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愿第3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子。后来听说是七小姐房里的春兰要去了,不就是一个嫡女屋里的大丫头而已,仗着二公子作为保护伞,竟敢欺压到她头上来了。为了此事,她还呕气了半个月,见了春兰脸色也不友善起来。
“岑大婶子,你不去招揽你那边的营生,怎么到花灯店里来了?”香菱笑道,“难不成大婶子也有这闲情雅致,来买花灯来了?”她朝不远处二层楼阁的“衣锦阁”望去,那边客商络绎不绝,一派兴旺的景象。
岑大婶子嘿嘿笑了两声:“我家那华哥儿,看到隔壁的翠姐儿提着个花灯在玩,非闹着要买一个来玩,不给他买就赖在地上哭闹,他老子娘都管不了他!今天都哭了一早上了,我拗不过他,寻思着上这来拣个好玩的给他带去,止了他的哭闹。”
华哥儿是岑大婶子唯一的孙子,才五六岁,淘气顽劣得不行,从不惧怕他老子的棍子,再加上有个把他当成心肝宝贝的祖母,更是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看到喜欢的东西,非缠着大人买给他,不给买的话就在地上打滚,又哭又闹的,吵得一家不得安宁。
香菱也笑道:“这有什么!小孩子都是爱哭闹的,我记得我那个比我小两岁的小弟,也是这般光景,看到喜欢的东西得不到手,就闹得不停,不知被我们姐妹几个取笑了多少回,如今长大了,反倒变了个人似的……”
香菱还待要说下去,只觉手臂一紧,抬眼时见香巧一个眼色瞟了过来,正愕然间,见香巧朝她示意了一下,再把尖尖的下巴朝岑大婶子微扬了一下。
此刻的岑大婶子,人虽然是一副在听别人讲话的样子,但神色有些恍惚,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马车自她们面前急驰而过,朝傅府方向去了。马车过时,桔黄|色的流苏迎风飘扬。
香巧微微怔了一下,拉住香菱退了一小步。这是傅府的马车,难道车上坐的是新夫人?新夫人素来治家严谨,虽然她们两个是奉了命出来办事的,心中也难有些惶然,唯恐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扣月钱挨板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旁边神思不知游往何方的岑大婶子却“咦”了一声,茫然的眼睛瞬时睁大,在看到车窗子里闪过的面孔时,先是惊讶,然后便有些羞愧的神色显现在脸上。
张婆子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把窗帘子放了下来。遮蔽住光线的车厢内有些昏暗。张婆子在昏暗中扯扯嘴角,暗自得意地笑了一声。看到刚才岑大婶子愕然望住她的那副神情,她就忍不住从心里笑出声来。
那个“衣锦阁”的老板娘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吧,坐在马车上的不是什么傅府新夫人,而是她这个一直不被人看在眼里的粗使婆子!
几年前,如今傅府里的新夫人当时还是一个姨娘,而她,只不过是姨娘身边一个较为亲近的人而已,在傅府没什么地位。那年,她的儿子看上了岑家的二闺女,她狠狠心,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买了聘礼上门去提亲。谁曾想,那家人嫌她是个粗使婆子,连门都不让进,直接就把礼品扔了出来。那些两根手指粗的人参散了一地,她气得心口发疼,忍气吞吐声弯下腰去拾。回来后儿子听了此事,第二天就病倒了,好几年都避而不谈婚娶之事。眼看着年纪渐渐大了起来,又入了公门,好说好歹,才让他应了一个小户人家的亲事。幸好媳妇也勤快懂事,家里收拾得妥妥贴贴不说,才过门一年就给她家添了个大胖孙子,她心中这口闷气才慢慢散了开去。
再看看拒婚的岑家,二闺女倒是嫁得好,嫁了个从四品布政使司参议的小儿子,可惜几年下来无所出,那个布政使司参议一家急得不行,给小儿子张罗了一堆的妾室,几年下来连生了三四个孙子,眼看她那二闺女少奶奶的地位即将不保。
张婆子冷哼一声。幸好当时没有娶她家的二闺女过门,要真娶了,这不得让她张家断子绝孙吗?
