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见红尘应识我第12部分阅读
数见红尘应识我 作者:未知
芩膊荒芘隳愕街形绲摹!?
我笑了笑,有意无意的道:“天水,我和你商量件事怎么样?”他挑起上钩的眼角来,笑道:“哦?你担心那个使剑的了?”我叹道:“别人好歹为我豁出了命,我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玉川书屋”他眼波流转,笑道:“说来说去,你这个狡猾的…也罢,给你见见无妨。”
一路随着他走过白石走廊,走了一段路后看不见湖了,而是迈上了螺旋形向下楼梯。楼梯围绕着一根极粗的花岗岩石柱,柱子上还有通气口,想必中间挖空了做房间。一边走我一边建议道:“他很不好摆平的,你们最好温柔点。”天水泠泠笑道:“你不用心口不一,我可以告诉你,男人只要经过三关诱惑,天水宫再不为难。”
“哪三关?”我好奇的问道。他微笑道:“第一关普通宫众,第二关十二散花,第三关四大护法。”我抽搐嘴角,干笑道:“这人是否多了点,我怕他先被压死。”
话没说完脸就被拧了起来,天水泠泠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呈现:“谁说过一起上了?每一关出一个!”纤细的手指在我脸上狠狠扭了两下,头也不回的向下走去。
我很无奈的,跟着他下去。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笑道:“不过他要过六关。”我惊道:“为什么?”话音初落,突然心里有些彷徨。
天水泠泠继续前行,只听得笑声悠悠:“因为他一力担下了你的份,否则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直接躺在我卧室里的?”
下到另一条走廊,这里不比上面的清冷,而是绮靡十分。淡香的纱帐微微的飘,地上铺着的都是暗色的兽皮,两边侍立着秀美少年。一路过去,房间里时有呻吟之声,隐隐的钻入耳内。到了走廊尽头,淡色的木门闭着,门口立着两位少年。他停了下来,淡淡道:“怎么样了?”右边少年低头道:“宫主,已是第六关了。”他轻哦了声,回头笑道:“不愧是你身边的人。”又对那少年道:“里面是谁?”
“回宫主,是绿衣。”那少年垂首道。天水泠泠笑道:“这绿衣,从来宫到现在,脾气还没磨掉。”回首对我道:“不知你是想在这里等呢,还是进去看?”
这人也是个千面千变的角色,前一刻娇喘细细,转了身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天水宫主。
一时无语,他眸子一转,笑道:“你不是担心他?”说话间握紧了我的手,吱的推开了木门。我一怔,里面居然是空的,除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什么也没有。他淡笑着,拉着我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进了门,我方听见了极压抑的呻吟,似是拼力要出来,又死死挤在喉咙里。天水泠泠只是笑着,拉我到了对面的墙壁前,手指一拂,壁上居然出现了两个小孔,镶着透明水晶。他轻托着我的头,把我的眼睛送到那两个小孔前,竟如魔障般看了进去。
两人的衣衫都是半褪的,躺在兽皮上,蓝回紧闭着眼,两个拳头死死的贴地攥着,小麦色的胸膛上都是细细的汗。那妖媚的绿衣少年半褪衣裳,粉肩微露,伏在蓝回身上轻轻舔着他耳后,纤纤十指灵活的像蛇,一路撩拨下来。一只手细细揉捏胸前的褐色小粒,另一只滑到腰上,缓缓抚摸那精壮的肌肉。
然后媚笑着,纤指继续下移,直移到大腿内侧,绕了好一会儿才握住两个褐色的肉球,慢慢揉搓。指尖围着已经挺立的根部轻轻搔刮,转来转去,但绝不会碰到关键部位。我瞥见蓝回大腿上的肌肉绷的死紧死紧,微微打着哆嗦,显然极力的忍耐,一颗颗细汗露出来。
本来该脸红心跳的。
但我此时,却莫名的,伤感。
不知是为了蓝回的隐忍,还是为了少年眼里的狠毒。
67 湖底清澈
抬起头来,敲了敲板壁,笑道:“算了吧,没意思。”对上天水泠泠的眼,我淡淡道:“若要真的考验他,三关也就够了吧,而且一个不愿挨,一个不愿打,偏偏又凑到一起,倒真真的好笑。”
他看着我,淡淡道:“那你的份呢?”我笑了笑道:“你觉得呢?”
