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愿第42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承认,但她可以肯定,她的这位同盟二哥哥,已经开始对自己有一点点关心了。她一向认为,作为合作伙伴,相互关怀,那是应该的。
她看看手腕里完好无损的“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轻松道:“虽然我小小利用了一下七妹妹送我的镯子,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只不过让张妈妈他们小小的补偿一下我这十几年来的损失而已。”
想那个张婆子,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受到大夫人的器重,说不定也参与谋害她的生母五姨娘的事情。看她那风光无限的样子,这十多年来一定从大夫人那里捞到了不少好处。她从张婆子身上刨一些银子的碎屑下来,根本无伤大雅。
“不知二哥哥想不想做一回羊呢?”傅清玉瞅着旁边的二公子,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二公子身着锦袍,拇指上带着祖母绿扳戒,束身的腰带上缀着几颗大而圆润的东湖珍珠,脚下蹬的靴子也是名贵的,浑身上下一派富贵之气。皇上身边的红人就是不同,连衣着都让人羡慕三分。
如果把傅二公子比作一只羊的话,那她朝这只这富贵的羊身上剪毛,收入一定比那个张婆子丰厚。
旁边的阿宝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傅清玉。这位六小姐,居然想诳二公子,不想活了?
傅二公子眼睛微眯,紧盯着傅清玉,目光瞬时冷了起来:“六妹妹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不然的话,会死得很惨。”
傅清玉有些泄气:“不喜欢做就算了,干嘛那么凶嘛”
傅二公子再不理她,走到院子中央,对傅清敏道:“敏儿,二哥哥还有事,要出府去。你先好好地练习,等熟悉了以后,再让徐娘子带你到城郊的马场去。”
傅清敏点点头,傅二公子又叮嘱底下的丫环,无非是要好好照顾七小姐,有什么事情马上向他汇报的话,然后,带着阿宝出府去了。
傅清玉朝傅二公子的身影扮了一个鬼脸:“即使你是一只羊,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什么羊啊,狼啊的,六姐姐你在说什么?”骑马骑累了的七小姐傅清敏跳下马,朝这边走来,正好听到傅清玉说的话。
她有些奇怪地看看傅清玉:“你跟二哥哥吵架了吗?”
傅清玉马上道:“没有。”随即加上一句,“本小姐才没有那个闲功夫跟他吵呢。”
“其实我二哥哥人很好的。”傅清敏含笑望着二公子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
“他只不过对你一个人好罢了,这府里除了你,他还有把谁放在眼里?”傅清玉不屑道。
看到傅清敏骑马骑得一头的汗,傅清玉忙道:“七妹妹,你还是快快回去换件衣裳吧,这出了汗,再被风一吹,可要得风寒的。”
傅清敏想想也对,便笑了:“多谢姐姐关心,我这就去换衣裳。”说着带着春兰春芳走了。
由于傅二公子在外面有了城南别院,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南别院里呆着。至于那些大丫头他也带了过去,只留下些粗使丫头与婆子帮忙打扫庭院,待他回来小住时,不至于太荒废。所以,这个偌大的二公子曾住过的院子,如今是冷冷清清,除了一两个丫头婆子现一下身之外,几乎看不到有其他人。
院子里,只剩下傅清玉、冬蕊冬梅,还有教骑术的徐娘子,当然,还有整个院子最受嘱目的,那匹棕红色的小赤兔马。
傅清玉走上前去,认真地打量了那匹名震四方的“赤兔”。这种名马的名字,她在书上见过了,一直想去瞻仰一番,没想到在二公子的院子里居然见着了。
