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谋夫记第19部分阅读
庶女谋夫记 作者:未知
上喜爱,便是不看此事,只蔡老侯爷战功累累,便是各大世家万分敬重的,在座众人却是无一人敢出言驳他颜面了,一时间,厅中众人的目光集聚在他身上,却是安静了下来,先头那士子也不知何时红着脸坐了下来。
“宛华琴艺虽不精。”迎上他担忧的眼神,顾宛华扬起声音说道:“却愿意献上一曲任凭诸位品评。”
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王环此刻闻言也转头静静地打量着她,半晌,她收回视线,面上带了些许冷凝,抚上琴弦说道:“妹妹请。”
这一曲却是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海誓山盟,缠绵悱恻,动人心弦。后半部分却是天各一方,思念如泣,肝肠寸断,步步悲伤。
白衣素手的王环将抚起琴弦,她侧头低垂着,专注于曲意之中,琴声悠然响起,一旋一律之中,将那密意深情发挥的淋漓尽致,在这琴声中,众人已是感受到了耳鬓厮磨的欢愉,这般感同身受,仿佛一对有情人栩栩如生出现在众人脑海里。深情地对视,朝向对方诉说着无限的爱恋,其中深情颇让诸人动容。过的片刻,琴声忽而一转,合着依依不舍的韵,不复先前的蜜意,这却引得众人深吸一口气,皱眉疑惑不止,凝神再听,然而弹至此处琴声却是戛然而止。
在众人焦急期待的目光之中。顾宛华已是缓缓拨弄起琴弦衔接起下部分,伴随着曲调逐渐激昂,将那曲终人散的悲愤,肝肠寸断的思念一一道来,先前浓情蜜意的意境早已烟消云散,哀伤动人的琴音在大厅之中弥漫飘散,弹至一半,众人面上已是涌起了悲哀之色。弦音渐强,伴随着尾音的颤动,犹如杜鹃泣血的浓烈悲伤强烈地充斥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只见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玉手缓缓抬起之际,一颗硕大的泪水,自那奏琴少女的眼中挥洒于琴弦,。这一幕使得那最后一个本就飘渺凄美的弦音更加凄楚动人。
琴音停下时,宴上已是有不少人泪流满面,却是久久无人言语。
此时此刻,这一曲带给众人的震撼仍未平息。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蔡靖岚深深注视着顾宛华。然而她现下却是面容惨淡,仿佛也沉浸在方才那意境之中。这丫头。她今日竟是有备而来啊……
许久后,顾宛华才起身,朝向众人淡淡一福,迈着碎步走回了席中。而她身侧的王环却仍是坐在软座上呆愣着,久久地不曾回神。
一位少女抹着泪激动地站起身,大声说道:“顾小姐琴艺精妙堪称我辈之翘楚!”
这大声的一赞却是猛然惊醒了呆愣中的王环,这赞美,竟不是属于她的啊。看向少女,她平静地别过了眼神,自软座上缓缓起身,下意识抬眼看向那处,一眼便见那人的目光却是专注于身侧的顾宛华。
他是不近女色的,即使她今日能出乎意料地将这一曲奏得完美,他也该是不为所动的啊,为何此刻那眼神却与旁人并无不同?一样有着惊讶与赞美,并且,比之旁人更多了深深的喜悦!
少顷,王环便了然一笑,那自是为她而喜。
正在此时,席间一位青年起身说道:“如此天籁,实在震撼我等,在下却是服了顾小姐!”
不知谁大叫一声,“此曲精妙,难不成是前朝朗乐师为他爱妾做作那首《相思曲》?”
当即便有人反驳道:“此曲失传已久,却是不知去向,今日怎会现世?”
在众人愈发激烈的争论之中,王环脸色有些发沉地退回了席位,。
上首司徒郡公笑道:“可首曲可是相思曲?”
