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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第57部分阅读

      书香世家 作者:未知

    小丫鬟似的,到处看一看,偶尔有兴趣了,就随手摸一摸。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等到书画身后的绿思已经提满大包小包的时候,书华的手里还是空空的。

    青巧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偷偷跟书华说:“要不,您也卖点东西回去?咱们总不能白来。”

    书华觉得她说得也有理,趁着书画在绸缎庄定做衣裳的时候,她也挑了几丈深蓝盘云织锦,说是要给二哥做一身衣裳。

    青巧好奇:“二少爷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布吧?您买的这些都足够做两身的了。”

    书华随口吱唔了一声:“我就是要做两身。”

    “可是,做两套一样的衣裳,这也有点太……诶,您该不会是帮别人做的吧?”

    这丫头怎么忽然间这么多话了?!书华推了她一把:“快去付钱,大姐他们都走了。”

    打发掉青巧之后,书画那边已经下好订单了,一行人就此离开了绸缎庄。书华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书铺,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故意绕道路过书铺那条街,这才见到了初见雏形的小书铺。

    第122章 大事不妙

    书铺并没有开门,只能见到有工匠进进出出,隐约能够看到书亦的身影。

    书华打发了书画去附近的铺子里头看首饰,自己则一头钻进了书铺,书亦见到她的时候,显得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这里灰尘怪多的,你别弄脏了裙子。”

    书华嘿嘿地笑:“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

    书亦一边带着她转悠,一边问道:“你不是病了么?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吃了些药,又休养了不少日子,应该快好了。”书华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双眼睛四处乱瞄,“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等到赚钱了,我一定多给你些红利。”

    “呵呵,那小生就提前向你道一声谢了。”

    他们来到二楼,这里按照书华的要求,分成了四五个小隔间,隔间里面的桌椅才刚刷漆,味道比较重,但颜色特别鲜亮。书华特别问道:“这些座椅都用茶树木做的么?”

    书亦道:“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将这里所有的器具都是用茶树木做的,漆料也是同一以墨绿为主,还有你要求的那些个什么小玩意儿,我也都已经派人出去搜集了。说句实在的,你的名堂还真不少,这就光开业前的准备就已经折腾了个把月了!”

    “嘿嘿,要赚钱,哪能怕麻烦?!”

    巡视完毕,书华估摸书画也快买好了,也没多做逗留,又嘱咐了书亦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青巧走出书铺,找到了在附近铺子里面购买首饰的书画。

    买完首饰之后,她们一起去了紫云东。这儿的掌柜一眼就认出了书华,立刻让小二将她们请到二楼的雅间,又殷勤地询问她们需要吃些什么。

    因着不是花自己的钱,书华毫不吝啬地点了一大堆点心小吃,光阳春白雪就要了三大份!一份在这儿吃,两份打包带走。

    书画黑着脸看她:“这些点心的钱加起来,够买好几套脂粉了。”

    书华端起刚沏好的普洱茶,慢悠悠地喝着:“吃也是一种享受,可你你的那些胭脂水粉要好得多。”也不知道那些脂粉里头添加了什么玩意儿,会不会对肌肤有害,现在用多了不知道,等到老了,皮肤问题层出不穷,到时候可就哭都没处哭了!

    反正她现在皮肤也不差,这样干干净净的就挺好,脂粉什么的还是能免则免吧。

    狠狠宰了书画一顿之后,书华抹净嘴巴,满意足地拍了一下圆滚滚的肚皮:“下次你要是再丢了什么东西,千万记得来告诉我,我就追到天涯海角也帮你找回来,只要你事后能再请我吃一顿就好了。”

    “吃不死你?!”付完钱后,书画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书华让青巧拎着两大盒点心,开心地走出紫云东。结果因为吃得太饱了,有些打嗝。书华决定先在河边散会儿步,等到肚子里的食物消化了些,再坐船回去。

    书画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就随了她的愿。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天边绽放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鲜艳的红由淡转深,像极了情人的吻,热烈且张扬。河边柳树成荫,微风习习,吹得裙摆轻轻飘扬。

