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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第63部分阅读

      书香世家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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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此刻自己的手臂不但被小侯爷抓着,还与小侯爷挨得非常之近。hubaoer

    她只要稍微乱动一下,就能整个落入他的怀中。

    这个距离太危险,比刚才面对纪明时候的距离还要危险书华压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剧烈心跳声,轻轻扭动了一下手臂,想要从他的手掌下挣脱出来,却不想换来了他更用力的握紧。

    小侯爷还是没有看她,目光静静望着前面的纪明:“人都到齐了,就只差你一个了,原本我还打算设个局来抓你,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陛下那边我算是有个交代了。”

    纪明犹自不死心,徒手抓住剑刃,猛地转身,舍命往小侯爷这边扑过来

    小侯爷非但不多,反而顺手一拉,将书华拉入怀中,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而那一边,他的剑刃在半空中挽了个花儿,以凌厉之势迅速落下,寒光一闪,纪明的左手瞬间被他整个卸掉,鲜血迸出,血肉模糊。

    “啊啊——”纪明捂住碗口大的伤口,跪倒在地上,痛不欲生,脸孔狰狞。

    书华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也能问道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这些都让她想起了曾经手起刀落取人性命时的一幕,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她下意识捂住嘴,深吸一口气,小侯爷身上的气息顺势也被她吸入胸腔,温暖沉稳的感觉,让她变得踏实了不少。

    纪明的叫喊声引来了梅里街上行人的注意,不少人被面前血腥的场景吓得惊声尖叫,很快就惹来了官兵。

    书华赶紧挣脱掉小侯爷的手,唯恐被人发现,独自找了个角落站着,偷偷看着小侯爷掏出一枚腰牌,向领头的官兵说了几句话。

    那些官兵立刻点头哈腰地应下来,然后掏出绳子将纪明来了个五花大绑,在众人或惧或疑的眼光中将人拖了出去。

    因着这件事情牵扯到叛党,小侯爷必须亲自走一趟,在经过书华身边时,他忽然抬起手,状似不经意间在书华头顶上轻轻拍了拍。那感觉好像是在说:没事了,别担心……

    等到他们都走远了,书华这才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温热的感觉似乎还未散尽。

    之后没多久,大黑与一干家丁也找了过来,他们见到书华安然无事,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露出为难的神色,说是方才差点就抓到那个人了,只可惜被那人给翻墙跑掉了。

    书华笑了笑,没有与他们将真想说明,只说事情暂时到此为止,大家先回去再说。

    可等她刚一回到博园,等待她的却是二哥那张又臭又硬的黑脸。

    别的不用说,德馨居里一屋子的丫鬟该罚的都已经被罚完了,二伯母那边该打的招呼也都已经打好了,就连碧水丫头也都被他用了不知道的办法给撬开了嘴。

    拷问出来的结果,是碧水的确跟纪明有私情,当初碧水就是为了帮助纪明,才将书华的行踪给出卖了。叛乱之事失败,纪明就藏了起来,碧水时常会去接济,后来碧水见到沈书才忽然对德馨居里的人起了疑心,担心事情败露,便与纪明合计着一起离开苏州城。为了凑足路费,碧水就大着胆子到书华屋里来行窃,事后她还妄想将事情嫁祸给桑麻,可她没想到,原本周密的计划会因为一只狗的出现而全盘被打乱。

    书华自知理亏,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辩解,只能拽着二哥的衣袖软磨硬泡,希望糊弄过去。

    却没想到二哥的脸色不仅变得更臭,而且更加严厉了,看他的样子,是真的动怒了。

    书华从没见到二哥生气的样子,至少还没见到他对自己生气的样子,可是眼下,书华见到他冷冷看着自己,不管她说什么,他也不说话,安静冷淡的样子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书华心虚地垂下脑袋:“哥,我知道错了……”

    “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向你隐瞒德馨居里闹贼的事情,不该什么事儿都不跟你说,不该让你为我担心……”

    二哥却是一声冷哼,直接甩袖离去,只留下一句生硬的话:“你先给我想清楚了自己错在哪里,再来向我道歉。”

    事实证明,二哥的确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今天直到晚上睡觉时候,他都没有正眼看过书华一眼,冷漠的样子令书华愈发觉得不安。

    三更半夜躺在床上,书华将被子拉过头顶,一次又一次地思考:她到底错哪儿了?

