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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第65部分阅读

      书香世家 作者:未知

    一个是俊秀整齐,一个是美貌如花,真正是一对天生的璧人,一时倒也羡煞了旁人。

    成亲之后,小两口感情非常笃定,日子过得如胶似漆。

    人道是,妆奁富盛美娇妻,画楼结彩烛光辉。弹琴焚香指纤纤,浓情蜜意心满满。

    两人都是年轻人,初尝情事,自然是喜不自胜。他们日日厮混在阁楼,擦耳磨鬓,成双入对,基本上是形影不离。如此过了三月有余,某日,孟云靖忽然梦见故去的父亲,想起了父亲临终前交代他的遗言,父要他努力读书,争取考个功名回家,好为孟家争一口气。

    梦醒之后,孟云靖独自思考良久,觉得自己这样子终归不是个事儿,男儿当以事业优先,若不能做出一番事业,不但拖累了娇妻跟着过苦日子,还要辜负了父母对他的重托。

    此时正逢科考之际,左思右想,孟云靖决定上京赶考,争取考个功名回来,再度振兴孟家的门楣。

    他将此事与双儿说了,双儿亦知男儿自在四方,不该整日窝在这个小阁楼中混沌度日,便点了点头,道他该去。只是答应完了之后,她又忍不住生出浓浓的别离愁绪,两人才新婚不久,如今就要面临分别之苦,心中说不难受那都是骗人的。

    为免娇妻伤心,孟云靖又好生陪了她整整一个晚上,半月之后,趁着天气秋高气爽之际,他就带着双儿精心收拾的包袱,踏上了上京的路程。

    临走之前,他指着庭中槐树说道:“待至此树开花之际,便是我归来之时。你且好好在家等我,莫要随意出门,你母亲家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你若有事儿,便去寻丈人帮忙。”

    离开苏州城,孟云靖一路北上,因为心中记挂娇妻,形成安排得很急。他只盼望着快些到汴京,多些时间准备科考,考完之后他就赶快回家,一刻也不想在路上耽搁。

    奈何他在家中整日与双儿厮混,掏空了身子,又加上水土不服,到了汴京不久,他就染上了痢疾。为了治病,他不仅花掉了大半盘缠,还耽误了科考的时机。

    无奈之下,他本想回苏州去,却不想在路上意外碰上从前的同乡同窗,两人相见甚欢,便又在路上耽搁了许久。他那同窗已有功名在身,行事做派相当有气势,看得孟云靖好不羡慕。

    只可惜他身上的盘缠已经差不多用尽了,不能再留在汴京,他那同窗知道此事后,当即大方地赠送了他好些银钱,算作给他赶考的资助。他那同窗劝他:“男儿生前若不能求得一分功名,便是死后也无法见得老父老母。你好不容易来京一趟,何意浪费这次机会?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你再多温习温习功课,我帮你走动走动关系,等到下次科考,你的功名必定是十拿九稳,如此岂不比白来一趟要好多了”

    此话说得不无道理,想他孟云靖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若是不能求得一分功名,便是去了地下也无颜面见父母祖先。

    孟云靖听了同窗的话,收下盘缠之后,又留在了汴京,努力温习功课,只等着三年之后一朝高中,衣锦还乡,再与娇妻共度幸福日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之后,他果真考中了举人。欣喜之余,他又生出了归乡之心,如今既然已经博得一分功名,先回家一趟告知泉下父母也是应该的。

    他辞了同窗,然后带着满心的欢喜南下回到苏州城,家中娇妻依旧貌美如花,他心中更是喜不自胜。

    听闻他得了功名,双儿自是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吩咐下人在家中置下酒席,请了附近的亲邻过来吃了一顿。

    是夜,待得二人独处之时,孟云靖细细询问了双儿,关于她在家中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情。

    双儿却是言辞闪烁,眉目之中似有隐瞒。

    孟云靖察觉到事有不对,又多问了几句,双儿便道她这些年里是有多么地牵挂他,伤心地落下泪来。

    见到娇妻含泪的娇媚之态,孟云靖心神一荡,很快就把心中那丝疑虑扔到一边,抱着娇妻共赴云雨去了。

    可等到第二日,趁着双儿不在跟前,孟云靖找了个机会将双儿身边的贴身丫鬟含翠叫到面前,细细询问了双儿这三年来在家里是个什么样子,家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朱家那边可有派人过来。