席间沉默了半晌,顾宛华斜瞄一眼王环,见她垂着眸,对司徒郡公这问话竟是毫无所觉,当下,她便缓缓起身,朝向上首点头道:“此曲乃是王姐姐所有,宛华只知名唤相思曲。”
“如此说来,必是那失传的相思曲了。”经过这一曲,司徒郡公看向顾宛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抚须一叹,怅然道:“听者动容,闻者心伤。”
朝向蔡靖岚,他端起酒杯呵呵一笑,“靖岚原是收了高徒啊,却是几番谦虚,今日才叫我等开了眼界。”说罢,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蔡靖岚闻言站了起来,饮下一杯酒,放下酒杯微笑说道:“说来惭愧,靖岚也是今日才知,徒儿竟有着这般琴艺天赋。”
便在此时,角落里响起一个喃喃的声音,“怎么可能,那曲子那样难,她怎会弹的完整?”吐出这句话,那喃喃声尖利了几分,“她是骗子!”
心中的怨恨与不甘使她暂时忘记了礼仪与规矩,更忘记了周遭几乎处处是贵人!此刻她心中没有怯懦,蹭地站起身,大声说道:“定是她偷偷学的!不若再考她一曲,定会露陷的!”
几乎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蔡靖岚便皱眉低低呵斥道:“住口!”
司徒郡公面色铁青地站了起来,双目圆瞪,朝外吩咐道:“将这口出狂言的顾三小姐赶出府去!”
他一挥手,便上来四五个盔甲兵士,将顾宛菁连拖带拽地押了下去。
众人下意识看向顾宛华,然而对这一幕她却是眉目平静,不甚动容。
今日这顾小姐表现众人已是有目共睹,世子在场,司徒郡公却是不愿在此事上头再多纠结,当下唤来歌姬舞姬,席间复又一派热闹。
便在此时,一个挺拔的身影朝向蔡靖岚走来,立于他身前说道:“世子。”
待看清他面目,顾宛华便是一愣,只听蔡靖岚起身与他寒暄道:“听闻张兄武试名列三甲,靖岚在此恭喜了。”
他拱手叹道:“世子谬赞了,武试虽拿了第一,孙吴兵法策论却只堪堪通过。”
顿了一顿,他闷声说道:“三日前,曹相命大将军韩绍为使者,我叔父为副使,十日后前往北方议和,朝中局势如此紧张,世子为何……”
他说到此处,蔡靖岚便打断道:“此事我略有耳闻。”顾宛华虽低着头,却也听出那声音带了一丝忧虑。只是下一刻,他便朗朗一笑,说道:“京中之事不提也罢。”
“好。”低低应了一声,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盯着顾宛华看了一会儿,轻轻说道:“今日这曲弹得极好,我从不知你这般有才。”
顾宛华抬起头,便对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淡淡一笑,她说道:“献丑了。”余光所到之处,身侧之位已是空了下来,蔡靖岚离席大步朝向一群青年士子处走了去。
简单回了这句话,她便又低下头去,将目光专注于面前的几盘点心上。
张易从怀中掏出一物,伸手放在她面前的矮几上,顾宛华微微抬眸扫去一眼,便知那是一盒胭脂,登时她心下便是一叹,刚想开口回绝,便听他低声说道:“可否去殿外,我有话与你说。”
点了点头,她起身缓步朝殿外走去。
有些刻意的,一出殿门她便加快了步伐,直直穿过广场嬉笑热闹的人群,朝向一处僻静的小园中行去。
身后那人像是知道她心意一般地,静静跟在她身后,甚至听不见一丝脚步声,但是她知道,他必是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
她进了园中,坐于一架秋千上摇摇荡荡地静默着。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立于她身前,冷风立时便被他高大的身影隔绝了,她低着头,淡淡问道:“张公子有什么话要对宛华说。”
对方竟是沉默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盯着张易说道:“我不能嫁给你。”
在她的盯视下,张易叹了一声,“我知道,你的爹爹是想将你嫁于世子的。”
顾宛华目光一滞,看向他的脚面,呆呆问道:“那你为何几次三番来寻我。”
张易深深吸了一口气,蹙眉挣扎了半晌,看向顾宛华,艰涩地说道:“我今日寻你来,便是想问你,若你喜爱世子,我便请求他娶了你!”
顾宛华闻言面色便白了白,她抿着唇,二话不说地自秋千上跳了下来,转身便走。
走出几步后,她回头喃喃地说道:“世子何等身份?张公子莫再胡言。”
吐出这话,她便快步离去。
行于广场上,她放缓了脚步,这时,一辆马车在她身侧停下,车帘一开,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落寞的笑容,“与你的如意郎君可聊得尽兴?”
