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一家亲第36部分阅读
庶庶一家亲 作者:未知
书,若是读书有成边继续读下去,如是长到十六七岁,这就要出外做生意的。”
“原来是这样。”世芸随即问道:“这位是······”
汪太太笑道:“这是我家大儿媳妇。她娘家的弟弟才二十出头便中了进士,如今放在外头做知县。”她见世芸对大儿媳妇到颇为入眼,便将大媳妇推了出去。
世芸笑着让人端了凳子请汪大奶奶坐了:“我是说大奶奶瞧上去一般,只是王夫人只心疼小儿媳,到让我误会了。可见这天下的父母都是偏心的,喜欢小儿子的。”
瓦罐汤他见世芸居然说了这么多的话,精神更来的,笑着道:“小儿子到不怎么见得喜欢,倒是我们那有个风俗,家里人都是喜欢次子的。”她已然打听清楚章延闿在家排行老二,这么说无非是要讨知州太太高兴。
“这是怎么说的?”
汪太太只把脸转向了大儿媳妇:“你同夫人说吧。”
汪大奶奶低着头,只苦道,婆婆怎么会降这个事丢给自己,若是自己说了不满意怎么办?她揣度着汪太太的意思无非是要同这位知州太太多说说话,拉近关系,在加上这两日她听到的那些个谣言,心里立马有了主意。这才抬起头来,面上带着一丝苦涩:“我们徽商妇苦。家里的男子到了十六七岁便要背井离乡到他地从商谋生,只是,路途艰难,险恶莫测。能活着回来也只是十之四五。我们徽人又有个臭脾气,在外面一定要有出息才回来。这一去少则数年,多则几十年。许多人回来了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孩子便是妇人唯一的挂念,只要还有孩子便是再苦再难都能承受。这宗桃一事便是妇人唯一的挂念,只要还有孩子便是再苦再难也都能承受。这宗桃一事便是重中之重。大家都想着儿子越多越好。第一个是安心,第二个是定心。所以这第二个儿子就看的格外的重要。”
“十六七岁出去,五十才还,这其中都不回来么?”
“回来的是少之又少。”
世芸听着汪大奶奶的讲述心中颇为震动。十六七出门从商做贾,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才回来,这一走就是三、四十年。那些妇人是怎么熬过着的日子的。
“夫人若是去了我们徽州边晓得了。我们那里牌坊最多,贞节牌坊更多。很多人一守就是一辈子。”汪大奶奶说着,眼睛一红落下了泪儿,“我们妇人在家里替他们操持着,孝经父母,抚育子女。可是多年得等待,等到最后,确实等来他们在他乡另娶。”
“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事?停妻再娶?要是我知道,非宰了他不恶口。”胡太太拍案而起,一双虎目瞪得大大,一双拳头早已握起,愤怒的盯着汪大奶奶。
“家中已然有妻室,怎能另娶?”
汪大奶奶凄然的笑了笑:“这么多奶奶不回家,在外头自然是要另娶的。世人都以为那外头的是正室,哪里晓得内里的情形。”汪大奶奶说着说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起来?”如果是因为感怀商妇的苦难,像方才红眼落泪还能说得过去,怎么这会子嘤嘤的哭了起来。
汪太太已经明了大儿媳妇的意图了。这一日她才真正的认识了大儿媳。大儿媳妇家里也不是做生意的,什么都不是,来做她的大媳妇,显然是不够的。娶她进门,不过是汪家老太爷一意孤行。只是今日,她确是明白了,为什么身为八大总商的老太爷会定了她做长孙媳妇。
“这孩子自己便吃了这样的苦。”汪太太摸了眼泪,“着孩子的父亲早年出去从商,她母亲跟前只有她跟她弟弟两个人。她弟弟长到十二岁,她母亲便带着他们出去寻找父亲,找了好几年,后来才找着,她父亲却是没了。哪里想到,她父亲在外地另娶了,还生了孩子,那所有的家业都由那个儿子继承了,没他们一点的事。当地人都晓得他父亲是明媒正娶了那继室的,也没听过他老家还有什么妻室孩子的。你说这到哪里说理去?”
汪大奶奶触动了心事,哭得更厉害,上气不接下气,一声声的梗咽述说着自己多年的不幸,连将母亲的苦难都一并哭了出来。
世芸拍着桌子:“天下居然有这样没有王法的事。”
汪大奶奶凄然道:“我母亲生生的气病了,我们那时候又没有钱,也不能为她延医请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客死他乡。”
世芸深深的叹着气,这故事比那陈世美的故事还要令人心酸。秦香莲至少还有包拯为她主持公道,但是徽商妇又有谁为她伸冤呢?