    河上船只穿梭不停,有些船家会时而吆喝上两嗓子,清亮悠远的歌声板着船桨划动时候溅起的水花,一圈圈荡漾开来。

    书华很享受这个时候的感觉,走路的步伐也在不由自主中变得轻快,直到书画忽然拉住她的衣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书华一愣,下意识停住脚步,刚要回头,就被书画一把给拦住:“先别看,不要打草惊蛇了。”

    她们继续往前走着,步伐很慢很稳。

    在经过一个买丝帕的小摊时,书华拉住书画,假装很有兴趣似的,跑到摊子上看那些丝帕。书华让书画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借着赏玩丝帕的时候,顺势往书画的身后看去,果然见到两个神色鬼祟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们时不时地往这边看。

    书华将丝帕放回摊子上,两人看完之后就走了。

    书画拉着书华,紧张地低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着咱们?”

    书华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确是有两个男人在跟着……”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去报官?”

    书华看着她:“你认得去官府的路?”

    “……”一起沉默。

    想了一下,书华说道:“贸贸然去问路的话,可能会打草惊蛇。咱们还是先回家吧,等到安全了,咱们再叫人去查一查他们的底细。”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书画默认了她的话,两人找到最近的一个小码头,准备搭船回家。

    码头只有一只小船,她们先后上了船,这才发现,这只船上没有一个客人。书华心生疑惑,回头去看了船夫一眼,却见他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她又看了一眼他的手,手指很粗,骨架也很大,但全无常年划船留下来的茧子……

    与此同时,方才一直跟着她们的两个男人,也跟着跳上了船。

    书华心中警铃大作,她一把拉住书画:“我们上岸,换其他的船……唔……”

    一个男人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他手里握着一块帕子,帕子上面似乎涂了些迷|药,待她晕死过去之后,与同样被迷晕了的书画一道扔进船舱里头。

    至于随行的两个丫鬟,他们打晕了她们之后,就扔回到岸上,随即乘船扬长而去。

    因着这一幕突变,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围观,有几个好心人上前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巧与绿思,见到她们还有呼吸,又见到她们的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便合计了一下,叫来一定软轿,将她们俩送到了附近的医馆。

    经过一番医治,青巧与绿思很快就醒了过来,她们得知自家小姐被人给绑走了,吓得眼眶发红。后来在好心人的帮忙下,她们请人送了个口信去博园。

    没过多久,二伯就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跑来了,问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立刻就将此事报了官。

    书华与书画的被绑的事情很快就惊动了整个沈家,三叔公立刻在祠堂召开了家族内部会议,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情感到诧异不已。其中,最为镇定的人莫过于三叔公,他先稳住所有人,然后让平日里最有主见的四伯发表对这件事的看法。

    四伯说:“倘若是劫财劫色,那些人应该不会问也不问,就将青巧和绿思两个丫鬟给丢上了岸。要知道,钱袋与那些首饰可全都在两个丫鬟的手里,而且这两个丫头长得还不算太差,就算绑了去卖人也能卖得不少钱。依我看来,那些人的目的既非钱也非色,倒更像是认定了华姐儿与画姐儿两姐妹。”

    三叔公点头:“你分析得有道理。可是按理来说,她们两姐妹来到苏州城不久,不该有仇家。”

    她们俩平日都是住在博园,二伯顺势说道:“除了前不久书娇的事情以外,她们姐妹两真没发生什么可以结仇的事情。”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苏州刺史府的三公子尹翔忽然找上门来,并且带给了他们一个极为震惊的事情——汴京城里,丞相杜知秋反了!

