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见红尘应识我第1部分阅读
数见红尘应识我 作者:未知
【文案】
某年某月某时,我穿越了时空。
但是我不记得啥时穿过来的,因为我已经漂浮了很久。是的,你没猜错,我一个孤魂野鬼在这个不知历史的年代漂浮…没有人能看到我或碰到我,我能看他们,但碰不到,无法干涉这里的任何事。
开始是极恐惧的,后来就无所谓,再后来便想要个身体了,一个人再寂寞下去,会发疯的。
我在街上飘过,不经意就会穿过一只手,或是摊子的一角,周围明明热闹的很,我却只感觉到冷清。
我想…要个身体。
一缕孤魂在天地间游荡,碰巧上了个被宫廷内斗杀死皇子的身~~~岂知刚醒来,又被杀了~~~不甘心,再上,帅哥脸色好难看啊,我自杀,找好身体去也~~~~~
主角:蓝思归
【书名】数见红尘应识我
【作者】雏微
【正文】
1 初识还魂
某年某月某时,我穿越了时空。
但是我不记得啥时穿过来的,因为我已经漂浮了很久。是的,你没猜错,我一个孤魂野鬼在这个不知历史的年代漂浮…没有人能看到我或碰到我,我能看他们,但碰不到,无法干涉这里的任何事。
开始是极恐惧的,后来就无所谓,再后来便想要个身体了,一个人再寂寞下去,会发疯的。
我在街上飘过,不经意就会穿过一只手,或是摊子的一角,周围明明热闹的很,我却只感觉到冷清。
我想…要个身体。
飘着飘着眼前一亮,红橙橙黄灿灿,墙高的吓死人。许多持剑持矛的人立着守卫。我努力的飘啊,从墙头上飘进去。
我不喜欢穿墙,或许是,分外想做个人。
墙里面是很漂亮的景色,数重飞瓦,九曲回廊,地方大的见不着边。长裙的美丽少女来来去去,却没见着一个男人。不过,谁能告诉我,那不男不女拈着兰花指的,是什么人啊……
看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抽搐,我不会是,来到传说中的皇宫了吧。
转头,马上,溜之大吉。就算让我再飘三年,我也决不要在宫里占个位置。但是这里,压迫的气势,一种历史的厚重。我不禁飘慢了点,欣赏欣赏皇宫总行吧。
转了个弯,我心里有着些许感动,飘进了九曲回廊后那座广大的宫殿。
室内极其华丽富贵,陈设了许多珍宝古玩,我看的出这是前厅,转了一圈便往里面回廊飘去。回廊后面还有许多房间,一座宫殿一看就是寝宫,那扇门紧紧关着,周围极其安静,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我皱起眉头,不正常就代表有戏看,要看戏我就得穿墙,不,是穿门。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热闹比较重要。
我透门而过,然后吓了一跳。
屋内静静立着两三个宫女,面无表情。宽大的床上一个人正在抽搐,我进来时,他正蹬最后一下腿,然后没了反应。
我缓缓的移过去,看着床上那人的脸,眉目清秀,身材瘦弱,一身衣裳是极好的织云锦,只是表情实在有些恐怖。
我摇摇头,莫非这就是传说的皇宫内斗?这人衣着住处如此华贵,想必是皇子之流,皇子要死了宫女竟然站在旁边看,未免太不合情理。估计这个人的死因也大有问题。
宫里要有好戏看了,瞄到一边陈设的上好古琴,我正想抽身过去,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我大惊,眼前一黑,已神智不知。
从所未有的感到身体沉重,眼皮缓缓的抬起,收到一线光亮。感到床边有人活动,我勉强转头。
一个宫女的脸映入眼睛,没见过,不是先那几个中的。她正替我整理衣裳,眼睛红通通的,看样子要装殓我了。我刚想开口,她一抬头正对着我的脸,表情由悲到惊,再到喜,张口便叫道:“来人啊,六皇子复……”
白痴,我刚想阻止,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正是被人切在后颈大动脉上。床前几个人围了过来,正是先前那几个宫女,惊异的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借尸还魂了,只可惜,不是什么好身体。
其中一人飞快的向门外跑了,我静静的躺着,等待人来。不一会,门吱呀一声,一只脚踏了进来。
凌厉又压迫的气势,我睁开眼,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映着他背后的光亮,他的脸显得阴沉,但是,仍然很俊,刀削的线条。
他看了我一会,嘴角划出一个冷笑,道:“六皇弟还真是命大。”我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他冷冷的道:“只可惜你再命大,也是要死的。”
强劲的手捏住我的下颔,另一手拿着瓷瓶就往我嘴里灌。瓷瓶倒是挺漂亮的,白底蓝花,运到二十一世纪是个极品。
谁说毒药是甜的?这药简直是阴沟里的水。总算都咽了下去,只见他噙了笑望我,转身向外走去。第二次动手,他亲自来,不怕我不死。
肚腹开始绞痛,我死死的抓着被子,心里拼命诅咒。太久没受过痛楚,如今一痛竟是分外敏感。我辗转打滚,眼前一阵阵发黑,又失去了知觉。
腾起在空中,我叹息啊,想不到刚借的尸就没了。转身看看,也没什么黑白无常来收我,我笑弯了眼,这么说我还魂多少次都没问题,还不利用,更待何时?