这匹小“赤兔”,看得出马龄不大,身形也不如传说中的千里马一般高大,可能还小吧,长大了真的如书中所说的那般威猛也不一定。
书中说“赤兔”极具灵性,性情暴烈,认主,对侵入者有着十分强烈的抵触感,不易驯服,所以一般人不敢轻易靠近。
傅清玉小心冀冀地上前一步,她看到了“赤兔”的眼睛。那马儿的眼睛十分漂亮,水汪汪的,似有水波在里面荡漾着,呵,还有睫毛,一眨一眨的。它看了傅清玉一眼,温驯地低下头去。
傅清玉心里有些高兴,看来这匹马是被人养驯了的,因为与人接触多了,所以对人并不排斥。
“小姐当心些,那马可是要踢人的。”冬梅担忧地叫道。
傅清玉看看那匹“赤兔”,再看看徐娘子,后者正在含笑看着她,眼睛里带着鼓励的神色。
“我可以摸一下它吗?”毕竟是驰名中外的名马啊,哪怕摸一下也是好的。
“可以的。”徐娘子含笑道,“这马儿还小,性子温驯,六小姐不要害怕,你只要对它没有敌意,它是不会踢你的。”她勒紧了缰绳,示意地看看傅清玉。
傅清玉尝试着伸出手去,在“赤兔”的脖子上摸了一下。阳光下,这马脖子上的棕毛闪着光亮,像油浸过一般,十分光滑。
傅清玉三年前的时候,曾在前太子太傅曹大人家里伴读过,开始的时候,伴读的学生很多,胡大为的三个女儿都去了。她记得,曹家还特地为黑铁塔似的胡二娇开了马术射击这类的课程。
她记得,当时的驯马师是这样说的:好马,一定要看毛色,毛色油光闪亮,身形矫健强壮,就是好马。
如今这匹小马驹,虽然马龄尚小,但名马就是名马,即使把它放到马群里,也一眼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来。
傅清玉对马匹没有什么研究,她只知道,面前这匹“赤兔”,要比当时胡二娇骑的那些高头大马好上千百倍。
“我可以试骑一下吗?”傅清玉抑住不住心痒。这马儿,明显地看出来对自己没有敌意啊,还有些羞涩呢,呵呵。如果能骑上这样的名马,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小姐,还是算了吧。”冬梅眼中的担忧更甚,她看看四周,四周无人,院子里只有她们四个。傅二公子又不在,她担心徐娘子一个人摆弄不好这匹马。
“放心吧。”徐娘子笑道,“我夫家那边开了一辈子马场,什么性子的烈马我没见过?六小姐尽管放心骑上去好了,我拉着马让六小姐遛遛。”
傅清玉心情愉悦地上了马,这对于她来说是很轻易的事情,因为以前她跟胡三娇学过一会儿,后来因为要陪曹家大小姐,后来就没再学下去,至今想来仍是一个遗憾。
“小姐小心”冬梅着急地叫道。马背上的傅清玉朝她挥手,脸上的神情像小孩子一般开心。
“冬梅,你就别担心了。你没看到小姐都遛了一圈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冬蕊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马儿一声愤怒的长嘶,举起前蹄踢倒徐娘子,整个马身高高立了起来,就要从徐娘子身上踩过去。
徐娘子快速地朝旁边滚了过去,躲开了马匹的铁蹄,避免了自己被踩成肉泥的命运。
只一瞬间,事情就起了天翻覆地的变化。冬梅冬蕊看得口瞪目呆,那马儿趁着众人愣神的时候,直直地朝后院冲过,神奇地跃过一处矮墙,飞速地跑出府去了。
“小姐……”冬梅冬蕊的尖叫声在后面回响着。
第一百八十五章惊变
(刚喝完喜酒回来,哦哦,马上更文)
“啊”傅清玉忍不住尖叫出声。她死命拽住缰绳。但那匹赤兔马似乎发疯了,一边嘶叫着一边驮着她朝前方直冲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两边的景物快速朝身后退去。傅清玉看得惊心动魄,唯有伏在马背上死死地抓住绳索。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马把她给抛下来,不然的话,不摔死也得摔个全身瘫痪。
幸好这马不是跑到闹市里去,不然的话,人多一惊吓到马,那马也惊吓到人群,到时候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可是这马,它究竟是要到哪里去呢?
