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见红尘应识我第4部分阅读
数见红尘应识我 作者:未知
来,一把抱着他,道:“二哥真好,半个月后,你若听说府里有人死了,尽管到棺材里把他挖出来!”我将一个小瓷瓶塞到他手里,道:“你将人救出来后,把这个给他吃下去。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二哥点头,收拾好了瓷瓶,我笑着又抱了他一下,道:“二哥,虽然你原来骗过我,但我还是信你!”
窥见他微有变化的眼神,我偷笑,再来一剂强心针。
正因为我缠着二哥说这番话,所以他离开的时候,温文雅早已走了……
凤自若该是知道了这里藏着他们,但不能让这两人死在府里,所以……反正,人也走了,相信也抓不到了,破坏不了他的大事。
我不信凤自若会放我走,安宁走了还有姐妹,我走了呢?总不能让二哥来吧。到时安宁走后,我也得假死出去,这样就可以自由了。
我终于又可以在大床上打滚了……
次日起来,我整整衣衫,再打量打量自己,就是一个青色的简单少年。推开门,非常潇洒的去安宁那了。
19 凤鸣自若
走到院子门口,两个丫鬟拦了我的路,道:“安宁公子正病着,林公子若要探访,改日来罢。”我笑笑,道:“我就是来看病的,或许能治好他。”那两个丫鬟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沉下脸来,道:“我说了我会治,若是耽误了时间,安宁公子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负责么?”两个丫鬟被我一吓,不由得退开了步子,我抬步就走进月洞门,来到房门前,那个管家居然站在门口,我不由得奇怪,他难道什么事也不用做,就守着安宁么?
走上前去,那管家不出所料的拦住了我,道:“安宁公子不便见客,林公子还请回罢。”我抬起头看着他,道:“奇怪,我来治安宁的,这些大夫都治不好他,你为何试都不让我试?”他的脸上居然有点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道:“林公子请回。”
我越发奇怪了,还未再次开口,屋里传出了一个声音,淡淡的磁性韵味,带着笑意:“你既然会治,一开始为何不来?”我心惊,立即明白了屋内人的身份,随即道:“启禀二皇子,若是夏天一开始就来,恐怕连门都进不了。”屋内人笑道:“你这是说我管理不佳了。”我恭敬道:“夏天不敢,府外虎视眈眈之际,小心是应该的。”
声音再次响起,有那么点意思的道:“进来罢。”
我抬起头,向台阶上迈去,本来不想见到他的,这却是被迫了。
推开松鹤细雕漆红木门,穿过外间,拨开红珊瑚细珠串帘,就是幽雅精致的里间。大床上水墨的纱帐,安宁就躺在里面。床边坐着的人白衣绣着紫色蔺花,正回过头来。
他看着我,眉眼细长,淡淡的微笑,竟有那么一种成熟的风情。
我微怔了怔,他虽然遗传的好,但后天的优雅气质更好。上前躬身,低头道:“夏天见过二皇子。”凤自若微笑,伸手轻抬道:“不必多礼,林公子请坐。”
我不想坐,对着这个人总有危机感,我还是治了好早点走人。
恭恭敬敬的道:“安宁公子的病情紧急,夏天就不坐了,请二皇子还是让夏天速速治病为上。”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起身立至一边。我暗暗的紧张,来到床边掀了帐子。看安宁的脸色,细细嗅嗅气味,没错,就是我下的药。
正看着,听到凤自若问我的话:“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我低下头道:“回二皇子,跟我师父学的。”他又淡淡道:“你师父该是很有本事了,你解毒也该出师了罢?”我心里转了几转,他知道安宁是中毒并不奇怪:“二皇子赞誉了,夏天不敢当。”
他笑了笑,又问道:“安宁中的何毒?”我停下手里的事,回道:“中的是‘抽丝’”凤自若微笑道:“这‘抽丝’倒真名副其实,形象的很。”我正想回话,突然心里一凛,本想让他们以为是太子下毒,但是怕安宁真出事,我下的是慢性毒,但是太子要杀人,按理不该下慢性的!
我背后出了薄薄的冷汗,只管手里动作,凤自若却又道:“解这毒可繁琐?若有什么要求,说来无妨。”我背后的冷汗更多了,这凤自若,心里通透的成精!回身,恭敬道:“毒虽难解,却也不用麻烦二皇子,夏天自能治好。”凤自若拿起茶杯啜了一口,隐隐的优雅,微笑道:“我想那些废物皆解不了这毒,林公子虽然医术高明,但手里无药定然不行。我倒是有几种皇宫密药,像‘升仙’等,林公子可要?”