床上的身体又躺在那里,几个宫女纷纷过来,把弄皱弄脏的衣裳换下,换上新的,又准备装殓了。我翘起嘴角,玩兴大起,飘到那尸身上方,照着又躺了下去。
眼前一昏一黑,就是没晕去,我的魂进去一半,又出来一点,十分艰难。看来这尸身已经破坏过甚,无法承载魂魄了。我咬牙,用力往下一坐。
侵入身体时是切骨的痛楚,谁叫这身体太破!
我悠悠的张开眼睛,全身骨头像是重新接了一遍。眼睛还没完全张开,耳边传来抽气以及飞奔声,我实在无法克制自己上浮的嘴角,估计历史又要重演了。
门哐的打开,我忍不住笑意的看过去,那个称呼我皇弟的男人立在门口。
我记得一位大人说过,政治就像开屏的孔雀,从前面看花团锦簇,从后面看就是个屁股。
他的表情就像从后面看的政治,当然,是与他先前相比。
我的心情极为愉悦,愉悦到可以把先前的痛楚一笔勾销。我除了喜欢看戏,还喜欢气人。这可谓人生两大乐趣。
我挣扎着坐起来,满脸笑意的与他打招呼。他的表情不但没有友好,反而更扭曲了。我叹息,他那张脸摆到二十一世纪和他那毒药瓶一样是个极品,扭曲成这样,未免可惜。
我笑道:“这位皇兄,虽然不太重要,但你还是该考虑皇上问起时,如何解释六皇子装殓时两次入内的原因。”他脸色又变了变,总算没那么扭曲了,但是眼里的精光却亮了起来。我再次赠送一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顺手抓起旁边的銮金花瓶往头上一砸,反正也没打算长久使用这个身体。
太可惜了…这个花瓶绝对比那毒药瓶值钱。
再次浮到了空中,头顶还残留着破裂的痛楚,我眯着眼睛,发誓以后再不轻易还魂,要活容易,要死难啊。
主要是痛,痛痛痛……看来我找到好身体后要研制一种药,一服即死,无痛苦无副作用。
眼看床上那尸体,已不成“尸形”。可惜那一张秀气小脸蛋。
心痛的望了望一边的古琴,忽略男子脸上奇异的表情,我飘了出去。
2 名为夏天
飘到宫外,又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我不再避开那些房屋墙壁,而是直接穿过,主要寻找身体,顺便勘察情况。
看了十几户都没什么异样,我要的身体是年轻的男性,损坏情况不重,身份较好,死因单纯,未牵入任何纠纷。我可不希望接手烂摊子。
找了十几天,还没有结果,身体必须刚死才成,这就要靠运气了,我又不是神仙,看中的人不死怎么办?围绕着那些大户人家转圈,目标倒是有了几个。
林府的三公子,为人低调平庸。爹林沉,娘伍茵烟,大哥林寒路,二哥林即情。爹还有两个小妾,均未有子。大哥与二哥未成亲,大哥有三个男宠。
大哥霸气二哥俊朗,均是不凡人物,林三公子就很不起眼了。
飘到目标林夏天身后,他正跟府内西席听课,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却早已神游物外。那西席将戒尺啪的一敲,吓的林夏天一哆嗦。
“方才的《孟子》第十,可背熟了。”西席走到他身前,握着戒尺。林夏天吞吞吐吐,道:“孟子…孟子致为臣而归……”只在这一句上打转,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西席微摇头,命他把手板伸出。林夏天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直转,戒尺啪啪的打下来,打了十下左右,掌心早已红肿起来。
西席淡淡道:“今天罢了,你去罢。”林夏天收了书本,抽噎着出门,往自己房间去了。一路上经过府内凉亭,老府主林沉与他大哥林寒路在下棋,两人似是没看见林夏天,自顾自说话,也没招呼他。
林夏天看着那两个人,眼泪啪嗒嗒的掉,抱着书就跑。跑到屋里把门关上,任凭丫鬟在门外叫。他抹了泪水,打开那本《孟子》就读起来。读着读着,越读越支离破碎,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我随他飘进屋子,摇了摇头,这小孩其实挺好的,每天乖乖读书听话,也不贪玩,但就是平庸,努力不出成绩。也难怪他爹娘不怎么喜欢他。想自己高中时候和他挺像,最后混了个自考。
他哭着哭着睡着了,我看了看,飘了出去。还有张公子,成公子候选呢。到了大街上,我拐个弯去了张府。张府在吉祥大街上,与地处四方街的林府只隔一条街,一会儿就到了。
那,那个满身酒气与脂粉香的人是谁,好多人,不,是好多狗腿簇拥着他向张府大门浩浩荡荡前进,我看他怎么有点像张公子呢?
