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愿第184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汉白玉大石狮子也被系上了红艳艳的绸子,煞是好看。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新郎官早早就起了,沐浴更衣,换上喜庆的大红喜袍,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处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一时间,宾客络驿不绝,傅府门前一片车水马龙,鞭炮宣天。
这一天,傅清玉也很兴奋,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的大喜日子。她跑来跑去,帮着打下手。
帮着铺床的是连生了好几个儿女的二伯娘,看着傅清玉跑来跑去,不由笑道:“清玉啊,你就别忙乎了,这些你不懂,你出去帮着你大哥招呼一下自家姐妹就成了。”
冬梅笑着把自家小姐拉出来,说道:“其他房的姐姐妹妹们都到了,都等着小姐您呢。”
傅清玉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于是笑着与冬梅一起出去了。
天幕渐渐暗了下来,迎亲的吉时也到了。傅府门前,冲当其冲的是两排宛如长龙般的灯笼队,火红的灯笼把周围的街道照得一片喜庆,引得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接下来就是内务府派过来的四个礼官,再后面是一乘八人抬的大红的官轿,那是给新娘子坐的。新郎官由坐在披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身上同样披着红花红绸,十分耀眼。
旁边驻足观望的人群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新郎官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
“是啊,新郎官如此好品貌,想必新娘子也是一位绝世佳人!”
“谁说不是呢。”
……
傅清玉立于门口处,看着傅二公子。她没有料到自家哥哥穿着大红喜袍,也一样英俊得令人侧目。想到这,她不由露出喜悦的笑容。
三声礼炮过来,偌大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接下来就等新娘子过门了,这段时间,宾客们仍在里面尽欢,喧哗一片,飘过来的都是不绝于耳的贺喜的话语。傅清玉笑笑,慢慢朝里走去。
忽然。前面的墙角有一个黑影在晃动,不一会儿,那个黑影便漫到了面前。
傅清玉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道:“雷大哥。今天可是我亲二哥大喜的日子,你就不可以换一件好看一些的衣裳才过来吗?”
雷飞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真是惭愧,我只道这府上为何如此热闹呢,原来是吏部尚书的大喜日子啊,雷某冒昧打扰了。”
傅清玉说话也不客气:“既然都打扰了,就请进来喝一杯吧。不过。这衣裳得换一换才行……”
雷飞常年穿黑衣,当然这也是方便行事,但是,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雷飞似乎没有听到傅清玉说什么,他沉声道:“我刚才边塞回来。、”
“边塞?”傅清玉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借助檐下清淡的光芒,她果然看到雷飞一脸倦容。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雷大哥,你怎么到边塞去了?见着子宣了吗?”傅清玉忙问道。
“突厥有重大状况发生,边塞可能有异变。”雷飞沉声道。“赵大将军派我回来,就是向皇上禀报边塞动向的。”
“这样啊。”傅清玉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既然雷大哥有公务在身,那我也不敢留你。大哥如果觉得饿了的话,我去拿些吃食与大哥。”
雷飞忙摆手道:“不用,边关军机耽误不得,我即刻入宫。哦对了,赵大将军有一封书信让我转交于你。”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到傅清玉的手上。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子宣给我的信?”傅清玉心下欢喜,忙拆开信,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不由心神俱震,这上面第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突厥石国可汗殁……”
一瞬间,傅清玉只觉得天旋地转。信纸飘然从她的手心滑落,如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碰跌撞撞地跌到了地上。
突厥石国可汗殁……
这怎么可能?!
就是几天前,她还梦见在竹林里,与耶律齐南举杯畅饮的情景呢,怎么这一下子就变成耶律大哥殁了?!
傅清玉死死地抓着旁边的栏杆,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任泪水汹涌而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那个敬爱的耶律大哥,怎么能可以一下子就走了呢?
“耶律大哥,耶律大哥……”傅清玉喃喃地叫道。
心痛似锥,因一个亲人的远去。
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与他竹间痛饮的情景,与他义结金兰的情景,与他惜惜相别的情景……还有,他不顾自己身体日益恶化的状况,一次又一次跋山涉水跑到中原来看她……
她还清晰地记得,等自己有时间的时候,一定要去漠北石国看看他。可是,她的承诺还没有兑现,他却匆匆走了…
这份深重的情谊,让她何以为报?!
