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愿第69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等,等我啊,我这,这不是来了吗??”李二一口酒气喷到黄云鹤的脸上,差点没把他醺昏过去。他忍住心中的厌恶,要不是受人所托,他真的想一挥手,让赌坊的那些打手把这个醉鬼撵出去。
“李公子,近来手气不错啊。”一个打杂的小厮,叫做王三的,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看到李二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便出声问道。
“本公子,本公子最近运气不错,白得了一百,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李二舌头打结,却一副死要炫耀的样子,“方才,方才我去了一趟怡情院,叫,叫当红的那位花魁小傅姑娘,唱,唱了一首曲子,然后,然后本公子就,就打赏她二十两银子……”
王三顿时露出一副羡慕的样子:“李公子看来这回真的发大了,出手竟然这么阔绰,想必手气也不错。来,我们这里最近来了一位出手特别大方的客人。那客人可不用银子的。”
说到这,王三顿了一下,看着李二道:“你知道人家押宝用什么吗?”
“不用银子用什么?”李二虽然醉醺醺,但人还是清醒的,一闻此言,顿时来了兴趣。
“说出来你也不相信,人家那是用金豆子的。昨天晚上,一个人在我们这里呆了一宿,就与那位客人赌,结果你猜怎么着?一袋的金豆子全部让他给赢去了。眼热得旁边那些人,眼都直了,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
“真的有这样的好事?”李二顿时酒也醒了,舌头也不打结了,两只眼睛发起光来。
一袋的金豆子,那该是多少两银子啊。李二觉得手都痒了,马上叫道:“那位客人在哪里,让我李二跟他一赌一局。”
黄云鹤殷勤道:“李公子请随我来,那位客人今天也来了,一袋的金豆子如今只剩下半袋了,李公子再不赶快些,可就没有你的份了。”一边说着一边朝王三使了一个眼色。
“李公子,来吧。”王三半推半攘把李二拽进了里间。
里间果然与外面有着天壤之别,外面的喧哗震天,一入到里间,那些声音便被隔到了外面,想必这里的隔音效果是相当好的。
一入里间,乍一看,竟有数十人之多,但里面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一人发出太大的声响。
大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梨花木桌子,桌子两旁,围了好些人,正中央坐着一个少年公子。
那位少年公子穿一身牙月白的锦袍,往脸上看,面如冠玉,容颜俊美,一双丹凤眼十分有神。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闲散的笑意。
在这位少年公子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布袋。布袋半敞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金豆子。光芒从布袋里透出来,耀得人的眼睛有些花。
只见他“豁”地站了起来,伸手在布袋里抓出一把金豆子出来,放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大胡子模样的人面前,朗声道:“桑老大,这把金豆子归你了。”
大胡子笑呵呵:“多谢赵公子。”
旁边的人眼睛都睁大了。
李二更是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位赵公子出手如此阔绰,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于赌徒而言,金子就是致命的诱惑。李二再也按捺不住,瞅了个空位,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吆喝道:“算我一份。”
在李二进来的时候,赵子宣的眼睛便亮了一下,待李二在桌子旁边坐定之后,赵子宣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王三看看赵子宣,眨眨眼睛,很快就退了出去。
赌局,往往是变幻莫测的。
李二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最后一颗金豆子,再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神情悠闲的赵公子。
屋子里再无其他人,只剩下他与赵公子。
就在前半个时辰,他的运气超好,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把所有人台面上的金豆子都赢了过来,只剩下赵公子袋中的最后一颗金豆子。
谁曾想,半个时辰之后,局势反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面前只剩下最后一颗金豆子,而那位赵公子,所有的金豆子又鬼使神差般回到了他面前的布袋里。
简直不可思议。
“李公子,还赌不赌了?”赵子宣悠闲地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看着李二道,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
“赌”李二的狂性出来了,看看赵子宣面前那满满一袋的金豆子,那里面少说也值几万两银子吧。一咬牙,狠狠道,“我手中还有一颗金豆子,再加上我李二这条命”
“李兄果然是爽快之人。”赵子宣笑笑,“买定离手哦。”
李二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在揭晓答案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还是“大”,一个晚上都是“大”。
他看得仔细,竟然看不出面前这位赵公子是如何出千的。难道说,连老天都在帮着这位赵公子?