虽然我上次考察过后知道他是国家的朽木,但是没想到短短几天,进化如此之快……
拐个弯,我冲成府去了,这个就偏僻些,我绕了好几条街,看的出没落的意味。
穿墙而入,宅子有种古旧的颜色,我寻找着成公子的房间,以前只来了一次,记不得路了。绕到偏僻的柴房,突然听到压低的尖叫怒骂,凑过去一看,正角儿在这儿。
成决跪在潮湿的地上,一声不吭,任凭女人的荆条落在他身上。那女人尖叫道:“你怎么还不死,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你这个狐狸精的杂种……”我嘴角抽搐了下,要是还魂到他身上,不是靶子的继续吗。
他若能长大,必定是个人物,挺有男儿气概的。而且看他的忍功,这女人一定死的比他早。
我还是看好林夏天,他死的概率比别人大,小小年纪,学不好硬要学,却是有份烈性的。
天黑了,我虽然是个鬼,却还保留着人的习惯,跑回到林府里挨着林夏天睡觉。他小脸上还留着泪痕,手指攥着被角不放,看的我开始唾弃自己,竟然等着他死准备接收二手身体。伸手象征性替他擦擦眼泪,就当接收身体的补偿。
第二天起来,林夏天精神委顿的出去了。我却开始思考个问题。要是他现在不死,等到八十岁再死……
我不敢想象……
再等一个月,要是他活着我就换座城找身体。
正打定主意,突然门外传来丫鬟的惊呼:“不好了!来人呀,三公子落水了!”
我无语。
赶快飘出去,飘到林府内湖边,林夏天紧合着双目靠在太湖石上,一身衣衫湿透,胸部已无了起伏。也不知道是投水还是落水。身边几个湿淋淋的家丁,尖叫的丫鬟。
眼看林沉和林寒路赶了过来,脸上焦急之色还是有的,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亲人。我叹了口气,你既然厌倦了,以后的人生就由我来继续吧。
身体损坏不大,一口气没喘过来而已。我缓缓的躺进去,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是在床上了,雕花的紫檀木,白色的水墨纱帐,惊喜的小丫鬟快步到床前,连声道:“公子醒了,公子可觉得有不适么,要不要用膳?”
我缓缓的转头,活动了几下,还行,只是有些僵硬,想也是必然的。丫鬟连忙把我扶起来,靠在床头,又垫了个软垫。我看着她,用疑问的表情道:“你是谁?”
事实证明,经典的句子有其经典的必然性。
我爹与大哥明了并接受了我的失忆,二哥在外尚未回来,一切照常。我知道林夏天的许多小习惯,在平时似模似样的做出来,并且表现的平凡而怯弱,然后,再逐渐的,不着声色的改变。
我正式成为林夏天。
3 夫子文雅
修养了两三天,身体大概好的差不多了。我见着了架上陈设的琴,成天拿下来摆弄。想到皇宫里那把,一看就是经典,梅花断的漆纹,桐木铮然有声,绝对不输给春雷。春雷是我在二十一世纪所了解的千古名琴。我极喜欢音乐,看戏和气人是两大乐趣,但音乐,是命。
那小丫鬟叫小茶,倒是单纯又热心,对此十分不满,每每表现出对玩物丧志的愤慨。却又成天端着补品,灌的我上火。我取笑她,她却振振有词,道:“公子是有大前途的人,要是不补好身体,哪能好好的念书呢?府里的夫子还在等着呢!”