他看了我良久,然后抬起手,敲了三下板壁。两弹指不到,那绿衣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道:“宫主。”天水泠泠淡淡道:“罢了,收拾吧。”他话音未落,我已从他身侧进了屋子。
蓝回躺在地上,急促的喘着气,垫在下面的衣衫都汗湿了。我心里黯然,蹲下身去扶他起来,只道:“蓝回……”还没说完,蓝回蓦的睁开眼,里面血红一片,猛的翻过身来把我压到了地上,发狂似的吻下来。我脑袋顿时当了两秒钟的机,等反应过来,衣衫已给他撕开了一半,狂热的吻雨点般落在脸上,然后还有迅速向下的趋势。感到他高挺的下身在我身上摩擦,我不禁有种想晕倒的冲动。
“混账!”我在他耳边大吼一声,右膝狠狠撞在他小腹上。蓝回的动作一顿,我一把将他双手反剪过去,单膝压住了他的身体。还好他武功给禁制了,否则今天就得栽在这里。
他的眼神似乎清晰了些,喘着气用模糊的焦距看我。我摇摇头,右手滑到他下体上,慢慢给他套弄。抬头看见天水泠泠和绿衣正站在一旁,天水泠泠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不由得微窘,瞪目道:“你们有没有搞错,挑逗完了就扔一边?万一出毛病了怎么办?”
天水泠泠轻叹道:“按规矩,他经受住挑逗后是要送去处理后续的,谁知你太心急,帮我们还省了点事。”
我无语。
蓝回不久就在我手里解放,人也完全清醒了。我没看他的脸,怕这时两人都尴尬,只站起来道:“你休息吧。”然后出了门。天水泠泠递过来一条绣帕,给我拭了手,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再为难他,立即就送出宫去。”我点头,他又凑过来亲了我一下,笑道:“至于你么,当初夸下海口,就多留会儿吧。”
他说的轻巧,我却知道这里人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如果男人没有受住挑逗而压倒某位少年的话,他的命估计到此也结束了。同理,如果我真对天水泠泠有什么想法的话,到时不知会死的多惨。
手又给他拉住,耳边传来嫣嫣笑语:“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保证很新奇。”
出了这条走廊,他没往上走,而是拐进了另一条弧形的走道。再从走道拐出来,眼前一亮,一排光滑的石柱耸立,石柱后是一片碧波粼粼的水面,对应上面一块圆圆的蓝天。看来这里应该是天水宫的中心,原来它是个环形建筑。
我走近两步,蹲下身去细看。远看湖水是碧绿的,近看却是极清澈的。浅水里的鱼都能看出游动的轨迹。伸手撩拨两下,水温很好,很舒服。鱼都逃开了,逃开后又纷纷聚拢来,直向我吐着泡泡。
“别管它们,天天喂,都霸道了。”天水泠泠轻哼,然后听到悉悉梭梭,扑通落水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原来他把长发绑成个辫子,除了外衣扔在地上,穿着贴身小衣下水去了。正回身向我招手,笑道:“下来。”
我兴趣大起,也脱了外衣。原来游泳可是很厉害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跳进湖里,一阵沁凉透来,抬头笑道:“你可要准备衣衫给我。”
他笑着游近,拽了我的手,道:“我可是要下去的。”话音一落,一头扎进了水里,一尾雪发划了个漂亮的弧。我深吸口气,闭着眼睛随他一头扎下,感到手被牵着,正继续向下潜入。水越来越冷,我眨了几下眼睛,缓缓的睁开。
像一块极大的绿色水晶似的,眼前一切奇妙极了。八根巨大石柱的包围下,这湖底不算深,而且很平,细沙里短短的水草晃动,游过时便卷起一阵沙尘。几块高大而畸形的石头立在一侧,后面转出一群闪着银光的鱼,它们摆着尾巴向这边游过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水泠泠,他微弯着眼,唇边微笑着。一把拉了我,向最近的一根石柱游去,我自认泳技不如他,一路跟着游去,突然感到脚底痒痒,一下一下的轻轻撞击,有种触电的奇异感觉。回头一看,一条最大,游的最快的银鳞细鱼在我脚旁游来游去,一下撞这里,一会撞那里,弄的麻酥酥的。我笑着用脚一点,它啪的窜到了一丈以外,又绕了个大圈游回来。