身上的几十两银子没了,现在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时间,李二面如死灰。
“你的命是我的了。”赵子宣呵呵一笑。他笑得很好看,可是他笑得再好看,对于李二来说都是一种讥讽。
“君子一方,驷马难追。”李二兄咬牙切齿地表达着他的不反悔之意。
“李兄,我跟你开玩笑的。”赵子宣眨眨眼睛,“如果李兄肯为我所用的话……”赵子宣随手把那袋金豆子提起来,掷到李二面前,“这袋金豆子,全部归你了。”
“这……”李二一脸错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一条贱命竟能值这么多金豆子,他慢慢伸出手来,去触摸那袋闪闪发光的金豆子,连手指都在颤抖,“这些,这些真的是给我的吗?”
“对。”赵子宣很爽快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这些,都是你的。”
“多谢赵公子,李二做牛做马,心甘情愿为公子效劳。”
赵子宣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看来,对于这些财迷心窍的赌徒,还是金子最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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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子宣把消息传给傅清玉时,傅清玉看完信,取出火折烧了,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如今,春燕的哥哥的事情解决了,就剩下春燕身边那两尊“门神”的问题了。
接下来的,就是等傅二公子那边的消息了。
后天便是五小姐的大婚之日,傅大夫人早早就下了帖子,宴请了傅家所有的亲戚过来喝喜酒。而傅老爷,也会于明天中午从外地赶回来。
若是往日,对于自己的儿女婚娶之事,傅老爷即便公务再繁忙,也会告假在家准备婚宴的。
但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的女婿是钱国舅,是一个臭名远扬的浑小子,不学无术,傅老爷一直不喜。碍于自家夫人的情面,才没有出言反对。但心中对于这桩婚事,却是一点也不关心的。
所以,傅老爷才会把行程提前,早早到了外地公干。赶回来宴请宾客也不过尽尽主家的份内之事而忆,在他的心中,是连主持这场婚礼都不屑的。
这日晌午,吃过中饭之后,傅清玉在思量着五小姐婚宴当日,她应该穿什么衣裳,才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小姐,你要喝冰镇西瓜汗解解暑气吗?”冬梅看看沉思之中的傅清玉,问道。
“也好。”傅清玉点点头,“我正觉得口渴呢。冬梅,你去大厨房里拿些冰块,还有拿一只小一些的西瓜过来,我们一起制冰镇西瓜汁。”
冬梅应着去了。
傅清玉想了想,又道:“最近天气越来越热,蚊虫也多了起来。冬蕊,你去拿一些艾草过来,挂于窗子下面,可以防蚊虫飞进来。还有,晚上的时候,拿一些干的艾草在院子里烧了,驱驱院子里的蚊虫。”
冬蕊应了,拿了艾草挂在窗边,再到隔壁的杂物房里取出一些晒干的艾草,准备到晚上再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冬梅急匆匆地回来了。
“冬梅,小姐不是让你去大厨房拿冰块和西瓜吗?”冬蕊看看两手空空的冬梅,“怎么这会子两手空空回来了?”
冬梅急促地喘息着,显然有些惊魂未定。
傅清玉有些疑惑地看看冬梅:“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小姐,大厨房,大厨房那边出事了。”冬梅想起刚才听来的消息,仍然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
“大厨房能出什么事情?”冬蕊不以为然道,“是不是哪个不懂事的丫头打碎了谁炖的补品啊 ?”
冬梅摇摇头,看向傅清玉道:“小姐,这些天春燕一直住在府里,她不是跟小姐说过喜欢喝酸梅汤吗?大夫人就让大厨房的人特地在晌午的时候专为她开小灶,天天煮一碗酸梅汤送到她房间给她喝。今天,这酸梅汤……”
“难道是酸梅汤有问题?”傅清玉惊道,“春燕肚子里怀着孩子,如果酸梅汤有问题的话,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岂不…”
难道是大夫人改变了主意,不想让春燕把孩子生下来了,所以在酸梅汤里动了手脚,要打掉她的孩子?