缓缓摇了摇头,她咬唇道:“我与张公子是清白的。”
一抬头,却对上了盈盈笑意的双眼,在她蹙起眉,正要懊恼时,车帘一挑,一只手自马车中伸了出来,“上来吧。”
第八十五章 好胜
吩咐入画驾起车,蔡靖岚慢条斯理地问道:“何时学的曲?”
方才他饮了酒,此刻正是面若桃李,双眸若水,。此时面对着面,被那俊逸绝尘的双目盯视着,顾宛华却是有些脸红心跳了。
她垂下头低低说道:“三日前,王环遣婢子送来了谱子。”
他闻言却是敛眸若有所思了一阵。
好一会儿,蔡靖岚才抬头,盯着她缓缓说道:“很好听,三日后再为我奏一次吧。”
“好。”她抬起头,带着明朗的笑意说道:“宛华只怕丢了师父颜面,好在今日大家都说宛华琴技尚可。”
话音一落,外间驾车的入画便是哈哈一笑,大声回道:“我家主人何时会介意旁人非议?即使小姐不会奏琴,我家主人也不会怪罪。”
他身侧抱琴闻言便撇嘴,低低咕哝道:“上一次,桃花宴上她分明便是未题一字,未作一诗,曲儿也不曾弹奏过,若非公子为了她的闺名,着人放出她琴艺卓绝的传言,今日哪有这机会登上雅堂?”
他这极低微的咕哝声车中两人虽听不见,却是逃不过入画的耳朵,他立时便警告般地瞪了抱琴一眼,凑去他耳旁低低喝道:“主人已是发话,不准你再对顾小姐无礼,难不成你又想受罚了?”
抱琴登时捂嘴噤声。
静默了一阵,顾宛华抬起头,看向蔡靖岚,抿唇说道:“今日席间许多士子都传师父要纳宛华为妾,师父为何任由旁人那般说,却不当面解释。”
蔡靖岚闻言便弯起唇角,轻笑道:“我若开口解释。只怕今夜你的父亲便会将你送去农户人家做了妻。”
这人!何种情形下也不忘打趣她一番。
面上一红,她咬唇气恼地说道:“师父不喜爱宛华,爹爹他总有一日也会知,届时宛华做了农妇,师父便开心了?”
说出这话,她却是有些忐忑的,飞快地抬眼扫向他,却见他此刻靠在软榻上,双眸微闭着。
在她还未及收回视线时,他便一张眼。挑眉道:“这么说来,宛华却是欢喜嫁那农夫的。”
顾宛华一怔,少顷,徐徐摇头说道:“不。”
蔡靖岚紧盯着她道:“即使你不喜爱那农夫?”
她的声音弱了弱,带了几分不确定地皱眉说道:“若是,若是为正妻,嫁给农夫也许是好的。”
沉默了片刻,他低低一叹。说道:“如你所见,今日席间诸多贵女,可有几人甘愿三餐温饱便足矣?”
听闻这话,顾宛华却是沉默了下来。
便在此时,马车一停,车外入画大声唤道:“公子。已是到了司徒府外,四小姐还未出来,可要先在此等候四小姐?”
顾宛华闻言便起身说道:“家中马车在府外停候着,宛华这便告辞了。”
这话一出。蔡靖岚只是闭着眸淡淡应了一声。
她挑开了车帘,回头望一眼蔡靖岚。低低说道:“无论如何,宛华此生是不愿做妾的。”
吐出这话。她便转身跳下了马车。
前行了几步,一眼便看见了自家马车停靠在府外,巧月正在车辇上抬眼张望着,看见顾宛华便笑道:“请小姐上车。”
缓缓踏上车厢,却听那驾车老奴回身问道:“六小姐可否见了三小姐?”
讥讽地一笑,她淡淡说道:“不曾瞧见,许是已回了府,我们这便也赶回去吧。”
“这……”老奴有些为难,“三小姐还未归来啊。”
“驾车!”沉着脸,她冷冷说道:“你可知,三姐今日席间犯下了大错,已是被司徒大人赶了出来!”