冬梅有一阵子还没有看到自家小姐进来,一路寻过去,却见自家小姐伏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忙赶了过来,叫道:“小姐,你怎么了,新娘子的花轿快到了……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一张信笺飘在她的面前,她拾了起来,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石国的可汗,不就是耶律公子吗?这么说,耶律公子他……”
想起那位异国的可汗对于自家小姐的情谊,不由也落下泪来。
过了好一会,听到外面礼炮喧天,响闹声一片,知道新娘子的花轿到了。冬梅忙擦干眼泪,走上前来,劝道:“小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啊。今天可是你二哥的大喜日子,你千万不能这样啊,快,把眼泪擦干,到里面补补妆去,新娘子马上就要进门了。”
傅清玉咬咬牙,点点头:“好,我知道,今天是我二哥的大喜日子,我不能哭。要哭的话也要等过了今天再哭。”
“小姐!”冬梅心下酸楚地看着自家小姐。
傅清玉擦干眼泪,咬牙道:“冬梅,我们走吧,接新娘子去!”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响个不停。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对新人拜了天地,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直接送入洞房,而新郎官则被拦在外面。继续接受着大家的道贺。
“都什么时候了,新郎官怎么还不进来?”做为全福太太之一的二伯娘,焦急地在新房门口踱来踱去。
她一抬头,看到傅清玉走了过来。忙招呼傅清玉过来:“清玉啊,你差个人到外面看看,看看新郎官醉了没有?都这个时辰了,也该进来揭盖头了。不然的话,就误了时辰了。”
“这样啊,那我出去找找二哥。”傅清玉一转身出去了。
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哗声中。傅二公子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看阵势,还在敬酒当中。
“这样下去,要把这在场的宾客全部敬完的话,那还不得醉了?”傅清玉心思一转,计上心来,叫过傅二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厮,低语几句。那名小厮马上领命去了。
“不喝了,不喝了,醉了。”傅二公子果然醉了。一个站立不稳,幸亏身边的小厮眼明手快,扶住了他。
“我进去歇歇,你们,你们不要拘束,不醉,不醉不归啊。”傅二公子真的醉了,舌头也打结起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烂醉如泥的傅二公子被两名小厮搀扶着,退出了正厅。
“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来,你可让刘家姐姐等急了。”傅清玉急着拖他,“快走,快走,晚了可耽误了正事了。”
“清玉,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傅二公子一出了正厅,马上“清醒”了,一眼就瞄到自家妹子的眼睛红通通的。
“哎呀,你快进去吧,我没事,我这是高兴。”傅清玉推推搡搡把傅二公子推入洞房之中。
四个全福太太一下子全涌了过来:“新郎官终于过来了。好了,快挑喜帕吧,我们大家还等着看新娘子是什么样子呢。”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此时的傅二公子的脸居然红得跟身上的大红喜袍一般。他笑呵呵地接过全福太太递过来的包金的乌秤,手一扬,秤梢一挑,喜帕就被挑了下来。
“哗,好美的新娘子啊。”
新娘子一露真容,便引来屋子里的太太丫头们的一片惊叹声。这绝不是吹捧,而是真心的赞美。要想这位新娘子可是京城四大名媛之一,这容貌能差到哪里去?