我微眨下眼睛:“夫子…是不是个很凶的人?”小茶笑道:“公子别多想,夫子前两天问了公子情况,还说是他的错,不该逼公子至此呢!”
我坐起来,把琴放好,张大眼睛看着小茶道:“更衣好了,我想去拜见夫子,爹说也该读书了。”小茶喜孜孜起来,利落的到红木衣橱里翻,拿着一件青色镶白边外衫回身:“公子平时就喜欢穿这件,小茶再帮公子梳头吧!”
我穿好衣衫,坐在铜镜前面,任凭小茶动作。镜中的小脸有些尖,是瘦的,有点儿凤眼,却是单眼皮,不够大。是一张想要的脸,不惹眼,方便我快乐的生活。
我来到书房前,恭敬的敲门。门内温文的声音响起:“进来。”我轻轻推开门,一抬头,却是一怔。
温文雅。
原来我跟着林夏天时都是居高临下,没仔细看西席的脸。如今一对面,当真是人如其名。
真真的温文儒雅,旧白的长衫,长发淡淡的黑,在窗前反着淡淡的光。
他该三十岁了,和我父亲同辈,我躬下腰去,恭敬的叫了一声夫子。他颔首,示意我坐下,开口便道:“我便是你的夫子,既是为师,自当悉心教导。你先写‘天地君亲师’五个字是道理。”
他开口不提一字以前,从头开始上课,倒是令我一怔。见我愕然,他点了点桌上笔墨纸砚,温温道:“字乃性之所现,我须得看看你如今的字。”
我恭敬的点头,缓缓坐下,却在心里干笑,要我写毛笔字么?你确定看了之后能了解我的性格,而不是吐血?
拿起一边的毛笔,沾了墨,努力的摆好小学时学过的握笔基本手势,大笔一挥,开始认真写作。历经三十二秒写完,一秒一笔。
自己再看看前面的作品,突然有种带回房贴在堂前的冲动,不,要镶在堂前,永世不衰。
受人瞻仰?
不,驱鬼。
我十分老实的坐着,因为是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周围静的出奇,只有阳光中尘埃飘落的声音,夹着浅浅的呼吸。
我只看见他指甲修的很齐的手从侧边伸出来,轻轻拿走了我手里的毛笔。笔娴熟的握在他的指间,在我的字下面,缓缓写上同样的五个字,然后,在边上点了一下。他的字温文好看,末端微微的上钩,自有一气稳重。
“以前念的书,还记得么。”他的声音仍然是温温的。这里师生礼节极重,我连忙站起,躬身道:“弟子愚钝,都忘了。”
靠,我要记得,才有鬼呢。
“那么……”他沉吟着,道,“你可谓变化颇多……从头开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心里微微的紧张,这种变化可以说不正常,失忆了是不会改变写字这种基本能力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撞到头了,不过,他什么都没多说。
立刻躬身应是,现在不听话一点,以后就没出头之日了。他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拣了几本书下来,递给我,淡淡道:“把这些看了罢,背的了就背,背不了就罢了。”
我接过那些书,又应了声是。他挥手,示意我退下:“你身体刚好,也不宜操劳,就如此罢。”
我一躬身,道:“学生告退了。”然后缓缓出门去,一抬头,今日阳光甚好,明亮又温暖,难怪映的他长发莹然生光。
我抱着书缓步回房,小茶居然不在。把书摊开在桌上,一看,眼珠差点跳出来。《搜神记》,《山海经》?居然还有一本《碣石调?幽兰》!
先不说这个世界的文化和中国古代还真差不多,出了那么多一样的书,就凭他的态度……
他是把我当天才,还是把我当傻瓜呀。
本来下定决心面对《中庸》,《大学》了,谁知他给了我这么一沓书,原来他从字真的可以看出人的个性…知道我喜欢看小说
拿起来翻翻,还挺喜欢的,就是古文看起来痛苦点。那本碣石调是琴谱,可惜我从没学过古代乐器,就是理论上研究过,不太看的懂,又怎么弹呢?