    对此反应最大的人是沈书睿,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京里现在情况如何?我记得,前不久边境有辽人突袭,庆远侯亲赴边境抗敌,结果意外中了敌人的埋伏,受了重伤,后来小侯爷又去了边境,接任了庆远侯的帅印。现在,京里应该只剩下护城将军郝铭兴与他的五千守城兵。就算加上宫里头的护卫军,满打满算,人数应该不超过八千,皇帝陛下他……”

    尹翔却道:“你说错了,护城将军郝铭兴是杜知秋的门生,杜知秋反了之后,他是立刻也就跟着反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的脸色都禁不住白了一白。

    大伯嗫嚅着:“这么算来,整个汴京城就只剩下宫里的三千护卫军?”

    尹翔摆手:“这倒不是。我听前来送信的驿兵跟我父亲说了此事,说是好在沈大学士机警,早在杜知秋早饭之前,他就事先在护城军里安置了眼线,郝铭兴反了没多久,很快便被那名眼线给刺杀了。目前,护卫军的兵权依旧在陛下手里,但……杜知秋也是早有准备,他借助自己多年来在朝廷里培植的人脉,迅速调来了汴京城附近几个县城的守兵,除此之外,他还勾结了驻扎在汴京城外的辽人精英骑兵队,将整个汴京城都给团团围住!”

    “岂有此理?!犯上作乱,乱臣贼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四伯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嘴角直发抖。

    三叔公不愧是年纪最大的,捻住胡须稍一沉吟:“尹公子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前来告诉我们此事,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让你们小心一点,杜知秋此人阴险狡猾,门生又遍布天下。本官担心,杜氏一派为了对付沈大学士,会将矛头对向你们沈家。到时候不但你们沈家有危险,就连沈大学士也要因此而受到贼寇牵制,从而导致陛下遇险,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三叔公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声音缓慢而厚重:“恐怕,他们已经出鞘了……”

    第123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书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蒙住了双眼,嘴巴被塞满了布头,手脚也全部被紧紧绑住,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她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人绑架了!

    这些家伙是想要钱么?可是她的钱都在青巧身上,自己完全没钱啊!

    难道是贪色?可是她自己顶多也就算个中上之姿,实在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对了,书画她们呢?是不是也一起被绑了?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伴随疑惑滋生的,还有对未知的恐惧。她静下心来,将事情整个思考了一遍,从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开始,到被人强行迷晕绑走,这一连串的事情很像预先密谋。这从侧面说明,那些绑匪是认识她的。

    难道自己的仇家来报复了?她使劲地在脑海中搜索自己得罪过的人,似乎有很多,但他们要不就是还没恨到要派人绑架她的地步,要不就是很恨她但又没有绑架她的能力。

    就着这个问题,她思考了很久很久,直到闻到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檀香,思绪方才被拉回到现实。

    她又仔细倾听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些木鱼声,一下接一下的,非常有韵律。

    檀香加木鱼,难道这里是寺庙?

    她动了下酸痛的脖子,脸颊在擦过身下的布料时候,微微有些扎人。这里的布料如此粗糙,想来这儿应该不是什么较大的寺庙,苏州城里的寺庙大小有数十个,城外也有二十来个,除了城隍庙以外,其他寺庙她都没有去过,对这些寺庙的情况并不了解。

    她不免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平日无事时候就该把那些个寺庙全部逛个遍!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嘎吱声,像是推门的时候,一股冷风顺势灌了进来。紧接着,她又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

    那人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安静地没说一句话,气氛静得近乎诡秘。

    书华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这人是要来杀她的?可是为什么之前绑走她的时候不动手,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要动手?难道是那些绑匪另有意图,他们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么……

    忽然,她嘴里的布团被人给取走了,不等她张口出声,一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碰了碰她的嘴唇。凭着她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她可以判定,这是一个白面馒头!

    她试着张嘴问了一句:“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静,沉默。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继续安静,还是沉默。

    “……这馒头是给我吃的么?不会放了毒在里面吧?”