“是!”老奴一惊,大声地回道。马车随即缓缓驶开。
她便也闭了目,缓缓在另一侧偏榻上靠了下来。
这是她来时所坐的位置,她的右侧便是主榻,只是,她却是不愿坐上去的,此时此刻,仔细嗅一嗅,仍能自车厢中闻见顾宛菁遗留下的混着各色香料的香气。
这气味让她有些反感。
低低的,她吩咐巧月道:“将车帘拉开。”
“是。”巧月得令,将两边车厢的窗帘绑了起来。
车厢中登时便一亮,望向一侧车外热闹的景象,她忍不住想道:若非今日这般表现,此地她却是再无可能踏足了吧。她大胆地假设着:若能在城中,尤其是贵族之中得到足够的赞誉与美名,她便不再是普通的一名商贾庶女,于日后亲事上也是大有好处的,兴许,哪位贵族庶子或是官家子弟喜爱上了她,便不顾家中反对将她娶做了妻室?
只是很快的,她便对这想法嗤之以鼻,撇嘴一讽,她想道:贵族子弟最是风流,官家又最重门第,即使有了世子之徒的名号,即使琴艺卓绝,才名远播,她不过便是个商贾庶女罢了。与其将更多的心思花费在谋得上流人群赞同,不若倚靠自己,老老实实备足产业,以备日后之需。若在这过程之中,真能让她寻得一位家室普通的男子,愿娶她为妻,她才该好好把握。
在她暗暗寻思之际,却是被巧月轻唤了一声,她回过神,便听得外间传来阵阵疾呼。
“六妹!是我啊,停下马车!”
一听这气喘吁吁的声音她便知外间那人是顾宛菁,将脑袋探出车窗,果不其然便见她与婢子两个沿路追赶着马车。
见她回头,顾宛菁的声音便愤怒起来了,“顾宛华!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快停车!让我上去!难不成要我走回去吗!”
收回了视线,便听外间车夫询问道:“六小姐,可要停车?”
她淡淡吩咐道:“驶快些。”
车夫应了一声,随即狠狠一扬鞭,马车立时便提了速。
尖利的叫骂声登时便远远地传了来,“你这贱人!竟是不懂尊卑。我可是你的三姐!待回家中看我让父亲怎么收拾你!”
她未探出头去,也知顾宛菁此刻必然是气盛恼怒,甚至于她能想象的到,顾宛菁此刻定是狠狠地跺脚诅咒她一阵,然后转身便劈头盖脸将她的婢子教训一顿。
这般想着,她便是抿唇一笑,朝向车夫扬声道:“顾伯,今日三姐于席间冲撞了贵族们,宛华这样做,也是为着顾府颜面。”
便在此时。听得车夫沉声回道:“老奴省得,六小姐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今日实该避嫌,三小姐一事,老奴自会如实向老爷禀告。”
淡淡一笑,她便闭目养起了神。
日头西下,马车已是由司徒家族郊县的驻地驶向了城中,便在刚穿过城门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能在城中飞驰的马车不消她想便知是贵族,她的车厢自是避了一避。
两车擦肩而过时,她眼睛一转,便瞧见了飞速行驶的华贵马车,车帘迎风飘起。露出了车中几人的面目。
在她身旁,巧月瞪圆了眼睛说道:“小姐,方才与世子乘坐一车的那、那人……可是三小姐?”
顾宛华皱了皱眉头,立时便吩咐车夫朝侯府方向行去。
不一会儿马车便在巷道外停下。她跳下车,拐入侯府门前的巷子。一眼便见夕阳下,那背对自己的白衣。
隐在树荫下。错开一个合适的位置,隔了老远,她便看见他面前那少女一张面上梨花带雨。
远远地,几个破碎的声音随风飘了来。
“宛菁心直口快…日后再不敢…爹爹必会惩罚我……请求看在……”
她扬起头,羞怯万分地看向蔡靖岚,双唇一启一合弱弱说着些什么。不知蔡靖岚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便是双手不迭交叉摆弄着,双眸盈满泪光,小嘴一扁,既娇憨且可怜地。
看到此处,顾宛华便是转身甩袖离去,上了马车,她疲惫地吩咐道:“回府吧,。”
她虽勉强保持着平静,一侧巧月却是小声地用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忿忿不平道:“三小姐怎乘坐了世子车辇,她怎会那般大胆的?今日席间也是那般胆大,方才又是……”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下来,转而气恼道:“奴婢实是为小姐感到不忿!”