天水泠泠拉着我在石柱后绕个圈,指指八根石柱外的湖区,又摇摇手,示意不要去。也是,泳技也不熟悉,先在这范围内就好。我点头,他微微一笑,这时那群鱼已经赶上我们,在两人周围转来转去,不时撞撞。圆圆的嘴一张一阖,身子扭着,像耍赖的孩子。
他伸出纤指勾勾,笑着拉我向那些怪石游去,那些鱼顿时都跟了过来。绕过一块巨石,后面居然是一个石洞,淤泥填着缝隙,凹凹凸凸不平。那些水草青苔长在上面,随着水流摆动。他头一扎,腰一扭,带着我钻进了洞里。洞并不长,大概就两米。我双腿小心的摆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石草。他放缓了速度,拉拉我,作了个睡觉的样子,然后噗嗤一笑,只差没把气泡吐出来。
游出洞时那些鱼又追了上来,他满眼的笑,松开和我牵着的手,身子一扭向中间游了过去,那白衣的身形,居然比鱼还灵活。那一群银鱼登时跟着射了过去,一人一群鱼,绕过怪石绕着湖底追着游,白色在前,银色在后,玩的不亦乐乎。我笑,向他作了个停止的手势,他绕了个小圈,缓缓踩在沙地上。那些鱼纷纷缠了上来,在他身边吐泡泡。
指了指上面,我表示气顺不过来了,脚一蹬向上游去。头一冲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停了会,却不见他上来。我又一头扎了下去,却见那一头雪色长发给鱼扯的散开了,纷纷扬扬在水里飘开来。
那一时,我真觉得看到了天使。
上面是湛蓝的天,下面是碧绿的湖,绝色的人赤着足,白色的短装,雪色的长发,长的给水齐齐漾起来,飘逸成一片朦胧。
他逗弄那些鱼,笑颜是从所未有的真。
68 达成共识
天水泠泠一头冲出水面,我坐在湖边,双脚踢了踢水笑道:“你倒找的好地方。”他笑晏晏的游过来,哗的一声出了水:“既然我把天水宫筑在湖里,就会想到这个,很不错吧?”
我点头,他坐到我身旁,上下打量着,然后微笑凑过来,道:“思归……”我嗯了声,他凑的更加近了,在我耳旁嫣然道:“你看我们衣衫都湿了。”我看着他,微笑道:“从水里出来自然会湿。”
他轻叹一声,突然眉一扬,翻身凌在我身上,双手就那么撑在两边。我又差点当机了,只见他微笑道:“既然你不想上我…莫非是喜欢被人上?”我立即感到不妙,果然,他的手从下面一直游上,从我衣摆下摸进去:“那么……”我当真乱了方寸,抓住他的手道:“有没有搞错,你想干嘛?”
他微笑,不再是那种装出来的媚笑:“你以为有人天生就是被上的命?”两人双目相对,见他冷笑道:“我也是男人,现在我不想勾引你了,我要你。”
我真的翻白眼了,见他开始扯两人身上的衣服,我啪的抓住他的手,冷冷道:“天水泠泠,凭真心讲,你真的满脑子都是上床?”
他眼神微寒,我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别装了,说过没意思。既然一个不愿打一个不愿挨,凑到一起干嘛?”
他又笑了,道:“哦?你以为你清楚我?”
我笑笑,道:“我可没那么说,我只不信你是个目光短浅的人。”他缓缓放开我,坐了起来,淡淡道:“怎么说?”
我也坐了起来,淡淡道:“现在天水宫是众矢之的,你辛辛苦苦建立了,也不想让它毁灭,而且毁灭一个帮派也算了,会连里面的人命一起毁灭,甚至落到更可怕的境地。”
我意有所指,更可怕的境地是什么。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真小人而是伪君子,所以天水宫绝对不能毁灭。”我淡淡道,“所以,你必须得收敛,并且让宫众收敛,而且,和我合作,向那些帮派保证,是最好的选择。”
天水泠泠一阵沉默,突然笑道:“我那么好心?横竖我是个任性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宫毁了再建就是,至于宫众,他们又关我什么事?”
我淡淡的笑了,道:“如果你真的不挂心他们,为什么要救回来呢?”
“宫主!”
一阵风声传来,妖媚的绿衣少年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抱着个更瘦弱的少年。他砰的跪下,一字字的道:“求宫主收回禁令,让绿衣出宫!”
天水泠泠缓缓立起,锁了眉头,道:“不行。”绿衣砰砰的往地上磕了两三个响头,厉声道:“绿衣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小月儿!”