张婆子眼前晃过香巧香菱的样子,眉头略微皱了一下。岑大婶子仗着“衣锦阁”的响亮名声,这些年下来,眼高于顶,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如今居然去巴结傅府一个庶生的小姐屋里的丫头……张婆子兀自笑笑,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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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反击
江氏的大手一把扯住傅清玉,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她提进院子里,急得旁边的胡三娇一路追着一路叫道:“娘,你放手,不是清玉的错,是大姐她自个儿……”
“你还帮着外人,你看你大姐现在被她害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姑娘家,脸上留了疤,以后还怎么嫁人……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越大胳膊肘儿越往外拐……”江氏恨恨地骂道,一甩手,把胡三娇甩在了一边。
江氏揪住傅清玉的衣襟,把她提到院子里,重重一顿,傅清玉站立不稳,跌到在地上。
江氏怒不可遏地瞪着地上的小人儿,想到她千辛万苦调养出来的娇滴滴的大女儿从此可能毁容,火气更盛,看到靠墙角放着的一把大苕帚,一手抓了过来,朝傅清玉身上便招呼了过去:“你这个死蹄子!我白白养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是只白眼狼,竟连大娇你也敢害……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娘不说,现在又来克我们家大娇……”
傅清玉刚从地上爬起来,躲闪不及,身上便挨了好几下。
胡三娇哭着跑去里屋拉胡大为:“爹,你快去救救清玉啊,娘要打死清玉……”
胡大为叹口气,望望院子里的场面,抚了一下小女儿的头,自己的老婆在教训孩子,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插手,再说大娇伤成这个样子,总该让自家老婆消消气吧?他寻思着等等看,等老婆的气消了一些以后再去劝阻。
可是,院子里忽然静了下来。
胡大为有些诧异,透过窗子望了出去,外面的场面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院子里,一个瘦小如豆芽菜般的小人儿死死抓住了大扫帚的一头,麻杆般细小的手臂十分有力,扫帚被抓得十分牢固,江氏口瞪目呆地望着扫帚那头的小人儿。
这个自襁褓之中就被送到她们胡家的养女,从来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性子,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今天怎么……
江氏连拽两下,没把苕帚拽过来,不由恼羞成怒:“你这死蹄子,看来是要造反了!”
傅清玉不亢不卑,迎向怒火冲天的江氏,清晰的话音自院中响起:“娘,你要是打死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无端端的自断财路,这又何必呢?”她说完停顿了一下,目光冷冷地掠过院子里的人。就连就要跨步出去,帮忙母亲一起教训傅清玉的胡二娇也被她眼中的冷冷的寒意给震住,伸出一半的脚又缩了回去。
江氏愕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傅清玉:这小人儿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娘,我知道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你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忘本,我会记着你的恩情。不过,你能养着我,也是冲着每年傅家送过来的那三四十两银子吧?”
一闻此言,江氏的脸难看地抽动了一下。利字当头的她怎会白白养一个别人府上的孩子?这些年来,在水边村,她家日渐发达富裕,邻居们明里不说,私下里少不了议论,都说她在家里养了一株摇钱树,才一举成为水边村的富户的。
站在屋子门口的胡三娇又咬咬嘴唇,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而胡大为,则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有些惊奇地望向院子里的养女。他觉得这个他养了十一年的懦弱的女儿,忽然有此不同了。
“再说,我也不是什么扫帚星。”傅清玉笑了笑,她才不是什么克人的命呢。“至于我的身世,我是打哪来的,娘,不用我说,你也心知肚明吧?”
江氏的脸又难看地抽动了一下。这事她是极力隐瞒的,想必是三娇偷听了她与张婆子的谈话,学给傅清玉听了。
这个死丫头!江氏暗暗地把自家三女儿骂了一顿。
“我今年十一岁,或许过个三五年,我也该回去了。”傅清玉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预示了一下自己的未来,“娘,你想想,如果万一到时傅家来接人,找不到我的话,你拿什么交出去?!”