刘玉薇微微仰起头来,眉目含笑地望着傅光烨,傅光烨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对不起,玉薇,让你等久了。”
傅清玉看得眼角湿润,她转身走了出去,心想:“二哥,玉薇姐姐,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傅府里有新的女主人,全府上下热热闹闹了好几天,终于静了下来。而傅清玉,也到了入宫的时候。
这日,一辆马车停在了傅府门口处,几个身穿宫装的婆子走上前来,说明来意,原来她们都是赵皇后派过来的,接傅清玉入宫的。
傅清玉带着冬梅、绿裳,一一与傅二公子,还有新嫂子刘玉薇告别。
“清玉,记住我的话,多多保重。”傅二公子一脸担忧道。
刘玉薇走过来抱住傅清玉:“清玉,你是个聪慧的人,做姐姐的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你要记住,一有机会,你就要紧紧抓住,记住了。”
“我记下了。”傅清玉用力抱了一下刘玉薇,转身上车去了。
马车驶远,傅二公子夫妇仍在门口处凝望着。
宫中的日子表面看起来似乎十分平静,傅清玉坐在尚宫的位子上,尽心尽职地做着事情,丝毫不让赵皇后抓住一丝把柄。
而平静的皇宫里,清除异己的把戏仍在上演,前两天一个宫女把茶碗打翻了,赵皇后二话不说,下令掌嘴两百,当即把嘴打得稀巴烂,门牙脱落了好几颗,一嘴的血,惨不忍睹。最后,还被贬到了杂役房里做苦力。
还有一个十分乖巧的,长得也不错,嘴巴也甜,本来把赵皇后捧得好好的,眼见风声水起,也该时来运转了。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得意忘形了些,骂了底下一个粗使丫头。没想到这个事情不知怎的,居然被赵皇后知道了,一个情面也不给,直接把她许配给一个太监对食。那名宫女气不过,就投河自尽了。
冬梅把这些听来的消息告诉傅清玉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提醒着自家小姐千万小心,再小心。
傅清玉无所谓地笑笑:“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还知道,那些人都是以前跟过钱贵妃的,后来才投靠赵皇后。”
“小姐,你都知道?”冬梅惊奇地看着傅清玉,“小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你一点都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傅清玉头也不回地摆弄着手里的瓶瓶罐罐,“来,帮我把这些分好类的药粉装到瓶子里去。”
冬梅纳闷地走了过来,看着一桌子各种各样,各种颜色的药粉,不禁问道:“小姐,你弄这么多的药粉做什么?”
第七百三十三章 连锁反应
“以后能用得着。”傅清玉笑眯眯地说道,手脚却不停,“来,装多点。”
冬梅觉得十分好奇,她看看桌子上那好几十只玉瓶玉罐,还有半张桌子的药粉,似乎有些明白:“小姐,难道你是想……”
这样精心准备这么多备用的药品,分明就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嘛。
傅清玉但笑不语。
冬梅惊喜道:“小姐,你有办法了?”
“没有,正在想着呢。”傅清玉摇摇头,但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悲观。
冬梅很是高兴,马上过来帮自家小姐装药粉。虽说傅清玉没有明说,但她想,自家小姐总是有办法的。而且,只要自家小姐不想留在皇宫里,就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又传来了赵皇后那边杖责一个人的消息。这一次,是文思院的史淑惠。
冬梅一听到消息,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尚宫局里,一直冲到里面,连口气也没来得及喘上一口,马上就说道:“小姐,你快过去看看吧,文思院的史女官不知什么事情得罪了赵皇后,赵皇后命人责打一百板子,就在院子里开打呢。”
傅清玉正坐在太师椅上察看案桌上摆着的清单账册,一边品茗着香片,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冬梅,司珍房目前正在给各个宫里的嫔妃们打造的新镯子,如今打制得怎么样了?”
冬梅喃喃道:“差,差不多了吧?”她忍不住道,“小姐,你不认识文思院的史女官史淑惠了吗?她可是薛女官最要好的朋友哪。以前,她也曾帮了你不少,如今她有难,难道小姐就没有想过帮帮她?”
傅清玉停下手中的卷子,叹了口气:“不能帮,如果我插手的话。只会害了她。”
“可是,小姐……”冬梅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怎么说帮了她,反而会害了她呢?那一百檀木板子。谁受得了啊?就是算身强力壮的侍卫,也不一定能熬得住,何况一个文弱的女官呢。”
“熬不住也得熬,那是她的命。”傅清玉的神色凝重起来。是啊,如今轮到史淑惠了,下一个轮到谁呢?
