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有谋第1部分阅读
淑女有谋 作者:未知
淑女有谋
作者:团子圆
第一章 王府三小姐
日影西斜,清风拂过,阵阵荷香随风飘来,在这闷热的夏日,给人带来了一丝舒爽。hubaowang
秦依书半歪着身子,躺在外间的榻上,刚刚午睡醒来,尚有一丝迷糊,鼻子却不经意的皱了皱,深嗅了几口荷香。
塌旁就是一扇大窗,若是她再坐直一点,便可以看到院外荷塘里娇嫩的荷花又绽放了几朵。
夏荷瞅见她醒了,忙让银珠去小厨房将一直热在炉上的汤药给端过来。
“小姐,该喝药了。”夏荷接过银珠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的端到了秦依书的面前。
秦依书不经意的叹了口气,虽然恼那汤药苦涩的无法下咽,但想到自己这病弱的身子,还是接过药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一旁的薄荷赶忙在她嘴里塞了个糖块,以缓解她嘴里的苦涩。银珠则倒了杯清茶给她。
待嘴里的苦味退了下去,她方愁道:“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夏荷在这院里是最年长的,比秦依书还长了两岁,因此见她这小女儿姿态,宠溺的笑道:“等三娘身子好利索了,就不用再吃这苦药了。”
秦依书皱眉撅嘴,愁眉苦脸的看了夏荷一眼,“你又唬我,这话都说了多少年了,也没见我这身子好利索。也许,这药是要吃一辈子了。”
秦依书语气中的伤感与落寞让一旁的几个丫鬟听了也是心有不忍。但谁让她们家小姐先天就不足呢,本来悉心养了十年,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谁曾想,十岁生日那年,又落了池塘,严冬腊月的日子,本就娇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了那般折腾,自那以后再怎么治,也不见有何好转了。
秦依书轻咳了几声,撑起身子,侧着头看向窗外的荷塘。硕大的荷叶一顶顶在清风中摇摇晃晃,仿似绿色的波浪在随风跳跃,看起来就是生机无限。荷叶下朵朵荷花挺立,有些已经趁着时候绽放开来,散发出阵阵荷香,沁人心脾;有些则依然含苞待放,等着粲然绽放的那一日。
这荷塘颇大,绕着整个宝沁楼一圈儿,只有一座木桥连接着宝沁楼与王府的后院。
秦依书笑意盎然的看着窗外的美景,对于目前的生活,她实在是没有什么不满足的。虽然她身子娇弱了点儿,不像其他兄弟姐妹们可以乘着好时节,随长辈们出去玩耍一番,但想到现在的日子有那么多的人关心自个儿,有那么多的亲人在身边,她就不由的开心。
秦依书低头掐了掐手指,有些疼,再次确认自己确实不是在梦中,这样的美景也确实专为她一人而设。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近五年的时间,她依然有些不肯定,偶尔会觉得这样的好运怎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就会掐掐自己的手指头。若是痛了的梦醒了,也就罢了。
可是,事实一次次的告诉她,她魂穿了!
五年前的她并不是秦依书,而叫薛敏薇。刚刚高中毕业,因为父母早亡,她一直寄养在舅舅家,好不容易在那年夏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可是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已经用了舅舅家很多钱,舅舅家经济也不是很宽裕,如何能再让舅舅供养她读大学?