    含翠本是个机灵的丫头,见到孟云靖这般询问自己,自知事情不对,便只是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说,并未表露出异样。

    见到软的不行,孟云靖便板起脸色,一番威胁恐吓,将含翠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只是个小丫鬟,对她而言,谁是这个家的主人,她就听谁的。从前,老爷不在的时候,家里是夫人做主;可如今老爷回来了,家里自然就是老爷最大。

    权衡之下,她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道是三让胡同的金牙婆做的好事,故意接近夫人,唆使夫人生出了不该有的歪念,然后又制造机会让夫人与蒋家大少爷单独相处,让他两做出了苟且之事。

    知道真相,孟云靖气得差点晕过去,幸好他存了几分理智,知道偷人之事绝非儿戏,须得有证据方能确定。

    他让含翠不要声张,然后趁着双儿不在房中的时机,将她房中所有的什物都翻了一遍,最后果真让他在床与墙壁的夹缝之中找到了一件白丝汗衫。

    大怒之下,他拿着汗衫去与双儿对质,哪知双儿一听到他的话,立刻就红了眼眶,无论孟云靖如何逼问,她都只是委委屈屈地一句话不肯说。

    未免事情张扬,让世人都耻笑他戴了绿帽子,他终是没有将此事闹大。但他实在无法再与双儿同床共枕,连夜写了封休书,第二日天一亮,他就将休书塞进双儿手中,赶紧派人将双儿送回朱家,从此眼不见为净。

    得知朱双宝被休回娘家,金牙婆便猜到可能是事情败露,当即收拾行当,迅速离开了苏州城。

    除了金牙婆以外,没有人知道朱双宝被休的原因,旁人只道是孟云靖在汴京另结新欢,求得功名之后就要休掉糟糠之妻。孟云靖百口莫辩,心中委屈异常,却又不能解释,只得更加气闷。

    始作俑者的金牙婆虽然已经跑了,但孟云靖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正巧得知蒋荣生前不久刚病死,便带上几个乡亲,借着为还平日恩怨之借口,想要挖了蒋荣生的坟,以泄心头之恨。

    说到这里,孟云靖眼中不免又生出几分怒意:“你家官人竟敢趁我外出之际,染指我家娘子,如此人渣,早就该死了,怎么老天却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来收拾他当真是可恨之极”

    听完孟云靖的叙说,蒋高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关于蒋荣生在外面找拼头的事情,她也是心里有数的,但她身为人凄,丈夫要在外面寻花问柳,她若横加干涉,就会被人视作妒妇,所以她对蒋荣生的那些个拼头并不了解,更别提知道她们的身份背景。

    对她而言,只要蒋荣生不将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家里来败坏门风,她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嘛,时常偷偷腥是正常的。

    只是她没想到,蒋荣生竟会大胆到连有夫之妇都敢染指?倘若蒋荣生此刻还活着,真该拖去衙门见官

    此刻,蒋高氏忽然生出几分庆幸,幸好蒋荣生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死无对证。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就没法被公开,蒋家的名声也就能保住了。

    对于面前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孟云靖,蒋高氏心里终归是存了些愧疚,让身边丫鬟掏了些银钱递给他:“此事本就不能用钱能解决,但我家官人已经盖棺,事情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这些钱算是我对你的部分赔偿,今后你若再有困难,我蒋家必定帮你。”

    一番话说得落落大方,既坦白承认了蒋荣生的错处,又将最关键的地方都挑明了,一时倒让孟云靖挑不出半点不妥。

    通j这种丑闻本就是难听之极,倘若传了出去,不仅蒋家名声不保,就连刚刚考中举人的孟云靖也会因此受到旁人的非议,从而影响今后的仕途发展。

    孟云靖心中很亮堂,如今他已经没了妻子,不能再没了仕途。

    虽然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再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徒惹他人笑话而已。孟云靖没有收下蒋高氏的钱,起身拂去身上尘土,惨然笑道:“原本还想借着刨坟来报复蒋荣生,此刻细想,愈发觉得此举幼稚可笑。蒋夫人,此事我便揭过,今后蒋、孟两家再无瓜葛”

    言罢,他就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看那身影,真是存了几分决然。

    蒋高氏收回视线,朝虎子问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回夫人的话,是管事老爷让俺过来寻您的,说是家里来客贵客,需要您回去一趟。”

    第二十五章 嫁人有什么好?

