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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愿第107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到,他这样做竟然是养虎为患,在他这位六妹妹看似善良的外表之下,居然暗藏野心。 秋读阁

    生气之后,冷静了下来。傅二公子细细回想起当初的情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其一、据他所知,这封血书是傅清玉一早就得到的。如果是伪造的话,那她本应自伪造之日起,就应在府里大肆渲扬才对,而不应一反常态地捂着不让府里的人知道。要知道这件事情一经渲扬出来的话,势必会在傅府,在全京城造成一场不小的风波,甚至可以动摇后来皇上下旨赐婚的决定。他这位六妹妹却不这样做,而是偷偷地把他拉到清波阁的梧桐林,当着他的面取出血书,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其二、七妹妹怎么会一口就断定是六妹妹伪造的血书呢,怎么会一口就断定六妹妹一定是利用这封血书来离间他们兄妹的关系呢?难不成七妹妹看过那封血书不成?但是,他记得很清楚,在七妹妹向他哭诉的时候,她在话语里是说安排在牡丹阁里的丫头小苹听来的消息。小苹……

    他觉得从这件事情来看,自己的七妹妹行事似乎草率了些,完全不像平日里她仔细执着的性格。单凭一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辞就断定傅清玉要抢她的嫡女之位,难道她与傅清玉之间,连一点信任感都没有吗?单凭一个小丫头的一派说词,就可以推翻她们之间存在的姐妹亲情,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或者,是自己的七妹妹太想嫁给赵二公子,太想嫁入忠靖侯府吗?

    本来,他想找小苹过来一问究竟的。后来转念一想,如果小苹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的话,恐怕此时此刻早就收了封口费了。虽然他极不愿意以这种想法去猜度自己的亲生妹妹傅清敏,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至于万一小苹说的是事实的话,那如此兴师动众地把小苹请来,只会让本来多思多想的七妹妹更加疑心,从而影响兄妹之间的感情。

    所以,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把小苹叫过来问话的念头。

    如此分析之后,傅二公子便把事情的焦点集中到那封血书之上。

    血书是真是假,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如果血书是假的话,那他就是看错六妹妹傅清玉了,今后她在府里,任其自生自灭去。或任由傅大夫人对其大加迫害,他也绝不会插手。

    如果万一血书是真的话,那他就是错怪傅清玉了,至少这位六妹妹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样,心机深沉。

    傅清玉拿着那一纸血书,沉思良久,然后又从书架里翻出以前母亲留下的一些亲笔书写的书帖,信件,仔细对比了许久,忽道:“阿宝,给我拿盆清水来。”

    “公子要水做什么?”阿宝疑惑道。

    “少罗嗦,叫你去拿你就快去拿过来。”傅二公子斥道。

    阿宝看看傅二公子,见他脸色不佳,当下不敢再多言语,快快拿了个铜盆,盛了半盆清水,端到傅二公子面前:“公子,水来了。”

    傅二公子看了手中的血书一眼,忽地把它抛向铜盆的清水里。

    “公子”阿宝大惊,不由惊叫出声。这可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回来的血书残片。而且,他还花了一整天的功夫粘好了交到傅二公子的手上。谁知道,傅二公子竟然又要毁了它……

    阿宝的心中在悲叹:血书啊血书,你怎么这么可怜,连续两次死在了傅二公子的手里?记得下次投胎的时候就做一张白纸好了,省得被人家摧残两次……

    阿宝不敢上前去捞起那封血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花费了一天的心血粘贴起来形成的一张完整的纸,在水里慢慢的分崩离析,化开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碎片。

    自己的心血被人践踏了,阿宝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由于隔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那些暗黑色的血迹已经渗透到了纸里面去,所以,浸泡之后,无色的清水只染上一些淡淡的红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傅二公子惊疑不止地望着水中散成四分五裂的血书,脸上的神色喜怒莫辨。

    他要的答案,他已经得到。

    但是这个答案,令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如果这封血书是伪造的,那由于伪造的时候很短的,所以纸张上的血迹必定很快化开,把铜盆里的清水染成红色。