漫步在城市熙来人往的街头,薛敏薇很是迷茫,也许她可以跟学校商量一下,暂时保留她的学籍一年。乘着一年的功夫,她可以自己打工,攒下学费来,也省的舅舅操心,舅母吵闹。
随着人流,薛敏薇在马路边上停了下来,绿灯还有三秒的时间,还是不要穿马路了,宁等一分钟不赶一秒钟的念头可是深深的刻在她的心底。
红灯亮起,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唰的疾速往路口冲了过来,薛敏薇不及多想,一步窜了出去,将步伐缓慢的老太拽向了人群,而自己却因为来不及减速,成了车下亡魂。
飘在空中的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竟是,终于解脱了。以后再不用舅舅为自己发愁,也不用舅母生气。只是对不起爸妈,原谅她的懦弱吧。
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原本是孤儿的她却成了融亲王府的三小姐,生母乃融亲王府的当家主母蔡氏。
融亲王秦子明原名薛子明,与皇家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只不过开国初年,秦子明他爹立过功勋。可惜他爹死在了战场上,皇上为了感念他爹的功劳,便赐予秦子明国姓秦,又封了他一个不世袭的王爷名头,算是尽了自己的义务。
秦依书作为蔡氏的第二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就不足月,据闻当时蔡氏是被气的早产。因着这个,秦依书的身体底子就不好,自小就药汤灌着,后来在蔡氏的悉心照顾下,身子好了不少。却在十岁生辰那年,又无意落了池塘。而后真正的秦依书就魂归西天,由她薛敏薇接替了这具身子。
也许她们五百年前确实是一家。
有时候薛敏薇会这么安慰自己,不然也不会恰巧是一个姓吧。当然,现在她还是改姓秦了。
蔡氏对她这个不足月的女儿一直心怀愧疚,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致使女儿身子不好。蔡氏的疼爱对于自幼失去双亲的薛敏薇来讲,无异于上天给她的最大的赏赐,让她分外的珍惜和感动。
就连融亲王秦子明也对她很是疼爱,甚至比对几个儿子还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也是第一个让人往宝沁楼送。
这些宠爱从秦依书的住处就可以看出来。荷塘原本是一个人工湖,湖中建了座小楼,楼名宝沁楼。沁与秦谐音,正是说明她秦依书是秦家的宝贝疙瘩,掌上明珠。
夏荷见依书又发起呆来,也不管她,只搬了个杌子坐在一旁,绣着绢帕。
依书呆看着窗外的美景,脑子里不由想象现在城外曹家荷塘又是何等的风光。
曹家也是本朝有名的世家,在城外有一座扩地三十几亩的宅院,而那做宅院之所有出名,则是因为里面有一个大型的荷塘,占地有十亩,更是分门别类的种植着各类荷花。
每当夏季绽放时,那美景可谓青州一绝。
这种美景,曹家当然不会独享,总会挑些个日子给一些高门大户发了帖子,名为赏荷,其实不过是炫耀跟联络感情罢了。
一个小人头在秦依书的门外探来看去,薄荷正跟银珠说着一些趣事儿,没有在意,倒是夏荷警觉,抬眼一看,原来是王府的三少爷,秦智幸。
夏荷朝依书看了一眼,见她正看得入神,便将手中的活计搁到了一旁,轻手轻脚的朝秦智幸走去。
秦智幸见夏荷往外面走来,又缩回了探看的脖子,只束手束脚的候在门外。
夏荷出门,虚虚的对秦智幸福了一礼,低声问道:“三少爷,来这儿可是有事?”
秦智幸捏着衣角,垂着头,小声的道:“娘让我来看看三姐身体有没有好些的,还有多谢上次三姐给的蚊香。”
夏荷喟叹一声,瞅着秦智幸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有王府公子的样儿。也难怪夫人不待见他,就连老爷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大宅院里事情复杂,夏荷心知蔡氏不喜她们跟三姨娘许氏走的近,偏秦依书不将蔡氏的话当话,总是偷的将自己的东西分与许氏母子二人。
若是被秦依书看到秦智幸,只怕又要拉近屋里去玩耍一番,说不定又要将自己的什么好东西分与他。到时候秦依书无所谓,秦智幸开心,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可就倒霉了。
蔡氏还指不定如何责骂于她们。
想到蔡氏的手段,夏荷一个激灵,小心的往室内看去,见秦依书没有注意到这边,忙将秦智幸往后推了推,离门站得更远些。
秦智幸眸子里闪过一抹受伤,但也知道不是夏荷的错,只垂着头,任由夏荷推着他的小身板儿往后退。
“三少爷,难为你跑过来看看了,三小姐身子不错。您就回三姨娘,就说小姐身子好着呢,至于那些个小东西,小姐身边多着,也不去计较,就不用谢了吧。”
夏荷也是当奴才的,虽然可怜秦智幸的遭遇,但也不敢违逆蔡氏的意思,只得对不住秦智幸了。
秦智幸今年刚满十岁,明明还是个小娃娃,却已是知道如何看人脸色。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府里是不受人待见的,谁让自己的娘亲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呢。若是像其他姨娘一样,家里有些背景,只怕这宅子里也没人敢这样慢待自己。
秦智幸明明还是个孩子,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久了,慢慢也知道自己的遭遇是因何,也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是如何也翻不出浪来的。只得小心谨慎的过日子,免得被蔡氏寻了借口责难,到时候不仅自己吃亏,还要连累的娘亲受罪。
这个宅子里,能对他与娘亲好些的,也就秦依书了。因此,秦依书在秦智幸心里的地位只仅仅下于娘亲许氏和奶娘沈妈妈。
蔡氏虽然不喜依书的行为,但到底是自己的亲身女儿,不忍说她些什么,也就随她去了。但夏荷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可就少不了一些责罚。
秦智幸心知自己不讨喜,见夏荷没有让他见秦依书的意思,只得颓然的往木桥上走去。
依书看景色看的入迷,但也不可能连贴身伺候她的夏荷出去这么长时间都注意不到,心知可能是秦智幸来看她,又被夏荷拦在了门外,便高声唤道:“夏荷,可是智幸来了?”