史淑惠的确参与了赵皇后与钱贵妃的争斗之中,但她是站在赵皇后那一边的。依着赵皇后的密令行事。在那次诱惑钱国舅的行动中,就是她给了傅清玉两瓶药粉,使到钱国舅产生幻觉,以为傅清玉已成了他的人,从而放松了对傅清玉的戒心,反而让傅清玉掌控了先机。
按理说,对于这样功臣,赵皇后应该予以嘉奖的。但是有了一次逃亡经历之后的赵皇后,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她意识到,自己的秘密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就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弓藏狗烹的好戏。
一个人,有了资本,当然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居功自傲的时候,而怀了小心思的赵皇后最是见不得这个的。所以,这些人最终会被她清扫干净。
一个职高权重的人,身边总不乏讨好奉承之人。死了一批算什么,就像大海的波涛,前浪死在沙滩上,还有无数后浪前仆后继涌上来。
所以说,赵皇后根本就不用担心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而看了太多的。她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一个个被毒害,她傅清玉又该怎么做呢?
她觉得无能为力。
冬梅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沉重,眼睛有些红,她沉痛地对傅清玉说道:“小姐。板子打完了,史女官被打得身的血,昏过去好几次,又被用水泼醒,惨叫声叫人听得心酸。”
傅清玉问道:“伤得重不重?”
冬梅想了想道:“应该是皮外伤,不有伤到筋骨。”
饶是如此,当时那种皮开肉绽的场景还是让人看得心寒。
“小姐,赵皇后还让宫女太监们都去观刑,说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冬梅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姐,我总觉得赵皇后这样做,好像有什么目的似的。”
“不要多想。”傅清玉冷静道,“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我们没有什么把柄被抓住,就不会有事。”
“可是……”冬梅为难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说得倒轻巧,人家可是专门来抓我们的把柄的,这四周肯定埋下了很多眼线。正所谓防不胜防,我们能够应付得了吗?”
傅清玉摇摇头:“冬梅,我在等一个机会。只要机会来了,我们就可以脱身了。”
“等机会?”冬梅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傅清玉,“小姐,这等机会的事情,多玄啊,说不准一辈子都等不到一个可以出去的机会……”冬梅苦恼地看着傅清玉,“小姐,你真的想一辈子提心吊胆的,老死在这种地方啊?”
傅清玉笑着摇头:“冬梅,你别这么悲观,事在人为,总会有机会的。”
她转身吩咐道:“冬梅,你去搜一搜药橱里的药,不是有两瓶云南白药籽吗?还有其他一些疗伤的药,你全拿出来。再照我这个方子,到药铺里抓上三四副药,悄悄熬好送到史女官那里去。”
冬梅望着自家小姐,忽然笑了:“原来小姐还是挺关心史女官的,我还以为小姐一副事不关起,高高挂起的铁石心肠呢。”
“救人也有风险,尤其救了有人不喜欢的人。看来,我们要十分谨慎才行啊。”傅清玉感慨道。
“小姐,我知道。”冬梅响亮地应道。
“去吧,药单子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傅清玉说道,低下头来继续看账本。
“我代史女官多谢小姐了。”冬梅笑嘻嘻地说道,跋腿就走。
“冬梅。”傅清玉忽然叫住她,“你在外面,有没有收到一些前朝大臣们在商讨什么的消息吗?”
冬梅摇摇头:“小姐,前朝大臣们现在都在讨论着河北一带的大涝。这个消息在不久前傅二公子给你的家书中,不已经说了吗?”
“现在还是大涝吗?”傅清玉不动声色地问道。
冬梅点点头,想了想道:“现在大涝没退,那些加急的官文如雪花般飘向天都,听说皇上这些天都急得上火呢。”
傅清玉想起自入秋以来,中原很多地方一直大旱,如今又大涝,不由说道:“久旱必有大涝,大涝之后必有……”她的眼睛一亮,微微一笑,“冬梅,我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傅清玉的这一句话,就像是暗夜中的一簇小小的火苗,瞬时点燃了冬梅希望的天空,她马上问道:“什么机会?”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间你就知道了。”傅清玉故意卖关子,催促她,“你还不快些去找药,再迟一会的话,史女官可就要疼死了。”
“小姐就爱卖关子。”冬梅咕噜着进书房去了。
傅清玉脸上的神色顿时轻松起来,她想了想,很快列出一长串的方子,叫了绿裳进来,让她照着方子上所书的,广派人马,到外地去采购。
绿裳也是一脸纳闷地拿着那一长串的单子出去了。
日子依然平淡如白水一般缓慢地流淌着。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钱太师的案子匆匆完结了。此事虽然牵扯广众,但是皇上似乎网开一面,对开为首几个罪大恶极的,得钱太师委以重任的人全部处死以外,其他的人都从轻发落。一下子,朝廷上下一片高呼“皇上圣明”之声。
钱太师的儿子,钱国舅钱水财,也难逃杀身之祸。
这日,冬梅外出办事去了,绿裳去采购药草,傅清玉一人坐于院子,正在对前一株寒梅作画。
忽然,外面值守的侍卫进来通报:“傅尚宫,外面有人想见您,她自称是贵妃娘娘那边的人,有急事要找傅尚宫。”
“钱贵妃那边派过来的?”傅清玉一怔,放下画笔,“领她进来吧。”
侍卫连声应了,转身出去,不多一会的功夫,就把一个年纪尚小的宫女派了进来。
那名宫女看起来似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看到傅清玉,“扑通”一声就跪倒了。
傅清玉不由皱皱眉,想那个钱贵妃自从意识恢复清醒之后,也就是和以前一样聪慧的人,怎么反而派了这么个笨头笨脑的丫头过来传信呢?