    如果这封血书是伪造的,伪造的字迹与真迹总会有差别的,哪怕再细微的差别,他也看得出来。因为,那是他的字迹,一笔一划,从哪里勾勒起,从哪里断开,他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可是这封血书,他刚才看了许久,还是找不出一丝破绽来。

    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说这血书是伪造的,而这些一个一个的字却是真的话,那就只有一种方法:装裱。

    他知道京城有一些裱字高手,能将一个一个的字装裱起来,做成一封书信的样子,让人看不到一丝痕迹。

    但这种装裱方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不能见水,否则的话便原形毕露。

    所以,这便是他让阿宝拿盆清水过来试验一番的用意所在。

    如今,试验的结果出来了,字迹完好,没有装裱的痕迹。这个结果让他的心瞬时凉了半截。他不明白,他一向认为乖巧可爱,心地善良的七妹妹缘何会那样说,那样做。

    而且,事实的真相真的会与血书上所书写的,傅清玉才是他的亲生妹妹,而七小姐傅清敏仅仅是五姨娘所出?

    而她们二人之所以会弄混了,一切皆缘于傅大夫人动的手脚?

    傅大公子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但是,不管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的,他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要一个真实的答案。

    他想起了赵二公子提供的那个玄冥掌的传家弟子雷飞,想起他先前与傅清玉订下的那条计策,利用玄冥掌逼傅大夫人说出当年事实的真相……如果计划能够成功的话,一切,将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看到那些血书碎片一片一片浮在水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阿宝嘟噜道:“我说公子,这血书本来就没有什么嘛。看,我粘了一天的心血全白费了。”

    “快,阿宝,把这些纸片捞上来,晾干后重新粘好。记住,一定要粘好,千万不要弄破了。”看着自己亲生母亲的真迹,而且,这可能就是母亲临死前最后留给他的真迹及线索,傅二公子觉得胸口有些钝钝的疼痛,手忙脚乱地挽起袖子就要去捞水中的纸片。

    “好了公子,还是我来吧。”阿宝有些无可奈何地望着自家公子,“刚才还一副丢弃了也毫不可惜的样子,如今倒心疼起来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探视

    “这可能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了。”傅二公子喟叹道,心中一阵心酸。多年来,母亲的音容笑貌一直回旋在他的脑海之中,如今乍见母亲的亲笔遗书,一时之间,悲喜交加,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阿宝把水面上飘浮着的碎纸片一片一片小心冀冀地捞上来,再取一块干净的布出来,把纸片摊在布上,让其晾干水。

    转头看到自家公子仍然一副愁眉深锁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公子,这封血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呀。还有,这上面的内容是真的吗?”

    他问起了心中的疑惑。这封血书经过他的手,里面的内容他看得清清楚楚。况且他亲眼看到过自家公子先是撕毁血书,怒斥了六小姐;然后又急急忙忙要找撕碎的血书碎片;好不容易他把破碎的血书粘好,交给自家公子,而自家公子又把血书投入水中,一副要毁了它的样子。如今,却又要他捞起来,重新粘好……他是彻底被弄糊涂了。

    他跟在傅二公子身边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公子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平日里,傅二公子总是迅速决断,从来没有这般反复过。

    他甚至觉得,面前的傅二公子有点不太像他平日里认识的公子了。

    “这封血书……”傅二公子沉吟道,“至于是真是假,要等些日子才能够知道。”

    “林伯说这封血书是真的。”阿宝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哦?”傅二公子猛然抬起头来,盯着阿宝,“林伯怎么说?”

    阿宝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自家公子居然一脸凝重地望着自己,好像十分严重的样子,这让他不由有些不安起来:“公子,你别这个样子,让小人觉得害怕……其实林伯也是随口一说。你也知道,夫人在世时曾救过林伯一命,所以林伯对于夫人一向忠心耿耿。夫人以前的东西,他都小心冀冀地收好,就好比这封血书,就是他特地到林子里一张一张碎片捡起来,放在一个布袋里装好……要不然,公子想再看到这封血书已是不可能了。”

    傅二公子当然明白林伯对自己母亲,还有对自己的忠心,只是他不明白,林伯怎么一下子就断定,这封血书是真的呢?