哪天找个人教教,当然,得先过几天,别太惹眼了。我复活后喜欢上音乐已经令他们不止一次的奇怪过了。
趁着窗外好阳光,我舒服的靠躺下来,一边拿书当小说看,一边喝着茶,可惜没有可乐。
突然小茶急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喜道:“公子,二公子回来了,公子是该去迎的,要更衣么?”
更衣?我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不过是一个不怎么关心我的哥哥回来了,我有必要更衣置裳,扫席以待么?看她的反应,我平时应该很重视这个二哥,而且,她好象也很重视这个二哥。
不过这丫头竟然为了此事去了这么久,我房里一个下人都没有,足见我被忽略的很彻底。她平时心底里,想必也有些轻视我的。
没办法啊啊…生来就是被轻视的,林夏天在意,我可不在意,又不是我的家人。
不过既然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总应该替别人办点事。我连忙站起,很高兴的笑道:“二哥回来了吗?太好了,我马上就去!”
4 卷入局内
当我穿好了衣衫,姗姗来到二哥的逸竹院时,估计他茶都喝下一壶了。起先小茶拼命替我选衣服,我说穿平时的就行了,她却拿出一件雪白的长衫,说我原来去见二哥都穿它,还瞪着我。
那件衣衫是寒酸的我最好的一件,雪缎的,看的出很少穿。但是,林夏天根本不适合这一件,他生的普通,着青色不起眼,易隐蔽,还颇衬那一点凤眼。要是着这件,那可真是…穿上龙袍不像太子,他穿上雪缎也不像神仙。
但是我马上高兴的笑起来,说好喜欢,的确适合穿给二哥看,还在铜镜前转了两下。
当时我心里想的是:操。
然后在心里失笑,自己越来越恢复原来的嚣张了。但是,我懂得隐忍,现在没有嚣张的资本。
逸竹院很名副其实,是个清雅的地方,白墙灰瓦,一竿翠竹斜挑出来。踏进院子的那刻,我突然觉得有人影一闪而过,疑惑的追寻看去,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看错了?
这时院中一个雪白的人影却立起,向这边看过来,他身上,也是雪缎。
我仰头望向那人,凤目修眉,隐隐的高傲。雪缎与他,倒真是月亮和水了。
“……二哥?”我一副不确定的模样,毕竟现在可是“失忆”,事实上我也没见过他,从宫里飘出来时他早不在府了,完全是听别人说的介绍。
他示意我坐下,我过去,坐到他对面。他看着我,我垂下眼睛。
“夏天,听说…你不记得我了?”他开口,声音像鞘中的剑锋。我微怯的点点头,同时仰起脸,以仰慕的眼光看他:“虽然第一次见到二哥…但是,好像很熟悉一样,夏天很喜欢。”
依我的推测,这人大概就是剑客之类,常年在江湖上跑,不回家是常事。而林夏天混到这地步了,想必对潇洒自由渴慕非常,崇拜他也是正常的。
他似乎习惯了我的仰慕眼神,轻啜了口茶。他的眼神倒没有不屑,只是不在意而已。我开始玩衣角,这是林夏天的小习惯之一,害我学了好久。
“你还喜欢现在的生活罢?府里的下人好像有些轻怠,我长久不在府,你也该与大哥说说,省得被人欺负了。”他的手不习惯的在我的头上摸了下,我敢担保,这一摸之下我们鸡皮疙瘩齐起,但却又一齐装作温馨好兄弟。
“我常年不见你,这块玉是外出带来的,不知夏天是否喜欢。”他从怀里拈出了一块青玉递给我,上面刻着福禄寿喜等字,雕着牡丹花儿,挺普通的玉佩。我接过连连说喜欢,脸上漾起的笑倒是真的。
我笑这林即情分外可爱,分明作不惯这等事情,连礼物也不会买。想抓住人心,便该选些希奇玩意,表现自己辛苦得来,这还是最基本的一种。像林家这等大户,上好玉雕算什么,房子里不知有多少。虽说林夏天倍受冷落,见也该见的多了。你拿块粗劣的东西来,别人又会如何想?