    第17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二天一大早,书华才刚起床,二哥就已经出门去了,说是要给小侯爷送行。

    书华想让他吃过早饭之后再走,可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察觉到小姐与少爷之间的诡异气氛,青巧几个丫鬟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敢询问,只能更加地小心,免得被殃及池鱼。

    一个早上,书华都在琢磨自己的错处,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二哥消气呢?二哥不是那种乱发脾气的人,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对任何人都很和气,可越是这种人,一旦真的动起怒来,最是难以对付的。

    书华冥思苦想,直到午饭时候也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人道是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依她看来,这男人的心思才更难猜

    无奈之下,她决定是向沈书画求助。

    到了采萍园,沈书画听完她的叙述,然后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脑子进水了吗?当初书才不在苏州,你遇到困难只能自己解决,可如今他回来了,你却还是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先不说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光从书才的立场来看,你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在不信任他。他可是把你当成他最宝贝的妹妹,如今你居然这样对他,也就是他脾气好,还忍着你,要换做是我,直接拿刀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颜色,你这种行为,就是俗称的不知好歹”

    书华赶紧为自己申辩:“我不是不信任他,我只是不想再为他增加麻烦,左右是我院子里的事情,原本就该由我来出面解决,他有他的事儿要忙,总不能为了我耽误他的正事儿吧?”

    沈书画直接翻白眼:“我错了,我真不该说你脑子进水,脑子进水的前提是你还要有脑子,你现在这样子只怕是没把脑子带出门吧?书才当初听说苏州这边出了事儿,可是连赏功都没领,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他担心你会出事,希望能够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倒好,不但完全无视他的好意,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什么事情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来扛。”

    书华垂下脑袋,死鸭子嘴硬:“我没有那么想,我……我只是不想给二哥添麻烦,他才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就算书才需要休息,可你为什么连我也没通知一声?若非你现在来找我,这事儿我都还被蒙在鼓里。事情发生到现在,你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请人帮忙,我算是看透了,你打心里就没把我和书才当成你的家里人。”

    书华抬起头,被她说得涨红了脸:“我真没这么想,我有找二伯母帮忙,她也借了人手给我,左右不过是丢了几个首饰而已,我觉得没必要太过劳师动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真是的,她来这儿是找沈书画商量怎么请求二哥的原谅,怎么演变成她被训话了?这局势逆转得也忒诡异了!

    “找理由啊,继续找理由啊”沈书画笑得她心里直发毛,“你就给我死鸭子嘴硬吧,迟早有一天,我和书才都得被你给活活气死”

    以前和沈书画吵架,书华总是能占上风,那是因为沈书画甩出来的都是白刀子,虽然锋芒毕露,但却容易躲开。但现在沈书画的刀子变软了,就算你躲开了,它也能拐着弯从你背后刺进来,真真地杀人不见血

    书华缩了缩脖子,越发觉得自己没出息:“这次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帮我想个办法让二哥消气嘛。”

    “现在知道后怕了?你当初干什么去了,你要是每次都能在事发之前多想一想,考虑一下事后会有多少人为你担心,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三思而后行了”

    书华被她训得哑口无言,只能咬着衣袖子装可怜:“我知道错了……”

    沈书画原本还想将她好好训一番,但瞅见她这副死德性,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打了个转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书才那样温和的性子都能被你给气急了,沈书华,你的确有这本事”

    听见这话,书华就知道事情有眉目,立刻就腆着老脸扑过去,一番软磨硬泡,总算从沈书画那儿求得真经,屁颠屁颠地滚回了德馨居。

    午时,二哥回来了,书华早已准备好午饭,乖乖坐在饭桌边上等他。

    可二哥才刚走进德馨居,就甩给前来请他去花厅用饭的青巧一句“给我把饭送到房间里”,然后就华丽丽地回屋里去了。

    无奈之下,书华只能亲自端着饭菜,眼巴巴地送上门去。

    结果二哥不让她进门,她就死赖在门口不肯走,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门,一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你早上没吃饭,中午要是再不吃饭,可是会饿出胃病来的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饿坏了自己的身子啊哥,你要是生病了我可会心疼死的,你总不能眼看着我疼死了去吧?哥……”