    “你去拿血书的时候,林伯怎么说?”傅二公子沉声问道。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阿宝想了想道,“林伯似乎很喜欢六小姐,对于公子对待六小姐的态度很是不满,说六小姐毕竟是入府来协助公子查明夫人死因的,公子不应这样冷漠地对待一个小姑娘。而且,他还说,当时六小姐把这封血书从其中一棵梧桐树下挖出来的时候,他与红梅都在场。当时,六小姐与红梅的对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说六小姐起先并不知道有血书这回事,而是在听了红梅说的一些话之后才悟出来的……”

    此时此刻,阿宝这才想到了一样东西,忙从怀中取出一方陈旧的绢帕来,递到傅二公子面前:“公子,林伯说这是夫人临终前绣的东西,是他在林子里拾到的。”

    傅二公子的目光落在那方绢帕之上,那方绢帕很旧,由于年代久远,原来的颜色已经有些辨认不清了。手工很简单,上面的图案也很奇怪,是一幅雪花形状的图案,用七色的珠子串成的。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每一色的珠子只有三颗。

    他想起来了,母亲临去之前,是在绣一帕绢帕。当时的母亲在不停地呕血,却还坚持着绣这方绢帕。他不明白,还问过母亲,母亲只是笑笑,抚着他的头说,以后就会知道的。

    如今想来,母亲当时的话大有深意,就像在暗示着什么。

    “这方绢帕从何而来?”傅二公子紧紧地把绢帕攥在手心里,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感受到母亲的最后一丝气息似的。他记得,母亲去时场面十分的混乱,等忙完母亲的后事,他想起母亲的遗物,回头再去找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林伯说,这方绢帕一直收藏在红梅的身上。后来,六小姐找到了红梅,问起了夫人临去的时候的情景,红梅便把这方绢帕拿出来,给了六小姐。林伯,还说,当时六小姐就是从这方绢帕里,猜出了血书藏在什么地方的。”

    傅二公子紧拧着眉头,看着那方陈旧的绢帕。七色珠子组成绢帕上面的“雪花”图案,每一色的珠子只有三颗,而且隔了一小段距离才串连起来,也就是说,上三颗黄|色的珠子,下三颗红色的珠子,左三颗黑色的珠子,右三颗蓝色的珠子……

    他的心中忽然一动,吩咐道:“阿宝,你去备马,我们回府一趟,我要去看望一下七妹妹。”

    阿宝被自家公子今天这一连串奇怪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公子,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傅二公子微微一笑:“春芳不是来说,说七妹妹近日病了吗?我这个做哥哥的哪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他想了一想:“上次我陪皇上狩猎,皇上不是赏了我好几盒鹿茸吗?全部带上,给七妹妹补补身子。”

    阿宝疑惑地望望傅二公子,他隐约觉得傅二公子此行好像并不是专程为了七小姐而去的,但自家公子到底要去做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见自家公子已经回转到了房间里,他也不敢怠慢,把血书的残片收好,然后急急奔入贮物房里取四五盒鹿茸出来。然后备好马,和傅二公子一道朝傅府去了。

    一看到阿宝,守在门外的春芳忙一把扯住他,焦急道:“哥,你怎么到这个时候才请二公子过来?我不是跟你说,七小姐病得十分厉害吗?”

    阿宝看看直直走进房间里的傅二公子一眼,低声道:“二公子一听到消息,不就赶来了吗?”他嗔怪地看着妹妹,“春芳,你又没有说清楚,只说七小姐病了……看你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到底七小姐得的是什么病呀?”

    春芳凑过来,附在阿宝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阿宝马上大惊失色:“这是真的?”焦急地朝着房间望了一眼,紧张地问道,“请了大夫没有?”

    春芳瞪了阿宝一眼:“请什么大夫?外面的大夫,哪里及得上我们府里的那位大夫啊。”

    “哪位大夫?”阿宝一时没听明白。

    “就是六小姐呀。你忘了,秋梅红梅几十年的咳血之症不都是她治好的?”春芳有些不满哥哥的孤陋寡闻,“六小姐有祖传秘方,在这方面堪称高手。”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好了。二公子也少些担心了。”阿宝喜道。他没有看到,自家妹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

    其实,在牡丹阁的时候,春兰春芳二人对于七小姐对傅清玉所说的那个理由,说是某个夜里,突然遭受黑衣人袭击,可能是中了玄冥掌之类的借口,自然是不信的。她们二人一直跟在七小姐身边,并没有见到什么黑衣人,而且,七小姐素来处于深闺之中,并未与什么人结仇,哪来的黑衣人寻仇?