我往他怀里那个少年望去,一怔,正是当时被安宁救了,脸上有道疤痕的少年。当时我跑出去就给抓到天水宫,也不知道他的后续怎样,原来也给带来了。
细细看去,他缩在绿衣怀里一句话不说,只是低低的哭。衣裳不整,满脸的泪痕。不但脸上有青紫,撩起的小腿上也有,一大块淤痕还擦破了皮,带着血丝。
天水泠泠略略一看,寒道:“怎么回事?”绿衣恨恨的道:“小月初进宫来,尚不会武学,昨天和宫众一起出宫采买,遇到了原来给他毁容的男人!他却还蠢的很,一心想要和那人说两句话,偷偷跟了一段路,结果那人…那人……”天水泠泠冷道:“说下去!”绿衣咬牙道:“那人居然羞辱他,还当众剥他衣裳!要不是宫众找到,他已经被踢断腿了!经属下检查,恐怕受了内伤!”
“那人是谁?”天水泠泠淡淡道。绿衣垂头道:“回宫主,是垂云堡麾下,三十六护卫之一!”
一时四周气氛冷然,天水泠泠沉默半晌,道:“把绯月送到初晨殿疗伤,我不许你出宫!”绿衣猛的抬起头来,盯着他道:“宫主,你真的要让那人继续逍遥吗?”天水泠泠低低道:“我放纵了你们这么久,现在也该收敛了!有些事不是想干就能干的,现在天水宫存亡关头,一旦出事,全宫人的命就白搭了!”
“宫主!”绿衣咬着牙,道,“属下可以保密,不会让他们发现身份!”天水泠泠摇头,垂下眼道:“垂云堡难道是傻瓜?你明白的!只是那脾气…事关重大,回自己的房间去吧。”
绿衣紧紧握着绯月的手臂,想说什么却没吐出来,突然又磕了个头,抱着少年转身,飞掠而去。我只听见天水泠泠在后面低低,一叹。
“看来你早已命他们收敛,就差个台阶了……”我慢慢沉吟,笑道,“难怪你要把我抓来,看来,我想不收服你都不行了。”
天水泠泠一笑,坐到我身边:“跟你合作真是件开心的事。”
我见他秀眉微锁,道:“既然担心,怎么不去看看?”他轻叹一声,摇头道:“他那个性子…如果要去,我就是把他锁在屋里也要去的。”我一笑,道:“你这算不算纵容?”他也一笑,道:“其实杀了垂云堡个把护卫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他查来,死不承认就是,小小利用一下江湖局势,一个垂云堡我还是当的起的。”
说到这,他又轻叹道:“我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叫人怎么不担心呢,遇到硬角色,还不吃了亏去。”
天水泠泠说的是,那个绿衣也不知怎么,磨成这副狠烈性子。
两人坐了会儿,天水泠泠突然淡淡道:“蓝思归,你难道一开始就猜到我抓你来的目的?”
我淡淡笑道:“不,我又不是神仙。”
他看向我,笑道:“那你居然一点都不紧张?我这些天一直试探你…要我觉得你不适合当那台阶,你就活不出天水宫。”
他的话里,隐隐的杀气,是实话。
我微微的笑,道:“那结果呢?”他挑眉笑道:“你不但很适合,还是个绝品。”我点头,道:“这是其一。”
见他看着我,我微笑道:“这其二就是…宫主,你难道不觉得,这两天运功时有些脉络不顺?”
他脸色变了。
我自顾自的道:“别那么看着我,不是我下的,你忘了在吕应城时,头旁绕过的飞棱?这毒是慢性,它能让你一天比一天丧失功力。”
温文雅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敌众我寡,我很可能会被掠走,于是在第一时间里下了“浮光掠影”,是极不易发现的慢性毒药,这样我就算到了天水宫,也可以威胁宫主,不至于丢了命。
回过头看着他,微笑道:“我那一身东西,都给你收起来了罢?什么时候想解,什么时候还给我。”
“要我觉得你是个不值得说服的人,你也活不出这里。”
69 温柔渐渐
晚上我回到房间,仍然是天水泠泠的,没办法,他很死皮赖脸。刚推开门,我就晕了。
蓝回正对门口跪在地上,双拳紧握在身侧,头也不抬。看他僵硬程度,估计已经跪了一下午。屋里本来有地毯的,他却偏偏要跪在门口露出的光滑石块上。夏天想必不会热,但硬是免不了的,如果他没用功力,一双膝盖非青了不可。
我看了他良久,真的无语。
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扶起,道:“你起来吧。”
他不动。
我又道:“就算你冒犯我,现在我觉得惩罚够了。”
他一动,却有些挣扎不起。我一把按住他,道:“别急,坐着。”他低低的道:“主人不应如此对待属下。”我又气又好笑,啪的往他头上敲了下,道:“叫你坐就坐!”然后又蹲下去,卷起他的裤腿来。
果然不出所料,触地的膝盖淤着青紫。我毫不客气的狠狠揉了两下,感到他微乎极微的一颤。我哼道:“痛不痛?痛就别干傻事!”头也不回,道:“天水泠泠给我进来,别在那看戏,我不喜欢演!”