第二章 少不得是非
听见依书的声音,秦智幸一喜,忙顿下脚步,也不急着回去了。
夏荷叹了口气,回道:“小姐,正是三少爷来的呢。”
又对秦智幸招了招手,既然已经被三小姐知道是三少爷来了,想来定是要叫进去玩耍一番,她也拦不住了。
秦智幸雀跃的又回到了门前,等着夏荷领他进去。
看着面前小孩儿欢喜的面庞,夏荷只得叹了口气,领着秦智幸进了屋。
秦依书坐在榻上,见的确是秦智幸,心里料到,刚才夏荷那么长时间在外面,定然是不想让秦智幸进屋的,有些埋怨的看了夏荷一眼。
秦依书只道夏荷也是个势利眼,并不知晓蔡氏背地里是如何责罚于她们。
夏荷是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也不好将这其中的道道跟秦依书讲明。
秦依书笑着对秦智幸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个儿的塌旁,又对薄荷道:“薄荷,娘亲早上让人送过来的西瓜呢,去端一些过来。记得,要冰镇一下。”
这炎炎夏日,若是能有一口冰镇西瓜可吃,那也算是一大享受了。
对于王府而言,西瓜和冰块虽然稀罕,但也不是没有,只是量少罢了。因此这些物事都是优先供给与蔡氏手下,而后才能给其他姨娘分上一二。每到这个时候,许氏跟秦智幸是难得有那个口福的。
秦智幸双眼一亮,小孩子心性的想到,果然每次来三姐这儿,就有好吃的。
薄荷朝夏荷看去一眼,但见她无奈的点了点头,便外去取那冰镇西瓜。因为蔡氏对秦依书的疼爱,因此冰镇西瓜这类的东西一直都是准备好的,从来不会在秦依书这儿短缺。
冰镇西瓜这些东西虽然在这个时代稀罕,但在秦依书眼里却也就是那么回事。毕竟在现代社会,西瓜又不贵,很多人家都有冰箱,要吃冰镇的西瓜实在不算是一件难事。
秦智幸笑逐颜开的在秦依书的榻旁坐了,“三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其实就面相看来,秦智幸还是很讨喜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挺翘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唇,典型的小正太样儿。因此当初秦依书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分外的喜欢。
秦依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好着呢,你今日怎的有空过来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练字,秦智幸面上就露出得色来,自豪的笑道:“还成,夫子今日还夸了我呢,说我字写得好。”
秦依书初时并不知道许氏在府里没什么地位,还道秦智幸好歹也是府里的三少爷,就算待遇没有自个儿好,也该差不到哪里去才是,后来慢慢才从秦智幸的只言片语中窥察到了一些真相。
对于秦智幸的懂事,秦依书总是有些不舍。难免会想到前世的自己,除了舅舅,也没有人疼她,不得不早些懂事。
秦依书眨眨眼,对秦智幸开玩笑道:“那就好,回头把你的字拿来给三姐瞧瞧。若是真的好,三姐可得好好收着呢,说不定哪一日我们家智幸就发达了,到时候三姐可拿那些字换的你照顾一二呢。”
秦智幸听秦依书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道:“三姐就别笑话我了,夫子虽然夸了我,但也算不得什么好字,还是等我练练,拿得出手的时候,再送予三姐吧。”
薄荷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大盘子进了来。
盘子底部铺着碎冰,碎冰上则搁着切好的一片片西瓜,丝丝凉气飘散,未到面前,已是让人感觉到在这炎炎夏日的一丝舒爽。
秦智幸眼馋的看着那盘里的西瓜,恨不得现在就能大吃上几片才好。
银珠忙将屋里的小几挪到了榻前,让薄荷将那盘西瓜搁在了几上。
虽然秦依书说了是给他吃的,但秦智幸看着面前的西瓜却是不敢动手,只渴盼的朝依书看去。