“俗话说,好男不靠家底厚。等你们有出息了,让那个继室后悔去。”
汪大奶奶听了这话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夫人这话说得极是。那时候弟弟便发誓回去要做大事,一定要盖过那人,让那人跪在母亲的坟头赔罪。我同弟弟一路乞讨回去,只是······多亏遇上了老太爷,老太爷收留了我们姐弟,还供我弟弟读书。只说,从商做贾挣再多的钱也不能让他屈服,若是要让他屈服,只有好好读书,做官儿。士农工商,这一条如何都改不了。”
世芸点点头。
“我弟弟也极有出息,他读书格外认真,苦读了十多年,他终于谋了一官半职。他得官职后,便到那迁了父亲同母亲的棺椁回乡。那人晓得了,要见他,弟弟只说他并不小的父亲在外另娶,将他们原来说的话又再次还了回去,到底为母亲除了口气。”
世芸对这位王大奶奶颇有些相知,章延闿不也是这样么,虽然不是同样的身世,但是都为了给母亲,为自己争面子,让曾经瞧不起他们的人低下他们那高傲的头颅,豁出命的努力着。
“正是这话。为人子女若是连这一点事情都不记得,那还叫什么孝道。”
话题打开了,这几人说话到随便了些。
汪太太走前却是邀请了世芸十六赏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要请知州太太到我家逛逛。”
世芸欣然答应下。
汪太太带着人出去,过了那连廊的地方,正遇到胖婆子过来,倩儿一见本家太太忙蹲了礼,对着汪太太道:“这位是在京城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大娘,大娘这是我本家太太。”
汪太太见是章夫人跟前伺候的人,还是从京城来的,依然有了计较,含笑同胖婆子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而去。
胖婆子这里还没到世芸那里,就有汪家的丫头匆匆而来,找到了倩儿同胖婆子,递了个匣子过去:“太太说,见到大娘心里着实高兴,还请大娘替她在太夫人面前请安。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胖婆子笑着接了,只是觉得那没什么分量,也就颇不为然。待回到屋子里,开了那匣子,胖婆子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很厚重的了,两只沉重的赤金镯子,上面还镶嵌着红宝石,另外还有两颗圆润的珍珠,这样打的珍珠就是章太太为姑娘们置办的嫁妆也不过如此,这就送给她了?
看来二爷在这里好处不少,天天青菜豆腐不过是掩人耳目,装穷而已。她回去一定禀告太太。
不,在告诉太太前,她可要好生的赚上一笔。
136章 做客(上)
中秋拜月却是女子们的事情,以往在他地也没什么讲究,大家摆了月饼瓜果在外头只赏月,到了这济宁城,拜月一事又要重新开始了。世芸从来都是在旁人的带领下拜月,这一年却要她领养众人行礼,不由的有些紧张。认真的回想着以前拜月的情形,四下无人之时还悄悄的练着,生怕那哪里错了。
章延闿见她如此小心不由好笑:“你那么认真做什么,你只领养她们磕头就是了,到时候把月饼瓜果拿上来谁还笑你?大家吃都来不及了。”
世芸只白了他一眼。却赞同他说的话:“我原也没想到这一节,却是早上胖婆子来说了一遭。结果那几个丫头听了便怂恿起来。湘儿也听了,吵着要拜月,我只得依了她。”
章延闿巧了嘴角,世芸见他这样子,晓得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等着他开口,却不想他只伸了个懒腰便起身而去。
世芸准备得相当简单,设了大香案,燃了大红花烛,对着月亮摆了从街上买来的纸制高四五尺的月光马。那上头绘了太阴星君及月宫还有那捣药的一玉兔。又摆上月饼西瓜鲜藕李子葡萄等果子做祭品,那西瓜还切成了莲花状。
拜了月神之后,便切了月饼,再把下人的都赏了下去。
旁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吃月饼,吃瓜果说着话,惟有胖婆子面上不大高兴,她是见世芸办的简单,心里颇有些不快,越发信了世芸平日里在是装穷,只算计着明日到汪家支好生的赚上一笔。
这里一夜无话,第二日世芸睡了午觉起来便梳妆,快到了时辰领着湘儿出门,临上马车装扮一新的胖婆子匆匆赶来,想是赶得急,气喘吁吁的,略微涂了脂粉的脸上都是汗。她赶到世芸车前,来不及顺气便赔笑着道:“听说奶奶今日要出门,还是带是老婆子吧。”她只看着簇水她们,笑着道:“她们都年轻,没经历过大事,奶奶出门这样大的事情她们哪里能办的好?还是让我跟着奶奶,马前马后的也好照亮着。省得叫人小瞧了奶奶。”
世芸只是笑了笑,招了胖婆子:“大娘到我车上坐。”
胖婆子是连连答应,忙上了马车。见湘儿在,又欠了身子算是行礼,满口的夸赞着湘儿:“姐儿今日这打扮到跟月宫里的嫦娥仙子一般,小的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湘儿把嘴巴一嘟:“我才不要当嫦娥呢!”