不过,我马上起了疑心。为何突然关怀起来?看你那样儿,也不是个习惯温柔的主。
脸上漾起一朵腼腆的笑花,道:“谢谢二哥,夏天一直很好,下人也很好,有劳二哥关心了。”
我们又扯七扯八说了许多,我很兴奋的问他江湖中的事,又说家里许多小事。说的他都不耐烦了,却还捺着性子陪着我在这里温柔。我暗暗发笑,不行,劣根性出来了。
眨眨眼睛,又天真的道:“二哥真好,二哥若有事吩咐夏天,夏天一定不辞。”
他轻咳一声,似有话要说,鱼儿上钩了。
我很认真的聆听,毕竟关系到我的以后,一定是件大事,不然他不会启齿不了。
他啜了口茶,才道:“过几天府里会出些事,我与爹娘大哥商量过了,到时我们送你到一个朋友家可好?等事完了,再接你回来。”
出事?出什么事要使你们送我走?送我到哪里?别说你们是为我好…我不信……你若是毫无内疚,何必温言软语,又送我东西?商量好了,商量的还真快。看来,林即情就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
着急的道:“二哥,府里要出什么事?夏天留下来帮忙好么?夏天不想离开二哥……”
不行了,要吐了。
林即情摇头,这句话倒是说的斩钉截铁:“别担心,等事完了,二哥一定接你回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不可动摇。我的心突然温柔了一下,他确实要送我走,但他也是真心的保证接我回来。虽然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接我回来是一个责任,也是一个承诺。
很不错的男人。
既是如此,被你们小小利用一下也无所谓。
我眼巴巴的盯着他,紧攥着玉佩道:“那二哥一定要快点来接我,还有,爹娘二哥大哥在府里要小心啊!”
他颔首,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和他又聊了一会,这时他便慢慢的不经心了,我不禁暗自奇怪,这人能混到现在,倒也是个奇迹,难道闯江湖不用人脉?除非他武功或本事极高,只有别人求他的份,没他迁就别人的事。
这时日已近暮,小茶来唤我去用晚膳。看她那一双直盯着林即情的眼,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自顾自的告了辞,把小茶撇在逸竹院里,不仅有了点坏心眼。你说,林即情会让她侍寝么?若是这事成了,那人几年回一次家,岂不守了活寡。
最近真是太无聊了,这种事都要想上一通,我摇头苦笑,回房享用我的晚餐去。早就饿了,一直陪他耗……
5 多有疑惑
花了一天将那几本书背了一部分,把它们抱起,找温文雅去。踏进房门来,他正在看书,阳光铺洒在柔顺的长发上,淡淡一层金色。
他的头发实在漂亮。我在心里感慨,一边上前躬身道:“学生来了。”他不语,将书搁了,长袖负去身后,温温道:“书读的怎样了?”我递上书,低着头道:“学生背了一些…背不下那些。”
他接过书,略略翻了下。他的手指苍白,指间有薄茧。“也罢,把记得的背来。”
我开始背,结结巴巴,还不时漏掉一些,背完了,眼巴巴瞅着他。他颔首,表情也没有任何不悦,道:“就如此罢。”
这样就没了?我怔怔的盯着他。他在厅中度了几步,淡淡道:“感觉如何。”我又一怔,没反应过来,傻傻的道:“很好看。”说完便觉不对,奈何已出口。等了半天他没反应,我悄悄抬眼看去,他抿着唇角,眉梢眼角竟然是笑意。虽然清淡,出现在他温秀的面容上十分好看。
很是温柔…与包容。
奇了,我原来跟了林夏天半个月,从没见他脸上变过表情……也没见他这么宽容过,原来可是戒尺不离手的。
我脑中转了无数念头,却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原因。
他没多久就回复了淡然,持卷道:“既是心喜,必然阅的多了。那你且说,史祈擒刘根,哪里可信,哪里须弃?”
刘根,字君安。京兆长安人也。汉成帝时,入嵩山学道。遇异人授以秘诀,遂得仙。能召鬼。颍川太守史祈以为妖,遣人召根,欲戮之。至府,语曰:“君能使人见鬼,可使形见。不者,加戮。”根曰:“甚易。”借府君前笔砚书符,因以叩几;须臾,忽见五六鬼,缚二囚于祈前。祈熟视,乃父母也。向根叩头曰:“小儿无状,分当万死。”叱祈曰:“汝子孙不能光荣先祖,何得罪神仙,乃累亲如此。”祈哀惊悲泣,顿首请罪。根默然忽去,不知所之。
我期期艾艾,其实很想说,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更想说,这故事一定是道士写的,这道士一定是刘根那派的。
他见我不语,轻咳一声,算是催促。我无奈,只有道:“神鬼等等…是不可信的,但人生于父母,便要时时注意自身品行,以免污生养之人,万死难辞。”
这答案够标准了吧,又不信鬼神,又注重孝道。
他看着我,阳光映的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淡淡的道:“其实没有什么可信须弃……”后面那句话声音极小,我便听不清了。他也不说了,回转身形,将那些书放到架上去。
我敛目,向书桌上瞟去,那些书有些较新,有几本卷角极严重的,看的出被整理过,还是留有痕迹,而且侧边与底边肮脏。
他回身来,又递了几本书给我,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顿了顿,磨蹭着道:“学生尚有一事不明……”他微微颔首,我小声道:“那琴谱…学生愚钝,不知如何看才是,也不知如何转为弹奏……”
他微一沉吟,淡淡道:“你若想学,就每日多留一会。”我连忙点头,道:“学生多谢教诲!”然后转头看看房里,问道:“夫子,敢问琴在哪里?”