依书知他守礼,便亲自拿了一块,递到他的面前,“来,吃吧,我中午已经吃了许多,这些你就吃了吧。”
秦智幸闻言,这才欢喜的接过西瓜,大口的吃将起来。吃的满嘴的西瓜汁,依书又拿过帕子,帮他擦了去,笑道:“慢些吃,不用着急,没人跟你抢的。”
秦智幸有些不好意思,放慢了速度,慢慢的品尝起手中的西瓜来。
甜甜沁凉的汁水顺着喉咙一直滑到心里,所有的燥热都被驱赶了出去。
秦智幸又吃了两块,肚子已经有些饱了,可是看着盘里的西瓜,有些不舍。
于秦依书而言,西瓜是日日有的吃,但于他而言,一个夏天也未必能分到一两个西瓜。就算是难得分到一个西瓜,那滋味也不能与秦依书这边的比,要么是不熟的,要么是不好吃的。
秦智幸摸了摸肚子,遗憾自己人小胃小,不能一次吃个痛快。
秦依书自不拿盘子里的那些西瓜当回事,见秦智幸不舍的样子,便笑道:“这冰镇西瓜吃多了容易闹肚子,你先歇歇,待会儿我让薄荷给你切一盘带回去。”
秦智幸脸上的表情忙换上了欢喜雀跃,也不见刚才的黯然不舍。
依书见秦智幸开心了起来,又琢磨他既然吃饱了,面前的西瓜可不能浪费了,便对夏荷三人道:“这些西瓜你们分吃了吧,既然切了下来,也留不到以后去吃。”
薄荷跟银珠小些,虽然依书吩咐了下来,还是要看夏荷的眼色行事。
夏荷自是知道依书的脾气,道了声谢,便主动拿起一块吃将起来,薄荷跟银珠这才欢喜的跟着吃起西瓜来。
秦智幸又在依书这边耍玩了一番,而后才告辞离去。依书也没有忘了让薄荷给他切些西瓜带回去。
到了下晚时分,依书正在院子里纳凉,王府四小姐秦依画带着丫鬟秋菱过了来。
秦依画是二姨娘刘氏的女儿,刘氏是当朝刘御史的嫡女,生性娇惯小肚鸡肠,就算是在蔡氏面前,也鲜少有服软的时候,平日里更是爱在秦子明耳边放枕头风,尤为人不喜。
秦依画只比依书小两个月,但二人在这府里的地位可是差得远了。
暗地里,秦依画没少为这个嫉恨依书。若是当时依书不早产,而她再早些出世,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的,哪里轮得到依书这个病秧子来享受这一切。
不过依画也很懂得察言观色,她也知道在这个府里说话最顶用的还是蔡氏,因此每次在蔡氏面前,都极为的讨巧卖乖,对依书也是好的不得了。当然,若是在蔡氏看不到的地方,她也不介意在某些地方报复依书一下。
秦依画趾高气扬的走至依书面前,见没有人搬凳子给自己,冲站在依书身旁的薄荷怒道:“死人么,没见本小姐站在这儿,还不去搬凳子。”
夏荷刚刚有事出去了,钱妈妈尚未归来,这楼里现在就薄荷跟银珠在,两个小丫头虽然不喜依画,却也顶不过她的气势,薄荷只得撅着嘴去屋里搬凳子予她。
薄荷搬来凳子,将之放在了依画身旁,本以为自己伺候够周到了,不想还是被依画狠狠踢了一脚。
依画下手向来不知轻重,薄荷不过是个丫头,想到二姨娘刘氏在府里的嚣张跋扈,也不敢叫痛出声,只忍了下去,缓步退至依书身后,也不敢让她瞧出破绽来。
依画倒是深得其娘亲真传,刚才那一脚踢的极小心,既出了气,也仗着裙子长,没有让依书看到她刚才的动作。
得意洋洋的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依画不忘继续挖苦依书,“三姐,不是我说你,你这院子里的丫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你看看,一个个没大没小的,我来了,连个搬凳子伺候的人都没有,更别谈指望有人给我递上杯茶水了。”
依书不喜与她争执,听她如此讲,便让薄荷再去倒杯茶来。
薄荷当下苦了脸,她当才被踢了一脚,依画下手也很重,如今正疼的厉害,哪里能走动。银珠见薄荷没动作,心知刚才定是依画做了什么手脚,忙接口道:“还是奴婢去吧。”忙忙的去屋里泡茶。
依画坐在那儿,四处转看了一番,羡慕的道:“三姐,若说这府里谁最舒服,你若是认第二,还真没旁的人敢认第一了。你看看这荷塘,看着就心里凉快,更别谈这荷香四溢。虽然比不上曹家那荷塘大,但怎么着也是咱府里独一份,旁的院子连个水塘都没有,更别谈荷塘了。”
依书只客气的道:“这也是爹娘疼我,看我身体不好,不然也不会给我住。”