傅清玉看看前方,那马竟是朝城郊方向奔去。
眼前一棵树紧接着一棵树朝后飞快掠去,还有蜿蜒曲折的黄泥路,那马儿十分烦躁地奔跑跳跃,就是不肯停下来。
傅清玉被蹦得头晕眼花,就是在现代坐碰碰车也不会这么晕啊。她在马背上都能感受到这小马驹的愤怒,可是她不能松手啊,松手的话她就命殒于此了。
这样的场面,令她想起第一次骑马的经历来。那是三年前去送别朋友的那次,赵大公子赵子恒把她扶上马背,她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暖。那马也如现在般,风雷电掣的,但她觉得十分安心,因为,那个时候有赵大公子在身边。
如今,如今她多么渴望有一个像赵大公子那样的人来救救她啊。
傅二公子回到城南别院,居然发现一直替他守着这座大宅子的林丰之不在。
“雪雁,林大公子呢?”傅二公子皱着眉头问道。这个林丰之,不会又跑去哪个烟花地风,流快活去了吧?
雪雁替傅二公子端来洗脸水:“二公子,看你风尘仆仆的,先洗把脸吧。”她把毛巾拧好,递给他,“林大公子家里有点事,这两天都没有到这里来,听说是林大人的寿辰,林大公子回去祝寿去了。”
“哦?”傅二公子微微讶异,原来是他那个远房舅舅的生辰,他倒是忘记了。
洗完脸后,他转头吩咐道:“替我去准备一份贺礼,送到京城京畿卫林守成林大人府上,并替我告个罪,说我公务在身,暂时不过去,等晚上再替他祝寿。”
阿宝应了一声,正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个声音自正厅门口处响起:“阿宝,你家二公子的礼就不劳你送上门,直接交给我不就得了吗?”
语音一落,林丰之颀长的身影现了出来,看到傅二公子,脸露欣喜:“二公子,你终于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把这座宅子易名归到我名下去罗”
“林大公子。”阿宝忙叫道。
傅二公子知他是玩笑话,也不理他,只是问道:“这么想着我回来,莫非是你又捅什么乱子?”
林丰之连忙摆手:“我哪会给二公子替什么乱子再说,在二公子这座神仙府第里,小生我风,流快活得不亦乐乎,连家都不想回了,哪还有空去外面捅什么乱子”
傅二公子望着他,笑了一下:“林大公子不是正从家里出来吗?怎么,修身养性,又想回家了?”
林丰之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这是没办法,我虽然是不肖子,但家中就我一个独子,我不回去看看老爷子,过意不去吧。唉,真是麻烦,每次回去都唠叨一番,不回去又不行……”
说到这,林丰之一脸的苦恼状。
“又回去挨批了?”傅二公子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看他,“你就用功一些,发愤图强,今年武举给老爷子考个状元回去,那老爷子不就不再唠叨你了吗?”
林丰之瞪大眼睛看着傅二公子,苦笑道:“这个……这个就算了吧。”
他有自知之明,自认武功修为及不上傅二公子,熟读兵书方面更是望尘莫及。要他行军布阵,那倒不如让他游山玩水去。军国大事可是要掉脑袋的,容不得鱼目混珠,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松懈,他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还有林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开玩笑。
这一次,皇上亲自督考的武举,就是为了疆域安宁而挑选将才。他既无将帅之谋,也无将帅之略,所以,还是闪得越远越好,免得给林家丢脸,给祖上抹黑。
傅二公子笑笑,也不去揭穿他。只道:“这次狩猎,收入颇丰,得了一匹好马。”
“什么马?”林丰之马上来了兴趣,皇上赏赐的马绝对不会是些什么劣质马。
“赤兔。”傅二公子唇角噙了笑意,他想起了自己的亲妹妹骑上那匹马时的兴奋劲儿。“那马儿不大,是只小马驹,敏儿很是喜欢。我记得去年她去了一趟平远侯府,说平远侯府养了几匹好马,很好玩,她也想养一匹。正好这次狩猎皇上拿这匹赤兔做头注,我就赢了回来给敏儿养。”
“你把那匹宝马给了七小姐?”林丰之瞪大眼睛,“所谓红fen赠佳人,宝马赠英雄,二公子你应该把那匹宝马赠给像我这样的英雄才对呀。”说完不住地晃着脑袋叹息,大有二公子把宝贝送错人之意。
傅二公子不理他,掏出一个锦袋来:“别唠叨什么宝马赠英雄。请问林英雄,这些东西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送人了。”
林丰之接了过去,打开一眼,有镶了猫眼石的鼻烟盒,有前朝名家的墨骨纸扇,有精巧的鹅型羊脂白玉砚,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扇子挂坠……
林丰之马上收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二公子,皇上真是大方,这些都拿出来赏人了……不过,要论名贵,还数那匹小赤兔……”
傅二公子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就对那匹赤兔念念不忘的?”