江氏瞬时瞪住傅清玉,她听出了傅清玉话语中的威胁。面前这个死丫头的话挑得很明白:对她不好,她有可能逃走,躲到深山老林里或是其他一些让人找不到的地方。到时傅府来要人,她交不出人的话,不仅这近十年来的所有花费,算起来也有几百两银子全部要还回去不说,严重点还可以会落个弄丢大户人家府里的庶小姐的罪名,锒铛入狱的下场。
这事,她从来没有想过,如今仔细想来,才觉得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冷汗浸湿了手心。
屋子里边,胡大为已经紧紧地拧紧了眉头。
“娘,我这些话说得在不在理,你仔细想想罢。”傅清玉吁了一口气,该说的已经说了。而对愤怒得面目狰狞的江氏,这时,她才感到有些后怕。
傅清玉握住苕帚一端的手一松开,江氏没留神,随着抢夺扫把时身体的惯性,连连往后倒退几步,差点跌倒。她好容易稳住肥硕的身形,抬头看去,傅清玉已转身朝胡大娇的闺房走去。
江氏吓了一大跳。这死丫头要干什么?她那宝贝女儿才刚刚醒过来……她赶忙追了过去。
房门被推开,在看到傅清玉的那一瞬那,头上缠着纱布的胡大娇的脸“刷”地白了,不由自主地把身子朝床里缩了缩。
傅清玉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指住她,迫使她面对着自己:“胡大娇,你给大家说清楚,你头上这伤是怎么弄的?是我害的你吗?”
胡大娇有些慌乱地看着蜂拥而入的一屋子的人,躲闪着傅清玉锐利的目光,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胡大为明白了怎么回事,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胡大娇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抬起来。
江氏这才知道女儿对自己说了谎,见女儿一副窘迫兼惊慌的样子,而自己的丈夫满脸怒容,生怕丈夫再追究女儿的不是,忙连推带搡把丈夫推了出去。走出房门时还听到胡大为对自己老婆恨声道:“都是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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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贵客
张婆子感到马车忽然放慢了速度,缓缓地向前移动,想必傅府差不多到了。
奔波了一个上午,张婆子这才彻底松懈下来,顿时感到饥肠辘辘。她斜斜地半靠在车厢里边上,心想等回了新夫人以后,也不下厨了,就与王五到附近的食肆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
马车驶入一条宽阔的街道,两旁绿树如荫,街道两旁零零星星聚了些小贩,正在摆放些针线器皿等杂货,也有些农家的孩子把地里种的东西挖出来拿到街上摆卖。
再往前,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傅政的府邸,高大威峨地矗立于街道的正中央,雄壮肃穆。由于前不久府里的大公子高中探花,新夫人又被封为二品浩命夫人,府里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大门前张灯结彩,就连朱门前的两头汉白玉石狮子,也披上了鲜红的绸带。
张婆子瞬时坐了起来,一扫刚才慵懒散漫的样子,整整衣衫,抚平皱褶,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马车忽然靠侧边停下了,张婆子听到前面驾车的王五传来“咦”的一声。
“五儿,怎么停下了?”张婆子颇觉得诧异,忙伸手撩开帘子,探出头来询问。
王五却不回话,只把头转了过来,然后再转过去,示意张婆子看前方。
张婆子举目一瞧,不由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哪个府里的轿子,竟如此气派?
只见两顶华丽的轿子正从傅府徐徐而出,当前的一顶轿子更显奢华,凸起的轿顶,一颗晶莹璀璨的淡蓝色夜明珠镶嵌其上,轿门前五彩珠子织就的珠帘晃晃荡荡,轿子四周垂下的缨穗随风轻摆,轿子四角挂了寓示吉祥的三角形玉坠子,随着轿子的摆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两旁陪侍的丫头婆子更是不同,身着华贵的绸缎,丫环们均是宫装打扮,庄严静肃,竟连一丝吵杂之声也听闻不到。
后面跟着的那顶轿子稍微逊色一些,但跟着的丫头婆子也华衣丽服,静穆严谨。
张婆子心中暗自诧异,想是有客人到访,临近中午却并不留下用饭,就这样去了。
等那些人走得远了,张婆子才让王五把马车开到后门,在后门里下了马车,整好衣襟,理好鬓发,方带着王五朝垂花门行去。
过了垂花门,便是内宅了。张婆子让王五在垂花门处候着,自己先进去回夫人。
这傅府的新夫人娘家姓梅,因自幼喜爱梅花,在做姨娘的时候就在居所四处栽满了腊梅,抬为正室之后兴趣不减反而更浓,特意设了一个梅园,于寒冬时节折梅插瓶,既显端庄又暗显主家的高雅气节。
如今严冬刚过,春天刚在枝头上冒个头,寒气未完全散尽,这枝头的梅花依然鲜艳,红瓣黄蕊,飘散着幽幽的香气。
张婆子一进到琼梅院,就闻到这么一股沁人心沛的香气。
她深深吸了一口,顿觉心旷神怡,整个人也清爽不少。抬眼望去,见院子东边角上的一株梅花树下,一个穿着翠绿色襦袄的十三四岁的丫头正在跟另一个穿着桃红色褙子的丫头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几声零星的笑声。语音虽不大,但也能听得一句半句。
她认得那个穿翠绿色襦袄的丫头叫冬梅,另外一个丫头叫冬蕊。
“……听说刚走的那两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一位是新任川陕总督任大人的夫人,另一位是……”冬梅故意吊冬蕊的兴趣,说到这突然顿住了,睨着眼睛看身边的冬蕊。
冬蕊急得要跳脚:“姐姐你倒是说呀,专挑些不重要的说了,偏偏到了紧要关头却卡住,这是存心在让我难受吗?”