    当蒋高氏回到蒋家时候,见到了沈家的来人,问清楚了他们的来由之后,心中略有失望。

    她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跟沈家五姑娘好好介绍一下古宅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跟她搭上点关系。沈五姑娘的兄长便在朝廷为官,沈家另外还有两个在朝为官的,如若能找到机会与他们交好,今后待到她儿子科考之时,也能从中照拂一二。

    不过话说回来,沈五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能与她一个寡妇来往?这事儿只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负责传话和送礼物的下人们回到沧澜园,与书华将蒋高氏的回话和反应都一一说清楚。

    书华随口问了句:“那蒋夫人长得如何模样?”

    几个下人互望一眼,小心地说道:“模样极是好看,但……但不及小姐您有气度。”

    闻言,书华不由失笑,却是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随便吩咐了几句,就将他们打发下去了。

    一个年轻美貌的寡妇……光是美貌这一条,只怕就足够招来不少的是非了。

    书华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转眼就将它抛开,继续去核算家中目前可以挪用的资金。她和书画将买地皮的钱算了一下,起码也得有个四位数,如若要再购置一套宅子,起码还得加一倍的钱。

    如果买完地皮和宅子之后,还能有盈余的话,再将城西那处较宽大的地皮买下来,用来做仓库。

    这么算下来,他们至少得准备三千两左右。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书华又将家里的钱财都核算了一下,目前一下子那处三千两的问题不大。只是一下子就吐出这么多的钱,书华总觉得肉痛肉痛。

    书画笑话她是小家子气,堂堂一个开国公府,若是连区区三千两都拿不出来的话,那才是真正让人笑话了。

    书华却不管她的嘲笑,只顾想着如何跟牙婆讨价还价,如何将成本压缩到最低。

    生意都还没开张,一切的开支都必须减到最低,否则别说赚钱,就连回本都很困难。

    虽说她家也不缺这点卖书的钱,每年光靠那几千亩的良田就足够他们一家子吃穿不愁了,但钱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啦,这年头谁还愿意跟钱过不去啊?

    等到两个牙婆再度上门时,书华忙着整理账目和准备给书雪成亲的贺礼,她书画帮忙出面招呼两位牙婆。关于地皮的事情,她还想找个机会让族里几个叔伯帮忙参考一下,牙婆那边就暂且先随便应付着吧。

    等到书华在书房里面忙到昏天暗地的时候,书画已经应付完了两个牙婆。她进到书房,将书华从一对账目里面挖出来,然后将一封红色喜帖丢到了书华面前:“这是蔡牙婆送给你的,说是到时候务必请你赏脸光临。”

    书华揉了揉略微发红的眼睛,随手将请柬打开,待她看清喜帖上面的内容之后,不由双目一滞:“蔡牙婆的儿子要娶胡牙婆的女儿?她们这是……疯了?”

    书画撇了撇嘴:“牙婆配牙婆,这两家很般配。”

    这可不是门当户对四个字就可以解释得清的事儿书华可还清楚地记得,当蔡牙婆与胡李氏第一次上门来的时候,家中两个门房亲眼看见她们大打出手,这样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会容许对方成为自己的亲家?还是说,这其中又有什么小八卦……

    书华摇了摇脑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个无聊事情的时候,她将喜帖随手一丢,继续扎进账目堆中:“我没时间去,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指挥她?书画无语地冲书华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最近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书画忽然抬起手,冷不丁地朝书华背后狠狠打了一下,打得书华一头栽在桌案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书画拿起喜帖,一边大步往门口走,一边故作正经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德行,一副半死不活的的样子,还是快些去洗把脸收拾一下吧,免得走出去被人当成鬼怪给收走。”

    等书画走掉之后,书华缓缓从书堆里抬起头,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背脊,小声嘀咕:一个女人的力气这么大,也不知道谁比较像鬼怪。

    过了两日,书华找了个机会,亲自去了一趟锦绣园,将买地皮和买宅子的事情与大伯和何氏说了说。

    大伯说这几处地皮都还算是不错的,要是真买下来做生意自然很好,至于价钱方面……大伯对这个研究不是很深,他给书华指了条明路,说是回雁园的四伯在这方面还算有点门道,去问问他可能会有收获。

    得到指点之后,书华立刻就直奔回雁园,可惜没见到四伯,只见到了四伯母莫氏。莫氏当时正陪朱氏说话,那朱氏似是遇上了什么愤慨之事,表情非常激动,时而举起手来胡乱比划,手腕上的琳琅环佩随之晃动,发出乒铃乓啷的声响。

    见到书华来了,莫氏忽然打住朱氏的话,将书华叫到跟前,问清了她的来由之后,便跟她解释道:“你四伯今天有些事要处理,暂时没在家,要晚些才能回来,你要不先坐会儿,等等他?”