抬头打断她,顾宛华面无表情道:“她这人向来好胜,今日失了颜面,却是不甘的。”
顾宛菁却是有几分姿色的,此时,她几乎能断定,即使顾宛菁并不喜爱世子,也必定会做出这般举动,她必是以为博得了世子的好感,便能取代她,让她的爹爹刮目相看。
在一阵静默中,马车停在了顾府门前。
一下车她便朝向自己的院子快步走去,上了阁楼,她便吩咐巧月烧了热水,自房中清清爽爽地洗了澡,又如平日那般坐于琴案前缓缓弹奏起来。
这天夜里,顾怀远火冒三丈地回了府,刚进外间一进的大院子,他便朝过往仆从吆喝道:“去!将三姐儿给我关进柴房!” 直直去了棠园,对上赵氏,他便咆哮起来,“你可知三姐儿今日跟去司徒大人府上,在席间做了什么好事!?”
赵氏如何不知,六姐儿一回府,她便着人外出打听了一番,囫囵打听了一通三姐今日在席间种种表现便是气恼不已,只是她做为当家主母,女儿犯错,老爷却是要先一步怨她教导无方,眼下,对上气急败坏的顾怀远,她叹气说道:“是我的错,今日原不该让三姐儿跟着六姐儿去的,只是她却是不知何时与司徒小姐有了几分交情,那帖子却是……”
不待她解释完,顾怀远便拍案而起,面色铁青地叫道:“来福已是同我禀了,冲撞贵族可是大过!方才回府时,竟跑去拦下了世子马车,你便说说,她如此的胆大妄为,你竟能这般沉下气来?”
第八十六章 突来
不给赵氏任何解释的机会,发泄了一通,顾怀远便拂袖而去,临出门前转身说道:“晦气,!四姐儿与李家婚事刚定下,前后不过两日,家中便闹出这么一桩笑话,我看这主母之位你是再无能力了,不若便自请离去,让二姨娘来主持这后院!”
自请离去?抬了二姨娘做正妻!?
这话却是说的极重的!此事往小里说便是宛菁年少妄为,往大里说,不过便是让老爷在城中失了一回颜面,并未造成什么不堪的后果啊!这么一桩说大并不大的事,他竟是要休了自己!
多年来的隐忍瞬间化作了伤心愤怒,在顾怀远已是有些后悔的眼神中,赵氏倔强地侧过头去,声音颤抖地说道:“待宛芝婚事毕了,任凭老爷做主。”
她这般不吵不怒地开口,顾怀远却是莫名心焦起来,方才那话本就是气话!他心下十分清楚,凭四位姨娘的本事,无一人能将这偌大的顾府执管得当!
只是他仍在气头上,现下也没甚心思宽慰她。低低地哼了一声,他转身复又折回了厅中,坐于主位上,左思右想的,仍是派人将顾宛菁唤了来。
片刻后,顾宛菁蓬头垢面,垂丧着脸进了厅中。
朝向赵氏与顾怀远福了福,她便抬起头,这一抬头,却是双眼青肿,神情委顿。
只是顾怀远却是半分未动容,这三姐儿,近来屡屡犯错,眼下这般模样是她活该!六姐儿分明便是个老实的,她怎就处处要与六姐儿过不去?平日里的矛盾便揭过不提,那日当着一众外人。她竟是非要让自家姐妹难堪,实在是荒唐的不知进退!
紧紧盯着顾宛菁,顾怀远心下是愈想愈来气,猛一拍桌,起身怒道:“上一次你母亲是如何与你说的?怎就偏生要与你六妹斗一斗?你可知,你今日闯了多大的祸,啊!”
最后这一声怒喝一出,顾宛菁便是浑身一抖,对上面色沉的顾怀远,“嗷!”地一声她便哭了出来。
与傍晚时在侯府门外的娇憨委屈不同。现下她这哭声却是嘹亮,哭着哭着,竟是不管不顾瘫坐于地上,一边抹着泪,一边疯狂至极地嚎叫着。
顾怀远频频皱着眉头,朝向赵氏示意一眼,她却是只当不见。
撇了撇胡子,顾怀远大喝一声。“别哭了!这般疯疯癫癫,像个什么样子?”