“什么叫做不重要的?”冬梅敛了笑容,“妹妹好生记着,这话可不能乱说,说不定不久之后这川陕总督府与我们府里联姻也说不定……”
冬蕊看到冬梅一副严肃的神情,方知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噤了声。但还是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复又去拉冬梅的手:“好姐姐,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只不过,我看另一位好像更有气派些,看那些随侍的宫女,莫不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
冬梅不由笑了:“宫里的贵妃娘娘能有那位那么大的面子?你没见那仪仗队,气势大得吓人……”
“那姐姐你快说说,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冬蕊急不可耐道。
“你附个耳朵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冬梅得意地笑道。
冬蕊果然附了个耳朵过去。
“张妈妈,您回来了?夫人刚才还在惦念着您呢!”冬梅正要说,却远远地见到张婆子跨进了院门,忙一正颜色,笑着问好,同时暗暗推了冬蕊一下。
冬蕊吓了一跳,这张婆子可是新夫人跟前的红人,新夫人新近刚抬为正室,掌管全府上下,规矩早就讲得明明白白,她如今这一私底下议论主子的行为,就犯了其中的一条忌讳。如果张婆子在新夫人面前“随意”提一句两句的,她往后的日子就不好混了。
当下堆起笑脸,亲亲热热迎上去道:“张妈妈可是夫人跟前倚重惯了的,一刻也离不了,离了这一上午的,夫人都问过好几回了。这不,差我们几个在外面看着,一见到妈妈就赶快通传进去。”
冬蕊这样一说,院子里的丫头们果然马上恭敬起来,都以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张婆子。
张婆子当然听得出冬蕊这话多半是奉承的话,当然,也有一些可信的。就好比这夫人问过好几回之类的,此事如此关系重大,新夫人关心的可不是她,而是她办的事情。
张婆子笑笑,笑得面容亲切和谐:“我也正急急忙忙赶了回来,有事要禀了夫人呢。那就麻烦冬蕊姑娘帮我通传吧?”
冬蕊看了一下堂屋,低声道:“张妈妈,夫人正在与大公子在里面说话呢。您暂时且先等一会……”
张婆子笑笑:“那是自然,夫人与大公子在谈正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去打扰?”心里却想:那些贵客前脚刚走,夫人就把大公子召了去,莫非那些贵客的来意与大公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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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拒婚
大公子傅光义一回到府里,就听自己屋子里的大丫环翠巧说府里来了贵客,大夫人正在后院里与她们相谈正欢,心下便有些明了。
待贵客们前脚一走,冬蕊后脚就来传话,说大夫人找他。他的眉头便皱了一下,没有说什么,随着冬蕊来到大夫人屋子里。
今天的大夫人显得格外神采奕奕,她虽已年近四十,但由于保养得极好,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风霜,反而更添成熟的韵味。大红的二品浩命夫人的礼冠霞帔装饰下,竟显得她犹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般,别有一番风,流。
大夫人一看到儿子来了,本来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笑意更深了,待丫头上了茶之后,便摒退了屋子里的人,自己则与大公子到屋子里面的暖阁说话。
大夫人轻啜了一口茶,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打量了儿子一番。她亲生的儿子就是不同凡响,继承了她与傅老爷的聪明才智,在殿试中技压群芳,夺得了殿试第二,荣登榜眼之位,让她这个做了十几年姨娘的母亲挣足了面子。在这些荣耀下,竟能使族里那些老人们改变观念,极力劝傅老爷将她抬为正室,掌控了傅府一切事物。
即使,没有了正室这个头衔,她也无所谓,毕竟傅家近十年来的经济命脉还不是一样掌握在她手中?