“不是我念念不忘,很多人都对那匹赤兔念念不忘啊。”林丰之感慨道,“记得去年的时候,西域进贡了两匹千里宝马,一匹通体雪白,只是头上有一撮黑色的毛发,呈漩涡状,又名追风。另一匹就是这匹通体棕红的赤兔了。当时在城郊举办了一场赛马大会,所有各地的好马都被运到了京城,不过到了最后,还是追风夺得了头名。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真是壮观,看过的人都大呼过瘾。”
林丰之嘴里啧啧有声,对于去年的那场马赛仍记忆犹新:“后来,追风被三公主府要了去,至于赤兔,由于马龄尚小,也一并养在了公主府里。”
他看了看傅二公子:“想必这匹赤兔,就是从公主府里要回来的。”
傅二公子颌首,目光里含了赞许。他的这个远房舅舅的儿子,虽然无心仕途,但对于这些宫廷秘事,民间奇闻却是懂得最多的。如果他能把专注于这些事情的一半心思放在仕途之上,说不定他的那位远房舅舅就不会一见面就教训他了。
阿宝把贺礼备好,交给了林丰之,林丰之谢过,让随身小厮收了起来。傅二公子进房间换衣裳,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林丰之有些奇怪地看看他:“刚回来又要走?”
阿宝牵了马出来,傅二公子跨上马,点头道:“嗯,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还有,我要进宫一趟,问问那些宫人,赤兔马应该怎样喂养,能请到专门饲养赤兔的那个马夫那就最好不过了。”
林丰之笑道:“二公子,看来你为七小姐打算得还挺周全的。七小姐有你这样事无巨细都一应照应的亲哥哥,真是有福气。”
傅二公子笑笑,算是接受了林丰之的奉承。拉着缰绳正准备出门,就看到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只白鸽。
那白鸽一看到他,猛然俯冲下来,落在傅二公子的肩上。
傅二公子的心突然猛地一沉。林丰之也看到了,不由叫道:“你才刚离家没多久,七小姐怎么这么急就送信过来,不会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吧?”
傅二公子勒住马头,迅速地从信鸽的脚下取下一根管子来,拔开塞子,倒出一张纸条,只看一眼,他的脸色就刷地白了。
“真的出事了?”林丰之看着傅二公子异样的神情,心里也知道肯定出事了。
傅二公子把纸条塞给林丰之:“你先回去,给老爷子祝寿,我去找名扬镖局二当家洪武光。”说完,两腿一夹马肚子,缰绳一扬,马儿嘶叫一声,奔出城南别院,转瞬消失在门外。
人口失踪,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找镖局的人一起帮忙寻找。
林丰之摊开手上的纸条一看,脸也白了。纸条上面是七小姐傅清敏娟秀的梅花小楷,由于心情焦虑,字迹有些缭草:“二哥哥,六姐姐在骑赤免的时候,马儿突然发疯踢伤徐娘子,冲出府去,六姐姐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林丰之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本来想借着老爷子的寿辰,表现好一些,让老爷子高兴高兴,再向老爷子提这门亲事,谁知道亲事还未提,准新娘子却不见了此时的他,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老爷子的寿辰也顾不得了。火速把贴身小厮林强叫了来,吩咐道;“你让人到傅府里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要紧的就是六小姐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回来报告。”
林强看到大公子脸色凝重,也知道出事了,响亮地应了一声便马上出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奇遇
“或许,可以让老爷调动京畿卫……”林丰之沉思片刻,很快否决自己的这种想法。想那京畿卫岂是容得寻常人任意调动的?还是算了,唯有祈求傅府那位六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千万不要遇到什么土匪强盗什么的,平平安安地回来吧。
傅清玉觉得头越来越晕,五脏都快被颠簸出来了,那马还是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依然精力十足地在树林里横冲直撞。
树林里,一枝树枝横亘出来,傅清玉躲闪不及,只觉手臂上一阵剧痛传来。那尖锐的树枝居然是带刺的,从手腕处至肘关节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喷涌出来,浸湿了衣袖。
由于疼痛,傅清玉差点抓不住缰绳。看着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她心下有些凛然。她知道这样下去,即使这匹赤兔不累死,她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何况这赤兔是有名的千里马,要它累得跑不动而停下来,那该要等多久啊。
怎么办?