顾宛菁一噎,停下了哭声,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着顾怀远,却对上了一张冷漠的脸,当下。她又是一抽噎,眼见她又要叫起,顾怀远当即摆手道:“你这般任,实在令爹爹失望。往后便在柴房里好好闭门思过吧!”
顾宛菁呆了呆,才听赵氏慢条斯理道:“再有下次。便随着二姨娘前去北边庄子上吧。”
顾宛菁闻言立时便回了神,慌不迭地摇头哀求道:“宛菁知错了。日后再不敢失礼,求母亲原谅女儿吧。”
不待赵氏开口,顾怀远便冷声说道:“先前便是爹娘对你太过纵容,才使得你愈发胆大,这一回你却是别想求饶!”
他话音一落,顾宛菁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向顾怀远重重一磕,带着哭腔说道:“女儿再不敢任,求爹爹原谅。”
冷哼一声,顾怀远转身坐下,吩咐薛妈妈道:“带三姐儿下去。”
“是!”薛妈妈低着头,朝向顾宛菁大步走去。
见此情形,顾宛菁抬起头,焦急地拖了长音求道:“爹爹——!”
顾怀远厌烦地别过视线,心想道:原本,宛菁一直是他最中意的女儿之一!叹了一声,他失望地说道:“下去吧。”
话音一落,薛妈妈已是将顾宛菁一只胳膊拉起,情急之下,顾宛菁脱口道:“爹爹不能关我!我已经求得了世子原谅,不信爹爹派人去侯府上打听,世子亲口原谅了我呢!”
顾怀远闻言便是一蹙眉,寻思了一番,抬眼看向顾宛菁,摇头道:“这一次,莫说是世子,便是郡公原谅了你,爹也不能纵容了你。”
顾宛菁闻言神色便是一黯,在踏出门槛时,她突然奋力挣脱了薛妈妈,回身大叫一声:“世子他很是喜爱我呢!”
吐出这话她便直直盯着顾怀远,几乎在顾怀远刚一挑眉时,她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撅嘴道:“这是世子赠予我的帕子!”
顾怀远与赵氏双双对视一眼,半晌,他起身,盯着顾宛菁手中的帕子看了一会儿,在顾宛菁满眼的期待中,却仍朝薛妈妈挥了挥手,“将三姐儿带下去吧。”
盯着顾宛菁的背影,顾怀远却是沉思了起来,心道:宛菁虽生的好样貌,才艺又出众,可是这般鲁莽的情却是大大的不妥,即使是日后真能嫁得贵族,每日一举一动却是容不得她放肆,凭她这心,不出几年便是要被贵族抛弃的。
他是生意人,惯于审时度势,分析利弊,这般想着,更是对顾宛菁感到头疼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氏起身叹了一声,“时候晚了,老爷歇着吧。”
赵氏这话打断了他的沉思,沉沉应了一声,他转身便朝外走去。
走向翠园的一路上,他却是想着,外间都传世子情温文尔雅,说不准却是真的原谅了宛菁?