    任她好话说尽,二哥就是不肯出来见她,眼看着饭菜就要凉了,她只能暂且先去一趟厨房,让人把饭菜热一热。

    等到她将热好的饭菜再次端过来时候,却见到二哥正从房门里探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等他看见书华就站在走廊拐角处的时候,神色一滞,二话不说就要缩回房里。

    书华哪里肯放过他?端着饭菜飞快地跑过去,奈何黍盘里还摆了碗菜汤,被她这么一跑,菜汤全都洒了出来,连同汤碗都在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胆战。

    饭菜都是刚刚热好的,菜汤都还在冒着热气,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很烫。

    就在她跑上阶梯的时候,汤水顺势见到书华的手背上,烫得她双手一抖,黍盘落地,所有饭菜全都被摔了个粉碎。

    听到外面的动静,二哥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二哥从房间里头跑出来,他看见书华站在一堆碎碗面前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眉头轻皱。又瞧见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左手,他便走过去,将她的左手拉起来看了看,见到那一块被烫红了的地方,脸色变得愈加难看:“跑那么快干什么?万一摔倒磕到额头,疼不死你”

    说完,他就抓着她进到屋里,翻出烫伤膏,用细长的银勺,从小瓷瓶里挖出细腻的白色膏药,放到自己的指腹上,然后轻轻涂到书华的手背上。

    书华小心地瞅着他的神色:“那啥,我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二哥头也没抬一下,只顾着给她上药,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我是说真的,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跟你商量”书华信誓旦旦举起另一只手,“我可以发誓”

    二哥抽了抽嘴角:“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错哪儿了?”

    见到他开口,书华立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不该事事都不跟你商量,不该自以为是地往前冲,不该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不该再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以后倘若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会提前跟你说清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到最后一句话,二哥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透出几分猫样的狡黠:“真的?”

    书华使劲点头:“你是我最亲的哥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定听你的。”

    闻言,二哥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将来可不能出尔反尔。”

    “绝对不反悔”书华在心里暗自得意,沈书画这招真管用。当初沈书画说让她跟二哥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觉得二哥肯定不会信她,没想到此言一出,立刻就秒胜了啊。

    二哥为她擦完了药,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送了小侯爷锦囊?而我什么都没有?”

    书华一愣:“你怎么知道我送了他锦囊?”

    “我今天去送他的时候,瞅见他带了个针脚拙劣的锦囊,觉得奇怪,就顺口问了问……”

    “他说是我送的?”

    “没,他就一闷葫芦,我还能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二哥顿了顿,似笑非笑,“但是送给小侯爷小锦囊、并且能让他光明正大带在身上、而且还不愿意透露身份、针脚还那么拙劣的人,估计就只有我这个有了相公忘了兄长的白眼狼妹妹了”

    呃,他这么说也没错……书华干笑两声:“哥,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忘记哥哥你呢”

    继续笑,二哥继续笑,笑得她心里发虚。

    她讨好地笑道:“其实我也有东西送给你的,但是因为一直没找到机会,所以就耽误了。那啥,你在这儿等一下,我立刻就去给你拿过来”

    说完,她就飞快地跑回屋里,翻出那个为二哥求来的平安符,然后又跑回来,塞进二哥的手里:“嘻嘻,这是我专门去城隍庙给你求的,听说能驱邪保平安,很灵验的”本来她还想说她帮小侯爷也求了一个,但见到二哥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知怎地,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诶,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容易么她?