    这一次,对方似乎有反应了,虽然只是发出了低低的“呃”声。对方呃呃啊啊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书华完全没有听懂。但有两点,让她可以确认——第一,对方的声音很细,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第二,对方很有可能是个哑巴。

    以前她在现代,有个不会说话的邻居,那个人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话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和现在如出一辙。

    你能指望一个哑巴说点什么?!书华带着无比的失望,老实地张开了嘴巴,顺势咬下了一口馒头。

    虽然她还不是很饿,但还是不能不吃,只有保存了足够的体力,她到时候才有气力找到机会逃出去。

    至于他们会不会在这馒头里下毒……这点可能性不是很高,他们要真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下毒这种事情太麻烦,一刀就可以解决了。

    再说了,他们要真是想要她的命,凭她现在这副样子,又能有什么抵抗的办法?!

    横竖都是一死,她还是决定乐观一点,先吃饱了再说。

    啃完一个馒头,对方还很体贴地端了一碗水到她嘴边,但因为是躺着的,喝水很不方便。那人就将她扶了起来,靠在床里边的墙壁上,一口口喂她喝完小半碗水。

    对方的衣袖在不经意间扫过书华的脸颊,这种布料的质感不是很好,而且还带着些皂角和檀香的味道,似乎又夹杂了些柴火味儿,像是刚从厨房里出来。

    书华吃饱喝足了,冲对方挤出一丝笑:“多谢款待。”

    那人呃呃了两声,说了什么话,但书华真是半个字也没听懂。

    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没一会儿,书华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像是一条质地粗糙的薄毯。

    那人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她张开嘴巴,然后又将那个布团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做完这些,那人就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在关门的时候,书华特意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了关锁的声响。

    气氛一下子又归于寂静,漆黑之中,书华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这一次的绑架不比上一回,绑匪的谨慎程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在这种情况下,书华想要成功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她也学一回书娇童鞋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这一招的风险太大,万一没控制好力度,她很有可能就真的死过去了!

    权衡再三,坐以待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与其被那些绑匪牵着鼻子走,倒不如舍命赌一把!

    她用脸蹭了蹭身后的墙壁,很好,硬度够硬!

    她将上身往后仰了仰,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往前撞去!

    砰!她被撞得头晕眼花,眼前除了黑暗,还能隐约见到一圈金星在飞。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察觉,她忍着头痛,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果真听到有脚步声在往这边靠近。

    不行,这个程度还不够!她咬紧牙关,照着刚才的力度和方向,又使劲撞了一下,一股腥热的液体从头迅速往下流,染红了蒙住眼睛的布带。

    好了,这一回她算是彻底晕过去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终于再次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好痛……是不是撞得太用力了……书华最后在心哀叹一声。

    与此同时,整个苏州城都快要被沈家人给翻遍了!

    那些绑匪故意在光天化日的时候绑走书华与书画,而且还在临走前将青巧与绿思两个丫鬟扔回到岸上,摆明了是要让人所有人都知道,沈家的两个小姐被绑走了,警告沈家人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时间足够,他们还希望沈家人能将这件事情快点传到汴京城,好让沈书才为此自乱阵脚。

    有人提议,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远在汴京城的沈书才。

    结果被三叔公一口否决,先不说汴京城现在已经被反贼包围,信件根本送不去,就算侥幸送进去了,到时候打乱了书才的计划,陛下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沈家人就只能一死以谢天下了!

    权衡之下,三叔公一边让四伯与书睿不断向官府施压,让他们尽快找到书华与书画的下落,一边召集了沈家所有的族人,将书华与书画被绑的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清楚。他鼓动所有族人在城里城外四处搜索,务必要赶在书华与书画出事之前找到她们!