    书华想了想,左右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便点点头:“嗯,就依二伯母的。”

    莫氏立刻让人为她搬来一条椅子,又为她沏了碗花茶,细细问了她近日来的境况。

    书华笑道:“我这些日子除了琢磨买地的事情,就是呆在家中跟着大姐温习针线活儿,许久不曾动针线,我手脚可都生硬了不少。”

    “呵呵,想要针线做得好,诀窍无非就是熟能生巧四个字,多练练也就好了。”莫氏顿了顿,完全不去管朱氏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听说你哥前些日子在忙着帮你和画姐儿张罗做嫁妆的木材,如今可有什么眉目了?”

    书华自然也注意到了朱氏的异样,但见到莫氏没有搭理朱氏,她便也跟着不去戳破:“已经托人去广州那边问了,目前还没有音讯,二哥走的时候让我不用着急,这事儿他自会替我打点妥当。”

    莫氏了然地点点头,她之前从自家相公那儿知道了一点关于书才在朝中被人弹劾的事情,她见书华面无异色,猜想书华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便只是随便提了提,转眼又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你和华姐儿家里现在也没个能管事的长辈,你二哥现在又远在汴京,按理来说,这置办嫁妆的事情哪有自家姑娘自己置办的?你们两个虽然是家中有特殊情况,但你们也别忘了,族里还有我们几个叔伯长辈,若有什么事情,还有我们替你们帮衬着,可别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去张罗了。”

    她这话倒让书华顿了顿,依照她话里的意思,是希望书华不要太过逞强,嫁妆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足以关系到她下半生在婆家的命运,绝对算得上是人生一等大事。如若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叫她哭都没出哭去

    莫氏看似也是一番好意,书华想了一下,觉得她这话说并无不妥,便柔顺地点点头:“嗯,多谢四伯母提点,日后还得请四伯母多多照拂。”

    见到她愿意受教,莫氏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莫氏之前最担心的,莫过于书华不爱听劝。毕竟书华自小长在开国公府,深宅大院的,又加上母亲早亡,想要在继母手下过得好,必须得有自己的主见。旁人说的话,她肯定会心存警戒,未必就能听得进去。

    莫氏又道:“你四伯很关心你的婚事,嘱咐我一定要把送你的那份嫁妆安置妥当,我这两日正好在拟礼单,你等下若是不急着回去的话,就随我去看看礼单的内容,若是还觉得缺些什么的话,就直接跟我说。”

    “四伯母客气了,您在这方面有经验,您若觉得合适,那肯定就是极好的。”书华顿了顿,又道,“四伯母哪日若是闲得有空,就来我沧澜园坐会儿吧,嫁妆上还有很多事情我都要向您讨教讨教呢。”

    “你这孩子,还真是个会说话的,过些日子我寻个机会,就去你家叨扰会子,你到时候可别嫌我话多就成了。”莫氏眼中的笑意愈盛,之前相公就嘱咐她多与书华走动走动,以后等她嫁到庆远候府,也能借此打好关系。她之前还担忧书华会端起开国公府的小姐架子,不愿太与旁人亲近,眼下算是开了些坏,对书华的喜欢也就更加深刻了几分。

    书华乖巧地扬起笑脸:“正好我这几日新学了些花样子,等到您来了,我再拿给您瞧瞧,您看看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我对针线活儿也不是特别在行,不过静姐儿倒是在这方面挺在行的,到时候我带她一块儿过去,你们几个姐妹好好讨论一下。”

    “正好我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家里,有些无聊了,您来的时候,千万记得把四堂姐和九堂妹都带过来,人多热闹”

    莫氏难得主动地拉住她的手,笑着点头:“就快要出嫁了,马上就要变成别家的人,是得趁着现在多与家里人亲近亲近。”