    第18章 贤良淑德的好女人

    趁着两人都有空的机会,书华将书画的亲事跟二哥说了说。

    二哥想了想,说是这事儿先不急,他得去找人打探一下那个段家的背景,还有那位段家小少爷的品性。无论那位马氏说得有多好听,终归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亲自去探听一下才会放心。

    书华晓得这个道理,便点头应了下来,现在算一算,距离孝期期满还有两年多,到时候书画和二哥年纪都大了,婚事都得早早地筹划起来,免得到手再手忙脚乱。

    家中目前都没有一个长辈来操持,婚嫁之事只怕还得劳烦叔伯那边,不过说句实在的,比起沈家的那些个叔伯,书华宁愿相信远在洛阳的白家人。

    没事时候,书华又为了这门亲事去向颜氏旁敲侧击了一番,颜氏与何氏亲近,想必对何氏娘家的事情也会比较清楚。

    颜氏早就得了何氏的消息,知道何氏有意给自家表亲说亲,自然不会拂了何氏的好事。面对书华的打探,颜氏只挑好的说,看她那意思,好似那段家小公子与书画根本就是天生一对。

    过了两日,沈书才将段家的事情打探清楚了,说是浙江段家家境还算不错,那位小公子也算是个才俊,而且他是个嫡出,他们同意让书画一个庶出女嫁过去为妻,总归是是有些高抬了书画。最重要的是,段家人明确表明,愿意等书画孝期期满之后再成亲,看他们的样子是非常中意书画这个媳妇儿。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似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门亲事对书画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良缘。

    最后就连书画本人都已经点头应了,书华却还在一个人纠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门亲事进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得让她总觉得会闹出点什么祸事。当然,也不排除是她最近遇到太多状况,导致神经有些不大正常了。

    事实上,无论书华怎么纠结,这门亲事终归还是随着大众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书才将书画的亲事说给家中几位叔伯听,征得他们同意之后,由他们代为出面,向段家人商量两家之亲事。

    两家定好了时间,段家那边很快就派了人过来提亲,当书华瞅见段家夫人带来的那只大活雁时候,不由得为之一愣。在问过二哥之后在知道,在古代,女子定亲时候是需要以雁为礼的,是为六礼之中的纳采之礼。

    当初书华定亲的时候,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是陛下赐婚,就跳过了六礼前面的“纳采”、“问名”和“纳吉”,直接弄了个小定的仪式,将两家的亲事昭告天下,便算是完事儿了。

    现在想起来,书华忽然觉得自己那桩婚事进行得还真是仓促,一没有选择权,二没有拒绝权,三连定亲仪式都比常人缩减了不少。好在庆远候府也是个讲究的,仪式虽然省掉了不少,但该有的聘礼却是一样都没少,照样给足了沈家面子。

    纳采之后就是问名,段家要走了书画的生辰八字,占卜完之后,确定两人真乃天赐良缘。

    段家派人将占卜的消息送到沈家,再由何氏与颜氏一道为书画准备了回礼,由段家人亲自带回去。

    如此折腾完了,才算是完成了第三手续“纳吉”,至于最重要的下聘仪式,要等书画孝期期满方能进行。待这门亲完全定下来之后,已是三个月之后,整个江南已经进入盛夏时期。

    南方不比北方,六月盛夏,天气热得可以烤熟生鸡蛋。这儿时而会有雷阵雨发生,雨前的天气最是闷热,几乎可以压得人喘不过起来,这个时候的书华三兄妹都已经搬出博园,住进了新买的沧澜园。

    沧澜园不大,但因它建在水上,所以在夏天时候尤为清亮。等到晚上,在小院里摆个小桌,放上些瓜果点心,一边喝着新鲜的冰镇酸梅汤,一边唠嗑些家常,暖风微醺,繁星满天,这感觉真是舒服得连做梦都会发笑。

    范四时常会过来帮忙打理花草,他虽然是个武将出身,但在侍弄花草上面也是极有技术的。

    碍于二哥之前生气的前车之鉴,书华主动将范四的身份与他说了说,二哥面上没说什么,但平日里只要一见到范四来了,他就总能找到理由出现在书华身边。

    用他的话来说,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再过两年就要嫁给别人做媳妇儿了,他这心里舍不得啊,舍不得自然就要多看两眼。至于小侯爷派过来的眼线,他自然要防得严实一点,这人都还没嫁过去,对方就派人过来监视着了,还真当书华就是他家的了?怎么说也得先过了他这关再说。