“你不用紧张,起来说话。”傅清玉柔声道。
那个孩子看到傅清玉年纪不大,但说话十分温柔,一颗怦怦直跳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对傅清玉咧嘴一笑:“傅尚宫,你真好。俺是个乡下来的,刚入宫没多久,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如今在贵妃娘娘的宫里做些粗使的活计。”
原来那个孩子并不是因为胆小,而是因为害怕。再加上乡下孩子刚入宫,没见过世面,当然会心慌一些。
不过听这孩子说话,还真是一个老实人。
傅清玉于是含笑问道:“说吧,你叫什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那名孩子很清脆道:“我叫小琴,钱贵妃娘娘派我过来的。三皇子的脸上突然又长出一些红癍,贵妃娘娘急得不得了,说是傅尚宫医术高超,又曾经替三皇子治过病,所以就遣了奴婢过来请傅尚宫过去。”
傅清玉一惊:“三皇子体内的余毒不是已经全部清除掉了吗?难道又复发了?”急急忙忙拿起药箱,风风火火地跟着小琴去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出主意
钱贵妃依旧住在原来奢华的宫殿里,虽然目前的她因钱太师的牵累,落魄了许多,但是,皇上特令钱贵妃的一切生活起居照旧,连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也不能少一个。所以,傅清玉一进门,还是能够感到这个宫殿里以前的气势。
里屋聚了好些人,有一些不太受宠的妃子,以前就跟钱贵妃要好的,觉得钱贵妃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心想或许以后还有什么可以关照的地方,她们也趁着这一次三皇子生病的机会过来看看。此外,屋子里两侧,一溜站满了丫环与婆子们,有些一看上去就知道是老实本份的人,低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有些则两只眼睛乱飞,心神根本就不在睡在床榻上的三皇子的身上。
钱贵妃一脸哀愁地坐在床榻边上,不住地抹泪。旁边的小桌子上,几枝插于玉瓶中的凤尾水仙开得正艳。
凤尾水仙是当代水仙的稀有品种,因所开的花奇大,如凤凰尾冀般绚丽多彩而得名。是以宫中大批引进,在暖房里养着,待到开花的时候就移入各个主子的房中,以供观赏。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越漂亮越奇异的花是有毒性的,就如凤尾水仙。
傅清玉一入屋子,就嗅到了凤尾水仙独特的香味,这是房中熏炉里飘出来的熏香无法掩盖的。当然,只有潜心于香料研究,嗅觉异常灵敏的人才能够判断得出来。
傅清玉的目光停留在凤尾水仙上的时候,钱贵妃的目光也移了过来,但很快,就隐没了下去。
傅清玉朝床榻的方向走去。她知道那些不安份的人中,必然有赵皇后的人,但是她假装不知,走过去,柔声劝道:“贵妃娘娘保重凤体,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
钱贵妃猛地抓住傅清玉的手,垂泪道:“傅尚宫,你可总算来了。你快给我皇儿看看,到底是不是病情又复发了。”
傅清玉点点头。举目看去,见三皇子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但脸上却分布着一块一块如风疹一般的红斑,看上去是挺吓人的。
傅清玉心下明了,正要说话,就感到钱贵妃在自己的手上用力按了一下。
“傅尚宫,你看我皇儿的病情如何?不会出什么事情吧?”钱贵妃焦急地问道。
傅清玉拍拍她的手。柔声道:“贵妃娘娘请放心,并无大碍。但是……”傅清玉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三皇子脸上的红斑一片连着一片,看起来像具有传染性,人多易过病气。屋子人还是少些人为好。”
此话一出,两旁的丫头婆子便下意识地倒退了小半步,个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一些惊惶的神色来。毕竟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如果得了那些易传染的病。主子不过另起屋子,隔离起来,但是做奴婢的可就不同了。把人朝宫外一轰,哪管生死?所以宫里的太监奴婢们最怕的就是被传染。