    书华与书画是在苏州城里被人给绑走的,就相当于是在沈家的眼皮子底下被绑走的!如果这一次,他们不将书华和书画平安找回来,不但没脸见书才,连庆远候府那边也没法儿交代。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庆远侯父子都在边疆作战,这日后得胜归来,知道了自家媳妇儿都被人给做掉了……沈家这些个叔伯们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要用什么办法来赎罪。

    因着这一层厉害关系,沈家内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就连往日里最是不对盘的大伯与五伯,在这个时候也都不约而同地抛开了往日里的恩怨,老老实实地听任三叔公调遣。他们比谁都清楚,敌人要对付的,很可能是整个沈家!这个时候沈家要是再内讧,迎接他们的,就不再是小打小闹使性子,而是风雨倾城满盘输……

    三叔公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是一场硬战,沈家赌上的,是先祖留下来的百年基业。

    这个节骨眼上,一旦被敌人找到任何攻击的弱点,手无寸兵的沈家并将被一击即溃!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了叛贼要挟沈书才的人质,无论沈书才如何抉择,等待他们的……都将是身死名臭。

    四伯猜测,为了与汴京更好的联系,那些绑匪很有可能没有走得太远,大概范围应该就就在苏州城方圆百里之内。就着这个原则,沈家人几乎做到了掘地三尺,挨家挨户地问了个遍。

    这种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激发了绑匪们的不安,他们没有想到,仅仅只是抓了两个女人,居然就让整个沈家都倾巢出动了?!

    三天后,沈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威胁之言。

    简而言之可以归于一句话——倘若沈家再不要命地追查下去,他们立刻就撕票!

    第124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书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额头上剧烈的刺痛令她下意识咬了咬牙……呃,嘴巴可以动了?!

    她特意又砸吧了下嘴巴,再次确定,嘴里的布团已经被取掉了。更让她感到惊喜的,是她的手脚也恢复了自由!只是她的眼睛为何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有什么东西盖在她的脸上……

    她抬起久未动弹的手臂,缓缓取下盖在脸上的白帕子,忍着额头传来的剧痛,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很简陋的禅房,巴掌大的地方,除了她身下这张老旧的矮塌,就只剩下一个靠墙而立的小桌子,桌上放了两本佛经和一盏油灯。

    书华之前没有猜错,这里果真是个寺庙!

    窗户和门都是紧闭着的,屋内一片昏暗,书华既紧张又害怕,可越是这样,她的脑子反倒愈加清晰,就好像有一根弦在死死绷着,勉强支撑着她那脆弱的神经。

    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把守,如果没有人的话,现在绝对是一个逃走的绝佳机会。

    她试着伸展了一下胳膊与腿脚,等到手脚都恢复了知觉,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她被吓得全身一僵,立刻恢复原状,盖上帕子,装出一幅挺尸的状态。

    期间,她还不忘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偷听外面的动静。

    隐隐约约,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那人故意压低了声调,书华只能勉强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她在心里将那些字词组成语句,整理了一遍,猜出了大概的意思:那些绑匪发现她意图自杀,及时救下了她,但这里没有人懂得医术,没法子医治她。他们又不能出去请大夫,不然很容易露出马脚,权衡之下,他们选择了置之不管,任由她自生自灭。算一算时候,她现在应该没命了,上头叫他们过来看看情况。

    难怪她刚醒来的时候,脸上还盖了块帕子,想来是被人当成死尸了。

    书华之前想着,他们费尽心思绑来她,却又不杀她,必定是因为她有别的用处。按理来说,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绑匪们就不会轻易让她死掉。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完全朝着和预料相反的方向迅速滑下去了。

    她不明白,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那群绑匪?还是说,对那群绑匪而言,她这个人质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书华的神经再度绷紧,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恨不得连心跳也能够按下暂停。

    有人进来了,人数似乎还不止一个,根据脚步声,大概有三个的样子。

    其中一个男人低声说道:“去,看看她死了没?”

    然后,书华就听见有一个很轻很慢的脚步在向自己靠近,等到那人站到自己床边的时候,她紧张的全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心脏猛跳,频率快得好像马上就要跳出胸膛一般!

    那人将帕子掀开,把手指放到她的鼻子下面。

    书华咬紧牙关,就是不呼吸,就是不呼吸……

    那人探了许久,都不见她有气息,手下微微一顿。就在书华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那人又拉起她的手,竟然探了一下脉搏!

    饶是书华再厉害,也没法子让脉搏停下来。

    那人的手很小,不像是个男人,难道是之前照顾她的那个哑巴少女?