    每每见到二哥将范四防得跟防贼似的,书画就站在书华旁边冷笑不止,那笑声阴阴森森,就好似一条软皮蛇缠上了书华的脖子,凉飕飕的。

    无奈之下,书华只能跟着一起笑,只是她那笑声怎么听怎么觉得囧。

    伤势完全痊愈之后,书店里的事情书华再度开始着实运营,二哥虽然知道了她用私房钱开店的事情,也只是大概过问了一下,就没有再多问。他一方面要忙着将开国公府的生意往南边转移,一方面还要跟那些个企图与他拉关系的地方官员们周旋,日子本就忙得晕头转向,对于书华这点小兴趣他便没有太过约束。

    书店开张那天,天气忽然晴转阴,下起了暴雨。点燃的炮竹都被雨水打湿,燃了一半就没了,用老人的话来说,这真是个不好的预兆。

    好在书华也不是这等容易被打败的人,她特意在书店对面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竹帘子小心偷看书店开张的情况。

    虽说她才是书店的真正老板,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不宜抛头露面,开张迎宾的事情自然就全都交给了书亦来负责。

    为了在开张之际谋得一个好彩头,书亦特意请来自己读书时认识的朋友,他们也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饶是主题书店消费比较高,但他们也都是出得起钱的主儿。

    雨势渐渐小去,天空中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砸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书华的的视线之中,她盯着那身影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人竟是尹家三公子尹翔。

    他没有撑伞,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几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进了这间书店。

    看他的那副样子,倒像是早就知道了这里有家书店,才刚开张,他就带人进来光顾了。

    书华没敢往深想,等到他们进去之后,她就随手放下竹帘子,等到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碧螺春,她便站起身,带着青巧离开茶楼,回到了沧澜园。

    书店刚刚开起来,存在问题是一定的,亏大于盈也是一定的。

    原定一个月才会结一次的账目,现在书华基本每隔几天就会让书亦拿过来过目一次,倒不是说她不信任书亦,而是她想要更加紧密地关注书店的运营情况,即便是亏钱,她也要清楚地知道亏损程度以及亏损的具体明细。

    令她稍稍感到欣慰的是,书店的亏损不算太严重,只是顾客比较少,盈利实在不多。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尚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人类对于新事物总是需要一段接受的时间,目前书店才刚刚开张,无人问津是很正常的现象,她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只要再等等,情况应该会好转的。

    相比这些事情,最令书华头疼的是沈书画,自从定亲之后,书画就开始重拾女红绣活儿,段家虽不说不是什么很讲究的官宦之家,但也是极重视女孩儿家的女红手艺的,尤其是段家本来就还做染织生意,对于女红的要求就更加高了。

    听说段家的姑娘们刚从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学着捏针穿线了,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女红手艺都是一等一的好。

    书画要嫁到段家,虽不说一定要比过段家的那些姑娘们,但起码也不能太丢脸了不是?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好强的人,半点都容不得自己被人看低。

    对书华来说,书画要练习绣活儿是书画的事儿,与她没有关系。可书画却偏要拉着她一块练习绣活儿,说是庆远候府虽不似段家那样对女红有多高的要求,但听说侯爷夫人是个极为严厉的人,规矩礼法自不用说,女红厨艺这方面只怕也是少不得要考究考究。

    书画见过书华的女红,起初刚学的时候,由于经常动手,绣面儿虽不是很精致,却也能勉强拿得出手。可自从到了苏州,书华的女红基本就一直处在荒废的状态,连针线篮子都不曾碰过一下,手艺必定是极为生疏了。书画说要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多加练习,免得嫁过去之后,被婆家揪着这处说事儿。

    书华多想告诉书画,其实她有碰过那针线篮子,虽然只是为了给小侯爷绣个小锦囊……

    即便心里不甘不愿,但书华也知道书画说得没错儿,在这个时代,对女人而言,女红才是正经事儿。书读得再好那也是徒劳,倘若传到别人嘴里,指不定还要说你不安分,是个不守妇道的坏女人。

    无奈之下,书华只得跟着书雪重拾针线,学着去做那等贤良淑德的好女人。

    第19章 有幸或者不幸?