    七小姐在外糊弄了傅清玉,但对于自己身边最贴身的大丫头,自知糊弄不得,便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们。当时这两个丫头,当场就吓傻了。

    “小姐,那剂药,你绝不要再喝了。”春兰焦急道,“我的那位在宫里的亲戚说了,如果出现异样,必须马上停药,不然的话,性命堪忧。”

    春芳也急道:“小姐,留得青山在,还怕什么事情做不来?这个方法不成,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七小姐惨然一笑,望着手中金灿灿的镯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三公主常年不离身之物,说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她还希望看到我在几天后的赏桂大会有令人惊喜的表现呢。我又怎么能够停得下来”

    “小姐”春芳春兰齐齐叫道。她们惊疑不止地望着自家小姐,为了一个入主忠靖侯府的机会,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七小姐莫不是疯了?

    傅七小姐慢慢抚摸着手腕上金灿灿的镯子,想到忠靖侯府赵二公子俊美的脸庞,想像着忠靖侯府的荣华富贵,咬咬牙,只要能保得住在有生之年嫁得如意夫婿,享尽荣华贵,缩短一些寿命又有什么所谓呢。要想得到某些东西,总会有些东西终究要失去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你们要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七小姐微微叹息道,脸色有些得意的神色,“京城不下百个官员,个个官宦家的小姐们哪个不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忠靖侯府?削尖了脑袋要朝里面挤?如今这个机会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又岂肯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大夫人说了,三公主喜怒无常,此次赏桂大会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至少让京城那些官宦小姐们看看,我不仅是幸运的,更是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入主忠靖侯府的……”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春兰担忧地望着七小姐。

    “我的身子还撑得住,药绝对不能停。我已让六姐姐开了治玄冥掌的特效药,中了玄冥掌的症状与我这个病的症状相似,应该能抵得住这药的霸烈。”七小姐凌厉地盯着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沉声道,“你们两个记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的二哥哥。对外就说我中了玄冥掌,知道吗?”

    两个大丫头在七小姐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第四百三十六章请对她好一些

    “七妹妹可曾觉得好些了?”傅二公子立于七小姐傅清敏的床头,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替七小姐掖了一下被角。

    他的动作轻柔细致,连在一旁的春兰都不禁要羡慕,恨不得自己才是他的妹妹。

    时值深秋,秋意甚浓。要是一般人,睡下的时候非得盖一床棉被不可,但如今他的这位七妹妹,却仅仅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额头上还不断地冒出汗珠来,一副热得受不住的样子。

    傅二公子的眼中划过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隐没了下去。

    “二哥哥,我没事,刚喝了药,发发汗,再休息一会就好了。”傅七小姐有些疲累地说道。

    “你呀,总让人别担心,如今又病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令人担心?上次不是听春芳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吗?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傅二公子紧皱眉头,语气里颇有些心疼与埋怨,“如今圣旨也下了,你与忠靖侯府的婚事也快了,已经是快要出嫁的新娘子,这身子的事情,可要小心一些,到时候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二哥哥”傅七小姐忙打断二公子的话,本来因内热熏得通红的脸蛋越发红了起来,她娇羞地看了傅二公子一眼,佯怒道,“二哥哥就会取笑人……”

    “二哥哥哪里取笑你了?”傅二公子笑笑,爱怜地看着七小姐,“女大不中留,这话说得没错。我还记得你当天小小人儿一个,只会跟在哥哥后面跑。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姑娘家,就要嫁作他人妇,二哥哥这是高兴啊。”