钱贵妃似乎看出了那些人的心思,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鱼贯般退了出去。有些较为忠心的,有些犹豫地看着钱贵妃:“娘娘,奴婢留下来吧。”
钱贵妃摇摇头:“不用,你们都出去,本宫是三皇子的生身母亲,自应由本宫来照料三皇子。你们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人打扰了傅尚宫看病。”
那几个忠心的奴婢也不好说什么,齐声应了,全都退了出去,在门口处守着。
待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走得干干净净,傅清玉凝重的脸便一下子松懈下来。吁了口气道:“贵妃娘娘真是小心谨慎啊。”
钱贵妃警惕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如今这情势,本宫岂能不谨慎?前两天又处置了一名太监,听说打了个半死,扔出去了,听说也不过是打碎一个茶盅而已。”
傅清玉盯着钱贵妃,压低声音说道:“贵妃娘娘看出了赵皇后的心思?”
钱贵妃苦笑:“本宫又不是傻子,怎能看不出来?也难怪,如果换作本宫,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之后,也会这么做的。”
傅清玉有些讶然地看着钱贵妃。
钱贵妃笑笑,随之神情凝重起来:“傅尚宫,多谢你把三皇子还给本宫,可是,如今本宫已经厌倦了宫里的纷争,却深陷其中,无力自拔。傅尚宫可有脱困之法?”
傅清玉盈盈一笑:“原来钱贵妃把我请过来,并且不惜让三皇子接触凤尾水仙过敏,就是为了让我出主意啊。”
钱贵妃有些无奈地叹了气,有些心痛地看着床上昏睡着的三皇子:“傅尚宫,你知道,本宫也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如今赵皇后对本宫的戒心日重,还有,她一定也认为三皇子也是一个重大的威胁。怎 么办呢?怎么才能让本宫的孩子避过这场无妄之灾?”
傅清玉静静地看着钱贵妃:“先皇的忌日快到了吧?”
“快到了。”钱贵妃无意识地应道,随即睁大眼睛看着傅清玉,“难道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傅清玉抓过钱贵妃的手,快速地在她的掌心上写了一句话,然后紧握住她的手,对她点点头。
“这个……”钱贵妃恍然明白了,她喜不自禁道,“多谢傅尚宫。”
“贵妃娘娘保重。”傅清玉起身,转身推开了房门。
傅清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冬梅正焦急地站在尚宫局门口四处张望着。看到自家小姐回来了,冬梅紧张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跑上前去,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的,有事出去也应该叫个人跟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回来告知一声。”
傅清玉笑笑:“别紧张,只不过是钱贵妃让我过去帮三皇子看看病而已,我这不好端端的回来了吗?”说着抬脚跨进了门内。
冬梅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姐,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入宫前,二公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奴婢好好照看小姐。如果小姐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二公子那里奴婢怎么交待啊?”
“好了,下次我出去,无论去什么地方都带你一块去好不好?”傅清玉好笑地看着冬梅。
“小姐,奴婢可是说真的,小姐就总爱开玩笑。”冬梅嘟噜道。
“史女官的伤怎么样了?用了药之后好些没有?”傅清玉关切地问道。
冬梅的脸色有些沉重:“打得很厉害,都快把人打坏了,看来赵皇后的心还真是狠。我按小姐方子抓了几副药,熬好之后给史女官送去,并让宫女们替她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史女官的气色好多了,她还说等伤好了以后,过来多谢小姐呢。”
“那就好。”傅清玉点点头,“那她还有说什么没有?”