    不等书华答话,旁边的朱氏终于忍不住了,忽然插话道:“嫁人有什么好?嫁出去之后就是别家的人,别人想怎么着都能行。半点错儿都没犯,就把人给送回来了,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了”

    听出她意有所指,书华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朱氏。

    第26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终于见到她们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朱氏原本被憋得通红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不等莫氏开口转移话题,就一把抓住书华的手,非常愤慨地控诉:“华姐儿,你的命好,选了个侯爷世子,又是陛下赐婚,你这一辈子算是没愁的了。可怜我那苦命的妹子,嫁了个混小子,结婚才不到四年,就被那混小子给休回来了”

    莫氏眉头紧皱,沉声道:“大嫂,此事稍后再提,华姐儿她……”

    “华姐儿她也是咱沈家的人,是咱嫡亲的侄女,怎么就不能说给她听了?”朱氏忽然拔高声音,情绪愈加激动,“我现在心里难受得紧,不能跟外人说,还不能跟自家亲人说说么?”

    莫氏看了书华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闭上嘴巴,不再做声。

    书华仍旧不明所以,但瞧见莫氏的神情,自知此事不是自己能听的,便想要找个机会脱身。奈何朱氏力气奇大,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松,嘴巴一张一合,完全不给书华开口说话的空挡。

    “华姐儿,你没见过我那个妹子,长得既水灵又标致,家教也极好,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认识的人无不赞她是个可人儿。原本我是想替她在苏州城里寻个有财有势的好人家,让她衣食无忧地过完这辈子,哪里想到父亲兀自将她与孟家小子订了亲。你不知道孟家那情况,没钱没势又没背景,说得好听点是个读书人,说得不好听就是个酸书生”朱氏越说越激动,抓住书华的手指也越来越近,长长的指甲扎得书华直皱眉。

    “你们知道吗?那孟家小子浑身上下,除了那张面皮长得不错以外,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就他这条件,父亲也还是依照当初的承诺,将小妹下嫁给了孟家小子,合计着,他也就是碰上了我们朱家,老实善良不会耍滑头,这要是碰到别家,悔婚那绝对是肯定的”朱氏缓了缓,手指松了些,脸上透出些感慨,“这桩婚事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赞同,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既然父亲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后来见到他们小两口过得还算不错,小妹看起来也是幸福的,我便想着,嫁了就嫁了吧,只要小妹幸福快乐就好了。等到哪天,孟家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朱家也可以帮衬着些,总不至于让小妹吃苦吧。”

    说到这里,朱氏忽然又再度拔高音调,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我没想到,那孟家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娶了我家小妹才不到三个月,就撇下小妹独自上京赶考去了,父亲说男儿应该以事业为先,这话说的不错,所以我也忍着没说他什么。他去了汴京三年多,我家妹子就在家等了三年多,终于等到他考中功名衣锦还乡之时,他却用一纸休书将我家妹子送回了娘家,你们说说看,这人的心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不但不知恩图报,还如此狼心狗肺说的什么读书人,我看他根本就是指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书华虽然觉得这事儿看起来的确是那孟家小子的不对,但这毕竟只是朱氏的一面之词,作不得真。再者,她本就一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儿还是少沾边得好,是以她没有做声,只能硬着头皮装乌龟。

    那朱氏的嘴巴却像是放了洪水的闸门,一打开就关不上了。

    她拉着书华不松手,不停地向她抱怨自己的不满:“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就算在夫家再怎么受委屈,咱们娘家人也不能说一句话。可如今孟家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半句话不说就将我家妹子遣送回家,这话传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我家妹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我家妹子这辈子的名声可就算完了”

    “咳咳”莫氏使劲咳嗽了两声,“大嫂,事已至此,你即便是气坏了身子也于事无补,还是先宽宽心,看看你家妹子是个什么反应。这毕竟是她与她相公之间的事儿,清官难断家务事,旁人说不清的。”

    “什么家务事?我是她嫡亲的姐姐,是她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她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她在夫家受了委屈,我还不能帮她出口气吗?”朱氏的声音真的是很大,震得书华耳膜发颤,“这事儿本来就是孟家小子忘恩负义,刚中了个举人就开始目中无人,亏得父亲当年还那么信任他,呸,这种人应该出门就被马车撞死”