傅清玉拉紧缰绳,一边察看着四周。这是城郊的荒野,四周一片像是原始森林般的灌木丛,野草丛生。这样的地方,不要说有人居住,就连上山砍柴的樵夫也不见一个。
她知道,这个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她。
唯有靠自己了。
她不能死,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受人嘱托的事情没有办到,害死她娘亲的凶手没有查到……还有像今天,究竟是谁害的她,她无论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她咬咬牙,尽量直起身子,她看到不远处稍微开阔的地方,野草长得十分浓密茂盛。
这样厚厚的草丛垫底,即使摔下去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吧?
顾不得那么多了,活命要紧眼看那片草丛越来越近,她猛地直起身来,咬咬牙,闭下眼睛,正准备放开缰绳滚下马去。
忽然,一个强有力的臂弯蓦地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把揽住她。她只觉得腰间一紧,来不及思索反应,脚下已经触及到坚实的地面。
她稍稍愣了一下神,意识马上复苏。这么说,她不是自己滚下来的,而是被人揽住抱下来的。
换句话说,她得救了,毫发无伤地得救了。
她的心中一阵欣喜,这是这一次意外中她最期望得到的结果,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在碰触到那人目光时怔住。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丹凤眼,眼眸里含着似笑非笑的目光,熟悉又亲切。
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遇到他。
面前的他,一身绯色团花箭袖骑装,脚蹬小鹿皮靴子,腰悬和田青白玉瓜果玉蝉青花小玉佩,和一个花鸟纹路的香囊,想必是为了骑射方便,精减不少。饶是如此,那得天独厚而来的华贵气韵仍掩饰不住地自眉宇之间流露出来。
“怎么,还是记不起本公子是谁吗?”赵子宣微侧着头,唇边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意。见傅清玉刚要张口说话,忙抢先打断道:“慢着,你可不许再提什么饭钱与车资的事情了。”
傅清玉不由笑了,她正想再旧事重提呢。
赵子宣哼哼道:“被我猜中了吧?”他有些不服气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本公子真的长得像追债的吗?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像看到债主似的……”语气里明显有着不服气与不愤气。
“不是。”傅清玉笑着摇头,“只是我不习惯欠别人的人情。”
“丫头,你欠本公子的人情太多了。”赵子宣有些得意,“算上这一次,本公子应该救过你三次了吧。”他掻掻脑袋,“怎么每次都能碰到你,难道你我之间真的这么有缘?”
“废话”傅清玉不由笑道,“这与有缘无缘能扯上什么关系?你不过凑巧经过,顺便伸出援手罢了。”
想起之前的两次被救经历,一次是这具身体的前小主人的溺水事件,那个,不关她的事。一次是在傅府后院边角的公孙树上,那是她被他吓得跌下树来,罪魁祸首是他,所以他救她理所当然。从这两件事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有缘无缘的东西来。
这一次,好像有些那种意思,但是,谁能说,面前这位忠靖侯府二公子是冲着她来的?说不定这位纨绔公子哥在那个烟花地泡累了,出来透透气,然后就兜到这野山野岭里来了。
赵子宣笑笑,不置可否,看着她,脸上有些讶异与疑惑:“你不在傅府里好好做你的小姐,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傅清玉深深呼了一口气,怎么说呢?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低头看着自己,见他强壮有力的臂弯仍紧紧地揽住自己。
傅清玉到底是现代社会穿过去的女子,即使在这异时空生活了三年多,骨子里仍保留着现代人的开明意识,对于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教条没什么意识。她只是看看他,再指指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赵子宣浑然未觉,他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袖上,忽地惊道:“你受伤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傅清玉顿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赵二公子,你干嘛非提醒我啊?”傅清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才好好的,一点都不痛,经你好心这么一提醒,现在又疼起来了……”
赵子宣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书上会说:“非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如今看来,真的有几分道理。
他小心冀冀地松开她:“你先找块地方坐下,我有金创药,我拿给你。”说完,他顺手从旁边的灌木丛中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顿时,一股尖厉的哨声响起。
傅清玉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捂住左手臂上的伤口,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转过头来,朝她得意地笑着。
只一瞬间的功夫,后面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傅清玉心想,莫非这个赵二公子不是一个人出来狩猎的,如今,他吹的那个哨声,是招呼他的手下过来的?