傅清玉不敢再想下去,转身要朝大厨房冲去
第二百九十章出事
冬梅忙拉着傅清玉:“小姐,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看看。”傅清玉也有些着急了,“如果酸梅汤真的有问题的话,那就麻烦了,春燕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还……”
如果春燕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她之前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冬梅忙道:“小姐先别忙着去,春燕没事……出事的人不是春燕姨娘,而是五小姐……”
“五小姐……”傅清玉与冬蕊同时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冬梅肯定地点点头:“我还未到大厨房,远远的就看到里面乱糟糟的,围了好大一群人,连大夫人也过来了。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大厨房的烧火丫头小菊就一把扯住我,告诉我说五小姐出事了。”
“五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傅清玉问道。料想五小姐有了身子的事情是瞒着全府上下的人的,所以小菊应该不知道。
“小菊只说是五小姐喝了酸梅汤之后,突然肚子疼,现在正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叫得凄惨。大夫人脸色铁青,一边着人去请大夫过来,一边调查哪些人进过大厨房。”
“是五小姐肚子疼,而不是春梅?”冬蕊看看傅清玉,脸上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色,她高兴道,“只要不是春梅就好。”
“可是事情也发生得太突然了。”傅清玉蹙紧眉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记得春梅爱吃酸梅汤,大夫人特是命大厨房的人于每天晌午给她熬制。现在问题来了,这碗本来应该属于春燕的酸梅汤,怎么反倒让五小姐吃上了?”
冬蕊道:“六小姐,在这个傅府里,五小姐一直被大夫人宠得过了头,这府里哪样东西五小姐想要,而得不到的?除非那些丫头们不想在府里呆下去了。”
冬梅却说道:“我听小菊说,今天的事情说来也凑巧,本来大厨房里只煮一碗酸梅汤,专门给春燕的。可是,那位五小姐不知怎么回事,差人过来说她房里也要一碗酸梅汤。所以,大厨房里的酸梅汤其实是有两碗的。”
傅清玉皱眉:“那为什么五姐姐出了事,反倒春燕没事呢?”
“这也是让人费解的地方。”冬梅道,“不过,听说那碗有毒的酸梅汤是月红、银霜那两个丫头亲自煮的,正准备给春燕端去的时候,不想五小姐房里的香珠来了,就顺手端走了。然后,五小姐就出了事。”
“恐怕是吃坏肚子吧?”傅清玉也想不出其中的原由,“既然五姐姐出了事情,那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免得别人说我们礼数不周,躲在一旁兴灾乐祸。”
主仆三人刚出了屋子,就看到院子门口处,七小姐傅清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六小姐,你听说了吗?五姐姐那边出事了?”
“我也是刚听冬梅说起。”傅清玉携起傅清敏,“我正想过去约你呢,不想你却自己先来了。这样也好,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五姐姐吧。”
傅清敏含笑点点头,她的心思与傅清玉是一样的,看望五小姐,只不过走走形式,做做表面文章,不让大夫人抓住诸如“姐妹间无情意“的把柄向傅老爷告诉而已。
未到五小姐居住的华丹阁,远远便听到了五小姐嘶心裂肺的叫声,叫得十分惨烈,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呻吟声:“疼啊,疼死我了”
傅清玉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听这兼杂着哭声的嚎叫声,即使再娇贵的小姐,想必是疼得受不了了。不过,吃坏了肚子何至于叫得如此夸张吗?