不过这个正室的位子……能够坐上还是好的,至少府里的人看她的眼光不同了,府外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也对她有所忌顾,义儿在府里的地位也有所提高。这不,就连新任川陕总督任大人的夫人也亲自登门而来……
“义儿,你今天早上随你爹上朝,可曾见着皇上?”大夫人关切地问起儿子的前程。
“孩儿见到圣上了。”大公子恭声道。
“皇上有说什么没有?”大夫人极其妩媚的眼睛突地亮了起来,落在儿子脸上的目光带了热切的探询。
傅大公子微微摇摇头,神色平静,不喜不悲,只是眉宇之间似有一股难以挥去的忧郁:“下朝后,爹爹说这几天会有消息。”
“哦。”大夫人这才感到自己的失态,用保养极好的水嫩青葱般的玉手擎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刚才,新任川陕总督任大人的夫人,还有忠靖侯爵夫人一起过来……”大夫人缓慢地说道,一边细心地观察着儿子的神色。可惜,令她失望的是,儿子的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们的来意我就不说了,那个新任川陕总督任大人的夫人与忠靖侯爵夫人是金兰之交,此番前来她们特意提到了任府三小姐,她们说任府三小姐温柔娴静,又知书达礼,”大夫人特意停顿一下,看到儿子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这令她不由有些泄气,“义儿,你也不小了,都十九了,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以前你总推说要先立业后成家,娘也不拦你,可如今你功成名就,也该考虑考虑为傅家继承香火才是。娘也老了,子孙承欢膝下的日子娘也很期盼……”
大夫人说得很柔和,隐隐透着作为一个母亲的关怀,但大公子依旧没有反应。
大夫人皱起了修饰得极好的弯弯柳叶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夫人觉得这个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与她疏离了好多,她渐渐摸不着他在想些什么了。若不是为了功名,那这几年来夜夜挑灯夜读为哪般?若是为了功名,对自己的仕途却又漠不关心,如今有个送上门来的绝好机会也视而不见……
“义儿!”见孩子还是不出声,大夫人不由脸上有愠色。
“母亲别生气,孩儿只是想此事还是缓一缓,等任职文书下来以后……”大公子站了起来,眉头依然深锁。
“等文书下来……”大夫人有些气结,“非得要等文书下来才定吗?这等好事天下难找,最是等不得的,那三小姐听说早已及笄,上门说媒的人都挤破了门槛……”
大公子望向自己的母亲,目光中忧郁更是深重。母亲这是单纯地为自己考虑,还是看上了任家的有利可图?虽然任家与傅家,一个是新任川陕总督,一个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尤其对于他这个由于母亲的关系而在府里地位高升的庶子而言,这门亲事应该十分称心如意的,没有半分委屈了他。可是,凭着他对自己的母亲多年的了解,他觉得母亲的谋划不仅仅在于此,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义儿?”大夫人见大公子低头沉思,以为他正在思量刚才自己说的话,不由暗暗高兴。这个孩子,虽说憨厚一些,但一点就通,也不愧是她梅丽华生的儿子。“娘不想瞒你,就跟你直说了吧,今天上午新任川陕总督任大人的夫人携了忠靖侯爵夫人同来,就是来打探我的口风的,说了那么久,任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要一个榜眼作女婿……”
忠靖侯爵夫人!傅光义脑海中电光一闪,猛然抬起头来,望定面前的大夫人。对,母亲的目的是忠靖侯爷府,听说侯爷府上的大公子年方十八,尚未婚娶,而傅府大小姐,也就是他的亲妹妹傅清芳已到十六岁……
如果他这头的婚事能成的话,那么母亲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桥搭到忠靖侯府……
傅大公子忽然觉得有些心头发凉,即使是他的亲生母亲,这婚事还是可以做成交易的,而他作为傅府的公子,理所当然地为府里的利益牺牲,以保住傅府上下几百口人的福祉与安康,还有满足母亲那无穷的欲望。
傅大公子忍下内心的不舒服,低声道:“母亲,我不想娶川陕总督的三小姐。”
大夫人有些讶然地望着躬身而立的儿子。这个孩子,虽然沉默寡言一些,可从来没有忤逆过她的意思,为什么今天……
“义儿,你是看不上任家三小姐?”大夫人皱眉,判研的目光在儿子脸上来回巡梭,“这三小姐虽说姿色平庸了些,但也不失端庄大方,温婉贤淑,这娶妻最重要的是要娶贤,何况她怎么说也是任府的嫡出小姐,对得上你这个榜眼……”
大夫人话未说完,大公子已经“豁”地站了起来,脸上极不自然:“母亲休再提榜眼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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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盘问
大夫人明显地愣了一下,从来,大公子就没有这么大声跟她说过话……
大公子的脸上有窘迫,有无奈,还有些隐忍的愤怒,看得大夫人心惊。
“义儿,娘知道你心里有事,自从你高中榜眼以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娘也不是外人,你今天就跟娘直说了罢,到底你心里藏着什么事!”