一个公子哥,要去哪个地方玩,身边总会有一群人跟着,殷勤照料,方显有架式,有气派,有排场。一般的大户人家尚是如此,何况这位身份极为尊贵的三公主的二儿子傅清玉暗自摇头,眼中暗露讥讽之意。
但是,面前的情景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再次抬头望去,不由愣了一下。
后面空旷的树林里,哪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龙马,挥扬着马蹄,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朝他们奔过来。
那匹白龙马奔跑得飞快,四周尘土飞扬,转瞬间便到了他们跟前。
那速度,不亚于“赤兔”,甚至更胜一筹。
白龙马一看到赵子宣,马上拿脑袋去蹭他,显得亲热之极。傅清玉看得惊奇,不由问道:“这是你的马?”她注意到那马头上有一圈黑色毛发围成一个漩涡,很是奇特。
“当然是本公子的马,不然的话,你以为像这样性子暴烈的宝马,还有谁可以驯服?”赵子宣骄傲道,伸手从马背上挂着的箭囊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她:“这是金创药,你快洒在伤口上,能止血的。”
傅清玉不由笑了,伸手接过,说了声:“多谢。”
赵子宣有些不好意思,搔搔脑袋道:“我都忘了,你是懂医的,当年……”他看看四周,“这里不比在水边村的时候,这里可能找不到你说的那种特效药草……那瓶金创药,你将就着用吧。”
他还记得当年的往事?傅清玉笑意更深了:“这样就可以了,多谢你。”
她轻轻把伤口上的衣袖揭开,由于刚才捂了一阵,基本上血已经止住了。她把玉瓶儿的木塞拔开,把药粉均匀倒在伤口上,然后用丝帕包扎好。然后把玉瓶递还给他。
赵子宣却不接:“你自己留着吧,我那里还有。这是我那皇外祖母给我的,是临近小国进贡的,皇外祖母怕我外出狩猎有什么闪失,特地给了我两瓶。”
傅清玉也不推辞,便收下了。这些贡药果然十分有疗效,才一会的功夫,伤口处便传来丝丝凉意,也不那么疼痛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出了府,还跑到这种地方来?”赵子宣寻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来,皱着眉头问她。
傅清玉深深地呼了口气,实话实说:“我在府里学骑马,是我那二哥哥带回来的赤兔。本来骑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那匹赤兔突然发了疯,踢倒了教骑术的徐娘子,跨过后院的矮墙,冲出府去……然后,然后就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说完,她又叹了口气,看来这段时间的运气的确不怎么好,连骑个马都会出意外连那么柔弱的七小姐傅清敏都骑得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她按理说比傅清敏健康多了,却出了事情。府里的人知道后,还不知道笑成什么样子呢。
赵子宣猛然转过头来,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骑的是……赤兔?”在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好看的眼睛里现出惊喜的光芒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好人与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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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玉点点头,对赵子宣突然转变的神情有些不适应:“那马长个兔子头,毛色棕红,二公子……呃,二哥哥说是赤兔,是这一次围猎的赏赐……”
“什么皇上竟然将赤兔当作奖品……”赵子宣“呼”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激动,“那么一匹宝马,即使还未长大,但它仍是万里挑马的良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当作赏赐?”
傅清玉微侧了头看他:“赵公子,你,你怎么了?”
赵子宣看着她,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他摆摆手:“没事。”紧接着想起一件事情来:“丫头,这么说,你刚才,刚才骑的就是…就是那匹赤兔?”