冬蕊偷偷一乐,低声对冬梅道:“冬梅,你听,五小姐叫得像杀猪似的。”
冬梅看了她一眼,心里当然是高兴的,那个五小姐那么蛮横的一个人,也该受受教训。不过,她还是板着脸道:“冬蕊,快到华丹阁了,小心被大夫人抓了错处。”
冬蕊马上敛起了刚才的神情。
越近华丹阁,五小姐的哭嚎声越发的清晰起来,是那种痛得变了调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冬蕊觉得有些害怕:“小姐,我真的没有听过这么凄惨的叫声,我记得我嫂子生产的时候,也没有叫得这么大声啊。”
傅清玉也觉得有些不对,抬眼望去,见里屋房门紧闭,只有五小姐的叫声传了出来,一声高过一声。里屋的门口处,皆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晴紫、向雪守在门口处,脸色十分不好看。还有,一帮腰圆膀粗的仆妇立在院子中央,一副严正以待的架式。四周以及院子外面,围了好大一群人,有丫头,有婆子,就连如今深居简出的三姨娘、四姨娘也被惊动了。
傅清玉的目光在院子里搜索,很快看到了春燕的身影。春燕显然也发现了她,费力地穿过人群挤了过来。
“六小姐。”春燕叫道,脸上的神色惊魂未定。
“春燕,你没事就好。”冬蕊看看毫发无伤的她,低声说道,“方才我们小姐还在担心着你呢。”
“我差点就有事了。”春燕眼中还含着惊恐,“我没有想到,前几天我不过说了月红和银霜两句而已,她们竟然怀恨在心,想要毒害于我。”她心中害怕,手却下意识地抚着肚子,“我现在觉得肚子似乎有些隐隐在疼。“
“别紧张,我来替你把把脉。”傅清玉伸出两指,替春燕探了一下脉,“不碍事,胎像很稳固。你不过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有此错觉。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没事的。”
她看看春梅,见身边居然一个丫头也没有跟来,不由有些纳闷道:“月红与银霜吗?怎么任你这个有着身子的人走来走去的,也不怕有个闪失?”
“她们被大夫人叫进去问话了。”春燕呶呶嘴,朝里面示意了一下,“即使她们两个在我身边,我也不敢再相信她们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紧张的心绪,“我没有料到,我身边竟然有歹毒的人,如今她们是害我不成,反倒害到五小姐了。这两个人,我还能要吗?”然后,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六小姐,那两个丫头是大夫人几天前才拨给我的,难道说是大夫人……”
“你别紧张,先别胡思乱想,事情还没有糟到这个地步。”傅清玉冷静道,“现在的局势这么混乱,不要别人没乱,自己倒先乱起来了。”
冬梅也宽慰道:“春燕你别太紧张,最重要的是你没事。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追究。”她看了看里面,笑了笑,“我看,不用等我们慢慢去查探事情的真相了,这回大夫人是动真格的了,看来月红与银霜那两个死蹄子是难辞其绺的了。”
傅清玉却在沉思:难道,这件事情,大夫人也是主谋之一吗?
她思前想后,觉得不太可能。依大夫人的性子,这个春梅本来就是她一早安排在大小姐身边的人,是紧要关头能发挥重要作用的一枚棋子。或者说,春燕作为陪嫁丫头跟随大小姐傅清芳嫁入北承侯府,她的身份就是大小姐的替补,开了脸,抬为姨娘是必然的事情,也是大夫人计划中的一个部份。如此一枚重要的棋子,大夫人应该没有理由要毁了这枚棋子啊。
如果不是大夫人动的手脚的话,那就是月红与银霜二人的问题了。
不过,像月红与银霜二人,不过是大夫人培训出来的丫头,当然明白主子的心思。她们没有理由愚蠢到知道春燕是大夫人掌在手里的一枚重要的棋子,还要为了一些口角之事,怀恨在心,而下药去毒害春燕吧?
再说,春燕怀了孩子,这个孩子大夫人可是极其看重的。如今这两个丫头不知死活去报复春燕,不是自寻死路吗?
想必那两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的。
如此推断的话,那会是谁,要害春燕,却阴差阳错,反倒害了五小姐呢?