“你这个侍卫可忠心呢,我们送他都不走,一定要跪在房间里等你。”天水泠泠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一手拿着我原来衣服做的包裹,一手拿着安弦。我哼道:“有时间耍嘴皮不如关心你身上的毒。”一手把包裹接了过来,摸出散淤药,往他膝盖上细细的揉。
“我身上的毒反正有思归嘛……”他拖长了语音,咯咯的笑了几声。我懒的理他,自顾自的揉搓,然后给他拉好裤脚,道:“现在跪也跪过了,你出去找师父和安宁。”
他低下头,冷冷的道:“属下不能擅离。”我叹一声,道:“现在我谈妥了,需要熟悉的人通知他们,你不是我的手下么?”
蓝回沉默良久,道:“遵命。”
衣服打开,我看了看里面的瓶瓶罐罐,包包纸纸,掏出三四种来鼓捣。天水泠泠靠在丝绸柔软的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调好了。”我挥了挥手,把一个小瓶子递给他。他接了过,笑道:“里面真的不是毒药?”我翻个白眼道:“你可以选择不喝。”
两人都心知肚明。
见他蹙着眉一口喝了下去,我道:“马上运功,把所有经脉打通才算。”见那人盘起膝来,在床上坐定了。我知道旁边绝对有人监视,也懒得管他,自己把大床上的被子扯下来,卷到地毯上睡了。
一醒来就发现身边有人。
几天下来已经熟悉的水香味,软软的抱着自己。我有些想笑,团的这么紧,他怎么钻进来的?用手肘推推后面,只听得轻嗯一声,一双雪臂环过来,箍在我腰上。我大叹,用力转过身去,在他脸上拍了拍,道:“起床!”
他不满又勉强的的睁开眼,水汪汪的,嘟着嘴嗔道:“天天只许你睡懒觉,就不许我睡?”我笑道:“我是闲人一个,你却是一宫之主,早就决定了的。”他瞪了我一眼,哼了声,努力往卷成筒的被子外钻。我有种暴笑的冲动,他发觉我的笑意,又横了我一眼,怒道:“我不出去了,你先出!”
不知当天水宫众来伺候时,看见他们的宫主和客人像日本寿司里的火腿和黄瓜般卷在被子里有何感想,而且这两个火腿和黄瓜还在较劲。
伸手努力的到下面扯,想把压在下面的被子扯开。他可能也想挣开,往旁边一滚,被子瞬间松开,他倒好,滚在被子上,我给啪的滚到地上,还是脸朝下的那种。还没爬起来,只听见他在旁边大笑,直指着我道:“哈哈哈…哈哈哈…蓝思归,今天可算看到你吃亏的样子了,哈哈……”
我好气又好笑,地毯上没有枕头,拿起被子直往他头上罩去。他吃吃笑着躲开,两人扭打在地上。最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挣扎着一头凌乱长发起来,笑道:“今天先放过你,明天要再敢来,小心我再揍!”
忙忙把衣衫整好,门外已经传来声音:“禀告宫主,绿衣护法带回了三十六护卫之一的头颅,正在门外领罪。”
天水泠泠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快步走了出去。我随着走了两步,斜斜看到绿衣单膝跪在门前石地上,右手抓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那人头双目睁的要跳出来,极度扭曲的表情布满了血丝,绿衣身上和手上也沾了不少鲜血,低头道:“属下违反禁令出宫,愿去天刑殿领罪!”