他又淡淡的笑了。
我端坐在他的琴前面,两手不知往哪里摆。那琴不是极古,上好的桐木,调紧的丝弦,不算很贵重,却是极好的。
他在旁边温温的指点,最基本的姿势。我有点紧张,他从后面环过来,两手轻搭在琴上,示范,他的手指修长。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一种温暖又干净的男人气息。
心里觉得很舒服,不禁放松开来,轻拨琴弦,听见叮叮两声。他直起身来,道:“今日就到这里罢,明日我再认真讲琴谱与你。”
我带着书告退,心喜的很,教琴的人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正走回自己房间,突想到原来林夏天极其听话,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请个安的。现在我刚上完课,正好去给他们“检验”一下。
林寒路的院落最近,我直接走去。几个丫鬟在门外洒扫,见我来了纷纷请安。原来可没这么恭敬,我在心里暗笑,难道这就是最后的晚餐?
缓步进了院子,走到门前轻敲,没人应。我有些疑惑,推门而入,屋内无人,桌椅皆是上好的木材,陈设也多古玩,倒是会享受。莫非人在里面?我嘀咕,又推开了里屋。
里屋居然也无人,我心如电转,反手关上了门。他要是出去了丫鬟怎会不知?丫鬟若知又怎会不告诉我?
他偷偷出去了。
堂堂林府大少爷竟然要偷偷出门?我翘起嘴角,扫到桌上笔墨纸砚没有异常,书桌左侧的布兜里有些灰烬,还有些碎纸,我拣起以极快的速度拼好,上面的字破碎模糊,但我勉强看到了几个字,二皇子!
我把碎纸扬在原位,又把灰烬拂乱,马上推门走出。张大眼睛对一个路过的丫鬟道:“大哥去了哪儿,你知道吗?”
丫鬟自是摇头,我很懊丧的样子,缓步出了院子。那纸不管是信还是资料,都表现他们现在一定与皇室扯上了关系。我在心里大皱眉头,妈的,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皇室!我可不想刚刚还魂,就丢了命!
再联想到他们要我搬出,我非查查不可了。事情没上身时尽量避开是我的原则,事情只要上身一口气干到底更是我的铁则。看来,这件超大型麻烦事已经完美的把我卷进去了。
欲哭无泪……
心里想着,脚下仍然迈步,向爹娘院落去了,要请安就请到底。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突然屋里传来低锐的男声:“那太过分了!”我一怔,那不是二哥的声音吗,他昨天才和爹娘见了面,今天又来干什么?