    “二哥哥,我一定会嫁入忠靖侯府,为我们傅家争光的。”傅七小姐坚定道,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小敏。”傅二公子轻叹一声,“从小到大,二哥哥哪里勉强过你做什么事情了?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尽力而为便可。那忠靖侯府虽然显赫,但是我们也不一定非得那些显赫之族非嫁不可。若不是当今圣上亲自颁下旨意,无法更改,否则的话,二哥哥倒不希望你嫁入那些富豪权贵之家。”

    “难道二哥哥不希望我嫁入忠靖侯府?”七小姐的脸瞬时转晴为阴,眉头皱了起来,整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别皱眉,皱眉可不好看。”傅二公子捏捏妹妹的脸颊,笑了笑,叹息道:“二哥哥并不是不喜欢你嫁到忠靖侯府里去,而是不想让你有太多的压力。那么大的侯府,人心叵测,二哥哥怕你嫁进去之后会受委屈。如果有可能的话,二哥哥反倒希望你能嫁一个寻常人家,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寻常人家的小媳妇,也胜却你到那些过显赫之家成了个受气包,度日如年。”

    七小姐低下头,小声道:“二哥哥也听闻了忠靖侯府里三公主的厉害?”

    今天傅二公子所说的话,实在太奇怪了。七小姐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头绪论,只有想,这或许是傅二公子太担心自己了吧,再加上三公主的难缠不好惹可是出了名的,所以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哥哥怕自己嫁到忠靖侯府去受罪,才会有这样的担忧。

    她哪里知道,傅二公子却是另一番心思。

    其实,傅二公子的心里是苦痛的,自己拼了命去保护的妹妹,自己一向视若珍宝的妹妹,与自己相依为命数十载的妹妹,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这倒也罢了,但是,这位不是他的亲生妹妹的七小姐,实在令他这个做哥哥的太失望了。她居然为了一己之私,使心计,耍手段去陷害自己的亲生妹妹……虽然傅清玉是否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还不能下最后的定论,但是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九成认定血书的真实性了。

    亲也罢,疏也罢,即使不是亲生的,凭着这十多年来自己对这位七妹妹胜似亲生的关爱与维护,如果这位七妹妹有些良知的话,也不应该去离间他与傅清玉的兄妹关系,哪怕什么不作为,也好过这般用心歹毒

    想到前些日子,在清波阁的梧桐林里,当他在震怒之下撕毁血书时,傅清玉脸上那悲痛欲绝的神情,他便觉得一阵心痛。

    那种悲愤绝然的神情,根本是不可能装出来的,他怎么就没有发觉呢?

    傅二公子的内心懊悔之极,为自己鲁莽的行为。他知道,他已经彻底伤透了傅清玉的心了。一个亲哥哥,居然会为了别人的女儿,不惜去伤害自己亲生妹妹,还说出了那么绝情的话,想必傅清玉再也不能原谅他的了……

    想起自己最初寻到这位六妹妹的目的,不过是利用她作为对付傅大夫人的棋子,必要的时候当然可以牺牲。甚至他还想过,如果万一傅大夫人对于七妹妹不利的话,就把六妹妹推出去,而如今……结果真是讽刺,他一心一意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七妹妹,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而他一味的利用兼无情去伤害的六妹妹,竟然就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

    傅二公子真的觉得自己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笑。

    就在方才,心中的念头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抚上了七妹妹的脸颊。他忽然有一个冲动的想法,他的手再下一点点,就是七妹妹的颈脖处。如果他的心思转错一个方向的话,他的手就会落在七妹妹的脖子上,再一用力的话,七妹妹的命就会即刻断送在他的手里

    他这个人,最容不得欺骗,竟然还有人不惜利用他的兄妹亲情大做文章,他绝不能饶恕

    在识破傅七小姐的计策之后,他的杀心已起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他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没有去,还有最后一个疑团没有解开,待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再让她自行了断也不迟

    “二哥哥可要回去给七妹妹准备嫁妆去了,倘若让妹妹这样寒碜地嫁出去的话,那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了。”傅二公子慢慢说道,内心狂澜迭起,表面上居然看不出一丝的不平静。

    七小姐嘟着嘴,看着傅二公子笑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带了几盒鹿茸过来,就放在外间。待会你让春芳好好收起来,这段时日好好补补身子,到时候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傅二公子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