天水泠泠冷冷道:“知罪仍犯,刑杖加倍!”绿衣低头道:“属下遵命!”一闪没了踪影。我瞥向旁边,来通报的却是黄颜,见他眉头蹙着,扫我一眼也退下了,只是不见了当初的针对。
天水泠泠面无表情,返身回到房里。我正拿着安弦细细调拭,久不弹不行,不但会生手,而且会失去原有的流畅音色。
他沉默着,我也没说话,只是弹着几个不成调的音符。
我们起的本就不早,后来我调调药弹弹弦,他处理处理事务,转眼也就是晚上。
望望窗外夜中月色,他站起身来,拉着我正在擦琴底的手,笑道:“跟我走。”
70 月下白衣
他拉着我的手,两人不断沿着楼梯向上。我诧异他要带我去那,他却摇头不语。踏上几阶白玉石台,居然来到了楼顶。
一圈楼顶衔接,中间正对应昨天游泳的湖。屋角飞檐旁隔两丈就有一个小圆平台,一圈平台都对着中心。与寻常楼房有些不同。
居高临下,向下面的湖看去,一轮半弯月影映在正中。波光粼粼,清新自然,夜风吹的十分舒爽。天水泠泠蓦的放脱了我的手,掠上了一个平台。我静静凝视着他的背影,只听得那声音,蓦有些萧瑟。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他淡淡的道。
我看着他脚下的平台,磨的光滑了:“练功的地方?”
他微微一笑,道:“天水宫众练功的地方。”
我不语,他又道:“你可知为何楼房要围起来?”
我淡笑,道:“轻功和水性一起练?”
他微笑道:“没错。”霜雪般的右掌一竖一翻,一道冰丝白练瞬间缠住了对面的平台,随之整个人踩了上去,滑到中间,嘎然而止。
他动作如此流畅,看似简单,不知要练过多少遍。单单是白练在圆平台上绕稳了,已是极不容易。
“初进宫来每个人都得如此,不行就掉下去。你看过了,湖里不是那么太平的。”
我心里一凛,那湖中怪石高耸却又隐于水下,若是从上面掉下去,非得把握好落点不可,否则砸在石头上,却是回天乏术。
“活着的,就得自己游上来,游不上的,死了的……”天水泠泠缓缓回过头来,月光下苍白的一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游出范围了?”
因为那八根石柱外,湖底下,都埋着尸体!
他微笑着,继续话语:“那些银鱼,其实是最嗜血又最聪明的,当你毫发无伤精神充沛时,自然能和他们戏耍,一旦你遍体鳞伤时,它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我突然觉得身周都寒了一分,他淡笑着,从怀里摸出两张纸抖开来,却正是我画着圈圈叉叉,记录天水宫杀人记录的纸:“你真的很聪明…我第一次看见这样总观全局的方法。你不但画图,还跑了很多地方。”
我看着他,他只是笑着,道:“凭你的聪明,应该早就明了?”
我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淡淡道:“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揭露?”
“天水宫的宫众,大概全都是小倌或者男宠罢?”
天水泠泠的微笑,却有那么一种月色的寒白,他纤指一收一张,两张纸顿成齑粉。
“我的身世是查不到了,也不妨由我来说。”
“我家是祖上为官,当时朝廷分王李两派争斗,我祖父和李家有些亲戚关系,就被卷了进去,每天兢兢业业。谁知我八岁的时候,李派莫名其妙的成了谋反,我祖父也被牵连在内,然后又牵连到我家。”
他的声音蓦的尖锐了起来,冷笑道:“谋反?我祖父上朝不敢多说,回府不敢多作,成天握着我的手,教我读书写字,能谋什么反?”
我不语,朝廷上,本是个随时会掉脑袋的地方。
“然后查抄我家的,正是对方那派,祖父自是不免一死。我爹充军流放,我娘和我姐沦为官妓,而他们想的好法子,不让我去边塞,居然把我充到男妓楼内,好给他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天水泠泠一绾白衣,目含杀气:“你不知道,那些平时对我祖父恭恭敬敬的官员是什么嘴脸,他们压根不会因为什么情谊关照我,只会比别人更多的来玩弄我,因为那让他们高高在上,他们会想,平时高过自己的人今天给踩在脚下了!”
我凝望着他,他突然一笑,柔声道:“后来我娘和姐姐都死了,只有我活着,终于有一天,我等到了。”
“一个被追杀的武林人躲到我房间里,因为他身上的秘籍。我装做不敢反抗,把他藏起来,天天送饭送水,然后找了个机会,把他给杀了。”
他指拈雪发,翩然而笑:“他死的时候非常惊讶,真是太惊讶了,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死在一个不谙武功的男妓手里。我不会武功,那些追查来的人无一怀疑到我,同时为了保命,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东西。”
那些武林人虽然不怀疑他,但杀人却比拔根草还简单。这身体,是免不了要出卖的。
“然后我就暗地里修炼,从开始起,头发就一根一根的变白。我怕别人发现,一直偷偷的染黑,后来久了,那些官员对我没兴趣了,也不管了,那何家就把我买了下来。一家人鄙视我,又争相接近我,男人目光一旦流连,我就要遭那些夫人小姐的打,女人心思细腻,什么毒辣法子都想的出。他们的少爷又生性有些怪癖,喜欢玩玩鞭子,开开堂会什么的。”
月光下雪发披洒下来,苍白的肩头露出,然后垂下的衣裳滑到腰间。我走近几步,凝目而视,那雪背上纵横交错的旧伤,仍然隐隐欲出。天水泠泠轻笑一声,双手一拢,衣裳便上了身去:“到我功力初成的那一天,就把他们全家都杀了,鸡犬不留。”
他望着我,道:“你大概知道绿衣是谁了?”