傅清玉在他越睁越大的眼睛注视下点点头。
“太好了。”赵子宣兴奋地叫道。刚才他只顾着救人,没有仔细看那匹马,只觉得有些眼熟,也没有往心里去。如今细细想来,那马的样子,真是就是他伺养过的赤兔。
他望了望刚才赤兔跑远的方向,忽地再摘下一片树叶来,放在唇边,顿时,另一种短而急促的哨声自他口中吹出,浑合着浑厚的内功远远地传送出去,在一大片的树林里回旋不绝。
傅清玉不由捂住耳朵,不知道面前这位赵二公子要干什么。
赵子宣有些歉然地朝傅清玉笑笑,转过拉过白龙马,拍拍马头,柔声道:“追风,去,把赤兔带回来。”
傅清玉有些失笑:“你真的在跟马说话啊,它听得懂吗?”
赵子宣看她一眼,漂亮的丹凤眼里得意之色更重。
那匹白龙马果然长嘶一声,在傅清玉的惊讶目光中,哒哒地朝前方飞奔而去。
傅清玉讶然得半张着嘴,手指定定地指住前方,转头问道:“你的马,这个追风,真的去追赤兔了?”
让一匹马自个儿去追另一匹马,这也太诡异了吧?
赵子宣嘴里刁了根狗尾巴草,躺倒在草丛里,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斜睨了傅清玉一眼:“丫头,信不过我?等着瞧吧。”他顺手打了一个响指,唇边笑意更深。
等就等吧,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傅清玉看看赵子宣,这位赵二公子,怎么一心只想去追那匹赤兔啊,好歹也送她回家啊。
不过,让堂堂的忠靖侯府二公子送她回家,那是不是太暧昧了些?在这个古时代……
要不,让这位赵二公子的追风送她回去也行呀。不过,这追风也是赵二公子的……
傅清玉想得头痛,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只好静下心来,等着那匹肇事的赤兔回来。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似乎觉察到这种有些奇怪的气氛,赵子宣吐掉口中咬着的狗尾巴草,转头问道:“你的手,还疼不疼?”
傅清玉没有料到他一开口就问了句关心的话,有些讶然,也有些感动,忙道:“用了药之后,好多了,也不疼了。”
“如果我不救你的话,你当时那个动作……你打算干什么?”他转头看她,目光里含着疑惑,“打算从马上跳下来?”
傅清玉点点头:“我刚才正打算这么做。”当时情形紧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怎么样先跳下来再说吧,跳下来之后再想办法。
“你这丫头,你不要命了?”赵子宣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赵公子变了吗?”傅清玉望着前方大片大片的树林,四周寂瘳,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
“我没变,我以前说过,我这个人,不会变的。”赵子宣闷闷道。
以前说过,是小时候说过的话吗?那么久远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
“赵公子还真是没变,我记得三年前,在凌云桥,你说过什么来着,‘寄情山水,及时行乐,才是本公子的最大志向’,嗯,就是这一句……”傅清玉瞅着他笑,“我想,关于当年的话,赵公子好像已经实现了。”
赵子宣有些尴尬:“当年本公子随口说说的话,你还记得?”
“我又没有失忆,怎会不记得?”傅清玉笑道,想起当年那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脸上绽出光彩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都差点惊讶得掉下凌云桥去。
不过,现在想来,这种能抛开一切世俗杂念,淡泊人生还真是一种极高的境界,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可是……那真的是我当年随口说说的。”赵子宣说得有些违心。
“怎么会呢?”傅清玉含笑看着他,“我觉得你已经做到了,我记得在谭家花场的时候,那些官宦小姐们争先恐后地朝你围上来……那时的赵公子,真是要多风,流,有多风,流,都快把旁边的人羡慕死了。”
“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赵子宣紧拧着浓眉,苦恼道。这一年来忠靖侯爷对他管束甚严,还有,连一向疼他的大哥赵子恒也限制起他的行动来。当年的那种逍遥快活的日子,已经风光不再。
“还记得当时你问我,我的愿望是什么,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吗?”忆起往事,傅清玉的目光也有些悠远起来。
“怎么不记得?”赵子宣道,“你说你希望自己能够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钱,也不需要什么身份地位,更不要别人管束……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有一片湖,然后在湖中心建一幢房子,再起个名字,叫做神仙居。”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神仙居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还有,”赵子宣继续道,“你还说,要住在神仙居里,像神仙一样过快乐逍遥的日子。在湖上种上一大片莲花,夏天可以采摘莲子,钓鱼,还可以摇着小舟穿梭于碧绿的荷叶之中,晚上观看莲塘月色。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傅清玉不由笑了:“难为你还记得。只是,现在想来,还真是痴人说梦啊。”