………………
我最想要的是命。
连忙说不用不用,凤自若微微扬眉,笑了一笑,道:“林公子既是坚拒,也就罢了,还有劳公子。”
坚拒,坚拒,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这样放了我们一马?未必太好说话了。算了,现在我和安宁还是质子,左右死不了。
逐渐褪去冷汗,从怀中掏出解药来,只道:“用蜂蜜兑水,溶一杯来。”
半晌没有声音,我才忆起房中除了凤自若之外就没有人了,不由得大汗,我这不是指使他干事么,指使一个刚刚点破自己阴谋的未来皇帝,这脑袋还是想要的,连忙道:“不劳二皇子,我自己去。”话音才落,就见他从我手里接去了解药,噙着微笑瞟了我一眼,竟自去倒水了。
皇帝竟然帮我去倒水了…虽然还紧张着,我不由得心潮澎湃,尽管他是未来的……
不一会,他将一杯药汁递到了我的手里,五指修长,优雅的出奇。我接过来,被他有意无意碰了指尖。我下意识一缩,立刻心道不妙。本来没什么,只是眼前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份子,我就想远离他。想到眼前这两位的关系,又不由得有点尴尬。
装做什么也没觉察,正想把安宁扶起来,突然想到这位还是男宠,主子就在我旁边,我这算不算冒犯啊。正想咨询凤自若,一抬头却看见他看着我们,眼里有的,是兴味。
他不关心安宁,我完全确定。
低头扶起安宁,使他靠在床头上,轻轻拍着他的背。把杯子凑到他唇边,唇都是苍白的。我有点内疚,毕竟那药也让他受了这些天苦。想那么一个妥帖人心的人儿,变成这样真可惜了。
我还没内疚完,突然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他不张嘴,我怎么喂啊。不熟练的腾出左手,掐开他的两颊,小心翼翼的往嘴里面倒。倒一点抬一下下颔,他下意识的吞咽一下,便下去了。然后我又倒一点……背后的那位仁兄,你不要盯的这么紧好不好,在你的面前,我能不温柔的喂吗,我也很无奈啊……
不过对象是安宁,我也无法撬开嘴巴直接全灌,我以前对同学就那样,干笑……
倒了七八次,杯子还没下去三分之一,我还没不耐烦呢,只听到后面那位道:“我来罢,你想磨死人么。”
他的声音原有磁性,这句话又有点暧昧,混合在一起,竟似成了一种极优雅的勾引。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把那位置让给他,药一并塞到那手里。还没找到凳子坐下来,却看到超限制级画面,他居然当着我的面,用嘴给安宁喂药!我直瞪着他们两个,安宁是没反应,但凤自若他,真熟练……
我有点脸红,眼睛瞟开了点,想原来我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男人跟男人,根本没去想,如今这里,风气真是开放啊开放……
说真的,我好像没爱过谁呢,不管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男人,甚至一朵花,一条狗。
20 情势转下
等凤自若完事,把杯子递给我,我乖乖的把它放到正确的地方。凤自若回头看着我,微笑道:“林公子,当今的最新情况,你可知道么?”
我很乖顺的低下头去,道:“回二皇子,夏天成天只在府里走动,不知道外界何事。”凤自若微微笑道:“林公子确定?”我听了这句话,只在心里长叹一声!“回二皇子,夏天虽然没有外面传进来的消息,但看二皇子如此悠闲的回到府中,想必是大局已定了。”
凤自若笑着道:“林公子心里明白,为何不肯直言快语呢?”我只是把嘴巴闭着,少说少错,多说多错。他也没计较,只是悠悠的道:“大皇兄勾结萧国,本应由父皇亲自处置,但大皇兄却连夜逃走了,目标正是萧国。”
太子勾结萧国就是被诬陷的,但不管是不是,他现在投奔去了萧国,罪名就已经定了。如果他还留着,绝免不了一死,算是走对了一步棋。但就算这步棋走对,他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有多少?萧国绝对想借机夺利,根本不会真心的帮他,而陵国里,凤自若正虎视眈眈的要他的命!萧国与陵国国力相当,明国就稍微弱一点,如今他投了萧国,陵国却正面临国君驾崩,夺位斗争的场面,怕最近要有一场国家之争了!