    就在书华跟着书画努力学习针线活儿之时,族里又传出了一件喜事——沈书雪和尹翔定亲了。

    初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书华先是一愣,随即在心里涌起一股无奈之情,这桩婚事终是定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于书雪而言,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

    因着两家距离得不是很远,所以纳采、问名和纳吉都进行得很顺利,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六礼就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纳征”,也就是俗称的大聘定亲。

    尹家本为官宦之家,再加上尹家初到此地,更要借着婚嫁之事来扩展交际圈。下聘当天,尹家特意请了官媒,带着七八抬聘礼,从城东风风光光地来到城南锦绣园,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震耳欲聋,沈、尹两家的婚事成了今年苏州城里最大的新闻之一。

    所谓姻亲,接的是两姓之好。起初时候,尹夫人对这桩婚事并不是很赞成,沈家虽然是世家大族,但沈书雪的父亲仅仅只是一届秀才之身,与尹家相比,只怕还是有些高攀了的,依照尹翔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但好在这次沈书才回来的很是时候,一下子就让尹大人起了些小心思,他知道沈书才目前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又与手握重兵的庆远候府有姻亲关系,若能在此时与沈家攀上关系,不仅可以通过沈家与苏州本地乡绅打好关系,又能靠着沈书才这条关系在朝廷里站稳脚跟。

    饶是尹夫人仍旧有些不甘不愿,但尹大人还是定下了这桩婚事,现在想要巴结沈家的人足以踏破沈家门槛,若是再拖下去,只怕连这个原本看不上的沈书雪也会被别家给抢走。

    两家的亲事进行得很快很顺利,大聘过后就是请期,尹家选好黄道吉日,派人送给大伯父看。

    尹家把成亲之日定在三个月之后的九月初八,正是重阳节的前一天,说是一年之内最宜大婚的好日子。

    大伯父觉得这日子定得有些急了,想要往后推一推,他特意让何氏去庙里问了问那里的方丈,求他算了算这年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黄道吉日,结果出来之后,却是没有一个能比九月初八更加吉利的。

    无奈之下,大伯父还是同意将婚期定在九月初八,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嫁人只是迟早的事情,早些嫁出去,也免得呆在家里胡思乱想。

    婚期定下来之后,何氏便开始埋头钻进准备嫁妆的事儿上,好在前几年嫁书月的时候,她便顺手将书雪的嫁妆也一起置办了些。那时候她就想着,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早些准备好了,以免到时候再手忙脚乱,事实证明,她当初的想法是对的,果真是省掉了不少的麻烦。

    眼看着女儿马上就变成别人家的女儿了,大伯父愈发觉得不舍,他吩咐何氏在嫁妆上千万不要省钱,难得女儿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婆家,绝对不能让女儿在嫁妆的事儿上被人说道。对于书雪,自然是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去满足,只求能在最后这几个月里让女儿高兴。

    为了教导书雪为人妇的礼数,大伯父还特意将大女儿书月从婆家喊了回来。书月已嫁出去三年之久,听说她与丈夫极是恩爱,夫家上下待她也极尊敬,唯一令人觉得可惜的是,她至今还未为夫家添上一男半女。虽然两人都还年轻,但都已经三年了,这事儿放到别人嘴里,总归还是有些说道的。

    书月是个性情温和的温婉女子,身上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灵秀之气,待人接物极有礼貌又很温柔。这样一个女子,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也难怪她虽十年未有出,但丈夫却依旧对她爱意犹存。

    她此番回到锦绣园,除了要恭贺书雪大喜,还另外带来了一件大喜事——她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于锦绣园而言,现在可谓是双喜临门,大伯父都快要笑得合不拢嘴了,逢人便道自家的喜事。

    回雁园里几个夫人都带着贺礼去到锦绣园,向何氏与书月道喜,顺带问候了一下许久不见书月。书月满脸的幸福,面对众人的恭贺,也只是礼貌地笑着,并不曾将心底的欣喜表露出来。