胖婆子叫湘儿堵话,微微一怔。这小孩子都喜欢旁人说自己漂亮,这姐儿反倒是不高兴。
世芸笑着搂住湘儿:“怎么能跟嬷嬷这么说话?娘先头怎么教你的,旁人说你好,你要说什么呢?”
湘儿嘟着嘴,小声的同世芸讨价:“哪里是说我好。”
呃,小丫头不晓得么?世芸道:“昨儿你不是见了么?仙子长得那样的好看。嬷嬷是在夸你长得跟仙子一样啊。”
小丫头愤怒的抗议着:“才不是!嫦娥是坏人!我才不要当坏人!”
世芸又是一愣,好好的嫦娥怎么又成了坏人。
胖小子也是一怔赔笑着:“姐儿,嫦娥仙子怎么是坏人了?”
湘儿认真的道:“她偷吃了仙药。”
世芸一禁一笑。原来是这样,因为嫦娥偷吃了后羿的仙药,所以湘儿认为嫦娥是坏人,却是这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她颇为高兴的抚着湘儿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啊。好,我们不像嫦娥,咱们是缇萦好不好?”
世芸只当这样小丫头会高兴,哪里晓得她还是不干,她饶有兴致的问着:“那我们湘儿以后要做什么?”
“我要做花木兰,我要做大将军!”小小的孩子,挺着小小的胸脯,用她稚嫩的嗓音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胖婆子一听忙道:“哪里有女子做大将军的?”
“有。穆桂英是大将军,梁红玉也是大将军,怎么说没有。”
胖婆子道:“那都是旁人胡说的,姐儿别叫人糊弄了。”
偏偏小丫头执拗的很,只是不听,还拉来了世芸:“娘,你说有没有?有是不是?我没说谎是不是?”
小孩子很纯直,生怕旁人认为她说谎,一定要追究个清清楚楚。
世芸笑道:“当然有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么多?”她并未同女儿说什么花木兰穆桂英的故事,女儿是从哪是晓得的。
“花木兰替父从军是舅舅讲给我听的,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是五姨夫
讲给我听的。可是我喜欢爹爹说故事,爹爹说的故事最好听了。舅舅说的故事,只是比爹爹差是了么一点点。姨夫说的一点都不好听。他不会讲说故事。他说的我都想睡觉。”湘儿仰着头向世芸讲述着她对几个为她说故事人的评价。
郑濬给湘儿说故事,世芸中想都不敢想的,那个冷面候爷居然会说故事。还好这是在马车上,若是叫郑濬晓得湘儿还嫌弃他,他怕是又要动怒了。
胖婆子一听提到了郑濬,忙道:“泰宁候都说了些什么?”
湘儿疑惑的看着胖婆子:“我不晓得啊。”
胖婆子一愣,是了,她怎么了,她忙道:“就是姐儿的五姨夫。”
湘儿轻轻地哦了声,道:“就是说故事啊。”
胖婆子还想再问,世芸却叫停了湘儿:“乖乖的坐吧。别到了地方没精力玩了。”
湘儿忙乖乖的坐好,俨然是个小大人。
胖婆子见世芸闭上了眼,显然是不同她说话的,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太心急了,怎么就一下子问出了口,还是这样的直白,这二奶奶定是有什么想法了。
湘儿只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些耐不住了,抿了抿口,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扯了世芸的袖口。睁着一双童目,纯真的望着你,欲语还休。
世芸为由道:“怎么了?”
“娘,我的兔儿灯带了没有?”
这孩子,从昨晚睡觉前就还是数着今日到汪家估客要带些什么,就是现在还记挂着。她笑着道:“带了。你昨儿不是亲自放到小箱子时面的么?”