这般想着,他扭头吩咐道:“往柴房送些点心吃食,送去几床厚被,再叫她园里使唤婢子前去伺候着吧。”
一转眼便是半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顾宛华却是应酬繁多起来了,每日便能收到数张请帖。
自那日在司徒宴上弹奏一曲,这请帖便日渐多了起来,多是些城中小姐们送来的,在这些人中,有一些个对她生出好奇的贵女,更多便是自那日席上亲见过她,真心欲与她结交的小姐们,加之原先诗会上便常有交集的张云艺等人,饶是她推脱了大半帖子,连连半个月下来,却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一日起,她便拒了所有的邀约,正午一下学便窝在房中默念诗集。
只是还未读一会儿,外间奴婢巧云便进来说道:“二小姐来了。”
顾宛华闻言手中书本便一顿,自顾家与刘家定下亲事,下了聘起,赵氏便命顾宛芝日日闭门在房中,她这般足不出户,自己已是一个多月不曾见过顾宛芝了。眼下算起来,再有小半个月,顾宛芝便要出嫁了。
只是,顾宛芝今日前来,却也并不稀奇,她自是不会忘记,那日刘家前来提亲,本是想连同自己一并纳了妾的,这事她不必想,也知她的嫡姐该是十分恼火的。
这般想着,她口中仍微笑对婢女说道:“知道了。”
耳中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便站起身,拢了拢发髻,利落地朝厅中走去。
一出门,便对上了浅笑的顾宛芝。
熟络地在雕花大敞椅上靠下,顾宛芝轻笑着说道:“近来六妹却是繁忙,今日好容易碰上六妹得闲一回呢。”
原本,顾宛华以为她这嫡姐这番寻空前来,必是要在成亲之前,为那日提亲之事寻她告诫一番,可是现下听她这语气便知她此刻心情是极好的,缓缓落座在她对面,她心下松了一口气,抿唇笑道:“好些日子不见二姐,二姐近来愈发好看了。”
听闻这话顾宛芝便是柔柔一笑,抬眼盯着顾宛华看了一会,她开口道:“再有些日子,我便要嫁给他了。”
不待顾宛华回话,她又接着说道:“三妹那日与我说,刘琳……他是喜爱你的。”
顾宛华闻言眉头便是一皱,迎上顾宛芝的视线,摇头道:“二姐是知道的,宛华对刘公子并无念想。”
悠悠地一笑,顾宛芝自顾道:“那日听闻他要纳你为妾,我难过了许久,母亲也是这般劝我的。”
“六妹。”她突然抬眼看向顾宛华,动情地说道:“说句心里话,我却是拿你当做最信任的妹妹。”
这一番话说下来,语气近乎至诚!
不动声色的,顾宛华应声道:“嗯,宛华明白。”
在她低垂着双眸的时候,已是有一双手覆上了她的,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顾宛芝盈盈的眸子,“旁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你是喜爱世子的,对吗?”
她这嫡姐情绪她却是一直捉摸不透,当下她是这般微笑的,下一刻若有哪句话不得她心意,她便随时会冷下脸。顾宛华心知这已是顾宛芝认定的事,若是否认,却是要惹得她不悦了,便如那日一般的,她只说了一句婚姻大事由得父母,顾宛芝便是莫名向她发出了好大的怒火。
然而今日她却是不愿激起顾宛芝的怒气,迟疑了一下,她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顾宛芝的神情凝重了起来,看向她,认真地说道:“刘郎出身虽为下品,却是年少有成,日后仕途必不可限量,届时顾家也会跟着荣耀起来的,说不得妹妹们都会嫁得极好呢。”
对于她所说这事,顾宛华却是比旁人再清楚不过的,上一世,刘琳不过在大皇子府上谋了个文士的职位,却是一直不得重用,不知是否他恃才傲物的格使然,在众人的期望中,于仕途上却是一直平淡黯然。
(大家,七夕快乐。)
第八十七章 紧逼
自来后,顾宛芝便与她推心置腹了半晌,对于她今日前来的目的,顾宛华多少是明白些的,即便顾宛芝内心仍是怀疑着自己,可现下她的婚事已然定下,再过半月便要嫁给刘琳,与这待嫁的喜悦相比,那些个尚未能切实威胁到自己的种种怀疑猜忌已是无足轻重,她自是暂且将担忧与不快抛去了脑后,。大喜之日即将来临,现下,在她眼中,只怕所有的妹妹们都是亲切万分的,自是要来与她一同分享待嫁的喜悦。
当下,顾宛华感激地一笑,柔柔叹道:“宛华只求此生平淡安逸便足矣。”
这话却是出自内心的。