依画撅了撅嘴,这庶女跟嫡女待遇就是不一样,虽然自己在这府里也不差,但还是连依书的裙角都比不上,这委实让她心里不痛快,有时不免在刘氏面前抱怨,正的她就不是当家主母?害的她这个女儿也跟着受罪。
刘氏也不是个会心疼人的主儿,每次依画冒出这样的话来,都要被刘氏捏着耳朵教训一番,不外乎是子不嫌母丑之类的话。
依画是记吃不记打,下次见依书有了什么好东西,而自个儿没有的时候,还是会在刘氏面前抱怨,少不得还是要被刘氏捏着耳朵教训一番。
当然,刘氏还会在秦子明耳朵旁吹上一阵风,也给依画讨来那些好东西。
因此,虽然每次都要被刘氏教训一番,依画依然乐此不疲的在刘氏面前说依书又得了什么。
第三章 逞威风
银珠端了茶来,算是暂时止不住了依画的话头。
依画接过茶盏,闻了下茶香,又慢慢品了一口。
嗯,跟她那儿的是一个茶。
确认了这个事情,依画也没兴趣喝茶了,将茶盏搁在了一旁。
又对依书道:“三姐,我那儿胭脂用完了,反正你在屋子里待得时间长,甚少走动,胭脂也用不上,不如将你的分与一些给我吧。”
跟依书要东西已成习惯,所以这么一通话讲出来,依画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甚是坦然。既然依书用不上,给她用不是很好嘛,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依书这几年的确甚少出这个楼,因为身子不好,蔡氏一般也不会让她乱跑,只让她在屋子里待着。因此依书对于平日里依画的恶行知道的并不多,夏荷她们也不敢在她面前讲,免得背后被刘氏戳上一刀。
依画要的胭脂自然不是寻常就能买到的那种,而是别人送给蔡氏的上品胭脂,那胭脂本就不多,蔡氏自个儿也舍不得用,省下来让人送给了依书,也算是给平常不能出去玩耍的女儿一份补偿。
依画不像依书,一个月总要有几次出去玩耍,自然在梳妆打扮上较为在意。听刘氏提起说依书这儿有上品的胭脂,她便也让刘氏去讨。
刘氏虽然爱计较,但到底也是王府的二姨娘,如何抹得下脸面来跟依书要这个,便让依画自个儿来要了。
依书上辈子最遗憾的就是缺少亲情,因此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对于依画诸般无礼的要求也不在意,只要她能给的,她便尽数给予依画。
这次也不例外,见依画要那胭脂,本着自个儿用不上,好歹别人能用上的原则,又让银珠去屋内将那胭脂拿出来,交给依画。
银珠无奈,心里埋怨自家小姐也太好欺负了些,却也不得不去屋里拿胭脂去。
依画坐在那儿,扇着扇子,满面笑容的等着银珠将那胭脂拿出来。
只是等了有一炷香时间,银珠还没有出来。
依画立时脸就耷拉了下来,不满的道:“三姐,你若是不想给就算了,何苦让个丫鬟在里面假意磨蹭这么长时间。”
依书脸一红,她本没这个意思,但胭脂一向是放在妆台上的,极是好寻。银珠却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少不得会让人怀疑她这是不乐意呢。
依书又催薄荷去看看,“薄荷,你去瞅瞅,看银珠怎的还没有过来。若是寻不到,你出来告诉我一声,再进去帮她找找。好好的东西放着,总不会就这么没了的。”
薄荷这一走,依书身边可就没人伺候了。但考虑到这毕竟是在宝沁楼,谅依画也不敢对依书怎么着,薄荷这才脚步缓慢的进了屋里。
依画瞅见薄荷那慢吞吞的样子,心里一股火又冒了上来,指着薄荷对依书道:“三姐,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丫鬟,就让她去屋里那个东西,这走的都比乌龟还慢了,这不是存心怠慢我嘛。你这儿要是不高兴我来,我以后不来就是了。何必这般折辱于我。”
说着,还假惺惺的去抹眼泪。
依书毕竟还是蔡氏的嫡亲女儿,依画平日里虽然欺负她,但总能寻到个好借口,做出番好样子来,因此这些年才让依书对她有求必应,一丝戒心都没有。
在依书眼里,光论现在,自己也是比她长两个月的,姐姐自然是要让着妹妹。若是加上前世,那就大上更多了。自己身为姐姐,当然不能为些小事去跟妹妹计较。
她更是压根从来没有想过,依画能与她耍出什么心眼来。对于上辈子缺少亲情的依书而言,心里从来不曾有亲人间也会耍心眼的念头。