得到了世芸的肯定的答复,湘儿这才又坐好,很快她又叫外头的吆喝声吸引了目光,掀了车帘子,凑着瞧。
胖婆子忙拦着:“姐儿,这是在外头……”
“大娘没事,隔着纱,外头哪里能睢的清楚。”
世芸开了口,胖婆子也不坚持,却趁机同世芸说话:“奶奶,您太爱惜姐儿了。姐儿虽说才四岁,可孩子一年一年的大的快的很,转眼姐儿就要说人家的年纪。小时候,大家是不以为意,到了大时,叫人知道了就晚了……”
“大娘怎么就想到了那么老远的年。等她嫁人,那还有十几年的事,您说的我都不敢想了,到了那时候,我怕就是老太婆了。每日都愁怎么遮白发同皱纹了。大娘,您在太太跟前,右晓得有什么好方子么?太太一点也睢不出来像是五十岁的人,一点白发也没有。”
胖婆子冷不防世芸又转到了这有什么返老还童的好方子上了。她只得同世芸说了一些日常的保养,一面琢磨着自己要如何把话给转开,偏偏无论她怎么转,还是叫世芸给兜了回来。
汪家在济宁新城,他家是那一条街上最大的人家,人们也都习惯将他家门口的街道叫了汪家大街。门口的人瞧着知州太太的马车过来,已经跑回去禀告去了。
汪太太带着媳妇等人接了世芸,又换了二人抬的小竹椅,直往后院去了。因为是在新城,汪家又是有钱的主儿,先占了好地方,占了大地方。
此时天已渐渐暗沉下来,汪府已然点上了灯笼,照得整个地方通明不已。
她家的院子极大,绕过小廊右处开的圆月门,穿过太湖石,但见曲廊数折,两亭浮水,穿过曲廊一处精致的小屋现于眼前。绕过小屋,但见遍地花园,盆景中种有矮小松杨之类,花则月季丛菊为主,树则剪丫除肄,根枝盘曲而有环抱之势。其下养苔如针,点以小石,谓之花树点景。又江南石工以高资盆增土叠小山数寸,多黄石、宣石、太湖、灵璧之属。
各式各样的灯笼让世芸瞧得是只有赞叹的份儿。湘儿本还觉得自己手中的兔儿爷灯笼稀奇,再见到汪家的灯笼便觉得自己心爱之物没什么稀奇的。
汪太太将世芸请到了楼上,这是一处十六间屋子三层阁楼,周围雕
栏画栋。一路走来,只瞧着那砖上雕着画,四周横梁也都花式繁多,世芸见着不由的咂舌,这样的讲究,要花多少的银钱,果然是富贵之家。
二楼只摆了一桌酒,客人只有世芸同湘儿一人,湘儿被请一隔壁的屋子,安坐着的都是汪家七岁以下的女孩儿,小女孩们在一处自然有她们玩的。
至于胖婆子她们则是被请下去吃酒,世芸身边只留了一个簇水。
安排好后,汪太太捧了茶点这才坐下同世芸说话:“今日只是家宴并未有请旁人。”
第137章 做客(下)
大凡富贵之家都有蓄养小戏子的习惯,以便自己随时取乐。汪家更是养了两班的小戏子,一个是徽州老家的徽州腔,再一支则是昆腔。世芸看着汪太太递来的戏册子不由赞叹这家人的细心周到,满足了个各地人的需求,有这样的心思难怪家业做得那样的大。
世芸随意地点了两首,让给了汪太太,汪太太又点了一首,接戏单子的仆妇才接了过去,不久,对面戏楼便拉响了胡琴。
这是世芸点的《三击掌》。她原以为是平日在家看过的王宝钏薛平贵所谓的三击掌,又想着头一次听徽腔,挑选自己熟悉的剧目也晓得在唱些什么。却不想这上头的《三击掌》却说的是另一个故事,为西汉朱买臣妻子崔氏嫌朱买臣家贫悔婚一事。
她是头一次听徽州腔,生怕听不明白,却不想这徽州腔流丽悠远,远在昆腔之上,更喜的是通俗易懂。
故事很快便进入崔氏求去,再嫁农夫一节,这是故事的一个芓宫,辞藻华丽,曲调清丽,最是吸引人的眼球。
只是汪二奶奶开口道:“这崔氏好没眼力,放着朱买臣这样的人不要,却要嫁于一个农夫。”
她说话过于突然,众人微微一怔。
汪大奶奶只朝世芸这边看了一眼,又撇过头,瞧着戏台上,好像方才是有人唤她一般。
众人没有搭腔,汪二奶奶非但不感到窘迫,反而对着世芸道:“太太,您说是不是?”她将话丢向了世芸。
世芸只是笑了笑。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演崔氏的小戏子颇好,眼神传神,口吻中说不尽的恨铁不成钢。
汪太太将话锋接了过来:“这同有没有眼力有什么关系。若是说她不自重倒还说得过去。我们女子最要讲究从一而终,怎能因为夫婿唱歌而感到羞耻呢?”她将脸转向了世芸。
世芸晓得这是一定要让自己开口的,便道:“汪太太说的是,二奶奶说的也是。”
汪二奶奶颇为放肆,笑着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好,是是非非,哪里什么都好呢?”