凤自若盯着我的眼睛,似是要盯到我心里一般:“别想的太远了,想想当前的。”我哀鸣,这眼前的还用说吗,大局已定,我是不能死,毕竟是暗潜的质子,也找不来第二个。但安宁不是啊,凤自若随时都能把他捏在手心里,玩玩丢了,或杀了。要是顾忌他背后的势力,大不了等一段时间,或再娶一个。反正新皇即位,官员势力绝对要大换血,估计他的家族到时也会被清了!
乖乖顺顺躬下身去,这下是真正的乖顺:“二皇子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他了罢。”凤自若指节轻敲着桌面,笑道:“没这么便宜的事罢。”我咬牙暗恨,这凤自若实在是精似鬼,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加乖顺的道:“不知二皇子想要什么?以二皇子的身份,想要天上的仙女也有人送来,夏天倒是奇了。”凤自若微笑道:“不是有了权钱什么都有了,你是聪明人,该明白这道理。”他微皱着眉,想了想,调笑似的道:“我暂时还没想到,你先欠着我罢,总有一天,还给我。”
我的心里跳了两跳,不是为了他的调笑,是为了那句话“不是有了权钱什么都有了”,他是古代人,又是一个立即要当上皇帝的人,他居然能说出这句话!有些贵族虽然明白,但他们是不会承认的,因为要维护他们的权威,这凤自若竟随口就说了这番话出来,倒是直接藐视自己的皇权了!
而且还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就是,直接陈述一个事实般。
我不由得抬眼看了他一眼,瞟到他的瞳孔里,似乎有着清明。
安宁一时半刻醒不了,我正想退走,他淡淡道:“等一下。”我停了步子,凤自若慢慢的倒了一杯茶,递了给我。他眼往上一扫,其间气势,不容拒绝。
茶里没毒,他是在告诉我,不会对我做什么。但这茶端来了,我就要喝,这是在警示我,他想做什么就能做。
我接过那杯茶,谢过后一口喝了下去。没错,如果他真要对我做什么,我也只能接受,还得谢主隆恩。
退了出去,穿过那些管家丫鬟,理也不理他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这自由,眼看是溜走了,只得再抓…下一次的机会。只是那个凤自若,倒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奇怪的,和那些皇族不一样。
离开安宁的居所,总得经过另外几个公子的院子。正当我快步疾行时,突然听到一句足以让我吐血数升的话,皱眉却又想把它听完,不由得躲到一旁,转头往洞门外的石窗里看去。
“流水,你说凤殿下会不会把那个林夏天也收了。”坐在石凳上的绿衣妖媚少年拈了一块桂花糕,懒洋洋的道。“也许…不过他的相貌,凤殿下恐怕也看不上。”一边的黄衣俊秀男子淡淡道。“凤殿下又不是光看相貌的,他喜欢的东西,总要得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那个林夏天,虽说样貌平凡,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眼睛里转,总觉得可以挖点什么出来。”
我眼睛里还能挖什么出来,眼珠子吗?
那黄衣的流水淡淡道:“落花,主子的事那么操心干什么,不怕被凌迟了。”绿衣的落花嘻嘻一笑,娇媚的道:“太无聊了,总的找些事做,况且你看这留在府内的,除了妃子就是男宠,他一个‘客人’,真是笑话。”
我蹑手蹑脚的离开,郁闷啊!我愿意在这当“客人”吗?你去跟你的主子说,他只要点头我马上就走!双手上上下下捏捏这张脸,还好不漂亮,上天保佑凤自若最我提不起兴趣。要是他一时有兴趣来个什么一夜情的,我都可以当狗咬了,要是他来了个比较长久的兴趣封我做男宠,那就叫真完了,到时我跟安宁是什么关系?姐妹吗?
姐妹……恶寒……
况且按正常的情况,我这个质子还不得在这呆个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就像那个落花说的,你见过有几十年的客人吗?说不定他对我没兴趣,但为了方便笔一挥我就成了个永远出不去的男宠呢?
望天长叹……
回到闻兰居,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要出去的信念是无比坚定的,除非他把我给锁地牢里!
拿出手头还有的东西,我又开始制药,安宁没醒,有事也不能找人商量,无聊!