    “大嫂,说什么呢?”莫氏忽然出口打断她的话,眼中略带嗔怪之色。

    朱氏看了眼书华,察觉到自己刚才被气昏了头,的确说得有些过了,便稍稍顿了顿神色,换上一副哀叹的语气:“可怜那傻妹子,回到家里就知道哭,无论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想为她出头都找不到理由。”

    书华还是不说话,只是随口应付了几句。

    朱氏又看了她一眼,忽然心念一动,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说道:“华姐儿,我瞧着你与我家妹子年纪差不多,不如你帮我去跟她说说话,说不定能问出个什么……”

    “胡闹,”莫氏的眉毛已经完全拧成一团,看样子真是动了几分怒,“华姐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让她去趟这趟浑水做什么?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你让华姐儿今后的名声怎么办?我可警告你,这要让才倌儿和父亲那些人知道此事,肯定有你的苦头吃”

    闻言,朱氏立刻松了书华的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嘴上仍旧不服软:“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人都还没去呢,你就跟我急上了,弄得好像这个家里只有你心疼华姐儿似的”

    跟她讲理不通,莫氏心中愈发恼怒,但又碍着书华的面儿,不好将话说得太重,只是板起一副脸,沉声道:“时候不早了,大嫂你先回去吧,有话咱们来日再叙吧。”说完,她就叫来丫鬟,坦然道,“送客。”

    面对如此直接的逐客令,朱氏脸上不仅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当即捏紧帕子站起身,狠狠瞪了莫氏一眼:“果真不是一家人,说起话来完全不是一条心,哼”言罢,她就甩掉贴身丫鬟的搀扶,气鼓鼓地离开了。

    等到朱氏走远了,莫氏的气这才顺了些,她看了眼书华被捏得发红的手,赶紧让人去拿了些消肿的膏药过来。她略带歉意地说道:“你三伯母是个口直心快的人,若是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书华笑道:“三伯母是个爽直的人,有什么有说什么,没什么心眼而已。”

    听到这话,莫氏不由得展颜一笑:“你倒是会说话,大嫂这人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等她这会儿的气消了就没事了,至于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也就当做没听到过。”

    书华点头:“嗯,我省得的。”

    等到她擦完了膏药,四伯刚好从外有办完事回来,他听说书华来了,便立刻去见了她。问清她的来由,四伯便道:“我且招人帮你去打探一下,看看那几块地目前是个什么行情。你且放心,此事有我在,断不会让你吃半点亏的。”

    书华感激地说道:“那便有劳四伯了,您若确定了行情,就派人跟我打个招呼,我立刻就来找您。”

    “放心,左右不过是几块地的事情,就算这几块地买不成,族里另外还有几块地,你大可以拿去用。”四伯显得极是慷慨。

    书华却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未当真。族里的地皮是族中公有,她若拿去做生意,日后赚到的利润少不得又要分出来一份,算来算去她只会亏不会赚,再者,私自占用族中土地,这话说出去就不好听。

    堂堂一个开国公府,难道窘迫到需要去侵占族中兄弟亲人的土地么?这事儿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别人心里会怎么想。

    等到地皮的事情谈妥了,莫氏便拉着她去了趟里屋,将自己拟好的礼单给她看了看,问她还缺些什么,趁着还有时间,赶紧让人给补上。

    说实在的,这份礼单拟得非常详尽,也非常的合理,至少在书华看来,这份礼单几乎找不出需要批改的地方。她笑道:“您也是知道的,我从未办过这种事情,一无经验二无头脑,只要您觉得合适就可以了,我都听您的。”

    莫氏莞尔,她从一个柜子里抽出四张纸,递给书华:“这里有几个花样,是我打算叫人画到瓷器上,一直拿不定主意是要哪个。你且看看,比较喜欢哪个?”