    书华也被书画拖着去过锦绣园一趟,亲眼见到了书月本人,的确是个清新可人的温顺女子。书华由不得想,这样的女子应该就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大家淑女了吧。

    只是令书华没有想到的是,书画回到沧澜园之后,就拉着书华满脸感叹:“也不知道大堂姐是有幸还是不幸,好不容易嫁了个体贴温柔的好丈夫,却碰上了一个刁蛮难伺候的恶婆婆。她嫁过去三年无所出,这事儿落在别人家原本也没什么,反正两人也都还年轻,可她婆婆却就住这条死不松口,成天念叨着自己儿子取了个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放在家里中看不中用。我听说,她婆婆原本是要给儿子纳妾延续香火的,却没想到,书月正好在这个时候怀上了,这才稍稍消停了一会儿。要不然,就算六堂妹成亲,她婆婆也未必会放她回娘家来的。”

    自古婆媳关系本就是最难处理,书华听到她这话,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侯爷夫人的模样,不由得愁容满面。那个侯爷夫人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等她进了候府,这日子恐怕未必就比书月的好。

    见到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书画知道她是联想到了自己,便又说道:“你倒别担心得太早,我听说侯爷夫人虽然是个严厉的人,但也是个明理的人,你只要守好规矩不犯错,她断不会无故为难于你。大堂姐她与你的情况不同,我听人说了,她那婆婆并非她丈夫的亲生母亲,而是后进门的继母。她公公十几年前就已经没了,是她婆婆将她丈夫辛苦拉扯大,作为一个继母,她婆婆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只是……”

    书画顿了顿,她瞅了眼书华,接下来的话按理来说是不该说给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听的,但她本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而且这又是在家里,周遭也没有别的旁人,说出来当是谈资听一听也没多大事儿。

    她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大堂姐的婆家姓郑,她婆婆姓卫,这个郑卫氏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厉害的人物,不仅郑老爷去世之后将年仅四岁的郑公子拉扯大,还一个人挑起了整个郑家的重担。只是她这个人有个疑神疑鬼的毛病,尤其是到了这几年,她总觉得郑公子不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只要郑公子稍稍做出一点不和她心意的事儿,她就会哭着喊着说养娘不如亲娘亲之类的胡话,弄得郑公子经常在下人面前下不来台。等到大堂姐嫁过去之后,郑卫氏就整个把怨气全洒在大堂姐身上,平日里不论对错,她总能从大堂姐身上找出些错处,然后又罚又骂的,郑公子若是为大堂姐说句话好话,都会被郑卫氏当做不尊重她这个继母,便又是一番哭闹。”

    书华不由得愣了愣:“那大堂姐的日子岂非很难过?”

    “好在那个郑公子还算是个有情义的人,平日里对大堂姐温柔体贴,即便有郑卫氏的无理取闹,也没有因此而影响到他两人的感情。所以我说,大堂姐也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得了个好丈夫,却又附赠了一个无赖婆婆。”

    见到书画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书华忽然生出几分好奇,脱口问道:“万一你要是也碰到这样一个恶婆婆,你会怎么办?”

    书画想了想,这事儿她倒还真没考虑过,倘若真碰上这种情况,或许她也会像书月一样委屈自己,能拖一日算一日吧。虽然现在在世人眼里,和离不算什么怪事,但离过之后的女子终归有些不大遭人待见的,在再嫁的事情上更是有很大的压力。若非不到万不得已,和离这条路万万走不得。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脸上却并未露出任何妥协的迹象,反倒挑眉一笑:“自然是回娘家叫来娘家人,将我的那些个嫁妆箱子全部抬回家,从此便于那恶婆婆一家挥手告别”

    在书华心里,书画的确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便也没有怀疑她心中别有他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说再嫁之事对女子而言不是什么光彩的,但咱家不比平常人家,就算是再嫁,那求娶之人必定也不少。”

    这话一般人可说不出来,至少在书画长大的这十几年里,就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一般来说,女儿一旦嫁了出去,便就是别家的人了,饶是她生病受委屈,乃至于死在外面,娘家人也是不能说上一句不是的。书华的虽说于礼不合,但她听在耳里,却暖在了心里。