21 铁弦初鸣
当天晚上安宁就醒了,之后又休养了几天才算复原,我心里惨痛极了,安宁啊安宁,你的病是白生了……
从床上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满怀郁闷的找安宁去。踏过满地的凤槿花,一进院门,就看见安宁怀抱着一个琵琶样的乐器,在那试音拭弦,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我扑上前去,还没说话,他就盈盈笑着把那乐器往我手里一递。
接过来看看,六根铁弦,曲项,形状似椭圆非椭圆,面板桐木,背料紫檀木,似琵琶而非琵琶,似吉他而非吉他,竟是我从没见过的新乐器。安宁咯咯笑起,笑声中略有几分得意,道:“你是不是没见过?”我怔怔的道:“难道你把它们合二为一了?”安宁笑道:“上次画的那个东西,你肯定惯用些,但是我见你对琵琶颇感兴趣,再说也有种比不了的韵味,我就替你做了这个。”
他指尖凑过来,在弦上一划,声如金石,笑道:“怎么样,这声音可行?我惯了秋月春风,竟弹不出那感觉,你若试,保管可以裂石穿云的。”安宁话音未落,突然失笑道:“我倒是忘了,你等等。”一边返身回房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打开了,细细的挑出一片象牙的假指甲,笑道:“你若用铁弦,就得戴上这个,我可是按着你的手,定作的。”
我捧着那乐器,怔怔站在那里,一时竟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感动了。安宁笑着推了我一下,道:“我好不容易找的良工巧匠,自个儿又琢磨了许久,好不容易做出来了,你还不满意不成?”
我怎么会不满意?右手下意识试试,坚韧柔滑,轻一拨,正是那个味道,只是磨合还须时日。靠着石桌,我看着他喃喃感叹:“安宁,你怎么就生在这里呢,要能跑到二十一世纪,想不成名都不行。”安宁笑吟吟道:“你又说莫名其妙的话了,怎么样?佩不佩服我?”我笑叹道:“我真太佩服你!”安宁眼神亮了又亮:“那么,我……”我大笑,跳起来抱住他道:“是,你很厉害很厉害非常厉害!我佩服死你了!”
他的眼里闪着夺目的光彩,比原来欣喜的模样,还要夺目。安宁是什么人?一个男宠,一个男宠有谁会佩服呢?他不会武功,也没有功名,最拿手的是歌舞鸣乐,那些在人眼中低贱的事物,恐怕,从来只有人鄙视他。
安宁此时的样子,比在凤自若前面美丽一百倍。
抚着手里的乐器,我决定叫它安弦,漾起微笑,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立即转为干笑。
安宁淡淡一笑,低声道:“想那么多作什么,凤殿下是个厉害人物,你我又不是不知。本我只想在这过一辈子了,见了你后,越发越向往外面起来。”他叹了口气,道:“按理凤殿下是不会放你走的,若是这样,你还想走么?”
我重重的点头,大好一生怎么能浪费在这里,对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禁锢是不可忍受的。安宁垂下眼帘,有些欣喜的柔声道:“我也是。”他走了几步,微微仰头望着天,有些痴的道:“我想出去。”
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出去……
安宁的眼神有些落寞,有些恨,又有些悲伤。
这样的人,是想要飞的。
手下轻弹着弦,熟悉着久违的感觉,然后,我扬眉,高傲,又放肆的扬眉。
守候了三世的家臣,说我觉醒在这一代
祖先为我起的名字,注定我将文武全才
当真是极有穿透力的音,配合跳脱旋转的曲调,完美的表现。
音符划分了我的世界
左起蓬莱,右到瑶台
从我出生开始就富有四海
我微笑,好久没这么放肆的笑过,若是张开掌心,仿佛天下尽在我手。
我是自我加冕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决定兵戎相见,决定休生养息
决定高官厚爵,决定终身奴役
衣袂翻滚,我的长发扬起,十指如风。
我听到吾王万岁万万岁
笑里春秋多少泪
我听到胡王万岁万万岁
听错也当我听对
想那很久很久的以前,我在台上引领所有人。
我演奏红色的旋律,证明此刻登基为帝
我写下红色的旋律定年号为,万中无一
听人取笑我童言无忌左眼仁义,右眼凌厉
从我决定开始就征服天地
我一个旋身,停了音,只见安宁怔怔的盯着我看,眼里满是惊艳。我对他笑笑,他竟学了我扑过来,抓着我道:“思归,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俊!”我给他一吓,两人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我头磕到石凳,痛的脸抽筋。安宁连忙道歉,一边道歉一边扶我起来,轻声的道:“思归,在你自由前,最好莫弹曲。”我抬起眼,隐约明白了其中道理,凤自若要是知道又多了一个有趣的收藏品,更不肯放走了!