依书听依画这么一讲,脸更红了,但她也知道自己身边丫头的性子,断不是那种对她的话阴奉阳违的人,心里也有些不明白,薄荷今日是怎么了。
只得拍了拍依画的手,柔声道:“你是我妹妹,我哪里会怠慢你,你别不高兴,下次有这种胭脂,我都留给你就是。”
依画刚才那番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刚想起来,薄荷走路慢还不是刚才被她暗地里踢了一脚么。若是依书查问起来,亏得还是自个儿。又见依书保证以后有好东西,还会留着,便也不再多说,只等着那两个丫头将东西拿出来。
过了没多久,薄荷跟银珠就出了来,两个人手上却都是空的。
依画的脸色更难看了,却只是看着依书,也不多话,想来依书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依书见她们二人空手而归,奇道:“怎的?东西没找到?”
银珠点了点头,既怕依书怪罪她们,也怕依画背地里责骂她们,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小声泣道:“前儿个收起来的时候还见到的呢,谁曾想今日就找不到了。”
银珠到底还是个孩子,今年也才十二岁,胆子自然小些。
依画跺了跺脚,急道:“三姐,莫不是你真的不想给吧?你若是不想给就早说呀,让我在这边等这么久。”
依书也急了,“依画,你别急呀,许是夏荷将东西收起来了,所以才一时找不到,等她回来了,我让她将东西给你送过去,可好?”
这才像个话。
依画也知依书不是那种有好东西藏着不给她的人,刚才那样说不过是想让依书急一下,最好急的死翘翘了才好。听她这么一讲,也没得说了,便站起身,打算走人。
“既然三姐这样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等胭脂找到了,一定要给我送过去啊。”依画笑眯眯的说道,领着秋菱往木桥上走去。
这边刚踏上木桥,就见夏荷回了来,依画忙缩回脚,回身对依书笑道:“三姐,夏荷回来了。”
说着,也不多言,等着依书将她唤回去。
果然,依书招手示意她还在刚才的凳子上坐下。
夏荷刚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见依画坐在院子里,心知没有好事。本不想与她碰面,但到底主仆有别,只的跟依画请了安,立在了一旁。
依画忙对依书使眼色,让她快点叫夏荷把东西寻出来。
依书对这个也不在意,便对夏荷道:“夏荷,前儿个母亲让人送来的胭脂你收到哪里去了?反正我用的少,你找出来,给依画吧。”
夏荷到底是府里的大丫鬟,说话可不比薄荷银珠她们那么好吓,见依画又来欺负依书好说话,心里就有些不满。但她是奴婢,有些话也不好当着依画的面讲。
眼睛转了一圈,计上心来,对依画福了福身,假意委屈的道:“四小姐,不是奴婢不去给您拿来。您也知道,那胭脂跟别个不同,只要在脸上擦上一点,看起来脸色也要好看上很多,不像别个,得抹上厚厚的一层。”
依画不满的瞪着夏荷,让她拿个东西,拿来就是,怎的在这边这么多废话。
夏荷曾经在蔡氏身边待过一段时间,想到蔡氏的责罚,她还是宁愿得罪依画来的好些。便接着道:“夫人将那胭脂给三小姐,想来四小姐也知道其中缘由。若是给了四小姐,明日夫人来看,三小姐脸上无色,到时候问起来,奴婢们也不好不实话说。”
依画脸色登时黑了下来,若是蔡氏问起来,知道她拿了依书的东西,说不得还会责罚她一顿。到时候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但她被一个丫鬟给堵回去,她可不甘心,强辩道:“夫人问起来,你只管说用完了不就好了。”
夏荷蹙着眉,叹道:“四小姐,这话也就您讲的,若是奴婢跟夫人这般讲了,只怕夫人倒要怀疑是奴婢贪了。”
依画怒极,一时也忘了自个儿在什么地方,指着夏荷跳脚道:“好你个丫头,挺牙尖嘴利的啊,看我明日不找个牙侩将你给卖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跟我这儿顶嘴。”