大夫人的目光逼视着大公子,逼得他无处躲闪。他咬咬牙,沉声道:“那母亲告诉我,二弟误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人瞬时瞪大眼睛。她担心许久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终究还是怀疑到她的身上!她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住儿子:“你怀疑是我做的手脚?你爹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大公子薄唇微抿,眼中有无可奈何的悲凉:“爹爹一向清正,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草率,只把几个厨娘及一帮烧火丫头统统打了三十板子,打发出府去。是爹爹突然糊涂了,还是家丑不可外扬?”
只听“啪”的一声,大公子的脸上挨了一下,长长的指甲带过去,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近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动手打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厉声道:“你这个逆子,你怀疑你母亲已是不孝,现在反倒怀疑起你父亲来了?难道傅家亏待了你不成?”
大公子低下头,慢慢跪了下去,神色漠然:“傅家是对我不错,供我吃供我穿,可是,我在傅府的日子哪一天安生过?虽然府里的人明里不说,可看我的眼光都是异样的。私下里难免不议论,都说我不是爹的亲生儿子!”
大夫人心中猛然一窒,差点喘不过气来。大公子的话宛如一把利刃直直洞穿她的心扉,那早就结痂的伤口仿佛又被撕裂,鲜血淋淋。她踉跄地倒退一步,正好撞在茶几上,桌子上盛满热茶的茶盏承受不住剧烈的撞击,朝前倾翻,整杯热茶朝前飞去,“当”地一声巨响摔碎在地上,喷溅了大公子一身的茶水。
而跪在地上的大公子,一动也不动。
在外面低声说笑的丫头婆子一听到屋里传来的巨响,不由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大公子向来温文有礼,什么事情竟惹得大夫人大发雷霆?
但大夫人之前已发了话,没有传唤不得入内,想必正与大公子正谈及秘事,院子里站了数十个丫头婆子,个个都不敢动。冬梅看看四周,想找一个能进去劝架的,忽见面前人影一闪,张婆子的身子迅速闪进了屋子里。
冬蕊一呶嘴:“看,就她是个能人。”
冬梅笑笑不说话。
张婆子进入到暖阁,便看到大夫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盯着大公子:“说,是谁这样说的?!我非把那些嚼舌根的千刀万剐不可!”
而大公子淡青色的袍子大半被茶水溅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如老僧入定一般。
张婆子也对当年府里上上下下的议论记忆犹新,如今一看到大公子如此执拗的样子,便明白了几分,忙上前笑道:“大公子今天怎么了,听到了哪个多嘴婆子的鼓躁?我拔了她的舌头!”
上前去亲手扶了大公子起来,殷勤地用帕子擦去大公子身上溅着的水珠:“大公子,老婆子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您信得过老身不?老婆子敢打包票,这府里暗底下的一些流言,纯粹是那些爱嚼舌的婆子媳妇们闲着无事胡谄出来的!”见大公子仍是不言不语,又加上一句:“这些年来,老爷是如何对待大公子,大公子心中总有数吧?”