将手里的安弦和象牙指甲递给安宁,道:“先放在你那里。”安宁知其意,将它接了过去,又好好的收拾起来。
而且,我到现在才想起来,刚刚那歌真是大逆不道啊……绝对不能随便唱给人听,不然就告谋反了……
正和安宁笑闹,突然瞥见榕妃红着眼睛,怒气冲冲的从院子门口经过,后面追着几个丫鬟。我看向安宁,安宁冷笑道:“我说过,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方才,想必是去讨好凤殿下了。”
22 屏风之后
我撇撇嘴,也没什么好评论的,毕竟很多时候性格决定发展。榕妃在关键时刻居然教训安宁,凤自若回来时大局已定,还会给她好果子吃么?回转过身,正想沏壶茶来,和安宁好好商讨逃跑大计,院外却走进两个丫鬟来,对我盈盈下拜,道:“林公子,凤殿下有请。”
我一怔,全身的警觉就起来了。安宁一拉我的袖子,低垂下眼,极小声的道:“小心。”
挥挥手,一边随着丫鬟走,一边心里叫苦,凤自若何等精明人物,他说了不为难我,自然是在大事上。我在他府里翻滚了这么多天,不知作了多少鬼搞了多少怪,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容的下,恐怕少不得要教训我。
一路走来,发现府里不知怎的热闹了许多,丫鬟小厮来来去去的,手里都捧着东西,甚至还看见丫鬟带着官员服饰的人进出,我心里暗暗有了底,不由得有点发愁,这下更难跑了。
丫鬟带着我从个极隐蔽的小门进了书房,不妙的感觉又来了。我不想进去啊,我这一进不是更翻不了身了么?要偷偷带我进去肯定是有秘密的事情,越是秘密我越不想知道啊,知道了还走的了么,到时就算逃了假死了,多半会来这么一句,来人啊,全国上下细细搜查这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是被押进去的……
被带到一个兰花屏风后面,丫鬟都出去了,我孤零零在那站着,想走也走不了。身后是关上的门,身前屏风一圈围着,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两块模糊。耳旁突然听见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启禀太子,此次大典共计银三十万两,其余琐事已归礼部安排,一月后便可成礼。”凤自若带着磁性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堂堂陵国登基大典,三十万两就够了么?”
那人声音微有怔愣紧张,连忙回道:“启禀太子,萧国正极力x福扰我国边境,又拥立叛王,隐隐有进攻之势,国内也有些许动荡,此时登位,实在不宜大肆铺张,损耗国库。况且我国前朝…国力发展甚微,百姓也颇有微言,此时再花销巨大,实不可为之。”
凤自若似带了笑意,只是道:“加十万两。”那人急了,连忙展开了长篇大论的劝谏,听的我耳朵都痛了,凤自若却还没反应。虽然说可以观察手下个性品行,如同欣赏看戏也是皇室的恶趣味吗?要是我看得到也就算,可惜我就是听,有啥趣味啊?
……
轻敲着木头的声音传来,凤自若悠悠的道:“本宫是说,加十万两,绝不能寒酸,一定要表现出隆重气势,让萧国,明国知道,陵国二皇子,此时的即位大典十分华丽铺张。”
下面那人还想说话,才发了一个单音节,凤自若啪的把什么把玩在手里的东西掷到了桌面之上,冷冷道:“你是太子?”
我再没听到声音,估计那人只怕走的不够快。
静了一会儿,脚步声匆匆的响起,又是一人进了来,开口就是奉承之词:“皇上召见微臣有何要事?皇上身登大宝,英明神武,微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人……凤自若还没即位呢,他就一口一个皇上的叫了起来,身登大宝倒是真的,不过是在将来。那英明神武就扯的远了点,我实在想不通凤自若英明神武和他赴汤蹈火有什么关系,难为他竟然组成了一个复句。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别的不说,要是凤自若现在叫你去对萧国谈和,你不会像多长了四条腿似的?