冬梅摇摇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我临走的时候,史女官忽然向我要小姐开的方子看看,我就把方子递给了她。不知怎的,史女官看着那方子,居然哭了。”
她奇怪地抬起头来:“小姐,你到底在方子里写了什么呀,怎么史女官居然哭了?”
傅清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谢天谢地,史女官终于看懂了方子的真正意思。其实在写方子的时候,她就特地加了几味特别的药下去,史女官一喝药,就会觉得不同,必然要寻方子看,这些是她早就预料得到的。
“我没有写什么呀。”傅清玉故作无辜道,“冬梅,药可是你去抓的,那方子上的草药名你不都看了吗?”
冬梅想了想:“也对,都是一些草药的名字……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呀。”
“我说得没有错吧?”傅清玉顺着冬梅的意思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史女官感动得哭,那是因为我们在她落难的时候,不像宫里的其他人一般,非但避之不及,还想法子要落井下石。我们心善, 雪中送炭,所以史女官便感动了。”
“可能是吧。”冬梅搔搔脑袋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傅清玉一听,便笑了:“冬梅,别想了,绿裳回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她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绿裳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看到傅清玉出来,不由抱怨道:“小姐,我今天可是跑了一整天,快累死我了,终于把你要的那些东西都给你办齐了。”
“快进屋里说。“傅清玉马上招手让绿裳进屋来。
“小姐,今天我把京城里所有跑药材的各地的贩商都找齐了,拿出小姐列出的单子给他们看。他们一看,都笑了,说这些草药最是便宜不过的了,要多少有多少,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送过来。我跟他们约了十天的期限,不知道小姐觉得如何?”
“十天,足够了。”傅清玉点点头,“这些东西从各地运过来,一定是几百几千辆马车的,府里肯定放不下……”傅清玉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两个,这两天去城郊看看,看看有没有那种大间大间的平房,用来做屯放药材的仓库。还有,就近招三千个村民,媳妇婆子都行,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肯吃苦就行,酬劳丰厚。让那些人自带工具过来,把那些草药全部切碎,装袋,最后全部运到仓库里。”
冬梅忍不住插话道:“小姐,你要那么多药材做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做药材买卖…… ”
傅清玉笑笑,胸有成竹道:“很快就用得着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紧急
先皇忌辰是一项十分隆重的活动,皇宫里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
祭品要准备,衣裳要裁制……还有今年与往年不同,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不论远近,均要派人过来,所以这入场的秩序问,食住问题,就足够忙活的了。
所以,半个月之前,宫里便显现忙碌的气象。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都步伐匆匆,像蚂蚁般紧张而有序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在这些人之中,最忙的要数文思院的人了。由于史淑惠被处罚之后,便以年老体衰,无力再为皇室效力为由请辞,赵皇后也不挽留,当场批准了。这可苦了那个新接任的文思院的掌事女官,死活不让史淑惠走,三天两头朝着史淑惠的家里跑,请教她如何应对目前这个忌辰的重大庆典。
傅清玉本来也对于这一次隆重的忌辰活动十分头痛,幸好有钱贵妃暗中指点。钱贵妃入宫也有好些年了,对于此类的庆典活动很是熟悉,她还特地详细地写了一封书信,让小琴送了过来,让傅清玉很是感动。
有了钱贵妃的暗中指点,傅清玉做起事情顺利多了,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把手头上分配的事情办完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那个重大的忌辰活动的到来。