大公子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望着张婆子。傅老爷的确对他视如己出,从小到大,虽为庶子,却一直享受着嫡子的待遇,虽然当时还是梅姨娘的大夫人暗地里曾劝阻多次,但傅老爷并没有改变半分,这份喜欢是出自内心的。这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
只是,十一年前,已过世的祖母对着年仅八岁的他,说出的那一句冷冰冰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时一向疼爱他的祖母的眼神是冰冷的,里面森寒,如一座长年冰封的雪山。
他站在祖母面前,两人之间相隔一米的距离,饶是如此,他仍能感到来自祖母眼中的森森寒意。
如果没有祖母那句话,或许,他的人生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他会在疼爱他的父母双亲的庇护下,在家人的祝福声中,快快乐乐地成长。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愁肠百结,满怀心事。
偏偏在十一年前,祖母说:“你不是我傅家的亲孙儿!”
一句话便打碎他的所有期冀,如遭雷击般他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一句话便把他从天堂打下地狱,那种愤恨与屈辱来回撞击着幼小的胸膛,窒息得几乎要爆炸。
他至今仍记当时的情景,他手脚冰冷,孤立无援地呆立在原地,周遭的丫头婆子在窃窃私语,似乎都在嘲笑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他的记忆有过一段空白,后来,府里发生了几宗大事,府里的丫头婆子全换了,全是陌生的面孔。
随着这些面孔变得熟悉起来,时光已经悠悠晃过了十一年。
但是,祖母冰冷的话语仍会时常响彻在耳边:
“你不是我傅家的亲孙儿!”
语气冰寒彻骨,清晰可辨。
傅府老夫人是府里德高望重的人,极有威信,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会指控自己的孙子,不会当面说出他非傅府子嗣的话。
除非忍无可忍。
如今想来,张婆子的话与祖母的话较之,简直不堪一击。况且张婆子乃是母亲身边的红人,行为举止看母亲的眼色,又怎会把实情告之?
大公子低叹一声,知道自己硬着性子一闹,还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弯下身子,躬声道:“孩儿不孝,让母亲伤心了。”说罢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出门去了。
张婆子有些讶然,大公子这算是道歉吗?只廖廖一句就走了,这也太不恭敬了。看来大公子的疑惑并没有消除,难免以后还要自己的身世上继续纠缠……
她担忧地望着大夫人,见大夫人脸色青白地呆呆地望着消失在门边的大公子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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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险胜
傅清玉回到自己的小茅草屋,坐在“吱吱呀呀”的床上发呆。刚才忍无可忍,闹了一场,震住了江氏,如今才静下心来考虑这事的后果。
记忆中,这具身体的主人,一直是个忍气吞声的乖乖女,但凡人的忍耐总有个极限吧,总有个爆发的时候。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啊?
傅清玉不知道如果按着这具身体原来的轨迹走下去,会是怎样一个结局?被欺凌至死?还是一辈子童养媳的命运?
至少,她傅清玉并不想继续当病猫的命运,反抗也正是时候。
后果呢,会不会被遣送回傅府?或是送到其他更恶劣的人家那里去?
她正在胡思乱想间,木门忽地“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小缝。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懒洋洋地躺下:“三娇,进来吧。”
果然是胡三娇。胡三娇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站在床边看着傅清玉。她的眼神不同往日,有些许惊奇,有些许讶然,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却不说话。
“怎么了,三娇,为什么不说话?”傅清玉坐了起来,面前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有着往日没有的局促。
“我娘,还有我大姐,她们,她们太过份了。”胡三娇又习惯性地低下头,这个小女孩就是善良,总是充当事后赔礼道歉的角色。
“这不关你的事。”傅清玉呼口气,看着胡三娇。一个势利的家庭,居然能生出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女儿,真是奇迹。
“清玉,你跟以前不同了。”胡三娇的眼睛晶晶亮,带着敬佩与,祟拜吧,看得傅清玉不好意思。
“我怎么不同了?”傅清玉一惊,难道这个小女孩看出破绽不成?