    “多谢二哥哥。春兰,送送二哥哥。”七小姐欣喜地朝傅二公子道谢。如今她的身子外强中干,风一吹就倒了,正是需要大量的补品补补的时候。而这些鹿茸,可是比人参要强许多的珍贵补品。

    春兰依言送了傅二公子出去。

    傅二公子带着阿宝走出丹霞阁,走出老远,他忽然说道:“阿宝,我们到清波阁一趟,七妹妹要出阁了,我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母亲去。”

    “也对,七小姐就要嫁入威名赫赫的忠靖侯府了,夫人若知晓这个消息的话,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阿宝点头道。

    傅二公子敛了笑容,点点头道:“对,母亲倘若知道的话,九泉之下也宽慰了。”

    主仆二人来到清波阁,开了门,傅二公子在正厅墙壁上的那幅壁画前默立了许久,这才缓缓踱到后院。

    已是深秋,后院的梧桐树叶都已发黄,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音,树叶纷纷而落,是一派凄迷的景象。

    傅二公子取出那方陈旧的绢帕来。看了看那方绢帕,再看看面前的梧桐林,皱了一下眉头。忽然,他发现在梧桐的一侧,有一个枯瘦的身影,那身影微微有些驼背,风很大,掀起了他花白的鬓发。

    那不是林伯吗?

    “林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阿宝也看到了那个人,惊讶地叫道。

    “二公子,你终于来了。”林伯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被风一送,清晰地传到了二公子的耳朵里,“二公子能够再到这个地方来,就表明二公子心中尚有疑惑未能解开,所以来此寻求答案。”

    “林伯,你在说什么……”阿宝不解地叫道,“公子心中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疑惑……”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傅二公子说道:“不错,我正因为心中有疑惑,所以来到这里。”

    阿宝瞬然转身望着自家公子:“公子…… ”他想像不出一向无所不能的傅二公子居然有想不出的问题。

    “你心中想要的答案,现在不是在你的手上吗?”林伯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傅二公子,“二公子,红梅曾对我说过,说夫人在世的时候,曾千叮咛万嘱咐,要红梅好好收藏此方绢帕,想必其中定有缘故。而当时六小姐破解出这幅绢帕的秘密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与红梅是亲眼看到六小姐破解出这其中的秘密的。我想,以二公子的聪明,破解这个秘密应该不难吧。”

    傅二公子看着手中那方“雪花”图案的绢帕,沉默不语。

    林伯没有再说什么,他慢慢走了过来,走过傅二公子的身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二公子,六小姐长得很像夫人以前的样子,如果你坚持不认这个妹妹的话,也请你对她好一些。”

    第四百三十七章壁画的秘密

    傅二公子浑身一震,看着林伯,沉声道:“林伯何出此言?”

    “直觉。”林伯慢慢道,转过身来,以一张充满岁月风霜的脸对着傅二公子,“老奴跟了林夫人多年,现在从六小姐身上,老奴看到了以前夫人的影子,善良,热情、果断、刚强。”

    难道林伯真的能从六妹妹身上看到以前母亲的影响。傅二公子疑惑地看着林伯。

    母亲去的时候,他才五六岁。回想起以前与母亲相处的岁月,他只模糊记得,母亲是温柔的,对任何人说话都细细柔柔的,甚至连对下人都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大声喝斥过一句。对于母亲的为人,他也曾经问过七小姐屋子里的杜妈妈,每一次,一提及自己的母亲,杜妈妈总是泪湿眼眶,总是叹气道:“你母亲啊,算是这府里最和霭的一个人了,对待下人也是极好了。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

    所以,对于母亲的印象,傅二公子一直以为,是像七妹妹那样,温婉大方,细致柔顺的。而今林伯却说,六妹妹的性子居然才是和自己的母亲最为相近的……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对于母亲的认知,全都错了?

    望着林伯蹒跚远去的背影,傅二公子不由拧紧了眉头。

    而阿宝的震惊,同样不亚于傅二公子,甚至比傅二公子更甚,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林伯远去的背影,嘴巴张大得可以塞得下一枚鸡蛋:“公子,林伯他……他到底怎么了?他说的话,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我也不知道。”傅二公子茫然道。

    阿宝震惊地望着自家公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公子如此的神色:迷茫、徘徊,甚至带些痛苦。

    “公子……”阿宝担忧地叫道。

    傅二公子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手中的一方绢帕,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自己不是来验证一个事实的真相的吗?怎么因了林伯的几句话,就把此行的目的给忘了?