依书一愣,惊诧莫名的看着依画在那儿叉着腰骂着夏荷。实是没想到依画还有这般刁蛮的样儿。
夏荷她们自然知道依画平日里在下人面前就这副样子,不过是喜欢在主子们面前装乖巧而已,这下可好,一急在依书面前漏了马脚。
依画骂完就后悔了,但转眼一想,反正依书是个软人,怎么捏都可以,就算是在她面前露了本相又何妨?反正依书好欺负,平素连告状也不会,不然也不会时至今日,什么东西都到她依画手中了。
夏荷她们也知道依书的性子,就算依画今日在她面前骂了人,还威胁说要卖掉夏荷,只怕依书也是蹦不出一个屁来。
当然,依画这也就是逞一下威风而已,卖不卖夏荷可不是她依画说了算的。好歹夏荷也是一等丫鬟,岂是说卖就卖?王府也是要讲规矩的。
但依画今日这番话说出来,这几日肯定会寻了机会,在夏荷身上报复回来,夏荷也没必要跟她置气,自个儿找罪受,便在依画面前跪了下来,服个软,想来依画今日面子上好看了,日后也不会为难于她。
“四小姐,是奴婢不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第四章 真当我是病猫
夏荷服了软,依画面子上过的去了,便也不再跟她计较,眼角偷偷的往依书扫去,但见她只呆呆的看着自个儿,对于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被人欺负一事。丝毫反应也无,当下也甚觉没趣儿。
本想打击一下依书的面子,谁曾想人家就是个傻子,连个泡都不吐。
依画自觉没趣儿,也不再吵闹,见依书傻愣愣的样子,原本对于依书还剩一些的礼貌也没了,只皱着眉大声道:“依书,咱们说好的啊,下次若是有了那般好的胭脂,你可要留一些给我。”
依书本能的点了点头,继而看着依画趾高气扬的从木桥上穿行而过。
夏荷叹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本来就没指望依书能帮她说上话,但当自己跪在依画的面前,而依书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时候,夏荷心里还是凉飕飕的。
这么多年来,依画一直仗着依书性子软弱,不停的在依书这儿将好些东西拿走。前儿个蔡氏派人送来了这个胭脂,夏荷一打听就知道,这胭脂可是独一份的,旁的地儿都没有。心里明白,依画过两日肯定会来依书这儿要走。而依书这个老好人也肯定不会说什么,大方的将胭脂送给依画。
夏荷这次长了个心眼,三小姐心眼实了些,也跟蔡氏对她过于保护有关,依画之类的人也很懂得在她面前装样子,因此依书确实还不知道人心是何等模样。
这几日,夏荷若是在院子里,那不说。若是不在院子里,则会将胭脂收起来,不让旁人找到。
当然,这件事只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而已。未免薄荷跟银珠也被依画寻着错处,她并没有将胭脂藏起来的事情跟她们讲。
依书脑子里嗡嗡作响,还在依画刚才暴怒的场景中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那个从小未出过家门,从来不知人心险恶的秦依书。她是从小就失去双亲,深知人心险恶的薛敏薇。
自从来了这个时代,明了自己家庭的复杂,她也没期望家里是一点矛盾都没有。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之。
这么多年来,依画的面具一直带的很好,况且秦子明跟蔡氏都极为宠她,所以她也没想过会有人在她面前作假。
依书恍惚的道:“夏荷,你跟我讲讲,府里都是怎么看我的?”
夏荷正揉着膝盖,刚才下跪的急了,撞得有些疼。忽听依书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有些不解的回道:“小姐问这个做什?自然是咱府上的明珠啊。”
依书扭头,认真而严肃的看着夏荷,“你给我说实话。”
夏荷不语,她若是说了实话,到时候三小姐受刺激,一病不起,夫人肯定会怪罪到她的头上。到时候依画说将她卖给牙侩那可就是轻的了。
依书眉头微皱,又盯着薄荷的腿看,“薄荷,你跟我讲,为何你刚才走的那么慢,可真是故意待见四娘?”