    探完脉,那人将她的手放回原处,回到门口的地方,依依呀呀地发出了很多怪声。书华停在耳里,急在心里,这人莫不是要将她撞死的事情透露给那些绑匪?仔细想来,这种可能性很大,指不定那个哑巴少女就是绑匪的一份子!

    就在她内心极度不安的时候,那几个人互相低语了几句,然后竟走了出去?!

    等到听清了他们远去的脚步声,书华这才松了口气。她取下盖在脸上的帕子,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心悸犹存,叫她禁不住汗湿了衣襟。

    再这样多玩几次,她迟早得心脏病。

    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再呆下去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绑匪她清醒了,然后继续绑着她做人质,这样虽然能多活几天,但估计下场也不会太好;二是她一直装死,不吃不喝,一直装啊装啊……装到有一天,她真的挂掉了……

    怎么算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试着搏一搏!反正头都撞了,命也去了半条,老天让她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不就是在给她制造机会吗?!

    一想到这里,她的狗胆忽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果然,人在濒死的时候,潜能是无限的!

    她摸了一下头上的伤,手指触碰到厚实的纱布,心里稍稍安了些,好在那些绑匪还有点良心,帮她包扎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头上传来的剧痛令她全身直冒冷汗,但正因为如此,才让她更加的清醒,即便是已经四肢无力气力虚脱,她依旧能够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

    在下床的时候,她感觉到衣袖好重,顺手往衣袖里摸了一把,居然摸出了范四送给自己的那把匕首?!

    在这个环境、这个时刻,这把匕首的出现,无疑为她造就了莫大的信心!

    她紧紧地握着匕首,好想要从它身上汲取力量一般,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等到做好了准备。她一步一步朝门口早去,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这个时候再爬回床上已经不可能!她咬了咬牙,迅速躲进门后的死角处。

    房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青灰道袍的小姑娘,她手里还拿着个两馒头。等到她完全跨进来之后,正准备转身关门的那一刻,书华忽然掏出怀中的匕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刀刃架在她的脖颈处,声音极低:“刀剑无眼,休要乱动。”

    苏州城内,沈家祠堂里面,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面对绑匪的那封恐吓信,原本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搜索行动不得不进入冰冻状态,虽然官府那边还在竭力搜寻,可是五六天过去了,仍旧没有得到半点音讯。

    大家都很清楚,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平安归来的几率就越低。

    商量了许久,也没有商量出个合适的办法,万般无奈,他们只能暂且先回去,随机应变。

    就在事情滑至低谷时,忽然有好多官兵找上门来了,以谋逆之罪,一夜之间,沈家所有人都被抓捕入狱!

    这件事情如同一个大石头,落进原本平静的苏州城里,瞬间激起千层巨浪。

    两日之后,人们才得到了从汴京城传来的消息——陛下卧病在床,翰林大学士沈书才、翰林院编修何世轩、禁军统领严成光等十来名朝廷高官,趁陛下昏迷之际,意欲迷惑陛下试听,残害忠良,意欲谋反!

    宣布这条消息的人是现任苏州知州云含鸿,众所周知,他曾是杜知秋的门生,口中所言实在叫人心生疑窦。

    可谋逆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如若一个不小心,被牵连了进去,到时候就算再怎么清白,只要从牢狱里走一遭,也会黑得洗不干净!

    沈家族人作为谋逆叛党,被全部关进了大牢,并且不许任何人探望。

    在这个时候,即便有人心存疑虑,也没人敢站出来为他们说上一句话。

    牢里,三叔公被单独关了起来,另外几个叔伯关作一间,女眷们也都按照身份分开关了好几间。刚开始的时候,愤怒与叫骂的人比较多,可是到了最后,该骂的都码完了,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气氛渐渐陷入一种极其不安的寂静之中。

    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压低了的呜咽声,又在寂静之上蒙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无奈。

    几个叔伯一直在商量对策,原本每个人都还能强壮镇定,可是时间一长,耐心与镇定都被磨光了,被隐藏了的不安与惶恐尽数爆发出来,脾气越来越暴躁。说着说着,他们从冷嘲热讽变成互相对骂,到了最后,五伯与大伯终于忍不住大打出手。

    二伯与三伯死命拉着他们,可是怎么都拉不住。

    忍无可忍,四伯一声怒喝:“别拉他们,让他们打!打不死是他们命大,打死了是他们活该!”