    书华的话告诉了她,即便是她嫁了出去,只要她受了委屈,照样也可以回到沈家来。

    第20章 是福不是祸

    约莫过了个把月的时间,书华的书店生意渐渐有了好转,也许是因为苏州人开始渐渐接受了她的经营方式,也许是因为书店迎合某些爱显摆的有钱人的心理,还也许是因为沈家在苏州的根深蒂固,使得很多人买他的帐……

    虽然有很多个可能性,但书店的经营还是渐渐步入正轨,书华也不用像刚开业时候每天都盯得死死的。

    她腾出一些时间来为书画和自己筹备嫁妆,虽说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但早作准备早安心。现在家里每个可以主事的长辈,二哥又是个大男人,在婚嫁的事儿上难免有些疏忽,嫁妆的事情就只能由她们亲自动手。

    细节先不说,现在主要是准备那几样比较笨重的大件家具,比如说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镜台、宁波雕花拔步床、朱漆靠背椅子、朱漆三斗房前桌、朱漆雕花直扛箱、朱漆红橱等等,大概合计了一下,统共有十大件。

    这些都需要去外地定制木头,运回苏州再请工匠制作,过程非常繁杂,所需费用也是最大的一部分。

    书华不敢妄自做主,便将这事儿与二哥说了说,向他讨教了一些关于木头的知识。木头之中最为昂贵的当属紫光檀,也就是俗称的黑檀木,纹理漂亮、治理细腻、耐久性非常长,但价格也相对要贵得多,虽说沈家并不缺钱,但黑檀木的数量极为稀少,属于有钱也很难买得到的珍惜木头,若只是购置少数一些檀木来制作提桶和酒埕倒还可以,像是桌、床之类还是奢侈了些。但转念一想,谁家的提桶酒埕会用黑檀木来做?就算真做出来来,只怕她只能将它们做装饰,哪还敢用它们?

    最重要的是,黑檀木主要是为宫中供应,普通人家鲜少有。就算二哥再三强调她俩人的嫁妆不必节省,但也绝不能跃过宫里的规矩。

    黑檀木不能用,但是大叶紫檀还是可以用的,质地和耐久性也都还不错,价格上面也相对便宜一些。

    考虑到可能没法一下子就找到很多大叶紫檀,二哥决定将镜台和桌椅用大叶紫檀,最大件的拔步床则用黄杨木,扛箱和红橱选择用黄梨木,其他一些较小的器件到时候再看看,倘若大叶紫檀还能剩下点边角料的话,就从那里面再弄些出来做小提笼之类的。

    这些定下来之后,二哥就开始差人找关系,去外地寻找可靠的原木货源。

    得知学士大人要买木头,那些想要巴结沈家却又没能巴结得上的人,终于意识到机会来了。在沈书才四处联系人的同时,他们也在四处走动,但凡是有跟买木头有关系的人,全都在这一下子变成了热饽饽,人人都要去巴结。

    一个拉一个,一群扯一群,使得原本一件极普通的小事儿,变成了某些有心人士眼里的小辫子。

    很快,朝廷里面就有人上疏,说翰林院学士沈书才利用职务之便,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应该急召他回京,停职查办。

    提出这道奏章的人是正二品参知政事俞光,这人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甚高,就连皇帝也要对其礼让三分。这人脾性有些怪癖,加上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先帝便特准他不用日日上朝,也因为这个,使他一直处在朝中权利争斗的中心范围之外,是个身份很敏感的特殊人物。

    如今他忽然主动上朝,一张口就是这么一封极不合时宜的奏折,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都知道,沈书才在前不久的叛乱事件之中功勋显赫,如若没有意外,接下来的仕途必定是平步青云。在这个时候,几乎人人都要去巴结他,希望借着他这阵风把自己也往上面送一送,谁又能想到,一直不理朝事的俞光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参了沈书才一本?

    一边是三朝元老,不能轻易敷衍;一边是亲近宠臣,不能无故冤枉。两边都偏袒不得,事情看起来似乎异常复杂。

    一时之间,朝中很多人都在暗中看好戏,就等着陛如何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