簇水笑着道:“汪太太说的是,二奶奶说的也是。奴婢的小见识是,这崔氏怎么晓得朱买臣日后大富大贵?这世上若是都晓得日后回怎么样,也就守株待兔了,哪里有那些烦心事。我若是早一个月晓得汪太太要请我们奶奶看戏吃酒,我一定要饿肚子不吃东西的。”
世上的事都没有预知,如果大家都知道章延闿其实是个有出息的,如果大家知道章延闿日后的仕途顺当,当初就不会有她什么事。如果当初她没有被逼到绝境,她怎么会嫁给章延闿,那时候的章延闿说实话不是什么良配。
世芸想到以前的事嘴角微微翘起。
众人见世芸嘴角翘起,忙应和地笑着。
汪太太抿口道:“嫂子快到边上吃酒。”又让人并一桌席面摆在外头,让了几个体面的媳妇丫头陪着簇水。
簇水笑道:“我去吃酒了,我们奶奶怎么办?还是太太拣了让我带走,等我回去了,也不用伺候我们奶奶了,我好好地吃些。”
汪太太忙点头:“你只管吃,喜欢什么就说来,我让人做了你再带回去。”
簇水道:“我这有吃有拿的,到让太太请了两回,我们奶奶却只送了一份薄利,这么算来还是太吃亏了。”
众人又是一笑,汪太太让人请了簇水吃酒,又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伺候世芸:“这位嫂子倒是好风趣。”
世芸笑道:“她以前倒不这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晓得怎么了,嫁了人之后便这样了。我倒嫌她烦了。”
汪太太道:“我闺女也一样。上回带着外孙来,风风火火的,外孙一不听话,她便顺手教训,到把我吓一跳。”
“令爱嫁到哪里的?”
“她夫家在扬州。”
世芸点点头,转了头又去看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朱买臣坐到会稽太守返回故里,与前妻相见,前妻愧然,自缢而亡。
世芸听着汪二奶奶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说朱买臣仁义备至,还出钱为前妻修冢,实为大丈夫,气度斐然。
真的是这样么?她反而觉得朱买臣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前妻同现在的丈夫过得再不好,他何至要将人接到府衙,给予饭食,这不是在羞辱么?
这就是有些人,明明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可是在人前人后偏昰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汪太太看着世芸,她不发话,她也不好贸然开口,那戏台上的两个小戏子也是惴惴不安,也不晓得要怎么。
伺候世芸的那个丫头得了汪太太的眼神,用筷子夹了一道菜布入世芸面前的小碟子里:“夫人,尝尝这个,这是扬州名菜。”
世芸回过了神,微微一笑,看着那丫头暗室的那道菜不由笑着对汪太太道:“我从来都是听说扬州的东西精致,没想到连吃的也做得这样的好。到真长见识了。”
待世芸吃了菜,那戏台上的小戏子弯腰示意,世芸晓得这是要赏,只是不晓得汪家是怎么个出手的法子,她只看向了汪太太。
汪太太点了点头,只见那站在外头的仆妇喝了一声:“太太赏。”
但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却是几个仆妇拿了小簸箕将散钱抛向戏台。就是她们这楼上,也不晓得是哪个,还摘了首饰扔下去。
这可让世芸有些为难了,这么一下要赏多少银子,那边还跟着个胖婆子,她那双眼睛却是在盯着呢,自己同章延闿做戏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今天给毁了,她可不想再吃青菜豆腐了。
她从身上摸出两个荷包,让人送过去。
再看了两出戏,世芸便提出晚了,汪家人又忙着送世芸出去,临走湘儿却是不愿意,她从来没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过,今日却见到了那么多,每个人还玩得那样的投机,她们会那么多东西,认得字也比自己多。
汪家的一个姑娘走过来,将自己手中的荷花灯送给湘儿:“你若是想找我们玩,到时候我们派人来接你,你也可以叫人接我们到你家玩的。”
世芸点着头:“正是。人家送了你这么多的东西,你也该想着怎么还人家啊。咱们回去想想,到底送什么?这是你做的么?”