便是顾宛芝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的,她对刘琳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疯狂执着,以至于,在她屡屡受挫后,不惜用上最残忍的手段报复自己。上一世,她便是因着刘琳而遭顾宛芝谋害,而这一世,若顾宛芝能够顺利嫁给刘琳,却也是让她避免了六年后那一桩祸事。
此时此刻,她并非那般大度的成全并恭喜眼前这前世害她的二姐。事实上,莫名失了命,她是极恨的。
犹记得重生那日,只消想起这二姐,她便恨的牙痒,然而,这恨意在她对刘琳日渐失去兴味时便已悄悄释然。以至于,现下这前世害她之人即将要与她前世所爱之人成亲,她却是心境平和,真真如旁观者一般的。
相较于顾宛芝,秋兰却是个不同的,若说顾宛芝谋害自己,是怨恨她抢夺了心爱之人,是为了阻拦她的婚事。是一个失败者绝望之下的报复,这样的动机却是无可厚非的。前世,即使是她,不也几番使计,令得刘琳愈发厌倦她吗,怪只怪自己大了意,并未察觉秋兰暗藏的野心。而秋兰,那婢子却是真真因着荣华富贵而狠狠背叛了自己,在她毫不知情下,便已是做了旁人的使唤棋子。合谋要了她的命。两相比较之下,秋兰的背叛却是最令她伤心且难以释怀。
事实上,这一世,若非秋兰心急攀附,她却是一时难以寻到拿住她的机会,怪只怪她心术不正,作茧自缚,。
现下她也许已是被卖作了下等仆役,许是成了妓子。无论如何,却是终生难以翻身的,这对一个无比心高的人来说,却是对她前世卖主求荣最好的惩罚。
想到此处,她暗暗感慨着,她决断。却终是少了几分狠辣。
此时,两人俱是沉默了一阵子。
似是感慨于她所说,好一会儿,顾宛芝才喃喃地说:“说句实话。我是不愿与旁人分享我的刘郎的,若是。若是他今后纳了妾,我想。日子必是无法平淡的……”说到此处,她双眸迷蒙了几分,眼中似闪过未来内院中勾心斗角、血雨腥风般的斗争,凛冽而又坚定。
顾宛华闻言便一怔,过一会,才低下头慢慢说道:“二姐做了正妻,自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顾宛芝却是弯起唇角,站起身,摇头说道:“你若真喜爱一人,也是想独占他的。”
此时她复又带上了意气风发的笑意,柔柔笑道:“妹妹歇着,不必送了,我这便回了,时间紧迫,但愿在出嫁前能为刘郎亲手缝制出一件衣裳。”
不待顾宛华起身,她便转身聘聘婷婷地离去了。
顾宛华呆呆地坐在塌上,久久盯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那一句话却是惊世骇俗,这念头平素她也只敢放在心中想一想便作罢,此时她却是忍不住想道:世上可真有这样一位男子,不寻欢,不纳妾,生平便只愿寻一位佳人看花赏月,临水登山。
这般想了一阵子,却是摇头失笑出声,天地之大,好男儿不知凡几,她却是从未听闻过谁人一生一世只愿伴一妻。即使是贫寒人家,若有了余钱,也是要想法子再纳一妾开枝散叶的。
叹了一声,她起身复又进了厢房,坐于案上,拿起七言律诗细细读了起来。
如此悠闲地又过了几日,这天午后,她刚下学回了院子,顾怀远身边的小厮便急急来了。
站在廊外,他便大声喊道:“六小姐,老爷唤您过去嘞。”
吐出这话,房门便一开,顾宛华自房中缓步走出,淡笑道:“这便去。”
如今她这身量已是愈发高挑,今年年一过,她又是抽高了几分,在几个姐妹之中已是最高挑的那个,现下站在这小厮身旁也能平平对视。
她今日气色极好,小厮远远地看了一眼,便见她粉面上双眸笑意盈盈,小厮面上登时一红,慌忙低下头,转身一路小跑着离去了。
抿唇一笑,她便举步跟上。
不一会儿便进了顾怀远的书房,房门敞着,顾怀远正平靠在案前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脚步,眼睛便是一睁,静静打量了她片刻,开口问道:“昨日去了世子府上?”
“是,爹爹。”她垂眸回道。
“嗯。”沉吟一番,顾怀远起身,双手肘于案上,直直地看向她,严肃地问道:“世子可有提纳你为妾一事?”
这眼神却是比平日尚要殷切几分,在他目不转睛的盯视下,顾宛华抿了抿唇,摇头说道:“还不曾。”
哦了一声,他自案上踱步至厅中,叹道:“近来坊间已是有了不少传闻啊……世子他怎就还未有动静?可是你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喜?”
顾宛华闻言却是默不作声起来。
见她又这般沉默,顾怀远却是大大地不悦,心里恼恨着六姐儿的不争气,一转头,蹙起双眉问道:“爹叫你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