    二伯与三伯互望一眼,犹豫了一下,当真就松开了手。大伯与四伯衣冠不整地站着,死死瞪着对方,看那架势似乎要从对方身上瞪出几个血窟窿才甘心。

    这个时候,女人的呜咽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四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大伯与五伯:“打啊?怎么不打了!最好把我们这些人都打死了,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忽然,哭声猛地变大,女人们全都抱头痛哭。

    整个牢房,都被哭声淹没。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三叔公忽然开口了,声音缓慢且厚重:“老二说得好啊,都是一家人,就算死也是死在一起。说不定到了下辈子,咱们还是一家人。”

    第125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哭也哭累了,闹也闹够了。平静与绝望,渐渐袭上心头。

    所有的沈家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黑色寂静之中,他们几乎都可以看见,是什么在未来在等着自己。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心态,大家的心情反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既然命已经被定下,与他们而言,比起痛苦彷徨恐惧,倒不如洒脱地去面对。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女眷们开始胡乱地聊些八卦话题,结果越聊越起劲,居然当着对方的面,就将对方的隐私给全部说出来了。

    众人一堂哄笑,羞得那人躲都没处躲。

    苦的,甜的,笑的,哭的,他们将能想到的都说了出口,包括从前那些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如果现在都不说,也许今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他们是这样想的。

    此时此刻的牢狱,更像是一个谈心大会,大家含着眼泪说笑话,然后一起大笑,笑的眼泪直流。

    什么叫做一笑泯恩仇,或许现在就是。

    忽然,在一片哭笑声中,响起一道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门口走进一对官兵,他们各个身带兵器,眉间隐含戾气。在他们后面又进来了一名身形矮小的官员,此官生得贼眉鼠眼,看人的时候总喜欢斜着眼睛,走起路来带一点外八字,此人正是苏州知州府的主簿查江靖。他总喜欢自以为威风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各个牢房面前晃悠,最后晃到了三叔公的牢房面前。

    查江靖敲了下牢门:“来,把这个糟老头儿给本官拖出来。”

    牢头立刻毕恭毕敬地打开牢门,然后就有两三个高壮的官兵应声走进去,将又老又瘦的三叔公给按住肩膀,粗暴地将他拖出牢房。

    沈家人见到这一幕,全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尤其是大伯与五伯,二人立刻趴到牢门上。大伯睁大眼睛瞪着他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本官奉知州大人的命令,特来审讯逆贼叛党,你们若是识相,就乖乖认罪画押,也省得脏了本官这双手。”

    此言一出,所有沈家人俱是一惊。

    气极了的大伯怒吼:“我们是士族,现在无凭无证,刑部尚未定罪,你们不可以滥用私刑!”

    “什么叫私刑?”查江靖双眉一挑,得意地笑,“本官现在说它是私刑,它就是私刑;本官说它是公刑,那它就是公刑!士族又怎么样?现在本官说了算!”

    五伯一向冲动惯了,现在见到如此无耻的人,立刻扯开嗓子开骂:“你个狗娘养的狗官,快快放了我爹!有本事咱们单挑,老子一定打得你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哟哟,你还当你是那个说一不二的沈家五老爷吗?居然敢骂本官?来人给我拖出来狠狠地打!”