那说话的小姑娘点点头:“做的不好,叫夫人见笑了。”
世芸笑道:“这么精致,真是难得。”她又对湘儿道:“你还是回去想想什么东西能配得上人家的东西。”
湘儿这才同意,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世芸:“那我可以请她来家里么?”
世芸看看湘儿,又看看那个小姑娘,再看看汪家的众人,汪二奶奶那脸上颇不以为然,不住的拿眼睃另外一个小女孩。
她笑了笑:“可以,你若是喜欢谁,就请谁。”
湘儿满意地笑了,转身又去拉着那个小姑娘:“我娘同意了,回头我就让人来接你。”
汪太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女,没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却叫个小孩子给办着了。这哪里光孩子来往,大人也是要跟着来往,这一请一便是两回,一来二回就熟了。
世芸上了马车,偏胖婆子没见人,又等了好一会子,胖婆子这才过来,她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袱,原本还藏着掖着,可瞧见世芸已经上了车,也不怕什么了。
有小丫头见着胖婆子,准备帮着拿东西,胖婆子却不给,只自己拿着,要往后头走,那小丫头忙道:“大娘,奶奶在前头等您呢。”
“你就回二奶奶,就说我吃了酒,身上都是酒气味儿,别过给二奶奶,我在后头就行了。”她说着自己便往后头去。
小丫头瞧了瞧,自己到前头回了一声,也到后头的车上坐了。
到了家,也就歇下,小丫头却偷偷地找到簇水:“我见那包袱奇怪的很,跟着去的时候手里没东西,回来却拿着东西,我瞧着沉得很,怕是有很多。”
簇水抿口想了想:“可晓得那里头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摇着头:“我要去拿,她不叫我动手。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我偷偷地去看,回头再告诉嫂子。”
簇水赞许地道:“做得好。不过却不能让人晓得,你若是看到了是什么,回头只要悄悄地告诉我就好。”
小丫头点着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汪家收了什么东西,若是寻常的小东西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个贵重的,若是到头来反咬一口?她还记得当时在兴义县的事,那时候二爷也凶得很,当时扳倒那个知县就是因为他乱收了东西。东西不是那个知县收的,是旁人,可到时候哪里说得清,还不都是挂在了二爷身上。
好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她好想真跟当年出京时说的,要风光地回去。
大清早,济宁城方才恢复了生机,知州衙门外头的惊堂鼓便打扰了这一刻的宁静,紧接着门上的玉板也连敲了九下。
章延闿忙放下碗,直接跑了出去,世芸头一次听了这玉板响,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太太,运河上有船叫人劫了,一船的人都死了,其中有个人身上还有官军的腰牌。”
是官军,官军叫人杀了,这……这是出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色 (上)
章延闿到了码头边却叫一伙官军拦住了去路,他忙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印信拿出来,无论他怎么解释人家都不许他再往前一步。
就在此时,从那边的大官船下来几个官军,抬着担架便跑。只见那担架上放着个人,浑身血淋淋的,章延闿忙拦住其中一个:“这是。。。。。。”
那军官蠢事竖眉立眼,手一样便要大人,董维运眼疾手快的架住。
那官军抵不过董维运,口中道:“耽搁了救人,老子要你拿头来换。”
章延闿陪笑到:“我是说我晓得哪里有好郎中,我让人领众位去。”
官军收了手:“你早说啊。快说这济宁成哪里的郎中最好,要刀剑伤得。”
章延闿忙派董维运领了人去:“就说我说的,一定要活的”
抬人的官军随着董维运非一般的往那头去了,章延闿却仍旧留在那,同守卫的官军打听着。那官军仍旧是一张铁嘴,半点不透露,甚至不住的喝令章延闿后退。
“你那什么印信我也不认识,就是布政使大人也无用,除非是皇上的玉玺。如今我们大人接管了。”
好霸道的人,张口便是皇帝。章延闿倒是无话可说,想了想与其再这里等着还不如去看看那个受伤的,他留了两个衙役在这里等候着,若是有消息立刻到回春堂传话与他,自己则带人往那救人的地方去了。 ;
回春堂的大夫战战巍巍。不说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官军,就说县衙的董捕头也是一副黑脸,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一来就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不许他们接待病人,还说若是人死了,就要他们的脑袋。
那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边上。
一听知州大人来了,东家忙迎了出来,想着请知州大人说两句好话,却不妨知州大人上来便问:“人怎么样了?”