那时的她,居住在水边村胡大为家里,虽然享受着不平等待遇,但日子还是过得无忧无虑的。所以,理想也有好几个,可是如今呢?她摇头叹息,如今她的理想只有一个,为自己争取自由。
没有自由,一切都是妄谈。
如今,她倒是十分羡慕赵子宣,当年的三人行,只有他可以笑谈人生。
赵子宣情绪有些低落,其实他也不好过。就好比今年年底,忠靖侯非逼着他去考什么武状元。还有,那个最护着他的大哥,也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耳边说教,让他无比心烦。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赵子宣换了另一个话题:“你学骑马的时候,赤兔怎么无缘地故地发起狂来呢?”他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赤兔自一出生就是派专人伺养的,与人接触的时间也较其他的马匹长,性子十分温驯,不会无端端的就发起狂来的,除非……”
傅清玉心中一动:“除非什么……”
赵子宣笑笑,没有说下去,那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他也不好妄加揣测。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傅清玉喜道:“你的追风回来了……”转头看向前方,却愣了一下,“怎么那匹烈马也回来了?你的追风真的把赤兔给……”
不远处,出现了两匹马的身影,一匹稍高,通体雪白;一匹较为矮一些,浑身棕红。正是赵子宣的追风,还有发狂的赤兔。
赵子宣吹了一声口哨,很是得意地看了看傅清玉:“丫头,我说得没错吧?它们本来就是我养的,可听话了,当然,它们的感情那么好,怎么舍得分开呢?”
那匹肇事的赤兔也看到了赵子宣,忽然长嘶一声,飞快地奔跑过来,对着赵子宣的手蹭个不停,硕大的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似乎委屈之极。
赵子宣情神也有些激动兼兴奋,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头:“赤兔,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傅清玉远远地看着,不太敢靠近,她对于这匹小马驹发狂时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记忆犹新。
“没事的,过来吧。”赵子宣对她招手,“这马很通灵性的,它对你没有恶意,它很聪明,能识别好人坏人,如果你对它有恶意的话,它一早就把你抛下马背了,何至于驮着你奔出府去?”
傅清玉想想也是,如果赤兔真的对自己有恶意的话,它发狂的时候,她一个根本不懂马术的人如何能驾奴得了它初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能耐,死抓住缰绳子,能在这匹烈马的背上坚持着,不被抛下来。如今听赵子宣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这并非自己的本事,而是小马驹心存善念,手下留情。
傅清玉尝试着朝赤兔伸出手去,那匹小马果然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抚摸。
“真是这样啊。”傅清玉摸着这马脖子上垂落下的,柔软的棕红色的鬃毛,不由笑了:“看来真如你所说的,这马只有对坏人才会有恶意……”说到这,她忽然怔了一下。
如果说这马极具灵性,能识别好人坏人,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对人进行攻击。那照这样的解释,这马无端端地踢了徐娘子一脚,也就是说,徐娘子是……
第一百八十八章回来
(加更)
(呼呼,终于码完一章,今天第三更送到,睡觉去也。)
“终于找到了。”赵子宣低下头,忽地把手伸向马前腿与马肚子之间的位置,只听赤兔马一声低吟,赵子宣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明晃晃的银针,针尖的地方还带着一丝血丝。
“怎么会这样?”傅清玉不由瞪大眼睛,虽然在心中她也想过徐娘子会怎么算计这匹马,但千算万算,都不曾料到她会对这匹名马下毒手。
“怎么样?有没有下毒?”傅清玉俯下身来,看赵子宣手上的那枚银针,银针针尖发亮,没有呈现出黑色,应该无毒。
“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对赤兔下毒手?”赵子宣把手中的银针扔在地上,脸上现出愤怒的神色。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傅清玉迟疑片刻,决定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果这件事情是傅大夫人做的手脚的话,而她却说了出去,让外府的人来查,万一查到了傅大夫人头上,那傅府的面子上真的不好看了。
再仔细一想,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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