“我也说不清,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同了,至于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胡三娇有些羞涩地笑笑,“以前你是最怕我娘的,被大娇欺负了以后也总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傅清玉摸摸脸,“呵呵”地干笑两声,以前那个人,可不是她。
“以前我是什么样子的?”傅清玉对这具身体以前的言行很好奇。
“以前的你,可听我娘的话了,胆子又小,村头李二家的大狗你都害怕……”胡三娇正说着,忽听外面江氏扯着着喇叭嗓子在叫:“三娇…死丫头死哪去了?”
胡三娇看看傅清玉,赶忙跑了出去。傅清玉复又躺下,心想着:连村头李二家的大狗也害怕,“我”以前怎么这么胆小?
过了一会,茅草屋子的门又被推开,胡三娇捧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由于屋子简陋,没有什么像样的桌子,只有一个表面比较平整的树墩,胡三娇就把东西放到了树墩上。
傅清玉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闻到一阵蘑菇的清香,忙翻身坐起,举目望去,见树墩上摆着一个描着简陋花纹的粗瓷汤盅,汤盅上热气腾腾,胡大娇正蹲在旁边轻轻地吹气。
听到傅清玉坐了起来,胡三娇回过头来,朝她招手:“清玉,汤快凉了,趁热喝了吧。”
傅清玉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呵,一个汤盅的鸡汤,香气扑鼻,上面飘浮着十几朵切成两半的蘑菇。
难不成是经她这么一闹,江氏开始反省,意识到她这棵摇钱树的重要性了?
胡三娇仿佛看穿了傅清玉的疑惑;“清玉,我爹刚才把我娘数落了一顿,又把大姐骂了一顿。今后,没有会再欺负你的了。”
傅清玉目光明亮。能把江氏说得转变态度,这个胡大为除了有些同情心之外,也是有些能耐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诸事不理,毫无主见。但凡能把江氏说动,就要抓住江氏的心理,从利字出发循循善诱,那就不怕攻不破她的防线了。
傅清玉快快乐乐地喝着胡三娇吹凉的蘑菇鸡汤,这个家,除了胡三娇站在她这一边之后,现在又多了胡大为这一个中立者了。虽说胡大为不理事,整天只知道闲逛溜鸟,但关键时刻却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这一局与江氏的对抗中,她算是险胜了。
这一次,胡三娇专门把自己色彩鲜艳的细瓷碗捧了过来,然后又端来一小粗瓷盆米饭,一小碟洒了葱花姜丝的蒸鱼,和傅清玉一起用饭。
有鸡有鱼的日子,记忆中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还是些残羹冷炙,是胡家那些少爷小姐们吃得撑了,吃不下的,才给她端过来,像施舍给门前的小狗似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没人要的鸡脚,还有鸡头,鸡屁股什么的,一盆汤水零零星星地飘浮着一点油星,以前的自己竟然吃得那么开心。
傅清玉想到这鼻子便有些发酸,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太可怜了。换作是她,绝不能这样让人苛刻自己。
张婆子小心冀冀地偷偷瞄了大夫人一眼,自大公子摇晃着身子出去以后,大夫人就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式站着,足足站了有一刻钟之久。
“夫人?”她小心地探问一句,诚惶诚恐道:“老婆子唐突了,未经夫人传唤就闯了进来……”她斟酌着词句,当然不能说得太严重也不能说的太轻浮。大夫人最不喜的就是邀功讨好的人。
大夫人回过头来,看了张婆子一眼。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瞥,却让张婆子感到一阵寒意,大夫人的眼光,似乎可以洞穿人的内心……
“叫丫头们进来收拾吧。”此刻大夫人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根本看不出刚才被气得差点晕倒吐血的样子。
“是,夫人。”张婆子忙躬身应道,转身朝门外喊道,“冬梅,领几个粗使丫头进来,把里屋扫一扫。”
自屋子里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后,冬梅和一群丫头婆子纷纷聚拢到窗子下面听里面的动静。
但时光仿佛静止了,好久都没有发生声响,直到大公子颓然地走了出来,大家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散了开去。
冬梅却不敢走得太远,她觉得过些时间里面总要传唤的。果然,过了一会,里面便传出了张婆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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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问话
冬梅赶忙应了声,招了招手,叫来几个在外面候着的粗使丫头,跟着她一起进到里屋。
傅府家规严格,一般而言粗使丫头只能在外面打扫提水什么的,没有主子的传唤是不能进里屋的。
几个粗使丫头拿来苕帚,很快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扫了出去,然后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