6 出府之前
屋内突然安静了,我立在门外,隐隐的变了脸色。凭二哥的功夫,自然知道有人在门外。
马上转换脸色,一脸灿烂,砰的推开门,叫道:“爹,娘,夫子今天夸奖我了……”一眼见到林沉和林即情,说到后面,声音渐低,最后完全低下头去,嗫嚅道:“爹,二哥,夏天失礼了。”
我绞扭着自己的衣衫前摆,又把它扯平,心想怎么还不接我的茬啊。
“夏天,爹与你说过,行事须得稳重,为人必要灵活,你该稳重时如此不知轻重,该灵活时又木讷的紧,你让爹怎么说你?”座上的林沉一脸怒色,显然是恨铁不成钢。林即情坐在一旁,只是盯着我看——武林中人的感觉倒是极敏锐。
真是抱歉了,我一直都很稳重,可惜你不知道。
我唯唯诺诺了几声,便退了出来。
这到底是件什么大事呢?我缓缓的走,经过府内湖边,那假山倒是做的巧夺天工,湖挺大,山也不小,怪石嶙峋的许多山洞,有些足以躺下一个人来。
微风吹的柳叶轻飘,这几日天气都很好,阳光温温的照着,不热不冷,怡人之极,我随手拣块大石坐了下来。
靠舒坦了,从怀中拿本书来看。温文雅给我拿的都是闲书,什么占卜啊,医药啊……我看着看着,在和睦的阳光与微风下……
睡着了……
睡意浓浓,眼前好像有点阴影,不管它。过了一会儿,阴影没有了,继续安睡。
好舒服……
天气真好,这样的天气,就应该用来睡觉。
恍恍惚惚梦见从前,在幽灵的时候我实在空虚,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我见着眼前的同学高声大笑的样子,似乎就是刚刚高考完毕。
在学校宿舍里的下午也是这样,一点点阳光一点点风,竹席沁凉,四周安静,窗外很远的地方传来篮球的声响。
高大青春的男孩子用力的抱我,而嚣张的女孩在一边竖起了柳眉,父亲为我到处奔走,刚强的母亲拍案而起。他们的神情憔悴,眼神锐利。满是青筋的大手狠狠拎起对方的衣领,秀气的女子撂下狠话。
心心念念的场景,淬不及防的全扑到眼里,一点时间都不给。
那里的人,都爱我,爱我的人,都在那里,满身的风华。
我脸上有些冰冷,朦胧一摸,才知道是泪。
我居然哭了么。
翻身坐起,正想将脸上拭干净,旁边递来一条素帕。我一惊,抬头一看,却是温文雅,长发柔柔的垂下,阳光中散着淡金。
歉意的笑笑,低头小声道:“夫子一直在看么?”温文雅温温的道:“我才要路过,见你睡在石上,恐着了风寒,正要唤你。”
我跳下石头,微微笑着道:“学生多谢夫子,这里太阳大,石头又阴冷,夫子还是快回去吧,省得着了寒。学生在外滞留许久,也该回房读书了。”
说完我便回身,沿着小路去了,他也未说什么,我只是感到那目光温和,一路追随。
昨天睡的太多,今日我起了个大早,就到书房去了。
有什么书呢?嗯……我把书房翻了个遍,温文雅不会来这么早。翻着翻着,我发现这府里藏书还真的挺齐,什么书都有。从论语孟子到兵书医法,甚至我还看到两本…咳,不健康书籍。这林家几个大的都不见来,这地儿等于给我用了。
论语孟子等大多整齐的放在书桌上,我略翻一翻,不想看。又在架子上翻那些兵书计谋,书挺好的,就是侧边底边脏污些。
选了几本消遣的,溜到假山去,我发现那实在是休闲之胜地,可惜那么久都没人发掘。府中实在太无聊,本想偷偷出府,却想到林夏天的老实听话,转眼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过假山一角,从柳树飘飞的枝条中,我看见的是二哥。
青锋呛的入鞘,疾风般的锐利。他回过头来,凤目流光,衣袂飞扬,在空中划出一道雪白的痕迹。
他见着我微怔,我心情很好,向他一笑,道:“二哥起的真早,剑已经练完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突然道:“我今日无事,你要一起出去么?”
我怔了好久,才把眼睛笑的弯弯的。
四方街上是极繁华的,街边上的摊子,酒店看的我目不暇接。虽然原来都看过,但身临其境的感觉就是不同。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府呢!
林即情跟在我后面,一路替买东西的我付钱。原来看到好多希奇的东西,苦于触摸不到,如今看见了,岂有不买之理。
“二哥,我要这个!”我美滋滋的啃着葱油千层饼,手又指向了雪花核桃糕。他倒听话的很,我说要什么他就买什么,一点不曾犹豫。
虽然现在很爽,但是,真的越来越像最后的晚餐了……
我汗……
突然前面一阵x福动,人群纷纷挤了过来,我差点往后跌倒。一只手臂及时箍着我的腰,冲力转了个方向,啪的撞在雪缎的怀里。我鼻子还痛的紧,就听见一个少年冷笑道:“七日夕,你逃了这么久,我们总算把你给抓住了。”
“你们确定,我是逃?”一个少女,灵动的声音。
我捂着鼻子,抬头望去。一圈青衣人,为头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少年,将一个蓝衣短打的少女围在街中间。
7 初出林府
束着一把乌发,眉毛有些扬,眼睛有些明亮。
好像小音。
这是我看清那少女时的第一个想法,她好像原来的一个朋友。
“七日夕,你都跑到这里了还要嘴硬!”那少年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