凤自若话语里带着笑意,道:“朕命你做的事,你可做好了?”
……这位也是个改口飞快的。
那人又说了一大堆奉承话,接着又是一大堆模棱两可的话,听来似乎很有道理,仔细一想其实都是废话,最后终于说到主题:“皇上英明神武,左丞相,户部尚书已并无意见,均心服皇上,绝不会叛向逆贼,明珠投暗,一切凭皇上做主。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见,天地可表。”
难为凤自若竟然听完了,我看不见,不过估计他会保持笑容的。“你做的很好,等到大局平定,国内安康,朕一定论功行赏。”
那人连连谢恩,退了出去。我听得脚步声渐远,房中静寂了一会儿,正想出来,突然凤自若轻拍两下手掌,一个声音极为突兀的响起,仿佛这人凭空出现在房中一般。我吓了一跳,又退了回去。
“太子有事尽管吩咐。”一个颇为雄浑的男子声音。我一震,这不是大哥的声音吗,虽然见面的少,声音我还是认的出。他叫暗潜出来,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叫暗潜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阵纸张沙沙响,凤自若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在我登基后,把这些人杀了。”我听到指间摩擦纸张的声音,凤自若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击退萧国,形势稳定后,把这些人也杀了。”
我毫不怀疑刚刚那人的名字会在上面。
大哥很利落的道了声是,想是准备离开,凤自若却突然叫住他,言语之间又恢复了那种悠悠的味道:“林寒路,本宫有件事与你谈谈。”
大哥想必是怔了一怔,随后道:“太子请讲。”凤自若话语里带着笑意,道:“令弟在本宫府上做客,本宫自是极好的款待的,他却不懂事,三番两次的想回去,你这个做哥哥的,好歹找个时间来劝一下?”大哥沉默良久,道:“太子知道内情,属下就不多说了,横竖我们是不会见的,还劳烦太子照应着他点儿。”
凤自若轻轻的笑了,道:“你们是要我哄他一世了?”砰的一声,大哥似乎跪下了,只道:“以太子的智慧,想什么办不到?太子既是明君,暗潜自会誓死追随,只望太子能骗他多久骗多久,让他开心一日是一日罢。”
我的心有点触动,这家人也不是完全对林夏天无情,只是一个林夏天肯定抵不上暗潜的效力决心。看来这个暗潜是一个游离于皇室外,却又不能绝对脱离的组织了,他们择主的标准就是明君,而不是继承,汗,哪天要是出了个比凤自若更聪明的,那他位置可能就不保了。
23 凤眼莫测
他想要我听见这话,死了有人来接我的心么?大哥要求他瞒着我,若是原来的林夏天,恐怕以为自己还在做客吧,不会知道自己已是人质。
大哥走后,我马上从屏风后出来,因为不想听更多的了。清楚的看见他的书房,摆设优雅而不华贵,但绝对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比如那一套茶具,哪,看起来白底蓝纹,恬静普通,说不定就是某某闻名于世的工匠烧的,而且世上只此一套,是千金都换不来的。那个香扇墙饰挂着个坠子,上面写了几个我不能欣赏的字,说不定就是古时哪个大书法家写的,作品到现在已经绝版了。
太感叹了……
我完全无视了凤自若……
他的凤眼微微眯起,似有些诧异我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大哥不清楚我,他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就算心里明白,听到亲人这么说也该伤心才是。
不过他算漏了一点,他们根本不是我的亲人……
凤自若靠在椅背上,看似悠闲,看着我的眼里却有着复杂的光。他开口道:“我刚才见的三个人,你有什么感想?”
我一点也不想说,说了更麻烦。他却拿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我,其中气势,势在必得。我知道骗他不过,也不想浪费口水,直接道:“第一个人还是可用的,就是蠢了点,不过好控制,说什么做什么,会给一定的建议,但不会老古董般坚决反对上面的意思。第二个人在非常时期是好用的,可以让他干些卑鄙又私下的交易,非常时期一过他该去哪里你已经在纸上写出来了。第三个人我还有什么说的,横竖他们骗了我一遭,不过会很忠于你,相信你自个儿清楚!”