    一张画的是孔雀喜登枝,一张画的仕女嬉戏图,一张画的是兰花交错藤蔓,最后一张画的是几个孩童在玩耍。

    书华的视线在最后一张图上顿了顿,她明白莫氏的意思。饶是她两世为人,脸上也不免微微发烫。她将画纸放下,指着那副孔雀喜登枝说道:“这个就挺好的,很喜庆。”

    瞅见她泛着粉色的面皮,莫氏微微一笑,她拾起那几张纸:“这副的确不错,非常应景。这样好了,我让人一个花样做一套,到时候一并给你送过去。”

    见到书华要推辞,莫氏又道:“左右不过是几套瓷器,不值几个钱,你若再跟我客气,可就真是见外了。”

    书华只得作罢,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见到天色不早,她开口告辞,离开博园回家去了。

    第27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天之后,书华收到了莫氏派人递上的拜帖,说是过两天就来沧澜园做客。

    这几日天气异常炎热,阳光晒得人皮肤生疼,而且还很闷,树上的知了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特意容易激发人的焦躁心理。书华特意让厨房都熬了记过绿豆汤,奈何沧澜园里虽然有地窖,但她们才搬来不久,早就过了藏冰的时节,地窖自打扫完之后只是用来储藏些酒粮,并没有藏冰。

    绿豆汤凉了之后依旧还带着丝丝温热,喝下去一点儿都没达到降温的效果,书华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找大伯他们借些冰块过来……

    就在此时,就不曾见面的方锦莹忽然找上门来了,她说她前段时间被母亲大人带去了姥姥家,在那儿住了些日子,直到昨天才刚回来。

    虽然她没有将话挑明了说,但从她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次回去省亲必定是有其他目的。想想看,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定亲找婆家的时候,她母亲会在这个时候带她回娘家去看看,也不是什么怪事。

    只是她刚一回家,第二天就跑到沧澜园来了,想必她对母亲的做法很不喜欢,她的婚事只怕还要纠结很长一段时间。

    书华将她带到最清凉的听水阁,为她倒了杯清热去火的薄荷凉茶,两人叙了会旧,大概说了下自己这段时日的境况。

    听到书华说这沧澜园里现在就只有她和书画两人时,方锦莹立刻两眼放光,无比羡慕地说道:“你们真幸福,既没有长辈管着,又没得事儿烦恼,自由自在的多舒坦啊”

    书华失笑:“你就少在这里挖苦我了,我是因为家里父母去得早,才不得不这样,但凡是有感情的人,谁会希望自己孤零零地住在家里,两个亲人也没有的?你该暗自庆幸还差不多,居然还有脸笑我”

    闻言,方锦莹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中后悔不已,她偷偷瞥了书华两眼,见书华并未当真动怒,这才稍稍安了心。她拉起书华的手,一脸的哀怨:“我现在真的好烦,一点儿都不想回家”

    书华拍了下她的手:“是不是又跟家里闹矛盾了?年纪小小的,名堂倒是不断,你爹娘肯定为你操了不少心”

    “别跟我提他们,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们的脸,我就想从这阁楼上跳下去。”

    书华被她恨恨的样子逗得扑哧一笑:“所以你就躲到我这儿来了?”

    方锦莹咧开嘴,嘿嘿一笑:“反正你这地方挺大的,让我住上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噻?”

    “啧啧,我说你怎么刚一回家就来找我,感情是想求我当你的挡箭牌啊?”书华眯着眼睛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这儿地方虽然够大,可却远没有方家舒服,不但侍候的人少,而且还没得降温的冰块,你确定要住在这儿?”

    冰块?方锦莹了然一笑,拍着胸脯保证:“冰块的事儿交给我,我马上回家一趟,然后就带着冰块回来找你对了,你这儿有冰窖么?到时候我多拿一点,咱们存起来慢慢用”

    书华哭笑不得:“看你这样子,还打算长期抗战?”

    “嘿嘿,咱两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嘛,现在好不容易见上面,肯定得多聊些话,多促进促进感情嘛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白吃白住,从今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告诉我,我专门给你做”

    瞧见方锦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怕是赶也赶不走的,书华想了下,沧澜园里除了几房下人以外,就只有她和书画两个姑娘,让方锦莹住进来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又是大热天的,出门玩耍的可能性很低,如若只是呆在沧澜园里的话,除去方锦莹自己想不开要去跳水自杀以外,应该没有其他的危险性。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先跟你父母说清楚,他们若能同意,我就没问题”

    方锦莹开心地扑到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使劲摇晃,看样子激动得不得了:“不愧是我的姐儿们,果然够义气,真是爱死你了”

    书华被她摇得头昏脑胀:“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只能在我这儿住几天,久了我就去方家叫人帮你拉回去。还有,要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到处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没法子向方家交代。”