傅清玉的柳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结果来。
这时,一个五十开外,胡发尽白的大夫模样的人由张婆子领着,拨开人群,急匆匆地奔里间去了。
在身旁的冬梅低声道;“这可是京城有名的陈大夫,专为傅府看病的。看他那副焦急的样子,想必五小姐病得不轻。”
这时,里屋五小姐的声音有些减弱,想必是喊得累了,听起来有气无力的:“痛死我了——”
“小姐,我们到那边坐着等吧。”冬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石条凳。
傅清玉点点头,转头对七小姐傅清敏及春燕道,“我看,站了这么久,大家也累了吧?我们过去那边坐坐吧。”说完,一边携了春燕,一边拉着傅清敏,朝不远处的石凳走去。
这时,一个丫头捧着一个铜盆出来,从她们身边走过。那铜盆里是一些摔碎的瓷碗茶盏等,还有一些酸梅汤的残汁,发出一种酸酸的味儿。
“春香,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冬蕊问道。
这名丫头名叫春香,是前两年才进的傅府,由于做事勤快,人缘很好,所以一直在大夫人的屋子里。
“冬蕊姐姐。”那丫头抬起头来,看到傅家两位小姐都在,忙乖巧道,“六小姐、七小姐,春燕姨娘,你们都在呀。”
第二百九十一章夹竹桃的花粉
“春香,你不是刚从里面出来吗?里面情况怎么样?五小姐到底怎么了,怎么叫得这么痛苦?”冬梅问道。
春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夫人派人守住了五小姐的房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大夫人只让张妈妈把陈大夫领了进去,然后又把门关上了,什么情况也看不到。”
“不过……”春香又道,“我好像听到里面的五小姐好像说什么,肚子痛之类的话……”
“肚子痛?”跟着七小姐傅清敏的春兰道,“那一定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可能是酸梅汤太酸了,伤到胃了吧。”
酸梅汤?
傅清玉把目光落在春香手上的铜盆里。那里有一个打碎的瓷缸,还盛着一小半的酸梅汤……
傅清玉忽然心中一动,伸手过来,把那小半瓷缸的酸梅汤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一下,瞬时脸色微变。
冬梅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姐的举动,低声问道:“小姐发现了什么?”
傅清玉压住内心的震惊,装作若地其事般道:“没有什么,这酸梅汤真的酸得很。”
春燕在旁边笑道:“这酸梅汤当然是酸的,不过,我最喜欢喝不过了。我不明白的是,像我这样有了身子的人,当然喜欢吃酸的。五小姐以前可是一点酸味都不沾的,这段时间怎么换了口味,喜欢吃起酸食来了?”
傅清玉笑笑,也不说破:“五姐姐说,是因为天气渐渐热了,没有胃口……”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五小姐一阵嘶心裂肺的哭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然后,门开了,大夫人与陈大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大夫人的脸色铁青,勉强笑道:“此次,有劳陈大夫了。”
陈大夫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连连摆手道:“老朽无能,终究未能保住……唉,夫人请回吧,五小姐只要依照老朽开的方子,好好调理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张婆子赶上前几步,领着陈大夫出去了。
大夫人阴沉着脸,看着院子里的众人:“大家散了吧,五小姐今天刚缓过劲来,稍微好了一点。大家明天再过来吧。”
这话当然是说给院子里的姨娘小姐们听的。那些院子里的仆妇马上过来轰人:“各位回了吧,夫人说了,五小姐大病初愈,需要静养。”
既然大夫人发了话,众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各自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四姨娘一边走,一边不愤道:“看看,那个多有架式,让我们站了一下午,居然连个面也不给见。”
三姨娘扯了一下四姨娘:“四姨娘,你就少说两句。看这个情形,大夫人遣散我们,多半是要追究谁的责任了。”
四姨娘怔了一下:“是啊,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害的又是五小姐,大夫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行至半路的时候,七小姐傅清敏道:“时候尚早,我到六姐姐的屋子里坐坐吧。”
傅清玉看看傅清敏,点点头。
一到牡丹阁,进到里屋,还未坐定,七小姐傅清敏便道:“六姐姐,现在没了外人,你总该告诉我,则才你发现了什么了吧?”
傅清玉含笑看着傅清敏,对于她的问话丝毫没有觉得讶异。这位七小姐,真是聪明异常,什么都瞒不过她。
“七妹妹如何看出我发现了什么?”傅清玉含笑问道。
“姐姐还要瞒我?”傅清敏不依不饶道,“方才在华丹阁,我见姐姐拿着那个残破的瓷缸,闻了一下,脸色忽然有些变了, 我就猜到,以姐姐对于药理的了解,姐姐肯定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有如此惊讶的神情。”
傅清玉点点头:“七妹妹果然细心……我的确在那半瓷缸酸梅汤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
“那六姐姐快说,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令姐姐如此震惊?”傅清敏马上来了兴趣。
傅清玉却不急着说,看看四周,转头吩咐道:“冬梅冬蕊,你们与春兰一道在外面守着罢。”
冬梅冬蕊明白自家小姐有些重要事情要跟七小姐说,马上与春兰一道到外屋把风去了。
“六姐姐……”傅清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傅清玉的神色凝重:“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有人要谋害春燕肚子里的孩子。”
傅清敏的神色变了一变:“姐姐是说那半瓷缸的酸梅汤里……”
“那半瓷缸的酸梅汤里,被人掺了夹竹桃的花粉进去。”傅清玉肯定道。
“夹竹桃的花粉?”傅清敏蹙紧眉头,脸上的神情有些迷糊,“姐姐,这夹竹桃,在我们府里好几处地方都有,开的花也好看……难道是有毒的?”