我颔首。
天水宫众的衣袂上,都绣着一个字,大概是记住一部分的屈辱。黄颜绣的是“颜”,如此我那天才能说的他闭了嘴。
而绿衣的衣袂上,绣的是“翠”。
“我从吕应城过来,第一眼就见到他被村民殴打的情况,那些人又垂涎他的美貌,又要唾骂他的美貌,他家人觉得他是个妖物,管也不管。”
于是他就顺手救走了绿衣,顺手把欺辱绿衣的人全杀了。
然后天水宫建立。
天水泠泠绾了长袖,悠悠的道:“他们身上的伤,没一个会比我少。”
“而真正洁身自好的人,我们绝不为难。”
我遥望月下白衣,道:“所以?”
他眉间浅浅,垂下三千雪丝,半分淡笑:“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我仍然看他,他微笑续下:“想要什么代价?”
我也笑了,道:“可以啊。”
他等待着下文,我笑道:“以后如果带朋友来喝茶,你客气点免了那三关吧。”
他对上我的眼睛,里面神情莫名。
天水泠泠,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天:至上之巅。水:纯净之最。泠泠:清澈,凉爽。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其实第一眼看到他时,我想到的是这句诗。
倔强的让人不忍心多说一个字。
老天搞不定,命运我自己摆平
善解人意,百无禁忌
冰冷的弦上滑过,贯内力于指尖,我愿为他一歌。
云淡风也轻,花飞花落花满天
色不迷人人自迷
上面是天,下面是水,上面的月色照下来,下面的月色映上去,泠泠立在当中,雪发白衣,一身清丽。
天不灵,地不灵,天下大乱谁能明
你太入迷我太清醒,十万八千里
天不灵,地不灵。我低低的吟唱,他一双眸子偏过来,倔强的不可逼视。
我干杯,你随意,管它野火烧不尽
今夕何夕随心所遇,无事一身轻
夜色朦胧,风似乎大了,刮的我的衣袂都卷起来,他垂睫而笑,伸手绾了长发,抬眼时,作了个倾杯的动作。
雾里看风景,爱与恨分明
风里来浪里去,别在意
《数见红尘应识我》
71 翠色染血
“好了,下这里。”
我指点着棋盘上的棋子,悠悠的道。天水泠泠细细看了一会,啊的一声,把棋盘一推怒道:“不下了,次次都是你赢!”我笑道:“你自己要我教你下跳棋,到头又要赖皮?”他哼道:“反正我不干!”两脚一推,高高的秋千便荡了开去。
他的卧室中,倒有一处极好的地方。外面突出了个露台,台上有张雕花小几,两边是两架秋千。如今他坐一架,我坐一架,悠闲的在这等人。蓝回通知温文雅和安宁,现在也该到了。
“不干怎么办呢?我让你一盘?”我暗笑道。如预料中,天水泠泠一双勾魂眼瞪过来,道:“不干不干不干!思归是混账!”我忍笑靠在秋千上,缓缓的晃荡,向旁边望去,瞳孔里映入干净的蓝天湖水,不由得熏熏欲醉了。
突然衣袂风起,对面的人蓦的站起,向远方望去。我也扬眉,只见遥遥的湖岸上树林中,一缕绿烟腾起,悠悠的扭转缠绕,良久不散。
“宫主,绿衣护法所辖位置遭袭!”黄颜一掠而入,肃然而立。天水泠泠冷冷道:“传令下去,你们三个分守三方,不可令人入内!另调六散花随我来!”衣袖一拂,另手一勾,拉着我从露台上直接掠了下去。
那个方向最靠近甜水镇,也最容易招来窥探的武林人士,但从他们的表情看,绿烟应不会轻易点燃。
我仍然是借力,对他不会有很大影响,不过他的轻功,他的轻功恐怕是我见过最好的,那些凸出湖面的岛屿石块都是借力点,从水面上一掠而过,真真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给普通人见到,怕是要以为洛神出游了。
匍一脚踏实地,他便松了手,闪身消失在我身前。我则缓缓的从树林里绕了过去,谁叫他们武功都比我高?还好这个树林来过,不至于搞不清方向。
不久,我嗅到了…血腥味。