凤自若的笑意缓缓的显出来,道:“你说第一个人蠢,他蠢在哪?”我索性一口气说到底:“以你的为人会干蠢事么?帝王即位花四十万两银并不是很出格,而你的意思是要他用这四十万两做出极其华丽铺张,三国皆知的大典。现在什么时期?非常时期,按道理应该尽量节省,你却反其道而行之,要是太子不在萧国也就罢了,他在萧国,而他又十分清楚你的为人,那么他一定不敢贸然进攻,以为你又在算计什么,实际他不进攻就是被你算计了!”
我停了停,继道:“顺便向那两国表现,陵国此刻十分强盛,强盛的聪明绝顶的凤殿下都可以大摆宴席,想必那两国原来都吃过陵国凤殿下的亏罢?”
凤自若轻轻鼓掌,眼里闪着欣赏的光,道:“继续。”
我抬眼看着他,恢复了淡然:“你要第二个人去拉拢那些苍营狗苟的人,省得他们临时叛变,然后在事情解决后,这些人肯定不是栋梁之才,所已要让暗潜暗里配合你明里,把他们通通处死。其实处死他们也算了,你恐怕还要处理一些功高震主,势已坐大的功臣和旧势力,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过如此。”
凤自若轻敲桌面,道:“好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林三公子竟是如此聪明,闻所未闻,若是你大哥他们知道,恐怕就不会把你轻易送来了吧?”
我心中微凛,太久没注意,自己越来越偏离原来的林夏天形象,只是道:“不会‘轻易’是一回事,送不送又是另一回事,一定要有个人来,总不可能让大哥二哥来!不过他们既送我来,便也是绝情了,我踩在中间,能不装傻?凤殿下又何苦将我全部拆穿,横竖没什么差别。”
凤自若微微的笑起来,突然道:“你这么急着出来干什么,我今天已经没客人了。”我晕,这么说不该听的我全听到了。
凤自若站起身走到我身前,盯着我的眼睛,唇边笑意竟似带点奇异的风情,道:“为何总想走?留下来不好么?”我淡淡道:“府里再好终是无聊,凤殿下可以试试成天呆府里不出去。”凤自若微笑道:“我是留你,不是软禁你。”我一怔,不由抬眼和他对上,他眼中的神情温柔且真实。
“留下来作我的左右手,不是我养在府中的宠物,你想什么时候出府,都可以。”
我真的怔了,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要一个质子作他的左右手?他倒真信任我和暗潜!
“我给你时间考虑,过几天我再问你。”他完全预料到我的反应,微笑着,缓缓捞起了我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干燥,手心温暖。我给他一捞,又从清醒变呆了,他俯下身,在我耳朵旁道:“你呆什么?不是想要出去,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他的唇吐出温热的气息,有意无意的擦过我的耳廓,我下意识的避开,拜托,都是男的啊,而且我长的也不像那么漂亮柔弱的人。他只是噙着微笑,放开我的手,径自走出去了。我连忙跟着,不出去白不出去,好不容易有机会的。
在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刻,他颇有深意的道了一句:“那第一个人姓安,第二个人姓榕。”
换了朴素衣衫,带了些碎银子,我们好不容易出了府,他和我都戴了纱帽,遮住了脸。我很高兴,因为这是我来到古代后第二次出府……好可怜……
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看看,用眼角瞟瞟凤自若,他虽然也在逛,但我的一举一动绝对都落在他眼里。这次不比二哥带我出来,我再难搞鬼了。
顺手拿起一枚银环,雕琢的不是十分精细,但却有点味道,颇有古风,是束发用的。我拿在手里把玩,那摊主见我有意,连忙过来道:“这位公子好眼光,这银环可是好东西……”我暗中翻了个白眼,推销讲价这事,可是自古有之啊。给他说下去,说不定这银环都从天上掉下,玉帝带过的。
淡淡的蔺花香从左边擦来,凤自若笑道:“喜欢?”我点头,既然是他的客人,我就吃他家的用他家的,一点不客气。
然后我就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看到凤自若,即将登位的新君,居然与一个小贩讲价!而且居然还能讲的那么优雅,以他丰富的古董见识和毒嘴贬的那银环一钱不值,就差熔了当银子买东西。最后以三分之一的价钱买下了银环,那小贩差点没把自个儿眼珠子挖出来,以为是肥羊,没想到是煞星。
24 酒楼意外
凤自若拿了那银环,见我眼睛直直的瞪着他,眼里是崇拜啊,比看他翻云覆雨还崇拜。他微微一笑,抬手一撩我额边碎发,道:“很奇怪?”我点头,道:“我绝对没你厉害。”他笑了,淡淡道:“我也是爬上来的人……”说到一半,停了话,只是笑笑,右手却把那银环纳入了他的袖子里。
我叫道:“那是我要的东西,你又不喜欢,干嘛自己收起来!”他笑着弹弹我的额头,道:“现在不给你。”
……你想干嘛。
不过他一个堂堂皇子,过的再差也不可能轮到和人讨价还价,他是怎么学会的?