“不错。”傅清玉点点头,“我记得我师父薛大娘说过,这夹竹桃虽然花开得好看,但却是有巨毒的。从叶子到花,再到花粉,都是不可食用的。尤其对于有了身子的人,那可是碰都碰不得的,更不要说吃下去了。”
“如果吃下去会怎么样?”傅清敏脸上的神色紧张起来。
“吃下去的话,会毒杀胎儿,导致肚疼小产。”傅清玉微微摇头,“今 天下午的情形,想必七妹妹已经看到了。”
联想到里屋传来的五小姐惨烈的哭嚎声,傅清敏猛然醒悟。她正觉得奇怪呢,心想即使一个人吃坏了肚子,也不致于痛苦成这副样子,原来是……
“夹竹桃毒性巨大,其花粉同样含有巨毒,吃下去的话,形同藏红花的功效。所以,五小姐的情形,我猜,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保不住了。”傅清玉沉吟道。
“怎么会这样?”傅清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把花粉掺入酸梅汤之中,难道五姐姐就一点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夹竹桃的花粉微苦,如果下的量大的话,也不难发觉。不过……”傅清玉摇摇头,“酸梅汤味道浓烈,酸味极重,即使夹竹桃的花粉放下去,想必也吃不出来的。”
“看来这下药之人,对于夹竹桃的药理倒是颇有研究。”傅清敏想了想道,“那究竟是谁,想要害春燕没害成,反倒害了五小姐呢?难道真的是月红银霜她们?”
傅清玉刚要说话,就看到守在外面的冬梅走了进来,禀道:“七小姐,春芳过来了。”
“快让她进来。”傅清敏调皮地朝傅清玉眨眨眼睛,“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审问
大夫人脸色铁青,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气,阴暗,压抑。
华丹阁里,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吓得胆战心惊,连大气也不敢出。
里屋暖阁内,五小姐有气无力地哭着。
大夫人觉得心里堵得慌。五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傅府而言,可是至关重要的。那个国舅爷肯娶自己的女儿,不就是看在自己女儿的肚子的份上吗?要想那个国舅爷风,流成性,什么绝色女子没有见过,像自己的女儿傅清莹这样平庸的姿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上一次,即使占了便宜,他都有悔婚的打算,如今这孩子没了,国舅爷还会娶自己的女儿吗?再说,钱老太太那边,也是因了国舅爷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才勉强应了这门亲事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向人家交待
想起刚才的情况,她也觉得痛心。刚才,自己的女儿拼命地哭嚎着,大夫也用了最好的安胎药,但仍然改变不了胎儿小产的事实。
当看到女儿身上汩汩流出的殷红的鲜血,听到陈大夫摇了摇头,说道:“不中用了。”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到底是谁,下这样的毒手害她的女儿?
一直以来,她位居偌大的傅府当家主母的位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打压谁就打压谁,底下的人没一个敢吭一声,日子过得十分舒心顺畅。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被人算计了。
她至今才意识到,原来在这傅府之内,还是有人敢算计她的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做?
方才她进了暖阁安慰了女儿一番,出来便开始着手追查这个事情的元凶。
“是谁,去大厨房端的酸梅汤给五小姐的?”大夫人阴沉着脸开了口,眼睛环视了众人一圈,那股阴寒冷漠让一屋子的人心里都起了毛。
香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索着身子,哭道:“夫人饶命啊。是奴婢去的大厨房,端来了酸梅汤,但奴婢并不知道这酸梅汤里下了毒啊 ,夫人明鉴,饶过奴婢吧。”
“香珠,你这个死蹄子,酸梅汤是你端来给五小姐的,五小姐吃下去之后就成这副样子了 ,还说不是你这个死蹄子下的毒?”张婆子上前踹了香珠一脚,恶狠狠道。
“夫人,真的不是我做的啊。”被踹翻在地上的香珠爬到大夫人的脚边,搂着大夫人的脚,哭道,“夫人,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下的毒啊。我才到五小姐身边伺候了几天,再说五小姐对我也是极好的,我哪有那个胆子要毒害小主子啊?”