太祖庙设在皇宫的另一侧,地域十分广阔,天朝的人极信风水,按照天为阳向南,地为阴向北的理论,所以太祖庙里的主要建筑都以南为上。
太祖庙的左侧,是个偏殿,叫做拜殿,是皇帝前来祭祀时休息之用和遇雨时行祭时使用。正中,则是一个大大的神坛,神坛的平台上按五个方位铺就南红、西白、北黑、东青、中黄共五种颜色的泥土。拜祭时,皇帝就先帝及祖先们的神主牌位从拜殿请出来,放在坛上。然后站北向南,对着神主牌位行祭拜礼,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当然,对于这样重大的活动。那是朝臣与宫里贵人们才有资格参加的,主办人是顺天府,一切自有顺天府全程跟进。至于像傅清玉这样的女官,一般是不过去的。
这样也好,反正她傅清玉对于这些忌祀活动并不太感兴趣。只是近段时间有些不好过,因为为表效心,皇上要斋戒半个月。赵皇后于是下令,整个皇宫也斋戒半个月,每天只有萝卜青菜,吃得傅清玉都快吐出来了,恨不得这个什么鬼忌祀活动快点过去。
由于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干,傅清玉一下子成了整个皇宫中最清闲的一个。她把大多数的时间用在了暗暗监督上段时间采购回来的药草之上。看到偌大的农舍里辛勤忙碌的村民们,还有那剁得整整齐刘,摆放得工工整整的草药包。傅清玉露出了笑脸。这些才是救国救民的根本,比起那些所谓祈求上苍和神鬼,保估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没有什么效果的忌祀活动实用多了。
绿裳匆匆而来,脸上带着焦急:“小姐,这几天里,京城内外的那些草药商把药都陆陆续续运过来了,不过……”她面有难色地望着傅清玉。
“缺了什么吗?”傅清玉敏感地问道。
绿裳懊悔地点点头:“什么药都备齐了,就是雪莲不够。如今正值严冬,冰天雪地的,前往天山的路都雪封住了,那些高原上的牧民们倒是有储存,但是运不下来呀。”
傅清玉细细的柳眉蹙了起来:“这样不行。没有雪莲,药效就会打折,这样一来,更加抑制不住了。”
“小姐,你是在制抗瘟疫的药吗?”绿裳小声地问道。
傅清玉眉毛一扬,亮晶晶地看着绿裳。“你怎么看出来的?”
绿裳低声问道,“奴婢在司药房做了几年,再加上家里本来就是做药草生意的,对于这些药草的疗效还是可以看出来一些的。而且……”
绿裳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奴婢这些天尽接触外来的药草商贩,那些人天南地北地跑,对于各地的民情十分了解。我听他们说,如今河北一带,洪灾极其严重,过半的房子都被淹了,那些灾民们拼命地朝着其他地方跑,听说有些城镇街上躺着睡着的难民就有十里那么长。那些难民衣不敝体,食不裹腹,没办法只好抢。听说受灾附近的几个城里,衙里的大牢里关的都是这些难民,人满为患啊。”
傅清玉的心一紧:“真的有这么严重吗?那怎么皇上不知道?”
绿裳摇摇头:“听说是因先帝的忌辰到了,天都里正在举办祭祀活动,如此重大的庆典,哪个官员敢把这事上报,扰了皇上的兴致呀。听说,全都压下来了,只等庆典一过,就马上上报。”
傅清玉想了想,不由愤怒道:“如今距先皇的忌辰还有十天的时间,一个人不吃不喝,不出七天也饿死了。这等天灾,让那些灾民们怎么等?那些狗官,竟然做出这样草莞人命的事情!”
“小姐小声些。”绿裳急忙扯了一下傅清玉,“小姐,事关重大,你还是抽个空回去与二公子见见面吧,或许二公子有办法也说不定。”
傅清玉摇摇头:“事情紧急,等不了了。哦对了,河北那一带,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绿裳摇摇头:“奴婢听那些商贩说,洪水来得毫无预兆,河岸决堤,淹死了好多人。有些地方整条河里,一具具泡得浮肿的尸体,还有猪啊、羊啊、鸡啊、狗什么的,全在河里漂着,恶臭熏天。县太爷们正在组织人力堵堤呢。”
傅清玉看看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看来又一场暴雨要来了。”
绿裳也抬头看天,摇摇头道:“再这样隐瞒不报的话,我想那些没吃没喝没地方住的灾民,非发生暴动不可。”
傅清玉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慎重一些:“哪个商贩是亲眼见到这种情况的?带过来,我问问他们。”
绿裳道:“屋子里就有两三个,奴婢刚给他们结了银两,还未走,在外院里喝着茶。我这就去找他们找来。”
说着匆匆而去,不一会的功夫,真的带了三个人进来。
这三个人中,两个商贩打扮。一个伙计打扮,均是容颜憔悴、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位是张明,川陕那边来的,这位是李庆水,通州来的。”绿裳指着一高一矮,生得有几分生意人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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