭庆项的屋里,仔细问了傅侗文的病情。沈奚送人到垂花门,想宽慰宽慰他,怕说多错多,只是对他笑:“你三哥要给你的钱,记得来取。”

    小五爷点头:“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嫂子还记得吗?”

    “记得啊,”她回忆,“我刚进傅家时候,在厅堂上,大爷和二爷在吵着君主立宪和民主共和,你和我一样,都坐在后头,不说话。”

    那时候,他小,她也小。

    “那年嫂子多大?”

    “十九。”

    “嫂子还比我大三岁,”他笑,清秀的像个女孩子,“我那年才十六。”

    “你今年才刚满二十?”

    “二十不小了,”小五爷一脸正色,“许多人,十几岁就当兵打仗了。”

    大门口暗黄的灯火里,两个人对着笑。沈奚过去也有个小三岁的弟弟,不过生的没有小五爷这般好看。想来是因为小五爷的母亲是朝鲜人,混血的孩子总会比寻常人好看些,譬如他的肤色就比几个哥哥要白,眼睛也不是纯黑色的。

    沈奚带了满身的寒气回到书房。傅侗文还在把玩卵石。

    她一个旁观者都被小五爷的黯然弄得神伤了。大好青年怀揣理想,深夜而来,以为傅侗文能为他点一盏指路明灯,却败兴而归。

    他见她回来,把卵石放回磁盘里,“咕咚”一声轻响,溅出了水花。

    海棠的根枝在盆里养得形似松柏树,褐绿色的叶片叠着,从中抽出一团团花来。

    傅侗文摘了顶端上的那朵花:“这盆栽的海棠,要摘去枝条顶端的那朵,才会被迫长出分支,开更多的花。让它自由生长,只会是一根枝条开到底,开不了几朵。”

    这是在说海棠花,还是在一语双关说他弟弟?

    “你来掐一朵。”他说。

    沈奚伸出手,摸到花,又舍不得去掐。

    他捉了她的手去,合在掌心揉捏着手指骨节,低声问:“人怎么恍恍惚惚的,在想什么?”

    “他很伤心,以为你真对家国无心。”

    “眼下他帮不到我。他那样的性情,也不宜听到真话,还要自己碰碰壁,历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