“你说自己清白,但五小姐却是因你端来的酸梅汤而出事的。”傅大夫人看了一眼脚下匍匐着的香珠,厌恶之极,一抬脚,再度把香珠踹翻在地上。
“不是的……”香珠惊惶地看着大夫人。大夫人的这句话等于判了她的死刑。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一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叫道,“我记起来了,这碗酸梅汤本来不是五小姐的,而是春燕的。我来到大厨房的时候,看到春燕的酸梅汤煮好了,而五小姐还未好,所以……所以,我就擅自主张,把春燕的酸梅汤端来了。”
说到最后,香珠的声音小了下去。说来说去,都还是她的错。
“夫人,那背后的人是要毒害春燕的…… 一定是这样的,背后那些人看到春燕有了身子,心中不痛快,所以让人下了药,想让春燕肚子的孩子流掉。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傅府时,有谁会对春燕肚子里的孩子虎视眈眈的,众所周知,就是大小姐傅清芳了。
大小姐一直对于春燕一举夺得了北承侯的恩宠,霸占了自己的夫君耿耿于怀,平日里就对春燕冷言冷语,恶言相向的。如今若说是有人要想毒害春燕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大小姐就是最大的嫌疑。
见众人的目光忽然朝自己望了过来,大小姐傅清芳瞬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不由气得粉脸煞白:“母亲,你别听这个死蹄子胡说,我怎么会毒害春燕肚子里的孩子”
她“蹭蹭”走前几步,一抬脚,朝香珠的身上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诬蔑我”
香珠防不甚防,被有些功夫的大小姐踢中前胸,只觉得一阵气血翻腾,头晕目眩,嗓子一热,“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地上瞬时一片殷红。
众人没有想到傅大小姐竟然如此狠辣,吓得身子不由轻轻地颤抖起来。
“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做啊 。”香珠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大夫人有些惊疑地看着大女儿。难道大女儿竟然连她的话都不听了,因了醋意,居然想到要让春燕的孩子流掉,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吗?
“母亲”傅清芳委屈地叫道,“难道母亲也不相信我,也以为是我因了一时气愤,这样做了吗?”
这里,里屋的暖阁里传来了五小姐有气无力的声音:“母亲,这件事情,我相信,不会是大姐姐做的。”
大夫人点点头,朝暖阁道:“乖女儿,你暂且睡一会,养好身子才是正理。这件事情,母亲会处理的,一定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香珠。”大夫人转过头来,怒道,“你老实说,你怎么就端错了五小姐的酸梅汤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和就端了春燕的那碗酸梅汤……”香珠不住地磕头,把地板磕得“砰砰”直响,把额头磕得青紫一片,渗出鲜血来。
她一边磕头,一边为自己辩解:“我当时去大厨房的时候,春燕姨娘身边的两个大小头,月红与银霜也在场…… ”她猛然抬起头,不顾额头上的鲜血流了一脸,“我想来了,月红与银霜当时在大厨房里替春燕煮酸梅汤……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她们平日里看春燕不顺眼,再加上与春燕发生了口角,心怀怨恨,所以下了毒要害春燕姨娘…… ”
此言一出,跪在屋子最边角的月红与银霜腿都软了,“扑通扑通”跪下了:“夫人饶命啊 。奴婢是夫人拨过去伺候春燕姨娘的,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主子啊 。”
大夫人看住跪在地上的月红与银霜,脸上阴沉不定。
不错,面前的这两名丫头是她自从得知春燕有了身子之后,特地从一干丫头里精挑细选挑出来,专门去伺候春燕的,以便以后方便行事。
这两个丫头平日里办事也算谨慎,做事也勤快,不然的话她也不会选中她们。她们二人在上房的时间久了,又掌管着库房,难免性子骄纵一些。打发她们去伺候一个从丫头升为姨娘的人,心里难免失落。但竟然因了一些口角之事毒害主子,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人了,选出来的人竟然害了自己的女儿?