我正疑惑间,左边袖子一动,是凤自若拉住了我的手,他向左前方指了指,道:“那边是太平楼,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要不要去吃点什么?”我好奇的望去,既然是最有名的,想必有什么绝活了,连连点头,凤自若一笑,携着我的手走去。
楼有三层,大门口挂着块匾,上书太平楼三个金字。一进楼便有伙计来招呼:“敢问两位大爷,是要在楼下用餐还是在雅间?”我四周环顾了一下,一楼有些脏污,而且视线不够开阔,除了店里用饭的客人看不到什么。而雅间肯定连用饭的客人都看不到了,那我出来干啥?我抬头道:“不要楼下也不要雅间,在二楼靠栏给我们找个位置。”说完想到自己越来越嚣张了,凤自若居然也不责怪,搞得我抢在他前面说话,要是他哪天一不高兴把我砍了怎么办?
两人踩着木阶梯上了楼,在靠栏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都脱了纱帽。楼左边就是永江,遥遥看去江面宽广,特别开阔,风吹的心里十分痛快。小二跟上来,连连问要点什么。凤自若微一思考,淡淡道:“把你们这里最有名的八宝酒酿脆皮鸭上一只来,再随意上两道清淡的配菜。”小二记了,又躬着腰道:“两位爷可要点小酒?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女儿红,黄山花酿,还有……”
凤自若看向我,我摇摇头道:“随便,我没喝过酒。”我确实没喝过这里的酒,原来偶尔也喝些啤酒,葡萄酒等,到这里就再没喝过了。凤自若点头,对那小二道:“如此来一壶黄山花酿。”又回头对我道:“这黄山花酿虽然悠长醇美,后劲却是很大,你若不会喝酒就别喝太多。”
我颔首,自理会得,总不想到时给人抬着回去吧?
看了一会儿江景,又看了一会儿楼下路过的行人,形形色色,倒是颇有趣味。菜陆续上来了,动筷子,果然很好吃,又酥又鲜,而且还是绿色无污染食品。放下筷子,再喝点小酒,恩恩,挺享受的。
凤自若噙着笑,也在自斟自酌。两人用到一半,突然楼梯口传来咚咚脚步声,甚是响亮。我转头一看,一个男子揽着一个少年,有些步履不稳的上楼来。后面还紧跟着几个随从,都是紧张万分的样子。那男子有几分俊毅,却实是醉了。那少年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生的十分美丽,带着丝丝勾魂,给那男子揽着,还要尽力扶着他,实在是有些吃力。
我看了一会,把头转了回来,继续吃我的饭。可是有点天不从人愿,那人揽着少年看了看四周,直直的向我们这张桌子走过来。凤自若微微皱眉,那人却毫无退走意思,径直走到凤自若身前,笑着道:“皇兄…你看这个人儿还算漂亮?”
我扬眉,他叫凤自若皇兄,看来也是位皇子了。
凤自若淡淡道:“三皇弟,你醉了。”那三皇子痴痴的笑道:“我没醉,我没醉,要是我醉了,淡跹为何不喜欢我?我今天去弥香院看他,他竟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他抱紧了身边的少年,道:“你看,紫苑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了,淡跹为何就是不爱我?我很丑?身份很低贱吗?”
我看着他,这人是求爱不遂?
凤自若看着那含着泪花的少年,淡淡道:“你怀里这个很美了,淡跹虽是很美很有才,但你也多次领教过他的硬性了,不想你们中死一个就少去纠缠。”三皇子痴痴的笑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放的下他?”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我看来,突然笑道:“二皇兄,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类型的了?又不美,又不媚,又不清高……”他一边说,一边竟向我脸凑过来,我闻到浓重的酒味,不由得眉一皱,身子向后仰了仰。
凤自若见此景一皱眉,冷冷的道:“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