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和血迹,发现自己似乎绕到太前面了。沿着痕迹一步步的走,瞥见四周树枝折断,上面还挂着衣衫的碎片,绿色的缎子。
枯枝踩在脚下卡嚓一声,前面那个白衣的人影巍然不动,我静静的停下。
视线移到他身前的一棵树上,沾血的长发垂下来看不见脸,绿色的衣衫给扯的七零八落,撕裂惨不忍睹的下身还残留着男人白浊,三根形式古怪的长箭,竟是将他当胸死死钉在了树上。
没有声息。
旁边天水宫众齐齐跪了一地,天水泠泠缓缓的走了过去,抓起绿衣垂在右侧的手,我见那食中两指深深掐入树干中,一时竟抽之不出,而沿血迹而上,树皮支离破碎,大都成了暗红,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刻在木质上:箭,小心。
轻轻将他的右掌翻过来,指尖血肉模糊,生生的,露出了白骨。
“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他的声音轻轻的传来。一个浅绿衣衫的少年咬牙道:“当时…当时他们突然闯入,原本是可以守住的,岂知,岂知他们居然有一种十分奇异的长箭,发射速度…锐不可挡,眼见多有折损,绿护法便要大家先退,去点燃信烟,结果…结果属下再赶来时……”
“好个垂云堡,当真明目张胆来犯事了!”天水泠泠声音愈寒,杀气愈重,那段树木咔的应手而断,他环臂将绿衣的尸身接入怀中,一双冰目扫看过来,满是狠色:“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林中,回音袅袅。
绿衣的墓地,就是在湖里。
天水宫众,都是水葬,干净的死去,期待着干净的重生。
两日后,我坐在秋千上看下面的湖,有些茫然。
一缕箫声响起,清越悲凉,渐渐的旋转了几圈后,乏不可闻。云绣衣袂翩然而入,一壶热茶放在桌子上,然后纤纤素手端起来,轻斟一盏,放在旁边等凉。
我这人有个怪癖,从来也不喜欢热茶,而要等到半温不冷时。所以安宁若是泡茶,永远记得给我斟出一盏。
所以安宁,永远是那么妥帖人心。
“你不会武功。”
头上传来的声音,我坐的歪七扭八,天水泠泠更胜一筹,直接用冰丝绸带挂在架上,整一个吊床。他那双勾人的眼睛,看的是安宁。
安宁抬眸微笑,道:“宫主看的很准。”天水泠泠又翻了个身,看向他手里的箫:“那是小楼一夜听春雨。”安宁颔首,低低道:“宫主好眼力。”
“此箫名扬江湖时,主人是万籁女子。”天水泠泠继续道,“不知你可认识?”安宁的声音低下去,却又悠悠的响起来,道:“是我娘。”
昔日名扬江湖,少年意气,鲜衣怒马,最后也不过英雄白头,美人迟暮。
“一声勾魂,二曲夺命,三奏惊天地。你如果不会与之匹配的内功,顶多只到第一层。”天水泠泠盯着他,目光灼灼,“可有意成为我宫弟子?”
安宁微微扬起了眉,秀目对上他,微笑道:“宫主惊才绝艳,安宁愿与之为友。”
天水泠泠垂下一只雪白的足来,笑道:“你不想学武?”安宁微微摇首,笑道:“不,安宁恳请宫主传授。”
我差点跳起来,行了,安宁学出来了。
天水泠泠一只足在那摇啊摇,笑似非笑的道:“凭什么?”安宁十指沾箫,言笑晏晏:“不知宫主是否有把握,日后不用向安宁请教?”
天水泠泠微一挑眉,安宁仍然笑颜浅浅:“既然宫主不敢保证,那是否日后,宫主又要入我门呢?”
我差点爆笑,安宁这招多损啊。换了别人,天水泠泠断不会信,但他是万籁女子的后代,并且和我结识已久,手里持的又是一代名箫,加上他从容不迫的语气,估计天水泠泠也不能轻看了。
正暗笑,突然架子一摇,我啊的一声又差点趴地上去,头上啪的丢下本小书,天水泠泠怒气冲冲的声音远去:“离宫前必须还给我,蓝思归,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物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