看到大夫人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望了过来,月红与银霜的心不由沉了下去。被大夫人怀疑的后果,她们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像得出来,此时,唯有不断地磕头求饶了。
张婆子看了跪在地上的月红与银霜一眼,转头对大夫人道:“我听底下的丫头说,前两天,春燕姨娘让这二人去取东西,这两名死蹄子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路上颇有怨言,底下的丫头听了去,都在暗地里说着呢。就在昨天,春燕姨娘放在屋子里的一对北承侯爷送的金镯子忽然不见了,问及这两个丫头。这两名丫头非但不帮着找寻,还说春燕姨娘冤枉了她,两个在屋子外面骂了半宿,后又与春燕起了口角,春燕说要撵她们两个回大夫人这里……”
月红与银霜惊讶地抬起头来,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张婆子。平日里她们只觉得张婆子是大夫人身边的红人,整天围着大夫人转,事事殷勤周到,所以才极得大夫人的看重。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巴结迎合的张婆子还真是有些真本事的。居然连她们与春燕之间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张妈妈,我们与春燕争吵是真,但是我们并没有想这样的歹念,想要谋害于她呀。”月红哭道。
“谁说你们没有起这样的歹心?”门外帘子一掀,春燕从外面气呼呼地走了进来,指住跪在地上的月红与银霜道,“你们两个,一直认为我是一个丫头,只不过仗着几分姿色获得了北承侯爷的青睐罢了。私下里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坏主意。如果没有起害我的歹念,前天干嘛倒些兑了冷水的茶水给我喝?我那件才穿了一两次的衣裳,怎么只洗了一次就破了?还有,我那两只镯子一直在妆盒里放得好好的,怎么自交给你们两个保管之后,就不见了呢?”她冷哼一声,“下面的丫头给我禀报说,,就是你们两个拿走的。”
月红与银霜两个面面相觑。
其实,对于这位曾经与她们同一地位,后来凭着几分姿色,一跃成为北承侯爷的姨太太的春燕,她们一直是先羡慕,后妒忌,再演变成恨意的。
特别是看着春燕趾高气扬地指使她们做这做那的,她们的心里就十二分的不舒坦。同是丫头出身,又是同一天进府的,凭什么春燕就母凭子贵,一举成了丫头们羡慕的姨太太而她们两个,好好的库房差事没了,还要低声下气去伺候她
茶水里兑了冷水是她们干的,剪破春燕的新衣衫也是她们做的,就连那一对漂亮的足金镯子,也是她们看得眼热,一人拿了一只分去了,然后告知春燕,镯子不见了。
本来她们以为,像春燕这样的人,只不过大夫人手中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值钱的不是春燕的命,而是她的肚子。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大夫人还不知如何待见春燕呢。她的孩子,想必大夫人也早有安排。
正因为她们如此了解大夫人的心思,所以办起事情来,就愈发的不把春梅放在眼里。
要是她们一早就知道这些平日不注重的细节,日后竟会成为指证她们陷害主子的罪证,那她们打死也不会这么做了。
可惜的是,如今做都做了,还被人一桩一件的掂了出来清算细算,这又如何推脱得了?
“真是如此吗?”大夫人的眼睛眯了一下,射出凌厉的光。
月红与银霜仓惶地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那金镯子一定还在她们的房间里,夫人何不让人前去搜一搜?”春燕看着大夫人道。
既然“失主”如此要求,大夫人也不好推脱。若是推脱的话,那就演变成存心褊袒自己手下的丫头了。
“张妈妈,你带几名仆妇去这两名死蹄子的屋里,翻箱倒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只金镯子找出来”
张婆子马上应道,转身领了两个仆妇出去了。
不多时,张婆子转了回来,手上多了两只金灿灿的镯子。月红与银霜一看,马上瘫软在地上。
暗地里,她们两个仓惶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那只金镯子,她们藏得十分隐秘,在墙角处取了一块砖出来,把镯子放进去,然后把杂物堆上,做成不露一丝痕迹的样子。没想到,张婆子居然能翻得出来,这也太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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