    他握着绢帕快步走到梧桐林的中央,看看绢帕,再看看林子,闭上眼睛。绢帕的雪花图案,整片梧桐林的排列样式,逐渐在他的脑海之中各成映像。慢慢的,两幅映像重叠在了一起。

    他猛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梧桐林的某一处。那一处,正是那一天六妹妹傅清玉兴奋地拉了他过来,然后从那株梧桐树下挖出血书的地方

    傅二公子浑身剧震,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阿宝大惊失色,忙冲上前来,扶住自家公子,仓惶地叫道:“公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傅二公子勉强说道。猛然间,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飞似的冲到了前面的清波阁,用力撞开了清波阁的大门,直直冲进正厅里。

    “公子”阿宝彻底地被傅二公子的行径吓傻了。看着清波阁的那扇大门“砰”地倒了下来,阿宝的眼睛都瞪大了,要知道,平日里,傅二公子对于清波阁里的一草一木,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爱护有加的,怎么今天跟中了邪似的……

    他胆颤心惊地跟着傅二公子进了正厅,再次瞪大眼睛。他看到,傅二公子在正厅正面的巨幅壁画前慢慢跪了下来,一行清泪缓缓逸出眼眶。

    他惊得快要说不出来话了:“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跟了傅二公子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家公子哭过。即使多年以前,二公子与大公子打架,被傅老爷家法惩处,还在祠堂里罚跪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打开祠堂大门的时候,大公子已经晕了过去,而自家公子,硬是披着一身血痕,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硬撑着回到了房间里。那时的二公子,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

    如今,冷硬如铁的二公子,怎么居然也流泪了?

    此时的傅二公子,神情一片恍惚,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壁画,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一片苍白。在他眼里,再无其他,只有眼前这一幅巨大的壁画。

    壁画上,是母亲临终的画像,是母亲请求自己,把她的画像画下来,说是好留个想念。当时的他,虽然年纪很小,但画技已经十分了得,尤其画肖像尤为传神。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当时的母亲,虚弱得连说一句话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却要求屋子里的丫头们帮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还十分坚决地坚持要到外面的梧桐林子去画。

    傅二公子怔怔地看着壁画上的母亲,心中一片苦痛,闭上眼睛,一行清泪缓缓落了下来。

    画上的母亲,坐在一把藤椅上,半弯下身子去拾镯子。风掀起她乌黑的鬓发,即使瘦弱憔悴,但母亲的神情却是淡然自若的,仿佛一切俗尘往事在她的眼中已成云烟。而她坐的那把藤椅就靠在从左边数过来的第三棵梧桐树上,而那枚镯子掉落的地方,赫然正是埋血书的地方

    傅二公子只觉得心中痛楚难耐。

    他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拼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说出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十一年前,躺在病榻上的母亲死死抓住他的手,喘着气道:“……你姨娘也是个可怜的人,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如今连女儿也不见了,她临走之前托付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的女儿找到……所以,你一定要答应娘亲,不管怎么样,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你妹妹找到……”

    后来逐渐长大的他,每次回想起母亲临终的遗言,总是认为当时母亲是说得太急,以致于把六妹妹的“六”字也忘了说了。当时他还想着,母亲或许是与五姨娘有着深厚的交情,所以才会叮嘱自己,无论如何要把六妹妹找到,以宽慰五姨娘的在天之灵。如今想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年的母亲并没有说错,因为只有母亲自己才清清楚楚,当时躺在她身边的女婴,并不是真正的亲生女儿。所以,她才拼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把心中最后的心愿托付与自己的儿子,希望自己能够完成自己心中最后的心愿,把亲生女儿找回来。

    而十四年前的情势,让母亲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自己的亲生儿子。因为,当年的他,毕竟太小。掌控全局的傅大夫人,要对付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易如反掌。