东家道:“还在救。大人那是什么人?”
章延闿撩了衣摆便往那屋里进,那几个官军认得章延闿,只抬眼看了下,双眼又转向了那边。
几个大夫忙着救助,学徒们忙着送药送水,屋里乱得厉害,却不闹。
突然有个小学徒摔了一跤,盆里的血水泼了其中一个军士一身。那军士腾得站起来,瞪着那个做错事的小学徒。
小学徒本来就已经害怕,叫人这么一瞪,眼睛又偏偏看见那军士手搁在腰刀上,他一翻白眼便倒了下去,随即容忍便闻到一股子的尿x福味,却见那小学徒的裤子全湿了。吓的不但失禁还晕了过去。
那个军士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他呢,他就吓成这样?”
章延闿忙从身上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他是被军爷的虎威吓得。老廖,还不快领这位军爷下去洗洗?找身干净的衣裳。再把他拖下去。”
东家答应的倒是好,可是没有人敢,谁敢去。
一个军士站起来,随手拽着那晕死过去的小学徒的一只收,只将人拖到门口,自有人将他拖走。
回春堂的老大夫今日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饶是几次那人都没了气息,没了脉搏,最终还是叫他们给救了回来。
老大夫颓然地跌坐再地上,歇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气:“大人,这虽是救过来了,但是失血过多,还不晓得能不能熬得过去。”
一个军官上前揪住老大夫的领口,硬是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老子是把个活人交给你的,在你手上没了,老子只同你说话!”
老大夫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耷拉着眼皮:“那老朽现在就把人交给官爷。你只叫我救活。我是救活了,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你的事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
董维运在章延闿的示意下架住那官军扬起的手。
章延闿笑嘻嘻的的道:“别气。这是我们济宁城最好的郎中了,若是打伤了叶先生,怕是真就没人能治得好了。”他说着从那人手里将叶老郎中给救下,亲自搀扶了他坐下,要了茶,亲手奉于叶老大夫。
叶大夫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是知州大人亲自奉茶,忙站起身,连声不敢。
章延闿请了叶大夫坐下:“您先缓口气。”
叶大夫喝干了茶汁,长舒一口气这才道:“大人,不是我不尽力。众位军爷,你们是晓得的,这流血过多,是会发热的,若是降温不好,人就要烧死过去的。
军士们见过这样的事,可是理在军法面前说不过去,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要这个唯一幸存的人活下来。
为首的人硬着脖子:“我不管你的难处,我只要活的。”
叶大夫无奈的苦笑,遇到这样一群不讲理的人还能怎么样。
章延闿也晓得叶大夫的难处,这种听天命的事,最多也只是尽尽人力,跟阎王爷抢命谁能抢地过。不过,这人是一定要活着,要不然怎么能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这伙官军这么紧张,章延闿便知道,他是那个有了腰牌的军士,所以才不惜一起的要活着。
章延闿站起身,郑重的向叶大夫还有已退在门外的大夫学徒们作揖行礼:“ 先生,我晓得您的难处,只是这人一定要活着。哪怕是等他开了口再死,也不怕。还请您一定要帮在下这一次。”
那为首的军士也抱拳粗声粗气的道:“老先生,方才兄弟们无礼,我给您赔罪,还请您看待我们是兄弟的份上,不与我们计较。还请您救活我们兄弟。”
那人单膝跪下抱拳施礼,那几个军士都齐刷刷地跪下。
叶大夫本来就对章延闿作揖有些受宠若惊,这几条汉子纷纷跪在他面前,他更是担不起,忙跪下还礼:“不敢不敢。老朽一定尽力。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所为,老朽敢不尽心?”