    立时就有三四个官兵走进牢房,二话不说就要去五伯,五伯哪里是好欺负的?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手拿兵器,待他们靠近了,就是一顿拳脚招呼。

    五伯虽然拳脚功夫了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大伯在旁边看得又气又急,一声咆哮,也跟着加入战局。

    二伯与三伯互望一眼,自家兄弟在面前被人欺负,这事儿说出去太丢面子!两人犹豫了一下,齐齐捋起衣袖,一头栽进战斗圈子。

    一向最看重礼仪规矩的四伯,见到这番景象,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一想到现在大家的处境,他索性也豁出去了!他一个人围着外圈钻来钻去,时不时地给那些官兵揣上两脚。

    其他几个牢房的女眷们见到这幅景象,全都被吓得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只有何氏、颜氏和莫氏都还站在牢门面前,紧紧盯着自家男人,紧张得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站在牢门外的查江靖见到这般景象,立时也来了脾气,又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还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啊!”

    这一下子,又有七八个官兵钻了进去,不大的牢房立时就被塞得满满的。

    打到最后最后,官兵们被逼得拔剑相向,这才让他们几兄弟老实了下来。

    查江靖指着他们,一声令下:“快,给本官将他们全部绑起来,用鞭子给本官狠狠地抽!本官从前可是在大理寺做过提审官的,在本官手里经过的犯人不死也得脱层皮!本官倒是要看看,你们这身贱骨头到底有多硬?!”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三叔公和五伯,就连大伯、二伯和三伯,也全都被拖了出去。

    在经过女眷们的牢门前时,朱氏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颜氏与何氏死死抓紧牢门上的铁杆,全身都在发抖。莫氏看起来似乎还算镇定,但脸色早已不受控制地变得刷白,就连手指也在无意识地揪在一起,眼看着指甲就快要扎进肉里面去了。

    书哲、书亦、书睿等几个堂兄弟,全都齐齐下跪,眼眶发红,声音高低有错,却都带着颤音:“爹——”

    几个叔伯之中,五伯看起来是最潇洒的一个:“就我一个人没老婆没儿子,等下要是上刑,就让我先上。要是我一个不小心翘了辫子,你们只要替我照顾好书蓉就好了,要是有空的话,记得去给我家婆娘上柱香。”

    这样一句话,换来的全是女眷们更加厉害的哭声。

    他们几个就这样被拖了出去,偌大的牢房里头,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年轻的小姐们还在低低啜泣,几个夫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牢门面前,眼睛死死盯着老爷们离开的方向。书亦忽然有些暴躁了,一脚狠狠踢在牢门上,剧烈的声响在牢房里一下接一下的回荡。

    过了一会儿,忽然传来隔壁审讯房里的尖叫声,像是有什么人被打了。

    声音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已经足够大家都能听到,这一下子,不仅仅是小姐们,就赖你夫人们也跟着哭起来了。

    这个时候,书睿忽然将食指放到嘴巴旁边,示意大家安静:“情况似乎不对,除了打人的声音,似乎还有什么其他的声音……”

    闻言,大家都老实地收住眼泪,竖起耳朵仔细听。

    果然,除了挨打时候发出的喊声,还有桌椅被推倒在地上的声音,后来又听见“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很重的铁器砸在了地上。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牢门那头响起开门的声音,继而又是一大队官兵冲了进来。他们与方才那些官兵不同,他们各个身披铠甲,走路行动都很有统一性,像是某些正规军队。

    他们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将所有牢房的门锁都砍断,然后将牢门拉开:“你们可以走了。”

    沈家的人都为之一惊,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似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书睿不愧是经过官场的人,首先走上前去询问:“请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放了我们?还有,我们的父亲……”

    “你们的家人都平安无事,几位老爷就在外面,你们出去就能见到他们。”

    沈家的人听到这话,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他们跟着这些官兵走出牢房,见到正站在外面笑得响亮的老爷们,方才彻底相信了这就是事实。

    四伯正在跟一个身穿钢铁锁子甲的中年将领说话,书睿快步走了过去。经过四伯一番介绍,书睿得知,此人正是新到任的苏州副总兵王泽昱。

    他的到来,终于让这件原本稀里糊涂的谋逆案渐渐明朗起来。

    通过这位副总兵大人的叙述,大家这才得知,?br /