    “嗯嗯,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方锦莹赶紧站起身,端起凉茶一口灌下,然后蹦蹦跳跳地往前门走去,“我这就回去跟爹娘说,午饭给我留着,我马上就把行李搬过来”

    书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没有放稳的茶碗扶好,原本还想撮合她和书亦成一对,但见她这副大大咧咧的性子,依照颜氏的性子,即便是她嫁进了博园,只怕这婆媳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还是别去管这摊子事儿了,方锦莹那儿有她爹娘把关,哪里还轮得到书华这个外人来插手?书华再度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招来青巧:“我记得西边的清香居还空着吧?你让人去把那儿收拾收拾,把屋里的床单被褥全部换新,包括床帘纱布也都一并去库房领新的,其他的具体事项你且自己看着办。待会儿方家小姐带着行李过来,你就让人将她的行李都搬到那儿去,另外再调四个粗使丫鬟和一个婆子过去,贴身丫鬟她应该自己会带过去……唔,就先这样吧,你安排妥当了之后再来向我汇报。”

    “是,奴婢省得。”

    等到青巧离开之后,书华又叫来君瑶:“你去厨房一趟,今天的午饭多加个人,菜式的话……还是照常,最近天气热,菜式最好还是以清淡为主。饭后再送三碗绿豆汤过来,给她们降降火。”

    君瑶领命,走了没多久,书华又把君庆也喊了过来:“你叫上几个手脚麻利的人,去把地窖打扫干净,腾出个空地儿。等下可能会有些冰块运过来,切记要地方打扫干净了,千万不能弄脏了冰块”

    君庆是个老实人,听到书华这么说,当即认真地点头:“嗯,奴婢一定会仔细打扫的”

    分付妥当,书华这才站起身,去了书画的房间,将方锦莹要搬过来住几天的事儿跟她说了说。

    书画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简单说了几句话:“把你的贵重东西都锁好,尤其是你的书房,不要随便待人进去。那些账目虽说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但若叫外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大好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书画跟方锦莹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勉强算个点头之交,在书画的眼里,方锦莹就是个实打实的外人,既然是外人,就一定要提防着点。

    书华虽然觉得书画的警戒心太重了些,但也觉得这样做没什么不对,便点头应了下来:“我会小心的。”

    午时刚到,方锦莹就来了书华出门去接她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愣——整整四大车冰块,加上运送行李的马车,共有五辆车,摆满了门前的大街,看那阵势,好不壮观

    方锦莹从最前面的马车上蹦下来,看见书华站在门口,就立刻飞奔过来。从她身后还跟着跳下来两个年纪很轻的小丫鬟,一边追着她跑,一边大喊“小姐慢点儿”。

    方锦莹也顾不上脸上的汗水,指着身后的四辆牛车,冲书华说道:“我娘说了,先运四车过来,你要是觉得不够,她再派人运几车过来”

    书华笑得有些僵硬:“我只说弄了点冰来做寒食,没说要用冰块来建房子啊。”

    这方家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四大车冰块,可怜书华无缘无故受了人家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日后少不得又要找个机会还回去。

    方锦莹却不觉得这些冰很贵重,只当是玩具一般送了出去,丝毫不认为书华需要还这份人情。亦或者说,在她眼里,书华能收留她住些日子,便是最大的人情了,哪里还要她再还这份人情?

    “左右不过几块冰,我家在城郊外的山上挖了个洞,里面藏满了冰块,每年都多得用不完,你要想要就直说,别摆出一副好像我找你要钱的样子。”她拉起书华的手,大步跨进沧澜园的门槛,“外头太阳晒,咱们先进屋说去。”

    书华给身旁的君翠使了个眼色,君翠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带着方家的人从侧门进去,派人将那几车的冰块都运到地窖去。至于方锦莹的行李,自然是直接运到清香园,青巧还在那儿候着呢。

    午饭早已备下,见到书华领着方锦莹走进花厅,书画立刻让人碰上清水与帕子,为她们净手擦汗。

    等到三人都坐到桌边,书华这才问出了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你的手脚怎么这么快?我可记得从这儿到你家,来回一趟少说也得要个把时辰,你还要派人收拾行李、准备冰块,这么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加在一起,你怎么才花了两个时辰不到?”

    方锦莹露出狡黠的笑容:“不瞒你说,其实我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一点头,我立马就搬过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