章延闿道:“先生,您要什么药只管说,我一定给您弄到。”章延闿头次感谢这济宁城便是这地方没有天下买不到的东西,他嘱咐了衙役,让他回衙门告诉钱先生同方先生尽快写了告示盖上他的大印,再告诉钞关上的人,一应船只全部停下检查,若是货船,尤其是装药材的一律不许过。
叶大夫见他这样,到替他微微担心:“大人。这。。。。。。若是惹恼了那些人,大人。。。。。。”那些个运货的船只,哪个不是大有来头的,这要是。。。。。。到是知州大人担干系了。
章延闿笑道:“您只管把人救活,余下我自会办。”
这边才又安排了,那边衙役又飞奔而来:“大人,那边的大人叫您过去。”
到底愿意见自己了,章延闿交代了两句,翻身上马同人再次赶往码头。
那位的官船着实气派,章延闿心里只闪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瞧着架子到不小,官军中张口只听皇命的只有那几个,怎的会到济宁来,瞧着还是从南方过来。
不过一闪念,就叫人到了边上的船上。
那船甲板上的血已经冲干净,尸体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知州府衙的两个仵作正忙着检验尸首。见人来了忙恭敬的行礼。
章延闿四周看了看。这艘船普通的很,就是一般的民船,这样的民船上却死了二十多个人,还有个女子!这是他方才看尸首注意到的事。数十个男子中有个女子,那个女子是裸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待他巡视了一圈回来,那两名仵作已经等着了:“大人,已经验明。一共是二十具尸首。其中一具是名女子。不过,这名女子的身上没有外伤。卑职检验了她的尸首,却是被口茭致死。
还有一具。”仵作指了最边上的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这是被削去头颅的。其余的都是被刀砍死。”
章延闿背手沉吟。一个女子,被口茭致死,还有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还有十八人。
“可找到什么身份证明?”
仵作摇摇头,他们上船之前,这里已经叫人打扫干净,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判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从他们的尸首上找出答案。
这些人都是官军?若是官军,他们怎么死?这艘船是官军坐的?那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都是官军,那为何只有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身上带着官军的腰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章大人,我们大人叫您过去。”
章延闿整了官服往官船上去。
陆大人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倒不像是个武馆,而是读书人。
“听说已经救过来了?”
“还要看这几天能不能挺过来。”
陆大人点了点头:“尽力而为。此事你怎么看?”
章延闿想了想:“下官头次经历这样大的事,一时没了主张,还请大人指教。”
陆大人只笑了笑,挥手道:“你是父母官,在你的任上自然是你做主。去吧。好好办差。”
章延闿恭敬的退下。
陆大人从袖口里摸出一叠纸,看了看,取了火折子一把点燃丢在了火盆里。
那幔帐后闪过一人:“大人,您这是。。。。。。”
“这位章大人聪明的很,自然知道怎么办。你去看看那人,若是不好,就也别叫他活着了。”
第139章 血色(中)
章延岂从那位陆大人那里回来便找关了钱师爷,同钱师爷商量着这件奇怪的事。
“东翁,这位陆大人也甚是奇怪。可晓得是什么来历?或者请候爷帮着探寻一二也好。”那官船的品级是三品官员乘坐,三品武将中又有谁从南方回来。
章延岂摸着脑袋,凑向了钱明:‘先生,你说由皇上亲自指挥,还可以随意走动的能有几人?“
钱明咦了声:”难道是锦衣卫?东翁这。。。可说准了?“若是锦衣卫的人死在了济宁城内倒成了大事了。
章延岂抚着大腿,将那个军士的事说了:”又不是皇帝的玉玺。可见这些人是凭皇上圣明从事,三大营的人是随意走动不得,除了这个,只有锦衣卫了。“
钱明点了点头,盯着地面,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又开:”那为什么那船上会有个裸死的女子?是哪一个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只派一个人行事,没有接应之人,这不合规矩啊。“
”我也是想不明白这个。若是锦衣卫的内斗,那个陆大人肯定是想尽法子遮掩过去,那人身上有锦衣卫腰牌的事也会隐瞒下来。再者第一个发现的就是他们,只要他们不想声张,也就不会把事捅到我这里来。可见,是要从我们这找到点什么。“
”正是。东翁,陆大人那里是要求一定要救活那个人,那个人怕是知道陆大人所要想知道的事。这个人相当的重要。“
章延岂站起身来:”我到那边去,这里就交给先生了。河运上的事还要先生一力相帮。”
为了救活那个濒临死亡的人,章延封了河道,但凡有装载货物的船只全数不许前行,等待他的命令。那些个船老大或者是商人肯定会找上门来。
钱明笑了笑:“大人尽管放心。”
章延岂匆匆赶到回春堂,抬脚便问:“怎么样了?”
董维运忙道:“还是那样,先生让拿参汤吊命。”
叶先生向着章延岂拱着手:“气息很弱,不是很好。”
章延岂抿了抿口,“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不管缺什么,要什么,您只要开了单子,立马叫人到码头挨个拿来。”他嘱咐着董维运,“你亲自带人去,若是有阻挡的,待回衙门,所有的东西充公。”
董维运高声的应着。
叶先生却颇为担心。他将章延岂悄悄的拉到了边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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