薄荷人小,听见依书这么问,两腿不自觉的抖将起来,泣道:“三小姐,您就别问了。”
依书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着眉头在那三人面前转来转去,直转的他们心慌不已。不知道三小姐今日的行为怎的这般反常,难道真的是刚才被四小姐给刺激到了?
那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吓了一大跳,若是蔡氏见到三小姐这个反常的样子,她们可就惨了,不定如何的责罚于她们。
三人里夏荷最为年长,若是问些什么,一般也是夏荷带头。
夏荷偷偷的看着依书,见她皱着眉,似乎在思虑些什么,脸上表情很是认真,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小姐……”
夏荷轻轻的唤了一声。
此时的依书,过了这么多年,方动起脑子来。
若是依画刚才生完气后,对她道个歉,说自己一时着了急,才会那样,或许还会蒙混过关。可是,她没有,她甚至变的更加的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跟歉疚。
依书的眉头越拧越紧,愈发觉得自己这几年什么都不计较,也许在旁人眼里已经变成好欺负了吧?
可是她毕竟是蔡氏的嫡女,这整个王府也在蔡氏的掌管之中,那些人敢欺负她?
也有可能,因为她不敢发生什么事,从来没有在蔡氏面前告状的性子。
也许刚开始别人还忌惮,但五年都过来了,什么样的性子都已经定型了,没有人会预料到她不是那个性子慢慢养成老好人的秦依书,而是早就定型的薛敏薇。
秦依书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若是连自己跟前的夏荷都这般害怕秦依画,平日里的秦依画在其他人面前又是何样的?难道这么多年在自己面前的乖巧都是装的吗?
依书停下脚步,忽然觉得有几道炙热的视线扫在自个儿身上,不由奇怪的一一看回去,原来是夏荷银珠薄荷三人。
见她们面色奇怪的看着自己,依书疑惑道:“怎么了?怎么都这般看着我?”
银珠年龄最小,把不住嘴,先开口问道:“小姐,您还好吧?刚才……”
银珠没说完的是,您刚才莫不是鬼上身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依书忽然笑了出来,想来自己刚才那副样子有些反常,吓着她们了。便又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对那三人道:“夏荷,薄荷,银珠,你们三儿,都给站到面前来。”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依书让她们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据她们对依书性子的了解,也知断不是为了责罚于她们,便都乖乖的在依书的面前排成了一排,等着依书后面的吩咐。
依书认真的看着那三人,道:“我自小体弱,一直在内府里养着,鲜少外出,对于人情世故知晓的也不多。好在你们三个都是不错,将我照顾的很是妥帖。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若是你们不好,只怕母亲也不会将你们送到我身边来。”
“现在我要你们给我一句实话,真假我自能判断,若是有半个假话,我明日就禀了母亲,给你们另寻个去处吧。”
那三人一慌,互相又看了几眼,实在是不知道一直老好人的三小姐今儿怎么说出这番话来了。
依书也不管她们是什么反应,只继续道:“你们既然在我身边跟了这么多年,想来也知道我的性子。今儿我要与你们说的是,我秦依书并不是个老好人,只是不愿去计较而已。况且,依画与我是姊妹,我自不会防她,不过那不代表我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管。”
“你们三人跟了我这么多年,甚至比母亲以及姊妹在我身边的时间还要长。但我也知道,你们在我身边一直吊着心,所以不曾与我知心相交,我也不计较,只要你们待我好就成。不过今日之事,我实是有些无法理解,需要你们跟我讲明白!”
底儿都兜出来了,依书就等着那三人的回答。
若是先前的问话,三人是怕她这个三小姐不能理解,那些现在总该讲了吧,她可是将自己的老底儿都兜出来了。
依书这些话讲出来,那三人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了,更不敢相互对视,互相猜测一下三小姐是不是真的又犯病了,只一径的低头看地,不敢答话。
依书皱眉看着面前的三人,以前是怕她们看出自己不是真正的秦依书,所以不交心也无妨,只要没人跟她耍心眼就好了。
可是今日才忽然明白,她是被蔡氏保护的太好了,好到别人敢带着假面具在她面前光明正大的耍心眼,而她竟然也不曾有丝毫的察觉。
依书拧眉看着面前的三人,既然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断不能再让别人把她当个傻子。若是夏荷三人还是不肯讲真话,与她交心,少不得是真要让蔡氏换几个丫头来了。
“薄荷,你抬头看着我。”依书命令道,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
薄荷慌张的抬起头,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依书要问些什么,也忽然发现一点都不认识自己伺候了多年的小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