    母亲把洗脱沉冤的希望,寄托在长大以后的他的身上。在人生最后一些时间里,聪慧的母亲布了一个迷局,她把所有的秘密写在了一封血书里,然后把血书藏好。再依着清波阁背后的梧桐林的格局,绣了一幅“雪花”图案,把这个秘密绣进绢帕里。她相信,多年以后,等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之后,一定可以破解梧桐林的秘密。

    而且,多思多想的母亲还担心,万一自己的儿子破解不了绢帕的秘密,或是把绢帕遗失了,所以,母亲又要求自己的儿子画一幅肖像画。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对于画像一定会视若珍宝地珍藏着。等多年以后,等他长大成|人,一定会觉得画像的奇怪之处,到时候再慢慢破解,就不愁找不到血书的下落了。

    如今,母亲的临终遗言清楚地响彻在耳边,而自己后知后觉,直到此时此刻,才明了母亲当年的一番苦心。

    而自己,终究是辜负了母亲的一番托付,从他在水边村找到六妹妹傅清玉,在动起利用她的心思的那一刻起,他就错了,一直一直地错下去……

    而主导了这一切事情的始作甬者,躲在暗处的傅大夫人一定笑得很得意吧?笑他的无知,笑他把别人生的女儿错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关怀备至。笑他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大加利用,甚至视若仇敌……

    阴险至极的傅大夫人,十四年前把两个女婴偷偷换掉的那一刻起,就布好了这个局,只等着他们兄妹自相残杀,让含冤而死的母亲九泉之下也得不到安宁……

    而当他把六妹妹找到,并且暗示给傅老爷知道的时候,听到风声的傅大夫人一反常态的没有斩草除根,而是亲自派了人把六妹妹接回来。当时他还以为傅大夫人是被自己的步步相逼,迫于无奈,才大发慈悲地把六妹妹接回府里来的。其实他想错了,傅大夫人接回六妹妹的目的,完完全全是想掌握这枚棋子,以牵制他的势力。

    傅大夫人很清楚他报仇的心理,所以,她死死地执着这个秘密,主导着全局的发展。等到双方拼个你死我活,无路可退的时候,再狂笑着把这个秘密抛出来,让他在取得胜利的同时,却也一败涂地…

    他是一个失败者,谋划了多年,得来的结果却是阴差阳错,伤了自己最尊重的母亲的心,伤了自己最至亲的妹妹的心……

    他的眼前,飘过六妹妹傅清玉满是泪痕的脸。在他撕碎血书的那一刻,在半空中欶欶而落的血书碎片中,自己的亲生妹妹就那样怔怔地望着自己:震惊,伤心,绝望……

    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是绝望到不想再有一字半句的辩解了吗?

    傅二公子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抽紧,嗓子里一阵腥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直直地喷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追悔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阿宝吓得脸都白了,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要爬过去扶傅二公子。他一边爬,一边哭道:“公子,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吓小的我啊。”

    “没事,阿宝你别大惊小怪的。”傅二公子忍住翻腾的气血,低声斥道,“你嚷嚷什么,难道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我们来过这里吗?还有,你要把大夫人,还有老爷也引过来吗?”

    每一次,傅二公子入府来拜祭自己的母亲,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因为他不想惊动府里的人。惊动大夫人那自然没什么好事情,惊动傅老爷的话,又该责备他不专心准备年底武举考试,而是一味地闲着无聊朝着府里跑。

    “刚才我也只不过是急气攻心,歇一会就好。”傅二公子极力稳住心神,低声道。

    “二公子,我扶你到椅子上坐坐吧。”阿宝伸出手来要去扶自家公子。

    “不用,我自己来。”傅二公子盘坐于地上,闭上眼睛,默默调息了一番。待睁开眼睛的时候,气息已然平稳下来,脸色也由苍白转为平常颜色,根本看不出刚才吐过血的样子。

    阿宝看得惊诧,心中喜道:“幸好自家公子功底深厚,要是普通人,起码得休养个三四天才恢复得过来。”

    傅二公子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公子没事了?”阿宝喜道,“这下好了,要不然的话,七小姐病了,二公子又这个样子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

    傅二公子忽然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